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火球接連砸向巨人,燙得他嗷嗷大叫,抬手去抓空中那張著火翼環繞在他身邊的顧經年。
“滾開!”巨人大吼著。
直接一顆火球便砸進了他的大嘴里,燙得他暴怒如雷,跳了起來。
大地震顫了兩下,山谷中有帳篷被震倒。
“老子的帳篷!哪個龜孫子敢鬧事?!”
忽然,有極具威嚴的聲音從谷中傳來,音量之大,甚至蓋過了巨人的怒吼,仿佛驚雷乍破。
山野中不少人都被這聲音震懾,不知是哪個強者發了雷霆。
就連巨人也是害怕,雙手像拍蒼蠅般往空中去拍顧經年,拍了兩下沒拍到,干脆轉身往連羲山深處跑去。
隨著他的腳步,山谷微微搖晃。
飛車終于從巨人手中脫困,翡人拼命扇風、奭人拼命操控,穩住了車身,緩緩降在了山谷中。
眾人依舊處在戒備狀態。
包括顧經年,落下之后并不敢熄了火翅。
他們目光逡巡著,試圖在數不清的異人異獸中找那方才出言震懾了整個山谷的高人。
“不用擔心。”嵇向明落在顧經年身邊,安撫眾人道:“方才說話的是堊蛙。”
“堊蛙?”
“一種異類,體型如蛙,能說人話,聲音之大,可至百里,聽起來氣勢恢宏。可實則堊蛙弱小,只會虛張聲勢而已。”
眾人再看向山谷,終于遠遠看到幾個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地躲進了石縫里,顯得十分慌張,原來是堊蛙恫嚇了他們之后就倉皇逃竄了。
“他們算是異人,還是異獸?”郝胖水問道。
“不好說。”嵇向明隨口答了,沒深究這個問題。
可事實上,這問題頗為重要,若是異人,則受到雍國俗異共存之律例的保護,若是異獸則不然。
嵇向明再次轉向顧經年,道:“侯爺,我們今晚便暫宿于此吧。此間異類雖多,強者早已進山了,留下的大多都是些實力不強的,我們有侯爺與白公子坐鎮,當保無虞。”
“依你安排便是。”顧經年道。
白既被嵇向明捧了一句,卻有些難為情。
他實力當然很厲害,可他的異能是控水,在這干燥之地,水平難以發揮。
不過,為了不辜負嵇向明的贊揚,且在顧經年面前不至于丟臉,白既還是背過身去,從包袱里取出一匣紅色藥丸吞服了。
“水缸拿來。”
他看了看天邊的雪山,閉上眼,深吸了兩口氣,伸出雙手,在空中用力捏緊。
這一捏,他使出了全力,像是捏著一頭沒有奶的母牛,頭上大汗淋漓……終于,一滴滴水從白既掌心里落下,漸漸匯聚成水流,流滿了一整個水缸。
游彥、郝胖水知道在此地這么做的難度,紛紛喝彩。
白既大功告成,在一片贊譽聲中擦了擦汗,心中卻頗為擔憂。帶來的紅色藥丸第一天吃了這么多就只為擠一缸水,接下來恐怕遠不夠用。
“燒水吧。”
下一刻,白既就看到顧經年身邊的那個老仆火伯也從行囊里拿出一個匣子來,打開,吃了一枚紅色藥丸,接著也不拾柴,直接用手對著火缸噴火,直到將水燒得滾沸。
嵇向明則在這個過程中去獵了一只巖羊,收拾好了煮肉湯。
吃肉湯對白既的體力恢復效果遠不如紅色藥丸,當晚歇息時,他腦子里浮過一個念頭——總不能等到藥丸吃完了,還得與顧經年借吧?
入夜,漫天繁星。
山谷中燃起了團團篝火。
讓眾人有些訝異的是,那些篝火看起來頗為整齊有序。
“那是怎么回事?”顧經年問道。
嵇向明低聲道:“那邊是叛軍的一處小營地。”
“叛軍?”
“侯爺也識得的,糜勝、關天澤那些逆賊,如今糜勝自封為天勝大將軍,叛軍在西南聲勢熏灼,被稱為天勝軍,他們在連羲山中建城立寨,常派人在此吸納實力高強的異人。”
顧經年問道:“朝廷就不剿他們?”
