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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便宜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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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很大,擺滿了書柜。

  桌案上堆著各種文書,一個以夜明珠制成的燈臺后方,屈濟之坐在那兒,看著一封信件,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憂慮之色。

  忽然,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屈濟之抬頭看去,只見外面并沒有任何人,就好像門是被風吹開的一般。

  不多時,門又自己關上了。

  他的目光卻沒有移回方才在看的文書上,而是落向了地上的毯子。

  只見那地毯上出現了一個淡淡腳印,之后是另一個。

  兩個腳印交替著,邁到了桌案前。

  “你來了。”屈濟之嘆息了一聲。

  “嗯。”

  書房中分明沒有旁人,卻有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衛儷已經找到她的女兒了。”

  “是嗎?”屈濟之的神情波瀾不驚。

  “張小芳,是你舉薦她進入學堂的,莫非你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世?”

  “那倒沒有。”屈濟之擺擺手,臉上顯出謙和的笑容,“與人為善是我一向的準則,誰也無法預料眼前一個平平無奇的人之后會有怎樣的機緣。”

  “你一點都不驚訝?”

  “趙伯衡盡心盡力找了多年,必然要出結果。”

  “呵。”

  桌案上的一張信紙忽然飄了起來,信上白紙黑字寫著的卻是邊境諸將對顧北溟的看法。

  看得出來,屈濟之對顧北溟盯得很緊。

  過了片刻,那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雍京之中有天眼,少有事情是你所不知的,你卻還讓我暗中調查顧經年,看來,你真的很在意顧家?”

  屈濟之反問道:“衛儷的那個女兒,張小芳……往后該改稱她為衛語詩了,你覺得,她父親是誰?”

  那飄在空中的信紙落在了桌案上。

  地毯上的兩個腳印移了幾步,旁邊一張椅子上披著的狐裘便陷了下去,像是一個無形的人倚在了上面。

  “顧北溟。”

  “你確定?”

  “今日我特意與那孩子談過,她顯然知道了顧經年是她兄長。”

  “此事未必沒有另一種可能。”屈濟之道:“衛儷說謊了,因為顧北溟現今是歸附雍國,說他是孩子的父親,最為有利。”

  “我不知道,但顧北溟確實最有可能。”

  “是啊。”屈濟之感慨了一聲,“甚至,衛儷與顧北溟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你到底在想什么?”

  “這話,我很想當面問一問顧北溟,問問他在想什么。”

  “何意?”

  屈濟之道:“顧北溟手握強軍、幾乎有不死之身。他在瑞國時,以忠臣良將自居,看似志在助瑞帝一統中州,但為了煉化鳳凰,他轉眼就能投靠雍國。與此同時,他與越國公主擁有一個女兒。”

  “你的意思是,他居心叵測?”

  “先帝與信王把自己煉成了螈人。”屈濟之道:“太子殿下在查是誰助他們煉化,懷疑趙伯衡,但據我所知,此事恐怕是出自顧北溟的手筆……此人,志不在小啊。”

  “怪不得你讓我盯著顧經年,他知情嗎?”

  “當不知情,但身為父子,豈能沒有牽扯?”

  “知道了,我繼續盯著他。”

  “好。”

  那椅子上的狐裘動了動,書房的門又被打開,不多時便被關上。

  院子里,一只白鶴飛上云霄。

  白鶴在雍京的上空盤旋了一圈,末了,落在了顧宅后庭中的一座假山上,須臾又振翅飛走。

  假山下,草木搖晃了一下。

  草木那邊,一對男女正在對話。

  顧經年今日才午睡了起床,頭還沒梳,顯出幾分不羈與瀟灑來。

  張小芳則是已從書院回來,有些拘謹地坐在顧經年的對面。

  “公子。”

  “你的身世已經確認了,必是越國公主之女無疑。”顧經年道:“也很可能就是我妹妹……喚我一聲‘阿兄’吧。”

  他說話時略略停頓了一下,考慮到衛儷說假話的可能性,最后決定,不管怎么樣,都把張小芳當作妹妹來對待。

  張小芳眼睛一酸,委屈道:“我有阿兄。”

