周冷沿著樹干一路奔跑,一躍而上,母樹之巔,映入眼簾。
在虛神力量的沖擊下,巨大的母樹樹冠宛如鮮花綻放。
參差不平的母樹樹冠,被轟成內凹的盆地,直徑四五公里。
焦黑的盆地中心,母蟲破碎的尸體散落著。
它的身體緩緩融化,冒出一道道黑色粘液,滲入母樹。
獨臂的天禍使背靠母蟲,癱坐在地上,全身傷痕累累,幾乎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
傷口之中,泛著點點綠色毒光。
強如神靈的分身,傷口也無法愈合。
天禍使抬起頭,看向前方的周冷。
周冷沒有貿然前沖,一邊漫步前行,一邊觀察周圍環境。
“天禍使陛下,一別數日,再次相見,不勝歡喜。”周冷一邊靠近,一邊道。
“你的身體和功法……有趣。”
天禍使雙目有神,聲音中氣十足,一張巨人的面龐,格外平靜。
他一眼就看出,周冷的肉身竟然遠超初等文明極限。
已經達到高等文明部分天才的程度。
“這里風景不錯,怪不得你坐在這里不走。”周冷繼續向前走。
“母樹隕落前,向你說了什么?”
周冷道:“你我做一筆交易,你收回張星烈身上的力量,我放你走,怎么樣?”
天禍使淡然道:“神,不與凡人交易。”
“那你再想想辦法,你是神靈,肯定有辦法。”周冷邊走邊道。
“膽子像你這么大的凡人,不多見。”
“我聽說你們這種偷渡的神靈,會被上面關注。”周冷指了指高空。
天禍使并不在意,甚至沒有回答。
周冷手中,浮現世界儀。
“我如果通過世界儀,發出你的消息,結果會如何?”周冷道。
天禍使神色淡然,道:“且不說你能不能使用世界儀的全部功能,即便使用,等消息傳出去,也是幾年后的事情了。”
“你似乎忘了,當年文明裁決者,曾經降臨到地球。我們,有辦法聯系。”
“哦,那你去聯系。”
天禍使左臂撐著身體,背靠母蟲的尸體,緩緩站起。
“何必呢,都這副樣子了。”
周冷站在三百米外。
“神,不受要挾。”
天禍使左臂輕推母蟲尸體,站直身體。
周冷嘆息一聲,道:“不愧是神靈。對了,你那種神術呢,怎么不用?比如,神的面前,萬敵無存。”
周冷嘴上說的輕松,但雙目死死盯著天禍使的眼睛,全身肌肉緊繃,腹內,大日神功徐徐運轉。
天禍使左臂,穿破蟲殼,插進母蟲尸體中,似要吸收力量。
下一剎那,周冷一踏樹冠,身體前沖,瘋狂加速。
七倍聲速,八倍聲速,無限接近九倍聲速。
三百米的距離,眨眼即至。
兩人之間,大畫橫蕩,山河地圖,一線紅路。
周冷揮拳,萬瞬一破。
這一拳,仿佛積累了萬里之遙,一瞬而襲。
一個淡紅色的虛影巨拳,在周冷前方二十米外,直轟天禍使面門。
天禍使左臂抽出母蟲身體,抓起一塊蟲殼,左手托著起,擋在身前。
他身形一晃,大部分拳力被蟲殼崩散,
隨后,周冷兩臂出拳。
東風拳第十六招,風雨雄進。
漫天拳影宛如飄落大雨,落向天禍使。
奇特的拳勢,在兩人之間交織出一條大江。
萬千風雨,渡江而戰。
天禍使的左手化作殘影,以蟲殼,一一接下所有的拳影。
一個不落。
密密麻麻的沖擊波,漫天散開。
“你的東風拳,不錯。你如何以星空真能修煉?如何一直不缺星空真能?”
天禍使竟然一邊抵擋,一邊聊天。
周冷的心神分影,已經過百,遇到普通敵人,瞬間有百招選擇。
但在天禍使面前,心神分影,退回如六選一。
大量的招式,被天禍使的力量盡數破解。
還未出手,先機盡失。
周冷在攻,天禍使在守,乍一看,進攻方仿佛占上風。
但,周冷竭盡全力,卻被天禍使輕描淡寫攔下。
甚至于,天禍使沒有使用任何戰技,只是最尋常的基本功法。
而且只用一招。
周冷深吸一口氣,中途轉換拳勢,使用“積遠承久”積累力量,使用“風火燎原”積累拳勢。
隨后,想要使用“我授天命”拳勢,但天禍使只輕輕看了一眼,這招我授天命拳勢被破,無法再次使用。
神即天命。
周冷心中不服氣,連續多次使用我授天命拳法,但用一次,被破一次。
天禍使道:“你對武道意志的理解,太膚淺。屠君星碑的內容,你竟連皮毛都沒學到。”
周冷開不了口。
因為天禍使只是靜靜看著,便形成巨大的壓迫力,仿佛一座漆黑高山,屹立眼前。
在武道意志與戰斗意識中,形成莫大的恐懼,好像有個聲音在說,只要說話,哪怕有絲毫的分心,也會敗亡。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就是會敗亡。
分身所在,如神親臨。
這一刻,周冷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半神對天禍使這么尊重。
神的力量,太強了。
天禍使似乎覺察到周冷的情緒,微微一笑,繼續自言自語說著。
“那個張星烈,現在怎么樣?”
