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城郊,一片山川之下大河滾滾。
兩輛飛車緩緩落在了山頂,六個年輕人走下飛車。
環顧看去,前方,隔著懸崖,對面的山間修建著一片宅院。
白既道:“那是我白家別院,飛車不可抵達。”
“此地有何特別?”
裴念與殷婉晴都沒有異能,對異能還可以越練越熟練之事并不了解,不由好奇問道。
游彥也在四下望著,不停地點了點頭,道:“此處是我等練習招水的最佳場地。”
“你們看,這邊臨著泳江,水氣充足。”
他走到了一邊山崖處望著大江說了一句,之后走到了另一邊,道:“再看山陽,樹木稀少,土質干硬,十分干燥。”
說罷,游彥也甚是疑惑,喃喃自語了一句。
“奇怪,臨水之處,為何能如此干燥?”
“何意?”
“于干燥之處,練習汲水,自然是效果最佳。”
“原來如此。”
殷婉晴還以為有什么高深莫測的辦法,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頓覺無趣。
她沒有刻意掩藏表情,游彥馬上就看到了。
“可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此方地勢開闊,只要白兄一直練下去,可汲天地之力,把整個泳江之水控制起來也并非沒有可能!”
若真如此,遙想那場面,確實也是氣勢非凡。
殷婉晴依舊不覺得這有何新奇,心中對于這些異人是通過練習來增強異能的說法越發懷疑,認為他們更可能是借助煉化。
“既然如此,施展一二吧?”
白既點點頭,道:“隨我來。”
他往前走去,不多時,前方的山崖上掛著一鐵索,索上懸木車。
六人上了木車,很快便隨著那鐵索滑到了山的另一邊。
亭臺樓閣錯落于山中。
白既沒有帶眾人參觀別院,而是往山頂上的一座石臺而去。
那石臺看著平常,竟是越登越高,幾乎進了云霄。
登臺一看,視線更有不同。
“那是什么?!”游彥呼了一聲。
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南邊還有一座山,山體完全是灰褐色,像是蓋著一層厚厚的巨灰,草木不生。
“火山。”白既道:“那是座小火山,名為黍山。”
“山里還有巖火嗎?”
“有。”
“怪不得一邊水氣充足,一邊干燥至此。”游彥興奮起來,道:“白兄你真是有個修習的好地方啊,于這石臺之上,感受極至之境,事半而功倍!”
白既抬手指向石臺上的兩個腳印,道:“我每日便站在此處練習,風雨不輟,旁人去的風月之所我不去,踏青宴游我亦不去。”
說著,他不自覺地又瞥了裴念一眼,希望讓她知道,他活到這么大,其實不曾對別的女子動心過。
“怎么練的?”裴念問道。
白既道:“我每日調泳江之水,澆灌黍山之巖火。”
“真的?”
眾人都是眼睛一亮。
此時放眼看去,山川浩大,泳江與黍山之間其實相隔了數十里。
以一己之力,調江水澆火山,可以想象是何等氣勢。
“請!”
便連郝胖水也對白既十分敬佩。
白既也不推卻,走到了石臺的邊緣,閉上眼,抬起雙手。
許久,他面前出現了一團水霧,之后,霧氣凝成了水,向著他右邊的巖灰涌去。
“了得,了得。”
游彥、郝胖水都是贊嘆不已。
顧經年、裴念、殷婉晴卻很是失望。
他們想看的是大水漫火山,結果卻只有這么比尿都小的一點水,其實沒有觀賞性。
“那是什么?”
只見那一點水流飄到了巖灰上方,已化成了霧氣騰起,顯然是被熱氣逼走,根本沒有澆到火山上。
白既牛刀小試,收了異能,回頭看來。
游彥撫掌道:“太強了!將水運數十里,隔得這么遠我們還能看到霧氣,太強了!”
郝胖水也是面露震撼,拱手道:“佩服。”
但白既看向裴念,卻見裴念十分平靜。
“不知白某是否有為裴姑娘釋疑?”
“就這般嗎?”裴念疑惑道。
游彥聽她不識貨,一聽就不樂意了,道:“什么叫就這般?白兄這是真功夫,不是某些人那種花里胡哨的表面功夫可比的。”
“不錯。”郝胖水道:“這可不是掛在身上當裝飾的異能,是實實在在的底蘊。”
兩人也不掩飾自己在說誰,說罷,目光同時看向顧經年。
“別的不說,成業侯站在此處,不碰火,能否把火球投入泳江。”
顧經年道:“我確實不能。”
話雖如此,他臉上依舊是那平淡的表情。
說話間,有兩個仆從打扮的奭人從白家別院內出來,四只手里各自捧著兩個匣子。
“公子,今日也要練功?”
“不錯。”
于是仆從們把手中的匣子放在石臺上,打開來,里面放著的是以白碗呈著的紅色藥丸。
“氣血丹。”游彥道:“白兄每日吃這么多?”
