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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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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知行堂出來,穿過長廊,顧經年迎面恰遇到了韓有信。

  今日細作接頭的日子。

  “聽說你最近在接近趙伯衡?”

  兩人還未靠近,韓有信的傳音入密已經到了顧經年耳里。

  顧經年遂點點頭,執禮道:“先生。”

  韓有信站定,笑道:“你雖是成業侯,但在閱微書院,還是我的弟子,我便不多禮了。”

  “好。”

  “找到梁幸和那些御醫了?”

  顧經年上前,小聲道:“在找,但看起來,趙伯衡與他們不是一路人?”

  韓有信笑了笑,道:“別急,慢慢看。”

  擦肩而過,顧經年忽然又道:“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什么人?”

  “不知道,我看不見他,但有幾次,覺得身邊好像有個人。”

  韓有信皺了皺眉,沉吟道:“匿形?”

  “何意?”

  “我也是聽聞,傳說雍國有一個殺手,能隱匿身形。三年前積石山之戰,瑞軍主帥禺成在帳中被人割喉,便是他動的手。”

  “還有呢?”

  “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關于他的情報。”

  “可有能讓他現身的異寶?”

  “沒有。”韓有信道,“你都被盯上了,少接近我。”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難得來一趟書院,顧經年剛進致識堂,就被人一把拍在了肩上。

  他身子頓時就無法動彈。

  接著,一人轉到了他面前,濃眉方臉,正是那個讀書讀傻的谷昌明。

  “成業侯,聽說你又沒有參加旬考?為何如此懈怠?”谷昌明恨鐵不成鋼地道,“學海行舟,不進則退,你看你,到現在還留在致識堂。”

  顧經年道:“谷兄不也是嗎?”

  “我不一樣,我認真考了。”谷昌明道:“雖考得不好,但我盡力而為,沒有遺憾。”

  “我也不遺憾。”

  “不,你遺憾,你虛度光陰,豈能不以為恥?”

  兩人若這般聊下去,或許能聊個沒完沒了。

  所幸,顧經年是踩著點來的,不多時,俞末嫻到了,再次替他解了圍。

  “多謝先生。”

  當顧經年執了一禮,俞末嫻只是態度平淡地點點頭,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顧經年又道:“多謝先生開導張小芳。”

  “落座吧。”俞末嫻依舊高冷。

  “是。”

  落座,聽著俞末嫻乏味地讀著《雍書》,顧經年趴著趴著又睡覺了。

  但他其實有在觀察著那個匿形人是否還在跟著自己,或者,身邊誰有可能是那個匿形人。

  也有某個瞬間他懷疑過俞末嫻,但俞末嫻看起來更像是會被匿形人跟蹤的,而非匿形了跟蹤別人。

  終于捱到了下課,顧經年依舊在老槐樹下等著裴念。

  不遠處,各權貴府上的仆役也在等著各自的小主人,其中便有兩個仆婢是越國公主府的。

  顧經年沒站多久,便見張小芳走了出來。

  如今該叫她衛語詩了,因她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

  “我想到阿兄府上住,你們別跟著了。”她先是向兩個仆婢吩咐了一句,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顧經年的身邊。

  “阿兄,我的房間,還在吧?”

  顧經年沒回答,而是看著衛語詩的眼睛。

  衛語詩大膽地與他對視了片刻,低下頭,小聲道:“怎么了?房間沒有了嗎?”

  “你不能看到我的想法嗎?”顧經年莞爾道:“還得我開口說話,未免太累了。”

  “我還不能。”衛語詩道:“其實沒什么變化,除非對方特別迫切想讓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我太笨了吧?”

  “平時是如何修練的?”

  “就是與人對視,不停地猜。”衛語詩道:“趙先生說,異能就像是不同野獸的本能,鷹會飛,豹會跑,得多練,小雞不能翱翔,雛鷹也得經過摔打。我嘛,原本是個小雞仔,現在才知道自己是最笨的雛鷹。”

  顧經年道:“最后一句話也是他說的?”

  “那是我說的。”衛語詩笑道。

  她顯然開朗了許多。

  顧經年最近也在練習控制火,在這方面也有不少經驗與疑問與她討論。

  兩人間多了許多共同話題。

  正聊得熱絡,裴念與殷婉晴出來了。

  以前的張小芳一直喚裴念“裴姑娘”,如今她氣質有了變化,同樣的稱呼莫名就顯得生疏了一些。

  四個人同路而行,顧經年與衛語詩還在談論著異能的練習。

  裴念與殷婉晴漸漸落在了后面。

  “我不會控風。”殷婉晴忽道,“我祖父、叔父、兄長們都會,但我與父親都不會,你可知我為何不曾激發天賦,練習控風?”