“殿下忙于賑災,暫時騰不出手來。且殿下說了,西南如此局勢,在于民生潦倒,只有先顧全了百姓,叛軍的根基才會瓦解。”
“我去看看。”顧經年道。
嵇向明想要勸阻,開口卻只是道:“侯爺小心。”
顧經年遂往山谷中走去,只見周圍是各種各樣的異人,有的長得奇形怪狀,有的與平常人無異,他們都在等待著連羲山中更多的變化,因此竟是在混亂不堪中勉強和平相處著。
一頂大帳篷外,關天澤正背負雙手,仰頭望著山谷的另一邊。
他方才已遠遠看到顧經年在空中與巨人打斗的畫面了,正思考著該不該去見顧經年一面。
在他身后站著的是一個老者,背上有一片畸形的隆起,正是柯夢宗。
柯夢宗是羽人,原本有一對翅膀,但被殷譽成的風刃斬斷了,當時若非顧經年出手相救,他連性命也難保。
今日終于又見到顧經年,柯夢宗眼神里就帶著些殷切。
“恩公近在咫尺,我該與他當面稱謝才是啊。”
“柯老別急。”關天澤道,“再等等。”
忽然,一道威嚴的聲音落在他們耳邊。
“聽聞天勝軍義薄云天,我等若前來投效,不知可否接納?!”
關天澤環顧四看,并沒見到有人過來,不由提高聲量,道:“不知是何方高人?不如現身一見。”
“關將軍還未回等我的問題。”
關天澤遂道:“只要是志同道合,天勝軍從無不納之理!”
說罷,他屏息靜待,想看看來的是何方高人。
可過了一會,卻見是三個堊蛙鬼鬼祟祟地過來,隔著柵欄,往這邊喊了一句。
“關將軍說話算話?”
那聲音霸道正氣,與那畏畏縮縮的怪異形象有種割裂感。
柯夢宗上前兩步,對關天澤低語道:“少將軍,堊蛙之類,實力弱小,用它們,則臨戰必退,反亂了軍心。且它們繁衍極快,呼朋引伴,今日接納三只,明日便要來三百只,山中水與食物本就少,沒捕了它們吃已是仁至義盡。”
柵欄外,三個堊蛙見他們嘀嘀咕咕,心生怯意,往后蹦了幾步。
其中一個堊蛙不甘心,嚷道:“雍國所謂俗異共存,只為拉攏異人強者,卻視我等為異獸捕殺,我等能思、能言,當然也是異人,雍人捕食我等,實為不義。只是沒想到,天勝軍徒有義名,與雍國并無不同。”
關天澤想了想,忽提高了音量,道:“接納了你們又何妨!但有一點,你們既自稱為異人,可否聽我軍令,再無違抗?!”
三個堊蛙聞言,湊到一塊嘀咕著商量了一會。
堊蛙在中州生存艱難,這次也是聽說連羲山有異象,想看看是否中州將有缺口,可從連羲山到伏界山還有八千里路程,堊蛙肯定是過不去。于是,族里就派了他們三個,想試著能否利用天勝軍。
效力當然是不可能給天勝軍效力的,無非是騙吃騙喝打探消息,等待更多異變。
“答應他唄。”
“他也是想借此招攬更多異獸,互相利用,不虧他的。”
“答應吧,渴死我了。”
三個堊蛙嘀咕完,再次以正氣凜然的聲音道:“謹遵將軍號令便是!”
柯夢宗見狀,又要勸關天澤。
關天澤抬了抬手,道:“柯老不必勸,欲成大事,氣量得有。且他們說的不錯,雍國視他們為獸,我視他們為人,這將會是天勝軍繼續狀大的原因。”
“好吧。”
兩人正說著,一轉頭,卻是都愣了一下。
只見一人正站在柵欄外,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剛才那一幕,不是顧經年又是誰。
兩人大喜,連忙迎了下去,低聲道:“你來了,雍廷的人沒看到吧?”
“放心。”
不僅是柯夢宗,關天澤也是受過了顧經年的恩惠,因此態度頗為熱忱。
進了營柵內,顧經年也不把他們當作外人,開門見山便道:“我這次來,想向你們打聽一件事。”
“你但問無妨。”
“據說曾有巨大的火鳥墜落在連羲山深處,你們可知在哪里?”
柯夢宗道:“恩公,此事我們確有聽聞過,只是我們雖在連羲山駐扎半年,卻也不曾深入其中。不過,我們探查了許多地方,恩公若想了解地勢,還是能幫上忙的。”
關天澤很快明白顧經年與這“火鳥”必有淵源,不敢隱瞞,不愿讓他失望,想了想,開口道:“我此番來,要與幾個了不得的人物面談,他們或許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