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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金鯉送子,童男童女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只想躺尸的我被迫修仙

  “好大好鮮活的金鯉!”

  徐青離開同悅酒樓時候,按理說那賣魚的鷹嘴應該已經離開了街市,但當他出來時,卻發現這人仍在附近的街上繞圈。

  再看那魚簍,鷹嘴故意把魚簍蓋子掀開,長手長腳的他,把魚簍垂的極低,為的就是讓周圍的人,看到他魚簍里捕獲的幾條大金鯉。

  臨江近水,捕魚玩魚的多,鷹嘴三圈兩圈一轉悠,就有不少人過來問話。

  “鷹嘴,這大金鯉夠份兒啊!您這窩打的是哪塊兒風水寶地?都老熟人,你可別藏著掖著,要不然顯得多不局氣。”

  問話的是個不差錢的頑主,手里拎的魚簍是象牙劈絲編作,籠口鑲著和田青玉,形狀是雙魚銜珠,魚上邊鐫刻著字,叫:‘吉慶有余’。

  就連魚簍內襯都是魚鰾膠配著綾絹裱上的,莫說裝魚,便是盛水都點滴不漏!

  再看這人胳肢窩夾著的魚具,魚竿用的是南苑的翠御竹,魚線用的是蜀地的金蠶絲,人稱龍須索。

  除了龍王爺,其他的不管什么魚,只要上了這金鉤,一輩子就算死了,也值當!

  可惜,這頑主人菜癮大,拿著上好的魚竿,卻整天只能釣些小白條、小細柳。

  每天回家,要么得偷偷摸摸擦黑走,要么得從別人手里買兩條大小過得去的魚,裝作自己釣的,才敢回去。

  不然容易讓人笑話。

  時間長了,釣魚圈里就出了倆名人,一位是鷹鉤鼻,長手長腳,好似雄鷹展翅的神釣鷹嘴,另一位就是眼前這個釣具比魚貴的頑主了。

  有人在那頑主旁邊拆臺嘲笑道:“賀大爺打聽這些干什么?我聽說您這金鉤都沒上過三指長的魚,唯一幾條大的,還是讓人咬著蘆葦桿,潛水里給掛上鉤的。”

  “要不還說是人鷹嘴,別說魚,就是天上的龍,只用捻一根草繩都能釣上鉤。”

  “賀大爺考慮的就多了,一個小草魚,都得用金繩銀繩來鉤!”

  瞧這嘴多損,一下就讓賀大爺的臉成了醬肝色。

  賀大爺氣的,嘴都歪了!

  再看鷹嘴,被夸的直樂。

  就在這當口,旁邊德順樓的掌柜打開二樓庇檐上的窗子,喊道:“鷹嘴,一尾二百文,你這些魚我都要了,你給送上來!”

  鷹嘴聞言撇撇嘴,仰著長長的脖子,故意拉長音調道:“這魚賣不了,人同悅酒樓的掌柜說了,金鯉送子,他家娘子剛有了身孕,花了‘一整兩銀子’要我把這魚拿去放生還愿,我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掌柜的若是實在想要,等來日,來日我再去釣幾尾好魚,給您送來!”

  徐青拎著食盒,沒當回事,津門能人多,會釣魚不是什么稀奇事。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鷹嘴話音落下的時候,街上正好有一駕馬車駛來。

  鷹嘴剛說完話,那馬車里面陡然傳來一句清冷的喝止聲。

  “停!”

  縐紗遮擋的門簾掀開,一個身穿絳紫衣袍,頭戴銀頂宦官帽的太監,就此顯露身形。

  那太監約莫二三十歲,面白無須,表情陰鷙,當他掀開車簾的時候,自有隨從充當人凳,跪伏在地上,讓他踩著下來。

  待雙靴落地,紫袍太監下巴往前一揚,立時就有人過去將鷹嘴帶到跟前。

  “讓咱家瞧瞧你這魚.”

  “這魚不賴,咱家要了!”

  “爺,這魚已經有主了。”鷹嘴小心翼翼道。

  太監陰冷一笑:“旁人賣你多少錢,你就還他多少,這魚咱家今天是要定了!”

  說完,太監伸手從懷里摸出一錁銀錠,那銀錁不大,約莫十兩左右,造型別致,是宮里的官銀。

  鷹嘴見錢眼開,瞅著太監把銀子遞到自個眼跟前,就立時把之前的承諾忘了個干干凈凈,他放下魚簍,弓著身子,兩只手同時伸出,跟接自己親生孩子似的,眼巴巴的盯著那銀錁子看。

  太監見狀輕笑一聲,手一歪,那銀錁子就偏了方向,掉到了地上。

  鷹嘴忙不迭的撿起銀錁子,笑道:“爺,這金鯉是您的了,這魚簍就當我送您的。”

  你道這太監好端端的為何非要這些金鯉?原因沒別的,就因為鷹嘴那句‘金鯉送子,要把魚拿去放生還愿’的話。

  太監是什么人?是沒兒沒女,斷了根,絕了香火的人!

