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最高處五六百米,最矮處不過兩三百米。
山壁近乎直上直下,對普通生力期武者來說,可以借助工具攀登,但非常緩慢。
周冷仔細看了看,繞到山峰沒那么直上直下的地方,徒手攀爬。
只要有一點點凸起,哪怕只有一厘米,也足以成為攀爬點。
遇到光滑的地方,直接運使漩渦真氣,兩手吸附在上面。
黑夜中,周冷以比壁虎還靈活的身手,快速攀爬到山峰之上。
走到山谷一側最矮的地方上,向下看去。
下方搭建了多個大型帳篷,多日前已經有人居住,但……
周冷瞇起眼,仔細觀察。
這些帳篷的材質和風格,根本不是人類世界的,而是一些魔物的皮。
惡魔搭建的。
這里,是惡魔的臨時駐地。
周冷面色一沉,猜到一個可能。
“田文虎來魔城本來就有點早,今晚竟然提前出動,而且來到惡魔這里,莫非是和惡魔聯手……”
山谷口有人把守,但山谷內沒有惡魔或守衛,都在帳篷之中。
山谷正中鋪展一個巨大的帳篷,面積數百平方米,透過里面的燈光,隱隱可見人影晃動。
周冷想了想,順著山崖,慢慢下降。
不多時,落在地面。
運使輕功,邁著貓一樣輕柔的步法,無聲無息靠近大帳篷。
從帳篷的縫隙中,向里面看去。
大帳篷的最深處,三道石階連通一方平臺。
平臺上橫著一個三米長的木質浴缸,底色漆黑,邊緣雕著各式各樣的藍色法術紋路。
浴缸之中,血水咕嘟嘟冒著泡。
四個惡魔術士站在浴缸兩側。
浴缸前面,田文虎微笑站立,望向前方。
嚴楓剛站在平臺下。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站在田文虎對面。
好似群臣拜見帝王。
除了田文虎與嚴楓剛,在場所有人身上,都浮現藍色的光絲,縱橫交錯,束縛全身。
周冷仔細一看,這是惡魔的束縛之線。
地面微光閃動,形成魔陣力量,困住上百人。
那些被束縛的人,有的驚恐,有的絕望,有的漠然。
田文虎已經換上魔獄風格的血色皮衣。
他的雙目之中,血光閃耀。
皮膚表面,浮現一條條黑色紋路,下巴上,慢慢探出一叢血肉樹根,長達尺許,輕輕蠕動。
周冷的目光,落在田文虎的右手上。
他的右手,托著一個正在嘭嘭跳動的奇特心臟,足足人頭大小。
周冷盯著心臟。
那個心臟蘊含強大的力量,一旦爆開,即便先天也會受傷。
田文虎掃視眾人,坦然道:“我一直很想金盆洗手。早在幾年前,我就想著,金盆洗手后,每天和幾個老兄弟打牌、釣魚、喝茶,然后看著承昌結婚娶妻,多生幾個,最后選一個過繼到我名下。”
“前幾年,我一直在做這樣的夢,躺在太陽照耀的躺椅上,輕輕搖晃著躺椅,耳邊聽著《隋唐演義》。”
“但從去年開始,我突然發現,做不到這個夢了。”
“我的弟弟死了,我的侄子也死了。”
“我們家,絕后了。”
“那我還他媽金盆洗什么手?”
“我啊……還是太軟弱了。”
“如果我年輕的時候,剛強一點,爸媽就不會死。”
“如果我能晉升先天,弟弟和侄子就不會死。”
“可惜……”
田文虎低下頭,然后,又緩緩抬起頭,臉上浮現扭曲的笑容。
“過去,我要感謝那個婊子,他放出了我心里的怪物。”
“現在,我要感謝殺死承昌的人,讓我成為一個怪物。”
“人當夠了,當一當魔,也很有意思。”
“我挺喜歡現在的樣子,我挺喜歡升魔。”
“普通的魔變,不好玩,要玩,就玩大的。”
“所以,有勞各位幫個忙,助我升魔,晉升先天。”
“你們想吃薛通鳴的肉,我也惦記著你們的肉啊。”
田文虎掃視全場,道:“不過,別害怕,我們慢慢來,最后剩下的幸運兒,一起魔變,我們一起殺薛通鳴,然后……”
“殺周冷,我早就不在乎他殺沒殺承昌,我只想他死。”
田文虎一揮手,四個惡魔術士走下臺階,各抓住一個生力期武者,拖到高臺之上。
四個惡魔術士好像剝羊毛的熟練工人一樣,放血,剝皮,剔肉,分骨。
將血與肉放入浴缸中。
將皮鋪在平臺上。
將骨堆成人頭骨堆,圍繞平臺。
周冷皺起眉頭,正要出手,但又看向田文虎手中的心臟,心中思索。
不一會兒,四個惡魔術士再度出手,拖走四個新的生力期武者,如法炮制。
其余武者的臉上,終于浮現難以遏制的恐慌、絕望與憎恨。
第二輪四個生力期武者的血肉,進入木質浴缸內。
鮮血浴缸的鮮血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漸漸化作黑紅色。
當第三輪四個生力期武者被拖走后,部分被困住的武者眼神中充滿瘋狂。
還有一些武者的目光中,充滿哀求。
周冷看到那些目露哀求之色的人,猶豫起來。
第四輪,第五輪……
當二十個生力期武者被送上平臺后,剩余之人眼中的哀求之色消失。
要么是死寂的麻木,要么是最后的瘋狂。
周冷看了一眼剩下的那些人,看到一個熟人。
涂榮,武衛部的線人。
田文虎轉身,用非常流利的惡魔語問:“現在可以喝藥了?”