  “我知道。”顧經年道:“我與張大石也聊了,他永遠會是你兄長,張小刀也永遠會是你弟弟。”

  “好。”

  “你若不想認那個父親,便不必認。”

  “好。”

  “對了,你母親有異能,與人對視,能讀出對方所思所想。”

  顧經年一句一句地交代著。

  張小芳抬起眼,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卻一點也沒有看出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

  “沒什么,那往后……我就是衛語詩了。”

  “是啊,衛語詩。”

  顧經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

  這個從未有過的親昵動作讓她一愣,竟是有些不爭氣地覺得,當他的妹妹也很好。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顧經年轉過頭,看向了一旁的花叢。

  他目力極好,分明看到有一根枯枝忽然斷掉了,于是,他眼神中泛起了些許疑惑之色,須臾又迅速隱藏起來。

  張小芳也好,衛語詩也罷,安慰過這個迷茫的少女,顧經年回了書房,提筆給顧北溟寫了一封信。

  父親倆關系一直不親密,但這件事,顧經年還是想要向顧北溟確認一遍。

  毛筆在紙上游走,他坐在窗邊,看起來十分專注。

  忽然,他卻是回身一甩,將筆尖的墨水向身后甩了過去。

  這一瞬間,顧經年瞇了瞇眼。

  他看到墨水飛濺出一串,其中有兩滴沒有滴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空中。

  “誰?!”

  顧經年叱喝一聲,伸手便去捉。

  入手,果然捉到了一片柔軟的肌膚。

  然而,不等他捉牢,對方已如魚一般脫離了他的掌控。

  窗邊的桌案晃動了兩下,白紙上留下一個腳印,接著,窗外草木搖晃。

  顧經年向外面看去,已完全失去了那神秘人的蹤跡。

  看來,他又被人盯上了……

  待顧經年拿著寫好的信安排驛馬遞給顧北溟,再回到顧宅,便見衛儷又與趙伯衡過來了。

  前院,那相貌俊美的趙二坐在長廊處。

  張大石、張小刀兄弟則站在院子另一邊,遠遠看著他。

  顧經年擔心張大石還過不了心理那關,便過去問道:“在看什么?”

  “那人有些面熟哩。”張大石道。

  顧經年訝然,看向張小刀,問道:“你呢?認得他嗎?”

  張小刀恨恨道:“和那要搶走我阿姐的婦人是一起的!”

  “你們不認識他了?”

  “我們認得他嗎?”

  張氏兄弟倆竟是已完全不記得正是趙二扮作美嬌娘趙娥與張大石成親之事。

  顧經年不由轉頭看了趙二一眼,但在趙二轉頭來之前,他便迅速移開了目光。

  因為,他意識到,這趙二竟然也有消除別人記憶的異能,倒是與苗春娘有些類似。

  緊接著,顧經年又想到了京和塔上那個被稱為“天眼”的怪物能用觸須讓別人看到它的記憶,也不知趙二、苗春娘的異能是否與之相關。

  只是,苗春娘生在瑞國,為何會與這些相關?

  這邊顧經年思忖著,那邊,衛儷與趙伯衡已經出來了,看來今日又是無功而返,沒能認回女兒。

  出了顧宅,趙伯衡扶著衛儷登上了馬車。

  他放下了黑色的車簾,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道:“顧北溟已經回信了,說想要補償女兒。”

  衛儷沒說話,對這結果不作任何表態。

  趙伯衡又道:“顧北溟還說,他愿意助越國復國,想必復國之后公主必為女帝,他唯一的條件是讓他的女兒作為儲君。”

  “別信他。”衛儷道,“他只是在花言巧語,想騙走我們手上的東西罷了。”

  趙伯衡道:“但,這次他竟有底氣說這樣的話,倒不知他掌握了什么。我已命令我安插在顧家的眼線打探。”

  “嗯。”

  “那顧北溟想給的補償?”

  “別被他的一點小好處收買了。”衛儷不悅道:“我的女兒,我自然會補償。”

  說罷,她接過顧北溟的來信,掃了一眼,撕碎。

  她總能看出別人在想什么,旁人卻無法從她那雙幽深的眼睛里看出她在想什么。

  緩緩而行的馬車雖小,卻承載著她復國的巨大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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