  別人心懷敬畏,要把金鯉放生,以求往后多子多福,太監則不然。

  無根之人,無所顧忌,什么金鯉銀鯉,送子送女,和他有甚相關?

  “把這魚做了,今日咱家就要在你們樓里用餐。”

  身著絳紫袍的太監抬起頭,剛好和德順樓的老板對上眼。

  后者忙不迭的答應,隨后便關上窗子,想來是打算親自下樓招待。

  也正是這個時候,想吃魚的太監忽然聽聞身后有人呼喊。

  “張兄,好久不見。”

  “你是喪葬行的徐掌柜?”張鈞看著模樣沒太大變化的徐青,內心甚感微妙。

  “正是。”

  此時徐青看著變化頗大的張鈞,心里也十分感慨。

  一個賣油郎,拿出積攢多年的賣油錢,千里迢迢送心愛的姑娘來到津門投親,結果人姑娘卻轉頭扎進了勾欄花樓里,選一個糟老頭子完成了梳攏禮。

  姑娘說一切都是生活所迫,等攢夠了錢,贖了身,指定就和賣油郎遠走高飛。

  多大的餅,還是個二次回鍋的飛餅。

  即便如此,賣油郎依然相信了對方,等進了巡房衙門,每月攢下的月俸無一例外,都送給了心儀的姑娘拿來贖身用。

  但誰又能想到,這做餅一絕的女人,后來會愛上天心教的護法,并為之癡迷癲狂,把手中的利刃刺向肯為她傾盡所有的人。

  昔日的賣油郎,彼時的張衙差,如今的張公公。

  徐青驚嘆一個人的變化之大。

  張鈞同樣驚訝,不過他驚訝的則是——你怎么還在做你的喪葬生意?

  “徐兄弟,不是咱家說你,那死人生意有什么好做的?不若跟咱家進宮,別的不說,當個侍監官還是輕而易舉。”

  “張兄.”

  張鈞忽然皺眉打斷道:“徐兄弟叫我張公公就好,這個稱謂咱家現在聽著不舒服。”

  徐青啞然。

  德順樓里,徐青和眼前缺斤少兩的故人坐在一塊,說道:“世人都覺得我做的生意晦氣,可真到了需要操辦后事的時候,還得有像我這樣的人出馬才行。”

  “我啊,自得其樂,哪怕偶爾遇見沒人管的孤寡老人,我也愿意當一回后輩晚生,給他們殮容下葬,便是到了祭拜的時候,哪家墳頭沒有燒紙,我也能看的出來,只要我這鋪子還在,我就不會讓他們斷了香火紙錢。”

  見張鈞皺眉,徐青不慌不忙的又說了一句話:“我這人孑然一身,往后若是躺在棺材里,怕是也難有活人給我燒紙守靈,我便想著此時多積陰德,往后真有哪天沒了,想來總會有一兩個人感念我的好,過來悼念。”

  “張公公覺得是也不是?”

  聞聽此言,張鈞皺起的眉頭驟然松弛,他開口問道:“徐掌柜就沒打算過娶妻成家?”

  徐青瞥了眼張鈞,方才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帶他去宮里做事的?

  人只要做了太監,心眼就必然不會太大,徐青可不認為張鈞是在關心他。

  “白骨皮肉,紅粉骷髏,終究不過一抔黃土。在我眼里,娶妻生子那是俗人的想法,張公公覺得我是俗人嗎?”

  “哈哈哈!徐兄弟還是那么有見地!”

  見張鈞笑得花枝亂顫,徐青便知道時機已經成熟。

  呷一杯酒,徐青忽然道:“公公,那金鯉看著好看,但卻不如尋常鯉魚美味,不若轉賣給我拿去聘貓,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聘貓?”

  “不瞞公公,在下家中有一黑貓,是前年聘得,過幾日就是聘貓紀念日,若有這幾尾金鯉送給它,想來它會十分歡喜。”

  “好說好說,這金鯉就當是我送給徐兄弟.”

