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蛟游到了高地前,低頭示意幾次。
  村民們不敢置信,但留在這里就是死路一條。
  有村民壯著膽子爬上了惡蛟的后背。
  惡蛟示意所有人都上來。
  它的七寸傷口致命,噴泉一般向外噴著血。
  它只有力氣送一趟。
  所有的村民終于戰戰兢兢站上去。
  惡蛟馱著他們,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將他們送到了遠處的岸邊。
  當人們依次上岸的時候,它已經有些支撐不住,身子搖擺,幾個人驚呼掉進了水里。
  惡蛟慢慢用爪子,將他們又推上去。
  最后一個人走上岸后,它便整個身子一軟,無力的滑進了河水中,再也沒有上來。
  老道長已經雙目血紅,全身詭變成可怕的怪物,黑毛、黑角、黑鱗四處生長出來!
  “斬妖除魔永遠不會有錯!”
  “好徒兒,這重任,為師就交給你了!”
  “要永遠記得,你們學劍的目的!”
  老道長雖然徹底詭變了,但是身形卻正在慢慢的變淡,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與此同時的是,松樹變回了拂塵、惡蛟變回了龜殼。
  分別和老道長會和。
  許源立刻感覺到,這一方虛空中,某種強烈的約束,正在向自己身上轉移!
  但是這種轉移到了一半的時候,卻忽然停頓了。
  老道長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它重新化作了黑風黑沙,呼的一聲朝后院的老榆樹落去。
  那里是它的本體,枯枝不過是其上的一根枝條罷了。
  于是老榆樹成了一只誘餌。
  老道長便是那只魚。
  一頭扎進了籠子中。
  車廂閉合,外面纏上了獸筋繩。
  許源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這布置。
  老道長在車廂中左沖右突,咆哮怒吼:“我已經解脫了!”
  “我已證明了,斬妖除魔絕不會有錯!”
  “誤殺了那孽畜,并非我的過失!”
  “所有心懷志向的人,都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沒有人能夠想到,那樣一頭孽畜,竟然從不作惡,還會在洪水中救人!”
  許源在看到惡蛟救人后,終于想明白了。
  “你沒有解脫。”
  許源已經來到了后院。
  車廂擴張到了十丈大小,將老榆樹和老道長一并裝了進去。
  “爾等也是學劍之人。”老道長在車廂中咆哮,撞得車廂咚咚搖晃:“面對這樣一頭惡蛟,你也用斬龍劍刺穿了他的七寸!
  你和我一樣犯下了這個無心的錯誤!
  我證明了自己沒有過錯,為何不能解脫?!”
  許源心念一動,斬龍劍從水中飛了回來。
  一同飛回來的,還有劍丸。
  在許源的操縱下,劍丸和斬龍劍緊緊貼在一起。
  許源道:“我刺入惡蛟七寸的,不是斬龍劍,而是我自己的劍丸!”
  許源看到老榆樹的真實面目后,就在思考如何破局,并且把大家救出來。
  漸漸感覺到,自從走上那條路,尤其是遇到老道長后,所經歷的一切都像是……一出提前安排好的戲劇!
  老道長一直想讓許源操控斬龍劍。
  許源想要看到這出戲的結果——搞清楚這個詭異場景的內幕真相,就只能如他所愿。
  但又不能真的如他所愿。
  斬龍劍落下,直刺惡蛟的七寸。
  但實際上劍丸一直緊貼著斬龍劍。
  是劍丸先只穿了惡蛟的七寸。
  造成了所謂的“致命傷害”后,斬龍劍才跟著伸進了傷口中。
  由此騙過了老道長。
  否則小男孩和村民們就不會出現。
  也就無法窺探到背后的真相。
  老道長在車廂內瘋狂怒吼,全力沖撞,想要沖出來。
  “混賬!你這不肖弟子,竟敢算計師尊!”
  “我就要解脫了、就要解脫了啊!”
  許源冷冷道:“你想要解脫,便是要我將你當年做過的事情,也做上一遍。
  然后我便會取代你,永遠被困在這個詭異場景中。
  一直等到……我也能找到一個替死鬼,把這一切重復一遍。”
  老道長不肯回答,只是不停地凄厲嘶吼,繼續撞擊著車廂,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但你其實明白,你就是錯了,你罪孽深重!”
  許源大喝道。
  老道長咬牙切齒的咆哮:“我哪里錯了!?我一生學劍,為百姓斬妖除魔,拯救了無數生靈!
  當年跪在山門前,立下了誓言!我便一直在踐行這個誓言!
  我怎么會錯?”
  許源緩緩道:“你若覺得自己沒有錯,又怎么留下這么一道,如此強烈的執念!”
  這詭異老道,不是僵尸、不是陰鬼,只是一股強烈的罪惡執念。
  應該是誤殺了那頭蛟后,內心產生了強烈的愧疚。
  一生斬妖除魔、庇護蒼生的道義之士,卻誤殺了一頭好蛟。
  這種負罪感在他死后也無法散去。
  一直縈繞在這附近。
  那拂塵便是當年道長之物。
  龜殼也是道長飼養的靈龜,死后留下的。
  道長當年葬在老榆樹下。
  所有東西一起陪葬。
  執念便滲進了老榆樹中,老榆樹很快就徹底枯死。
  卻沒想到年長日久,這執念受到了小余山的影響,化為了一道邪祟。
  這邪祟在小余山中占下了地盤,凝成了這個詭異場景。
  不停地重現當日斬蛟的場景,希望能有人走進來,和他當年一樣斬殺了那頭蛟。
  如果其他人在面對這樣的情景時,也犯下了同樣的錯誤,那便說明——這個錯誤不能怪我。
  以此來解開這種負罪的愧疚,執念得以解脫。
  但這么為自己“開脫”,本就是承認了自己當年錯了。
  “一派胡言!”車廂中,邪祟咆哮怒吼,絕不肯承認。
  許源忍不住搖頭,并不同它爭辯。
  邪祟本就是瘋狂執拗的。
  它始終不敢碰那柄斬龍劍,便是不敢面對自身錯誤的表現。
  邪祟又在車廂內大吼:“我不能解脫,你們也別想出去!”
  “都留在這里陪我吧!”
  “咱們一起永遠被困在這里,哈哈哈……”
  傅景瑜等人已經掙脫了身上松針的控制,來到了許大人身邊。
  聽到邪祟這么說臉色頓時一變。
  “水已經退了。”許源吩咐了一聲:“出去試試。”
  傅景瑜便立刻帶人沖出了青霞觀。
  “狄有志,你去那條小路。”
  “秦澤、毛大斌跟我三人,各自選一個方向,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眾人一起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