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醒醒!”
孩子稚氣的聲音在屋子里回蕩,奶聲奶氣,但顯得非常惱怒。
任雙飛依舊昏睡。
紅蜘蛛一開始還抽搐幾下,漸漸地,身體開始干癟。
孟小婆原本還以為紅蜘蛛的軀體下還有一具別的真身,可漸漸地,她驚訝地瞪大了眼。
紅蜘蛛像是變得很輕,被熱氣蒸著,漸漸浮了起來。
在它身下,幾滴血正在慢慢地滴出來,凝聚成水滴的模樣,漸漸干涸。
最后,“當啷”的清脆聲響中,那血滴落在地上,成了紅色的藥丸,一共有五顆。
而紅蜘蛛也變得一點也不紅了,表皮蒼白,與白雨澤、龍須水的尸體相似。
孟小婆走上前,拾起了一顆丹藥吞下。
她感受不到紅蜘蛛的異能,只感到精力、體力都增強了不少,也不再那么懼怕炙熱。
于是,她便打算去拾剩下的藥丸,全部吃了。
正在此時,屋內忽然出現了一道光。
一個人影忽然出現,淡淡道:“你吃了也無用,何必浪費?”
孟小婆一驚,目光看去,見來的是個中年男子,穿著一襲飄逸的長袍,長發隨意地束著身后,顯得十分自在從容。
她第一時間用意念去控制住對方,卻意外地發現竟是毫無效果。
“你是誰?如何進來的?”
中年男子沒答。
屋內卻有另一人回答道:“劉玉川,傳影進來的。”
孟小婆轉頭看去,只見顧經年已掙脫了絲線的束縛,站起身來。
她本打算控制住顧經年的身體,但感受到了顧經年與劉玉川之間隱約的敵意,便打算看看顧經年有沒有辦法從這屋子中脫身,遂什么也沒做,退到一旁,像是個無辜的孩子。
“又見面了。”
劉玉川拾起地上的一顆紅色藥丸,隨口與顧經年打了招呼,又道:“你又為我引來了不錯的材料。”
他兩根手指捏著藥丸,對著光亮處看著,喃喃道:“成色不錯,可惜我還沒有這類異能,且先留著。”
顧經年問道:“你怎會在這里?”
“很簡單,那日你們離開后,我又重新進到了沃民的所住之地,現在我已是這里的主人,這個屋子便是我的煉丹爐。”
“沃民呢?被你煉化了。”
“呵,狗屁的沃民。”劉玉川嗤笑了一聲,悠悠道:“你們這些俗人啊,人云亦云,沒有自己的思考,才會被騙了上千年。”
顧經年問道:“你不是想煉化沃民以求長生不老嗎?”
“什么長生不老啊?沃民遷到了沃野,得西王母賜下不死神藥……這種故事你們也信。”
劉玉川又拾起一枚藥丸,悠悠道:“我告訴你是怎么回事吧,沃民之所以長生,吃的不是西王母的賜藥,而是他們自己煉出來的藥。世間也沒有真正一勞永逸的長生不老藥,只有不停地煉化,每次增長數年、數十年的性命。你們聽的那些美妙故事背后,全是這些淋漓的血。”
說罷,劉玉川又拾起了一枚紅色藥丸,感慨道:“他們是煉丹的高手啊,否則你以為他們養那一只狗是為什么,這爐子也是他們建的,確實是好用。”
孟小婆聽得一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顧經年卻不容易被劉玉川的言語蠱惑,他見多了這些事,道:“那又怎么樣?沃民的長生即便是煉出來的,煉化了他們,一樣也能得長生。”
孟小婆才跌落的心情又再次昂揚起來,考慮著或許可以與顧經年合作,擊敗了劉玉川,共同煉化了沃民。
然而,劉玉川已拾起了第四枚藥丸,收入袖中,道:“是啊,可惜他們已經走了。”
顧經年指望沃民相救,沒想到卻是這結果,問道:“去了何處?”