  張鈞沒在意徐青說的是真是假,他只知道方說到了他的心坎里,逗得他開心了,這點卻是比什么都重要。

  此時金鯉已經送到后廚,至于金鯉是死是活,張鈞渾不在意,畢竟死魚也能拿來喂貓,便是活魚,進了貓口,也該成死魚了。

  可出奇的是,等伙計把那魚簍拎回來時,里面的魚竟沒一條受損。

  張鈞注意力沒在魚簍上,他此前可不是真的想要吃魚,說到底,不外乎是鷹嘴說的話討他不開心,踩著他斷掉的尾巴了。

  不然張鈞也不會閑著沒事去買魚吃。

  倒是徐青的注意力一直在魚簍上,不過當他看到那些魚都活的好好時,也沒露出異色。

  唯獨德順樓的掌柜和后廚掌勺大廚一直在背后抹冷汗。

  旁人不知道,他倆可是知道,那些金鯉邪乎的很,前腳你剛拿刀片了,轉頭一看,卻發現片的不是鯉魚,而是一堆的白紙片。

  這白紙片又不能吃,若是把這些東西裹上油鹽醬料給人送上桌,怕不是明個他們德順樓的招牌就得從津門徹底消失。

  張鈞和徐青本是同鄉,如今故人相逢,張公公心里甚是感懷。

  吃了許多酒,倆人話匣子一打開,徐青倒是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張鈞現在是鏡照司的侍印官,他干爹則是司里掌印,掌印的干爹又是司里總管。

  徐青不禁又想到同樣拜有干爹的吳家兄弟,說的他都想找個有本事的人做干爹了。

  不過他雖沒有干爹,但卻有一個便宜干娘。

  他那好干娘在棺材鋪院子里生長了幾百年,身子骨比水門橋別院的陰槐樹硬朗的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徐青卻沒拿桃樹當自個的替樁,他的替樁依舊是水門橋的陰槐樹。

  就連干娘,也只是徐青看在玄玉的面上,才叫的那么一聲。

  這些事不為外人所知,玄玉或許感覺到了一些,卻也不知徐青偷偷摸摸背著它到底做了多少事。

  而徐青的目的從來都很簡單,注定無法與人同行的他,若是能僥幸有一只懂事的貓陪伴,他希望看膩王朝興衰,歷經滄海桑田后,那貓依舊命數不減。

  徐青和張鈞沒什么交情,今日若不是因為同悅酒樓的掌柜要向他還愿,放生金鯉,他也不會尋張鈞嘮嗑。

  一個不完整的太監,進了暗無天日的宮墻之后,整個人都會變副模樣。

  此時張鈞吃多了酒,言里言外盡是他初入宮時經歷過的腌臜事,這些事他也沒人傾訴,也不敢傾訴。

  宮外是隔墻有耳,宮里頭則是隔兩步就有人耳,你說錯一句話,明日恩濟莊里就會多一具尸體。

  恩濟莊,埋太監的地兒。

  徐青記下了這個地名,他對死人的興趣,向來大于活人。

  中間,張鈞又提起鏡照司來臨江縣找人的事,這事情徐青很早就有所耳聞,鏡照司奇人異士頗多,傳堂黃小六沒敢深入打探,徐青自始至終也不知道他們要找的人是誰。

  直到今日張鈞提起這事,他才明白,原來鏡照司要找的是殺死御前總管太監馮德海干兒子、鏡照司督主廖進忠干兒子的人。

  合著鬧半天,臨江縣這些日的風風雨雨都是因他而起。

  徐青記下了這件事,回仵工鋪的時候,他順手放了一錁銀錠,份量與張鈞買魚時的分毫不差。

  拎著金鯉回到自家鋪子,徐青還沒進門,鋪子里就竄出一條黑影。

  玄玉跳到門檻上,來回打量徐青。

  “看我做甚?我買了同悅酒樓的招牌菜,你要不要吃?”

  玄玉收回審視的目光,問道:“是什么菜?”

  “官燒目魚,熘魚片.”

  徐青從食盒里取菜碟的時候,好奇心重的玄玉扒著魚簍往里看了一眼。

  “好大的金魚兒!”

  眼看玄玉要動爪子去摸,徐青便提醒道:“這是保生廟信眾還愿的送子金鯉,等下要拿去江邊放生,你可別饞它們的身子。”

  等吃完了同悅樓的魚,徐青拎著魚簍,身旁是一只亦步亦趨,非要跟來的黑貓。

  一只貓要去放生魚?聞所未聞。

  但今天列位算是見著了!

  白沙河岸,徐青找了個水氣旺盛的地方,把那些魚好生生放回活水中。

  剩下最后兩條的時候,玄玉有樣學樣,也學著徐青,人立而起,推著魚簍,連帶著簍子和那簍里的魚,一塊給推到了河里。

  一僵一貓日行一善,打算折身回家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埠口不遠處出來怯生生的呼喊聲。

  徐青和玄玉扭過頭,就見到有一個小男童和小女童站在河邊,那男童女童都光著腳,穿著云彩紋的衣裙,長的皆是粉嫩嫩,白生生的,渾身都透著一股子仙氣兒!

  小女童像是怕生,怯懦懦的不敢上前,那男童膽大,手里拿著個什么東西,放到了地上。

  “多謝恩公搭救,這是我家主人送來的一點心意,還望恩公收下。”

  說罷,那孩子就像是第一次到別人家蹭食的野貓,剛一接觸人類,便轉身拉著那女童的手,跳進了河里。

  徐青極目眺望,只看見河面上有兩道金燦燦的光沒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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