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看到了,一片深幽而遙遠的金水長河,飄蕩在另外一個世界的盡頭。
河中金水沉渾,并無半點光華,也無尊貴、華麗的感覺。
金水流淌翻滾,只讓人感到“沉重、惡濁”。
岐斗村的湖邊一片沸騰。
這金水長河中,也跟著從水中翻涌而起各種的亭臺樓閣,云橋宮殿,那上面,也站著一位位神人,同樣是全身金色,卻只散發出強烈的不滿、厭惡、憎恨等等的陰暗情緒。
可是這些神人的裝扮,從其大致形狀上,仍舊可以分辨出來,乃是皇明古老傳說中的某些天庭正神!
“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
許源心中詫異。
祂們的全身上下,從神軀到法袍、法寶等等一切,都被那金水染成了同一種顏色,浸成了同一種狀態!
就像是……陽世間邪祟對于活人的侵染一般!
那些神人的宮殿,也從屋檐上、柱子上、門窗上,不斷地增生出各種金色的棘枝!
有的像是鹿角,有的像是珊瑚,有的像是觸手……
明明華貴,卻偏見丑惡!
明明尊崇,卻滿懷厭世。
這金水長河不在陽世間、不在陰世間,也不在濁間。
許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世界。
這宮殿、這神人,似乎原本都是在金水長河中沉睡,卻忽然被吵醒了。
也不知為何,祂們偏就能聽到岐斗村這一片虛空傳出的聲音。
那些神人中,便有一位高高在上者,厭惡的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而后打開了自己身邊的一只鳥籠。
那籠中原本養著的,不知是鸚鵡還是金絲雀,但此時放出來的,卻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的可怕怪異!
全身上下充滿了各種令人驚懼、心悸、作嘔的要素。
便是這東西飛舞了出來后,對著岐斗村的空間一抓——許源甚至無法分辨出來,它伸出來的是爪子、觸手、須眼、螯足還是翅羽、畸瘤、裂口……
蓉蓉和黎叔一群,便都被它跨越虛空,抓到了金水河中。
而后沉進了河中,便再也沒有半點聲息。
一切終于重新安靜下來。
但是金水長河滾滾流淌——卻是在某處,撞到了一層無形的障壁。
整個金水長河便被擋了回去。
河水中巨浪滔天,將宮殿和神人全都淹沒了。
而后整個金水長河逆流,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
這一片古怪的世界,就仿佛完成了一次輪回。
重新變得一片死寂。
便在許源的右眼中,逐漸模糊淡化,似乎是整個世界開始飄蕩遠去,隱沒在茫茫虛空之海中。
許源忽然意識到:那金色長河中的那些宮殿、神人,一旦被“驚醒”,便要重新經歷一次長河倒轉的痛苦。
所以被驚醒之后,它們對制造出這些動靜的一切,都無比的厭惡、仇恨。
毫不猶豫的全部滅殺。
這金色長河仿佛就是……時光的長河。
那些神人和宮殿,便是被困在了這一段時光中。
身上全無神光的輝煌大氣,只剩強烈的惡意和仇恨。
反反復復的倒卷,最終讓它們徹底崩潰、詭變!
那些自己眼熟的……可能真的就是是皇明古老傳說中的那些真神們。
那渾濁粘稠的金色河水中,淹沒了不知多少古老、陰暗的秘密。
如今這天下詭異遍地,雖說“門神”還可以在夜晚庇護信眾。
但仍舊讓人懷疑,是不是神道已經崩塌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些“真神”,又怎么會輕易地被困在一段時光長河中?
許多真神應該具有暢游時光之河的能力啊。
許源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可能:祂們被暗算了。
和這一段時光長河一起被暗算了。
不只是祂們被困住,那一段時光長河也被切割、困住。
許源一時間甚至不敢將皮龍收回來。
甚至有些迷惑:按說皮龍也會被收走啊。
皮龍也是驚擾了這些神人的罪犯之一。
皮龍慢慢沉浸了湖底。
許源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說金色長河中的那些東西,只對活物有反應——當初整個岐斗村為何會被一爪子挖走?
村里有許多的死物。
但人家不抓皮龍,許源當然覺得萬幸。
想不明白緣故也無所謂。
皮龍珍貴,雖然從一開始許源就做好了損失這寶物的準備,但能保留下來當然更好。
那一片空間已經遠去隱沒,許源只憑“陰陽鍘”已經看不到。
金色長河在倒卷之后,宮殿和神人沉沒,恢復了平靜。
卻忽然又從河水中,咕嘟咕嘟的冒上來幾串氣泡。
似乎是水下,有什么東西在交談、商議。
高冠子狼狽逃竄到了約定好的地點。
他沖進樹林后就沒命的奔逃。
借著林子的掩護一口氣跑出好幾里。
身后留下了大片的血跡。
湖中的那神秘存在,對他似乎不感興趣。
只是逮住了罪魁禍首蓉蓉他們一波帶走。
即便是那湖恢復了平靜后,高冠子也是不敢絲毫停留,沒命的狂奔。
他跑到和許大人約好的地點后,已經極度虛弱。
身上的傷口來不及包扎,他大量失血,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態。
一頭栽倒之后,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怕是交代了……
迷迷糊糊中,卻看到許大人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眼前。
許大人給他喂了一顆藥丹。
他感覺好受了一些,但是脖子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的向外噴血。
田靖看了看,說了聲:“你忍著些。”
然后一道道極細的根須便扎進他的脖子上,將脖子上的傷口,連縫帶纏的補好了。
高冠子疼的直接昏了過去。
田靖并不覺得自己的手法過于粗暴,反而道:“昏過去也好。”
田靖的手段至少是十分管用的。
止血了。
高冠子腦門頂上的傷口,反倒不是什么重傷,自己已經止血了。
田靖剛才借著給高冠子縫傷口的機會,悄悄“查看”了一下這家伙的身體結構。
腦殼里面沒有腦子,而是一些輔助雙耳的器官,和大量的血管。
腦子很可能藏在胸口的某個位置。
田靖心念一動,這身體結構,似乎跟山中某種邪祟……有幾分相似啊。
田靖很懂“看破不說破”的道理,把這事藏在了自己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