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骨城。
一聲刺耳的喪鐘響起,傳遍數千公里。
天骨戰士四處張望,紛紛打探。
“哪位精英天骨戰士陣亡了?”
“不清楚。”
“可惜了……”
何鵬飛收到消息,呆坐原地,茫然無措。
上界大人發來消息。
好消息是,周冷完成現階段的殘天骨三重試煉和三重天階試煉。
壞消息是,周冷死亡。
或許還有另一個好消息,周冷不需要長留天骨軍中。
何鵬飛呆坐許久,最終長長一嘆。
這些年,他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
不是死亡。
而是寄托的希望,破滅了。
在周冷離開前,他嘴上不說,心中卻升起難以想象的希望。
周冷的天賦,已近登神之才。
現在,隕落了。
他呆呆地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隊各族試煉者渾身是傷,走出傳送門。
只剩三分之一。
一邊走,一邊抱怨。
“唉,第二重試煉,太難了。”
“幸好第二重試煉是分階段,我完成兩階段,你們呢?”
“我只完成一階段。徐冥,你呢?”
徐冥嘆息道:“四階段,只差一點,完成第五階段。”
“牛嗶!”
“很不錯了,畢竟很多人戰死。”
“二重試煉完成,偉大戰場大概快結束了。咱們,藍星相見。”
“偉大戰場果然鍛煉人,我現在,感覺自己能暴揍普通大先天,僅弱于先天王。”
“咱們這屆真幸運,之前不可能存活這么多人。”
眾人一邊說,一邊走。
徐冥找到何鵬飛,發現何鵬飛發呆,詢問怎么回事。
何鵬飛說完,徐冥也呆坐,許久不言。
何鵬飛面無表情道:“上界大人發下命令,除卻周冷,你是此次天骨試煉最優秀的人,永留此地。”
徐冥并不在意自己的去留,只是轉頭,望著窗外烏云密布的天空。
“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或許,他不會死……”
完美花園。
咔嚓,咔嚓,咔嚓……
張星烈全身的骨骼,陣陣脆響。
斷掉的左臂與右腿,在無形的力量牽引下,緩緩向他的身體移動。
眼看斷臂斷腿就要接上,天禍使開口。
“神所碰觸,如罪烙印,永不愈。”
之前,他曾碰觸張星烈的傷口,檢視鮮血。
原本移動的左臂與右腿,驟然停下,劇烈顫抖。
幾秒后,張星烈的左臂與右腿齊齊崩毀,散作細密的飛灰,消散無形。
斷口處,生出一環血色烙印。
張星烈緩緩坐起,一手撐地,一腳蹬地,怎么也站不起來。
他仰著頭,注視天禍使。
雙目之中,空洞無物。
無喜無悲,無念無恨。
但,殺意沖天。
“好,很好。”
“牢記今天的事,牢記此刻大恨,帶著害死朋友的負罪,活下去。”
“回到藍星,努力修煉,下次見面,給你一次挑戰我的機會。”
天禍使說完,突然一轉頭,望向遠處的周冷。
張星烈也轉頭望過去。
就見躺在地上的周冷,周圍的血肉、腦漿等竟然悄悄回流身體。
原本開裂的頭顱,完全愈合。
好像有什么力量削弱了剛才的一擊,避免了死亡,身體正在以很慢的速度復原。
張星烈的雙目中,浮現更多的色彩。
天禍使立刻知曉,周冷身上暗藏保命的力量。
他邁步上前,準備前往查看,徹底解決。
他第二步還沒落地,右腿被抓住。
他看都不看,知道是張星烈的手。
右腿繼續邁步,拖著張星烈,邁出一步。
右腳落地。
方圓百米內的大地塌陷,開裂,碩大的環狀揚塵飛騰。
咔嚓……
張星烈右臂密密麻麻開裂,化作碎塊,散落在地。
右手連掌心都掉落,五指卻依舊抓在天禍使小腿上。
至此,張星烈兩臂盡失。
天禍使繼續前行,邁出一步后,小腿上,再次有什么東西阻撓。
他仿若不覺,繼續邁步,拖著張星烈的身體前行。
連走兩步,一步比一步用力,大地連續塌陷兩次。
天禍使正要邁出第三步,突然停下,低頭向右小腿望去。
張星烈咬著天禍使的小腿,滿口鮮血,雙目上望,森白如骨。
呼吸若無,近死不放。
不遠處的深黯之怒、褻瀆魔典與趙赫看著這一幕,滿面駭然。
深黯之怒心中,升起莫名的敬意。
他終于明白,為何人類的身體那么弱,卻至今屹立不倒。
他們的身體弱,但意志冠絕十界。
天禍使看了看他滿口血牙,又看了看小腿上至今沒有松開的斷指,最后,望向遠處的周冷。
“值得嗎”
“一樣的倔強。”
天禍使的目光,竟閃過一抹懷念與遺憾。