四個正在剝皮的惡魔術士點點頭。
田文虎取出一瓶又一瓶魔藥,慢慢喝下。
他的身體徐徐膨脹,長高,很快長到兩米五。
他站在平臺上,右手托著先天魔心,宛如帝王,俯視下方。
他的身后,那些皮與骨的表面,流淌出黑色咒語。
鮮血浴缸之中,發出低聲轟鳴,腥臭的氣息四處涌動。
浴缸邊緣,冒出一只只黑色頭骨,圍繞浴缸整整一圈。
周冷摸了摸臉上的頭罩,取出法術干擾球,并暗運真氣,無聲無息震碎驅魔血骨。
驅魔血骨蘊含獸人薩滿的力量,一道血光順著縫隙進入帳篷。
田文虎、嚴楓剛和四個惡魔術士齊齊轉頭望過來。
周冷撕開帳篷,猛地向里面拋出法術干擾球,落地炸開。
扭曲的法術光芒迸濺,與驅魔血骨一起,形成劇烈的法術波動。
整座帳篷的束縛法陣崩潰,所有武者身上的束縛法術消散。
周冷用真氣改變嗓音大吼:“殺了田文虎,才有出路!”
“田文虎,我日你仙人板板!”
“你大爺!”
“草嫩釀!”
幾個脾氣火爆的生力期,吼叫著沖上去。
一部分人向外跑去,一部分人留在原地觀察。
四個惡魔術士高聲嘶吼,一隊隊惡魔從其它帳篷涌出來,殺向逃跑的武者。
“找死!”
嚴楓剛大喝一聲,對著撕開帳篷沖進來的周冷就是一拳。
周冷揮拳擊出。
兩拳相遇。
嚴楓剛的右臂炸散,連帶右半身的肩、胸和腹炸碎,半個身體斜斜倒飛。
周冷一步邁出,一腳踏碎頭顱。
血汁四濺。
“老五!”田文虎睚眥欲裂,但被生力期武者擋住,向惡魔術士發號施令,“殺了他!”
周冷一步沖上高臺,硬頂著惡魔術士白茫茫的精神沖擊,對著鮮血浴缸,一腳踢出。
在意志之山抵擋住精神沖擊的同時,鮮血浴缸炸裂,血水飛濺。
“我的先天之路!”田文虎低吼。
“先尼瑪!”一個生力后期武者發了狂,一出手便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田文虎右手放不下那個心臟,單手應戰,節節后退,怒道:“你們不要逼我。”
幾個暴怒的生力期高手同仇敵愾,壓制住田文虎。
周冷沒有去管田文虎,直沖惡魔術士,快速擊殺他們四個。
近身的惡魔術士,脆弱如雞。
帳篷外,惡魔與武者們廝殺起來。
田文虎看了一眼死去的惡魔術士,又看了一眼破碎的鮮血浴缸,最后看了一眼嚴楓剛的尸體,雙眼赤紅。
“都給我去死!”田文虎的口陡然張大,不成人形,吞下整顆奇特心臟。
“殺了他!”生力期齊齊出手,攻擊同時落在田文虎身上。
田文虎倒飛出去,跌出帳篷。
在落地的同時,他周身爆出一片血霧,眾人遲疑不前。
周冷瞇起眼仔細觀察。
血霧之內,田文虎全身血肉蠕動,身體快速增高變粗,很快膨脹到三米高。
與此同時,皮下多出一條條扭曲如蛇的大筋,遍布身體各處。
田文虎站起,怒發沖冠,皮膚開裂,黑血流淌。
血霧宛如血色火焰,在周身噴薄。
他的雙眼化為血紅色,眼眶化作一片黑色裂紋環。
他散發著兇厲的氣息,宛如地獄走出的魔物。
“我的先天之路!”他說完,一拳轟出。
他的右臂驟然膨脹如象腿,表面粗筋蠕動。
一個生力期高手伸出手臂格擋,下一剎那,身體炸成碎塊。
其余幾個生力期血性仍在,明知不敵,也奮力向上。
周冷奔過去,繞過那幾個人,殺向田文虎。
哪知田文虎一拳一個,眨眼間殺死另外四個生力期。
周冷一步邁出,右掌平平無奇推出。
殺招,千潮灌海。
蘊含大江入海的滔滔不絕,也成功融入百川歸海的猛烈。
一掌出,衣袖炸開,如海潮轟鳴。
田文虎吃下先天魔心,徹底變成奇特的魔物,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反手一拳。
兩人拳掌相交。
周冷倒退三步。
田文虎身體倒飛出去,撞在帳篷上。
他的右臂大片開裂,露出白骨。
眨眼間,血肉瘋長,包圍白骨。
過度增殖的血肉聚集,畸形的血肉手臂比之前粗了一圈。
“我的先天之路!我的先天之路啊!你該死!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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