  “為何?”

  “不劃算。”殷婉晴道:“在這件事上,旁人更有天賦,費一份力得兩份功,而我費兩份力才得一份功,那我為何不做更適合我,且更有用的事?武力總歸是細枝末節,我學的是王道。”

  裴念道:“你是公主,我是武官,這或許是我們最大的不同。”

  “屈先生也不會異能。”殷婉晴道:“我始終相信,人類在中州生存,倚靠的不是異能,不是武力,有那么多更強大的異類、野獸都滅絕了,我們靠這里。”

  她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瓜子。

  裴念若有所悟。

  眾人回了顧宅,前院,張大石、張小刀兄弟正在練習射箭,其他人們則坐在旁邊吃著東西,嘻嘻哈哈地看著。

  “嗖。”

  張大石緊緊盯著箭靶,每一箭射出都很認真,箭矢射出,幾乎都射在靶心上,唯獨有一箭偏了。

  “你輸了。”

  琴兒說著,起身上前,一只手里拿著雞爪啃著,另外兩只手從張大石手里接過弓箭。

  也不見她如何瞄準,放箭的同時,啃著雞爪的嘴還沒停下,“嗖嗖嗖”幾箭連著射去,都是正中靴心。

  “拿來吧!”

  琴兒放下弓,向張大石攤開手,很快,一串銅幣便被放在了她手心里。

  “嗯?瑞國的錢?”

  “是啊,我之前發的軍餉。”

  “我要這錢有何用?不要。”

  琴兒是下定決心再不去瑞國了,拋掉手里的錢幣,坐回石階上與老黑、高長竿等人吃東西,道:“你別找我和你練箭了。”

  張大石撓了撓頭,繼續帶著張小刀拉弓射箭。

  再一回頭,見了衛語詩,張氏兄弟不由驚喜。

  “小芳,你回來了!”

  “兄長。”

  衛語詩點點頭,態度卻不像以前那般親近。

  張氏兄弟很快感受出來,眼前人更像是越國的郡主衛語詩,他們只是撓了撓頭,悻然一笑。

  顧經年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當時什么都沒說。

  次日,他沒去閱微學堂,而是去了御醫院,找到趙伯衡。

  毫不客氣地闖入堂中,顧經年開口便問道:“你消除了她關于張氏兄弟的記憶?”

  趙伯衡搖了搖頭,道:“成業侯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還敢騙我?”

  “并非是為了讓郡主疏遠張氏兄弟。”趙伯衡道:“我確實讓趙二消除了郡主一些不好的回憶。”

  顧經年道:“把記憶還給她。”

  “這是郡主要求的,她想變得更好。”趙伯衡道:“我們消除的,只是那些讓她變得卑微、不自信的壞事。張家以前很窮,郡主因此遭受了很多的奚落與嘲笑,她小時候穿著不能遮羞的襤褸衣衫,為了給病重的石氏求藥,他們一家人在藥鋪門口跪了三天,被人用糞水潑了出來,她太多次被罵作野丫頭、窮鬼、蠢豬……”

  “那也是她的人生,你憑什么替她作主?!”

  面對顧經年的不悅,趙伯衡反而心平氣和,道:“郡主不想要,吩咐我們除掉,我是郡主的臣下,當然不敢替她作主。”

  說罷,趙伯衡看向顧經年。

  “成業侯,你從小沒有窮過,不知郡主的痛。她想要變得更好,這是她的選擇,你又憑什么替她作主?”

  顧經年也有過極不好的回憶,卻從沒想過要抹除掉。

  他不信趙伯衡的這些歪理,只從中感受到彼此觀念的不合。

  “多談無益,你只需告訴我,如何能讓她恢復記憶。”

  “簡單。”趙伯衡道:“只要郡主的心性強大到超過趙二,那趙二自然無法抹除她的記憶,原本趙二讓她忘了的事也會重新想起。”

  顧經年順勢想到了苗春娘抹除火仆記憶之事。

  當時他很害怕,此時才知,倘若自己心性強于苗春娘便可無事。

  “告辭。”

  “成業侯留步。”

  趙伯衡招過下人小聲吩咐了一句,不多時,有人捧著一個匣子回來。

  “我知成業侯近來正在修練控火,備了一些藥材,倒也無甚特異之處,就是增補體力之用。”

  顧經年打開那匣子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紅色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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