天禍使彎下腰,溫柔得像和女兒玩游戲一樣,一下一下掰開斷指,慢慢分開張星烈的牙齒,將他的頭,輕輕放在地面。
他手中光芒一閃,浮現兩顆果子。
遠處,趙赫雙眼瞪大,一顆龍鱗朱果,一顆白湖母果。
天禍使正要放下果子,看了一眼周圍。
目光一掃,張星烈碎裂的右臂各塊竟然宛若游龍一般聚在一起,重新匯聚到他右肩之上,血肉重生。
眨眼間,完好無損。
深黯之怒、褻瀆魔典與趙赫微微低頭。
神跡面前,當謙卑。
趙赫心中嘆息,自己的選擇,果然是對的。
天禍使的破壞力,可能只是武圣層次,但神奇的力量,仿若仙神。
天禍使將兩顆星空級藥果,放在張星烈手上。
起身看了一眼周冷,又看了一眼血肉蠕動的山河原,一步邁出,返回原處,收起椅子。
深黯之怒遠遠看了一眼依舊全身無皮的周冷,站起來,像只沒了毛的大鷹一樣,兩只龍爪撐著地面,向天禍使走去。
趙赫看著張星烈手中的兩只藥果,眸底精光一閃,一咬牙,向天禍使道:“陛下,那白湖母果……”
天禍使依舊沒有看趙赫,只是一抬手。
趙赫身上所有的防護和保命能力消散,食指再輕輕一點,收回右臂。
趙赫雙目呆滯,身體自上而下,冒出一條血線。
眨眼間,身體一分為二,向兩側倒去,沒了聲息。
天禍使一邊走,一邊對褻瀆魔典道:“防備趙家的小動作。”
褻瀆魔典先是疑惑不解,很快恍然大悟道:“陛下,您高看趙家了,按照趙家的習慣,他們會以大局為重,忘記趙赫之死。”
天禍使卻道:“趙東君的后裔,不會如此無能且幼稚。”
褻瀆魔典微笑道:“陛下您胸懷萬邦,自然不關注小小的趙家。現在的趙家,和過去的趙家,早就不是一家。魔城軍和武府的人,繼承趙圣的武道與精神,遠多于趙家。”
天禍使略一沉吟,道:“明白了,可惜。”
“是啊,可惜了,之前因為趙東君,魔獄還把龍國 當成對手。現在,龍國內部亂象紛紛,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
“未必。”天禍使隨口道。
褻瀆魔典一愣,略有所悟,轉頭望向張星烈、山河原和周冷。
他一咬牙,道:“陛下,此三人不得不除。”
天禍使一邊走,一邊道:“趙赫連續三次違逆,你可知我為何前兩次容忍?”
褻瀆魔典全身冷汗直流,低頭道:“卑職不知。”
“第一次,因為我太善良。”
“第二次,看在趙東君的面子。”
褻瀆魔典立刻道:“下屬明白,自此之后,絕不違逆吾神。”
天禍使轉頭,望向剛剛趕到的深黯之怒,看著他凄慘的模樣,問:“你不想殺周冷?”
深黯之怒老老實實道:“在十界少年戰的時候,我和他一起分過蛇肉吃,按照我們脊首魔龍風俗,就是朋友了。后來在龍神印路的時候,他傳我龍神戰技,助我良多。”
燦爛的花地上,天禍使、深黯之怒與褻瀆魔典,步步遠離。
褻瀆魔典深感挫敗,原本計劃,最后魔物聯盟聯合起來,在天禍使的帶領下,屠滅其余試煉者。
結果,魔物沒剩多少。
他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天禍使似乎挺高興。
三人走遠。
滿身是血的張星烈,緩緩睜開眼睛。
他雙目無神,空望許久,眨了一下眼。
“嗯?”
他感受到右手的觸感,扭頭一看,手上多出兩顆果子。
一顆桔子大小,表面仿佛龍鱗包裹。
一顆蓮子大小,潔白如玉,瑩瑩微光。
他一眼認出,一顆是十界最重要的星空藥果,龍鱗朱果。
另一顆,他沒見過,但猜測是惡魔的藥果。
他雖然不是八面玲瓏精于算計,但在見到天禍使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
天禍使身為魔獄請來的神靈分身,理論上見到自己應該直接殺死。
但他卻對屠君傳承格外關心,問了很多,說了很多,才讓手下動手。
現在聯想天禍使的行為和話語,更像是嚴厲的長輩,而不像是敵人。
他隱隱猜到,天禍使跟那位屠君或許有些關系,因為自己算是屠君的繼承者,他才沒有殺自己。
他猛地起身,忍著劇痛,看向周冷和山河原。
山河原就在身邊,之前頭顱炸裂,現在竟然恢復大半。
看來,山河天岳也為這個兒子找了保命的力量。
張星烈慢慢站起,從魔靈袋中取出一根長矛當做拐杖,撐著身體,掃視四周。
左臂與右腿,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