劉玉川沒有回答,身形須臾消失,只留下了一句話。
“下次再見,想必你們也已成了漂亮的丹藥。”
顧經年見劉玉川消失,當即撲向孟小婆。
他必須先解開纓搖的束縛,那殺掉孟小婆是最快的辦法。
然而,才邁開腳,他的身體便凝固在了那里。
孟小婆回過頭來,抬著小小的手掌對著顧經年的臉,喝道:“不知好歹!”
“你很強,但你出不去。”顧經年眼看不能第一時間制伏孟小婆,馬上換了個計劃,道,“你若想要出去,只有一個辦法,讓纓搖燒穿這爐子。”
“我們合作。”孟小婆亦有此意,開口道。
“好。”顧經年道,“你放了纓搖。”
“怎么保證你們不會過河拆橋?”
顧經年道:“你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你了解我的為人,比任雙飛可靠。”
“是啊,小舅舅。”
孟小婆語帶嘲諷地喚了一句,眼珠一轉,問道:“你想知道顧采薇與她的孩子在哪嗎”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從那里來的。”孟小婆道,“我們合作,出了這個爐子,你們助我煉化劉玉川,我助你救出她們。”
“好。”
雖只是簡簡單單一個字,顧經年卻很有誠意。
他無論如何也要救出顧采薇母女,孟小婆的提議正合他的意。
“好。”
孟小婆也是干脆,當即便解開了對纓搖的束縛。
纓搖迫不及待就向顧經年走來,但她太久沒有感受到對身體的控制,嘴里的“公子”還沒喊完,人已經摔在了地上。
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能夠讓人寄予厚望的強者。
顧經年扶起她,問道:“能破開這爐子嗎?”
“能。”
纓搖很堅定,打算竭盡全力。
她展開火翼,凝聚成一道火刃,向屋墻上劈去。
墻上所有的木板瞬間被粉碎,顯出后面的金屬爐壁,但爐壁卻是絲毫未損。
反而是她自己因受傷頗重,傷勢一直未愈,全力一擊之下,臉色又蒼白起來,退后兩步,摔坐在地上。
孟小婆猶豫再三,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來,上前,倒在了纓搖嘴里。
這個瓷瓶眾人你一口我一口,眼下剩的已不多,這一倒倒了三滴,已是完全滴完了。
“好好感受,把攻效引導到你的傷口處。”
“好。”
纓搖坐定,如孟小婆之前那般盤膝運功。
她本以為這件事很難,但真正做起來,卻發現其實很簡單,藥一到腹中,就有一股暖流涌起,而且很是聽話,她引著它們往哪就去哪,引到傷口處十分舒服。
如此幾番,她便渾身舒坦,想要站起。
孟小婆卻道:“繼續,把藥力都消耗了,否則你會變小。”
纓搖又運功了一小會兒,感到精力充沛,方才起身出手。
這次果然不同,火刃更加凝聚,在爐壁上劃出了一股黑煙,可依舊破不開爐壁。
顧經年于是也出手,學著纓搖以火刃劈爐壁的同一個地方。
胡靜楠也起來了,見狀,也不多言,從發髻里拿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黃花,放在嘴邊吹奏,悠揚悅耳的曲聲很快響起,顧經年與纓搖手中的火刃遂也更為熾烈。
爐中越來越熱,孟小婆臉上已凝出越來越多細密的紅色顆粒。
這時,任雙飛站起身來,看著諸人。
不等他動作,孟小婆已然警惕地看著他。
“孟前輩,你這就背棄了與我的盟約,與他們合作,未免太讓人失望了。”任雙飛道。
“活下去才重要。”孟小婆道,“我們可以一起合作先,先破爐而出,再談其他。”
任雙飛想了想,此時反正沒有別的方法,雙手一揚,加入了顧經年、纓搖破爐的隊列。
眾人合力,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終于聽到了爐壁上一聲輕響,出現了一條裂縫。
“成了!”
孟小婆大喜。
此時,爐中每個人身上都已凝聚出了一粒粒紅色的血滴,留給他們破爐而出的時間并不多了。
他們也是拼盡了全力,纓搖、顧經年的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隨時可能倒下去。
“堅持住,再加把勁。”
然而,就在此時,任雙飛忽然冷笑了一聲,倏地一轉身,兩掌猛地一擊,重重擊在顧經年與纓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