“嗯,費的精力與體力多,若不補充,練得越多反而損耗越多。”
白既說著,走到匣子前,拈起兩枚紅丸服下。
見顧經年目光看來,帶著探究之意,白既解釋道:“這是由草藥制成,當歸、枸杞、人參等物,補氣養元。”
“原來如此。”
游彥見了,道:“我看成業侯頗有不服之意,那何不你我比試一二?”
顧經年問道:“如何比試?”
游彥想了想,指向遠處位于泳江與黍山正中間的一片小小的樹林。
“成業侯舉火燒那片樹林,我引水護它,太陽落山前,成業侯只要燒了樹林便算贏。”
“好。”
顧經年答應得倒也爽快。
他早晚還要與更多擅于控水之人戰斗,不介意提前了解他們的習慣。
“起火吧。”
很快,顧經年以火盆點燃了背上的火翅,飛向那片樹林。
游彥雙手推開,使出全力,在空中凝聚出水來,向顧經年推去。
一開始,那只有一滴水。
可它追著顧經年越飛越遠,卻越來越大。
等顧經年在視線里只有一只鳥兒般大小的時候,那水雖然遠遠看起來也就像尿流般,實則已完全足夠澆滅顧經年身上的火翅。
游彥還是低估了在這個環境下控水的難度,額頭淌出了汗來。
他試圖找到機會直接澆滅顧經年的火翅,讓其只能在山中慢慢地走回來,出個大丑。
終于,不等顧經年飛到樹林上方,水流已經逼近他了。
游彥咬牙使出全力,驅著水流澆下。
他等這個揚名的時刻已經有幾天了。
顧經年在空中躲開,水流卻像一條蛇般咬著他不放,一旦當頭澆下,肯定會澆滅他身上的火翅。
眼看如此,顧經年沒有再向樹林飛去,而是在空中變了個方向,飛向黍山的巖灰。
水流在他身后緊追不舍,他越飛越快。
就在他的火翅快要被澆滅時,他突然掉落在巖灰上,就地一滾,身上感到發燙,火翅還在。
抬頭看去,水流已然變小了。
石臺上,郝胖水見狀,往游彥的腳下啐了一口。
一灘水便出現在游彥腳下,又迅速干涸,遠處,那追著顧經年的水流于是再次膨脹了些,但接近巖灰,又開始化成了霧。
郝胖水先是如此偷偷摸摸地幫一幫游彥,待看到顧經年往火山口越飛越近,他終于大喊了一句。
“好嘛,成業侯作弊,那我來幫你!”
說罷,他不再掩飾,對著顧經年的方向便張口一吐。
水流向顧經年澆灌而下。
這一個瞬間,顧經年忽然不管不顧地扎進了巖灰當中。
“他……”
遠遠的,只見那水流潑到了巖灰上時只剩一點點,消失不見。
好一會,顧經年從巖灰中爬了起來,灰頭土臉,背上的火翅還燃著,似乎更旺盛了。
水流已經完全消逝,顧經年展翅,飛向那樹林。
游彥、郝胖水皆是臉色蒼白,意識到這下要輸了。
“我也與成業侯一較高下!”
白既大喊一聲,走到了石臺邊,抬手。
還沒等顧經年飛到樹林上方,一團水出現在了他頭上,不等他揮出火球,水再次向他潑了下來。
這次,顧經年徑直落地,站在了那巖灰之上,火翅猛地熾烈了起來。
水已潑至。
“滋——”
一大團霧氣騰起。
白既咬了咬牙,雙手一握,繼續潑下更多的水,在巖灰上騰起霧氣。
霧氣更濃,完全籠罩了顧經年。
一開始,還能看到他火翅的光亮,到后來,霧氣中什么都看不到了。
“澆滅了?”游彥驚嘆道:“不愧是白兄,你這才是施了全力……”
下一刻,眼看那霧氣將散,隱隱地,一點紅光卻又出現在了霧氣中。
白既連忙一握拳,繼續灌水。
他其實已經到了極限。
但想到顧經年分明不喜歡裴念,卻還厚顏無恥地占有她,那股憤怒便涌上心頭。
昨夜,竊玉中聽到的字字句句,都像刀在割著白既的心,讓他發揮出了他實力之外的力量。
“啊!”
山川間的水汽都凝結到了顧經年頭上,向他滴下,又被巖灰的熱氣蒸成霧氣飄散。
但,顧經年還站在那兒,背后的火翅時明時滅,始終還在。
“不對!”郝胖水喊道:“這般淋著,怎么可能還不滅?為什么?!”
他想過了,顧經年身邊根本沒有引燃物,在水汽中待了那么久,如何能保持火翅不滅?
只有一個可能——
就像他們能夠感受到天地間的水一般,顧經年也能感受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