周冷不答。
“等過些天,兩界壁障削弱到一定程度,我去看看他。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太仁慈了,下一次,削掉他另外的臂與腿,削成人棍。那種時候,你們再相見,表情一定很有趣。”
周冷的眸底,火焰燃燒。
積蓄在體內的力量,徐徐擴散,催動身體,慢慢膨脹。
身體徐徐膨脹一圈。
天禍使一邊以蟲殼格擋,一邊點評道:“有趣,簡直和張星烈一樣有趣。我看看,嗯?他竟然給了你。古神之眼的力量?那也是我的目標。不滅星體?好運氣。星凰回天術?哪怕在高等文明,也算是不錯的功法……”
天禍使不知不覺,改說神文。
他一一點評周冷的力量,幾乎看穿周冷所有的力量。
不知道為什么,他每說一種力量,周冷便有種感覺,這種力量,正在慢慢減弱,甚至消散。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實削弱。
神的敵人,天地唾棄。
一層層的恐懼與威壓,落在周冷心頭,壓制武道意志。
當天禍使點評完,周冷竟然感到胸口發悶,全身不舒服。
原本晶瑩剔透的武道意志,蒙上一層陰影。
這種難以置信的威壓,讓周冷的心神,出現了細微的動搖。
太強大,太神異。
根本不是凡間應該存在的力量。
哪怕虛神,也只是擁有可見可知的的力量,但天禍使的力量,不可見,不可知。
甚至于,周冷都無法判斷,這種力量是否存在。
不可見,不可知,不可感。
周冷全力攻擊,但用盡手段,也毫無作用。
天禍使仿佛能看到短暫的未來,無論面對什么招,都會被他用蟲殼提前擋下。
那是母蟲的蟲殼。
半神打一年,都未必能掉層皮。
隨著不斷戰斗,周冷仿佛陷入泥潭。
無論是肉身的感覺,還是精神的感覺,都如此。
地下,仿佛有一只只魔手,拖曳自己。
天禍使道:“感覺到了嗎?神與凡,永隔天塹。”
周冷不言不語,咬著牙,不斷使用東風拳。
不斷積累,積累,再積累。
在神威下的壓力,逼得周冷絞盡腦汁,不斷思考。
意識的思考,潛意識的思考,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調動力量。
不過幾十秒,千招一過。
周冷突然眼前一黑。
一座黑中透著紅色的玄色黑山,莫名出現在自己的意志世界中。
玄色黑山上,盤坐一個閉目的神靈。
什么樣,不知道。
什么力量,不知道。
一切都未知,甚至連玄黑高山和神靈是真是假,都不確定。
下一刻,周冷想起一個名字。
極光之巔。
翻譯成神文。
極黯清光,永落祜巔。
在腦海中浮現這個神文名字的一剎那,天禍使雙眼微微睜大。
“你如何得知吾之名。”
那玄黑高山發出恐怖的神威,周冷眼前一黑,身體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天禍使扔下蟲殼,邁步,反擊。
他似是沒有任何招式拳法,只是平平無奇地遞出左拳。
輕飄飄的,好似落葉。
左拳落在周冷胸膛的一瞬間,空氣凝聚成一片環狀小行星帶,圍繞拳頭,徐徐旋轉。
天禍使的拳頭與小行星帶拳勢,結結實實落在周冷胸膛。
周冷胸口塌陷,吐血倒飛數百米。
周冷此刻的身體,近乎最弱的新晉半神。
但,一拳而碎。
天禍使看著倒飛的周冷,抬腳要追,但身體一晃,放下用力,慢慢向前走。
“凡人啊,只有在神罰降臨之時,才醒悟自己的褻瀆。”
“所以,我不理解,你怎么有膽子……嗯?”
天禍使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怪異之色。
降臨此間數年,遇到過無數人,無數事,但第一次,浮現詫異之色。
周冷,站起來。
內陷的胸膛,平整了。
胸腹衣衫崩碎,露出的皮膚一片青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他那一拳,不是普通的宗師拳法,而是用上了虛神的拳勢。
他相信,自己這一拳,即便新晉半神被擊中,甚至下位半神被擊中,也會重傷,甚至可能一生難以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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