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天壽已經升任交趾南署指揮,而且水準也升到了五流。
  能夠調集祛穢司在交趾省南部的全部人員和物資。
  這兩位大人吳塵心和李一川,職務上掛的都是“進武堂宣講”。
  進武堂也是祛穢司的一個常設機構。
  乃是專為各地校尉提升水準的一個“學堂”。
  “宣講”是一個非常高的職務,相當于“掌律”。
  整個祛穢司最大的“進武堂”就在北都總司里。
  吳塵心和李一川都是麻天壽升了正指揮,獨掌南署后親自禮聘的。
  吳家和李家都是正州古老大姓,在交趾的支脈。
  吳塵心乃是族老,李一川是族長。
  平日里他們各自忙著家族事務,祛穢司有事了,麻天壽才會親自出面,請他們一同協作。
  許源看到足足三位五流,臊眉耷眼的笑了。
  寫求援信的時候,許大人一再暗示:廣邀大修!
  幾乎就是明說了:這次老大人您一個怕是罩不住!
  許源敢這么“不敬”,當然也是因為看出來了,麻老大人在“惜身”方面,和自己類似。
  “惜身”并不是什么貶義詞。
  不能遇到什么事都不管不顧的莽上去。
  命只有一條,這世上當然有值得把一條命押上去的事情……但是不多。
  上次麻老大人去山合縣,雖說最后鬧得灰頭土臉,但是別忘了,麻老大人當時是南署副指揮,六流強者。
  還帶著嚴老和傅景瑜等人。
  暗中又準備了狗頭鍘。
  對于一個山腳縣城來說這人員和物資的配置,說一句“全力搏兔”并不為過。
  這次許源一再強調之下,麻老大人果然沒有讓許源失望。
  而且吳塵心和李一川都不到五十,乃是兩個大姓在交趾的中堅力量!
  對于七大門的修士來說,正是當打之年。
  不是那種熬壽命,慢慢爬上了五流,再也沒有潛力,所以躲進祛穢司養老的類型。
  “說說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許源便道:“這次詭盜案的情況很復雜,先是城中幾個富商家中失竊,然后運河衙門那邊……”
  許源說的,都只是眾所周知的部分。
  吳塵心和李一川在場,有人用運河私運繭食的事情,許源不會說。
  若是這兩家和“貨主”有關系,說出來就是暴露了自己。
  若是跟他們無關,貿然說出來,這兩位會覺得是許源硬要將他們拽進這個漩渦。
  簡單的梳理了案情后,麻天壽和兩位宣講就去休息了。
  等到了天黑,張老押還是沒回來。
  麻天壽便有些奇怪:“我那位老朋友,據說一直住在你這里,怎么不見了人?”
  許源趁機道:“這是張老前輩的私事……老大人咱們屋里細說。”
  到了許源的屋子里,關好門只剩下兩人,許源才把這個案子的內情說了。
  順帶著又說了一下張老押和三只夢貘的“情感糾葛”。
  麻天壽深色肅然,好一會兒沒說話。
  “一百二十萬兩的繭食——好大的生意啊。”麻天壽用食指在桌上下意識的畫著一些數字:“陳良軒他們……和這個一比也只算是小買賣。”
  陳良軒他們一年利潤四百萬兩銀子。
  而這次一個倉庫就丟了一百二十萬兩的繭食。
  別忘了,這些繭食運到紅毛番那邊,價格要翻好幾倍。
  “那個鬼魂王妃究竟想干什么?”
  許源搖頭:“屬下也沒有頭緒,但屬下給她養的那些怪物下了藥!”
  許源不知道這些怪物用什么用處,但秉承著一個原則:你想干什么,我就一定不能讓你干成。
  這就像是下棋,對手進攻你防守的時候,當然是不顧一切的圍堵,不讓對方目的順利達成。
  許源又道:“這次咱們實力占優,倒也不需要抽絲剝繭一定要搞清楚對方的目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麻天壽點頭。
  這才是朝廷衙門辦案的正常狀態。
  沒有那么多的神探、神捕力挽狂瀾的橋段,大都是靠著朝廷的強大實力,生生碾壓過去。
  比如抓一個犯人,往往出動幾十名校尉圍追堵截。
  麻天壽又道:“張老押這人啊,就是狡猾多疑,這件事情上你并不虧欠他什么,他要是因此……受了劫難,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許源點頭,然后問道:“那兩位宣講,可信嗎?會不會和這批繭食有所牽扯?”
  麻天壽搖頭:“不會。”
  老大人沒有多做解釋。
  因為這兩家,是麻老大人在北都的“朋友們”牽線搭橋,才會接受這個“宣講”的位子。
  既然如此就說明他們家里的那些“生意”,和祛穢司不會有什么沖突。
  許源信老大人。
  “按照王妃所說,明日便是她計劃成功之日。”
  麻天壽笑了,隱隱顯出幾分期待:“好呀,本大人真的好奇,她謀劃了這么大一局棋,究竟想要做什么!”
  張老押在占城里,還有好幾個落腳點。
  今夜他就在其中一處過夜。
  三只夢貘也沒有回驛館。
  對聞彬的說辭是:她們和張老押“舊情復燃”,今晚想去張老押那里過夜。
  聞彬在她們面前沒有一點異常,微笑表示理解。
  今日禁夜行,他們早早的關上了門,躲在屋里不出去。
  三只夢貘身上都帶著聞彬給她們的“牙牌”。
  這種牙牌乃是朝廷頒發,給官吏做身份證明。
  正是這東西掩去了她們身上的陰氣,讓她們可以自由進出驛館。
  張老押的這一處落腳點,位于西城,是個很普通的小院子。
  院門上貼著門神。
  張老押和三只夢貘前半夜沒睡,張老押畢竟年歲大了,已經是豁出了性命,三只夢貘仍舊是意猶未盡。
  后半夜張老押虛弱的睡去,三只夢貘在黑暗中兩眼水汪汪亮晶晶,悄悄取出了角先生……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三只夢貘一驚,這個時候怎么會有人敲門?
  一定是人——邪祟這個時候不敢敲貼著門神的院門。
  她們靜靜聽著沒有理會,可是敲門聲鍥而不舍。
  張老押終于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問道:“幾時了?”
  “天還沒亮。”
  張老押猛地驚醒:“不對勁!”
  院子里忽然有東西落地的聲音,緊接著院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一片腳步聲進了院子。
  張老押滿臉狠厲:“真當我們好欺負呢!”
  自己乃是六流法修,三只夢貘也都是六流,實力還在自己之上。
  不管什么東西進來,都有一戰之力!
  門被推開了,王妃的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的走進來。
  身旁陪著聞彬。
  張老押悔意頓生:應該聽許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