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天,太微玉清宮,通明殿。
莊衍從兜率宮出來后,便一路慢悠悠地轉了過來,只是他臉色有些酡紅。
須彌山法會昨天便已結束,莊衍便上天來找玉皇大帝復命,不想在半路遇到了太上老君,所以就去兜率宮喝了幾杯用碧藕紫金丹泡的仙酒,所以有些不勝酒力。
剛來到通明殿外,莊衍酒勁有些發作,看到前面有幾個靈官在巡邏,趕緊招手道:“爾等快過來。”
祝靈官眉頭一皺,扭頭一看卻見一個醉漢扶著腦袋站在那里,遠遠都能聞到那一身酒氣。
祝靈官頓時心頭火起,好啊,喝了酒跑到通明殿外撒野來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神仙這么膽大。
想到這里,祝靈官直接抽出腰間金鞭,揮手朝身后眾靈官道:“走,將這狂徒拿了先打一頓,再送去雷部論罪。”
眾靈官聽完,紛紛抽出了腰間金鞭,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就圍了上來。
“你是哪府哪部的神仙?竟敢在通明殿外撒酒瘋,真是不知死活。”祝靈官冷喝一聲,然后上前一把拽住了莊衍的右手腕。
莊衍順手放下了捂著額頭的右手,露出了自己的全臉,下一刻‘叮叮當當’金鞭掉了一地。
祝靈官及眾靈官個個瞠目結舌,滿臉愕然,額頭上冷汗嘩嘩直冒。
“神神霄大帝?”祝靈官趕緊將拽變成了‘托舉’,托著莊衍的右手道:“您怎么一個人來了?鑾輿呢?車輦呢?護從的天兵天將呢?這些人真是太失職了!”
莊衍抬手一把按在祝靈官的肩膀上,“別動,讓我支撐一會兒,太上老君的酒太利害了。”
祝靈官聞言,立馬朝一個靈官說道:“老謝,快去弄點醒酒湯過來。”
謝靈官應了一聲,趕緊轉身離去,隨后祝靈官又給其余靈官打了個手勢,這些靈官立馬上前,紛紛蹲在地上用自己的手臂搭了一個架子,然后祝靈官扶著莊衍靠坐了下去。
“嗯”莊衍扭頭看了一眼,當即瞇著眼睛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祝靈官連忙答道:“回神霄大帝,小將乃是五百靈官之一,俗名祝詮。”
“好,你很不錯。”莊衍笑著說道。
祝詮心中一喜,趕緊拜道:“多謝神霄大帝夸獎。”
這時謝靈官也端著一碗醒酒湯一路飛奔過來,雖然是一路飛奔,但碗里的湯卻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醒酒湯來了。”謝靈官將醒酒湯遞到莊衍面前,“神霄帝君,請用醒酒湯。”
莊衍張開嘴巴,謝靈官趕緊小心翼翼給莊衍喂湯,莊衍只覺入口一陣酸涼,緊接著就是清甜甘香,回味無窮。
連喝了三口之后,莊衍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口舌下方生出一股清涼甘甜的津液,酒勁瞬間就被解了一大半。
“好東西。”莊衍一瞬間清醒了過來,起身接過謝靈官手中的玉碗,一口把里面剩下的醒酒湯全喝了下去。
“這醒酒湯是用什么熬的?”莊衍問道。
謝靈官搖搖頭,道:“神霄帝君,這湯是太微玉清宮的神女仙子們專門調配的,我不知道配方是什么。”
“哦,無妨。”莊衍明白了過來,玉皇大帝經常宴請諸天神佛,自然要常備一些用來醒酒的仙湯。
莊衍只是隨口一問,這時他又看到滿地的金鞭,于是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祝靈官等人頓時尷尬不已,紛紛彎腰將金鞭撿起,然后笑著說道:“怕咯著陛下,所以就干脆扔到地上了。”
“哦。”莊衍笑道:“我信了。”
祝靈官等人更尷尬了,一時間氣氛陷入了沉默,莊衍哈哈一笑,說道:“好了好了,朕可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眾人頓時松了口氣,紛紛朝莊衍拜道:“多謝陛下。”
旋即祝靈官問道:“陛下,您的鑾輿儀仗和侍衛護從們呢?”
莊衍擺了擺手道:“我不愛帶那些,自己一個人反而自由自在,總搞那么大排場太繁瑣了。”
“原來如此。”祝靈官點頭道。
莊衍整理了一下衣衫,問道:“大天尊可在殿上?”
“在。”祝靈官道:“大天尊今日一直在通明殿。”
莊衍點點頭,目光朝通明殿看了過去,這一看之下卻微微一怔,然后問道:“她們是怎么回事?”
祝靈官順著莊衍所指的方向看去,原來在通明殿外跪著一群女仙,這些女仙個個仙姿玉貌,豐容盛鬋,一個個如月下白蓮,靜綻芳華,殊色各異。
但就這么一群傾國傾城的女仙,此刻卻跪在殿外,垂首默然,臉上布滿了惶恐之色。
祝靈官道:“回陛下,她們都是太虛幻境的奉藥仙女,因犯了罪被捉拿至此,正在等候大天尊的發落。”
莊衍問道:“她們犯了什么罪?”
祝靈官搖頭道:“我也不知,只知道太虛境司主警幻仙姑都被抓了過來,此刻正在通明殿內受審。”
莊衍點點頭,隨后邁步走上前去,來到那些仙女面前,朝跪在最前面的仙女問道:“你等犯了什么罪?”
為首的那仙女連頭也不敢抬,只是跪在那里瑟瑟發抖,嬌聲踟躕,欲言又止。
一旁的祝靈官厲聲喝道:“此乃神霄大帝陛下,汝速速回話!”
那仙女嬌軀一顫,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她峨眉婉轉,紅顏姣容,花容失色,急忙叩首拜道:“太虛幻境風月首座秦可卿,叩見靈臺洞明神霄大帝陛下。”
莊衍微微頷首,又問道:“你等犯了什么罪?”
那秦可卿道:“回神霄陛下,只因絳珠仙子擅自下界去還神瑛侍者情債,被游奕靈官發現后上報了王靈官,我等故此被抓來問罪。”
莊衍問道:“神瑛侍者為何下界?”
秦可卿道:“因仙劫已到,下界入世為人渡劫。”
莊衍又問道:“那絳珠仙子欠了什么情債?”
秦可卿道:“絳珠仙子原為絳珠仙草,本是給大天尊煉丹用的,后來誕生了靈智,便得了赦免,封為絳珠仙子,一直在太虛幻境內修煉奉事。因她還未化形時,得神瑛侍者灌溉之恩,甘露之惠,她無水報答,所以追隨下界為人,以眼淚還此情債。”
“知道了。”莊衍淡淡道了一聲,然后轉身離去,那秦可卿再次跪伏下去,滿心忐忑地等待著玉帝處置她們的旨意。
祝靈官等人向莊衍告退,轉身繼續巡邏去了,而莊衍則來到通明殿外,殿前值守的靈官立刻進去為莊衍通報。
不久后太白金星快步從通明殿內走了出來,朝莊衍拜道:“神霄大帝,大天尊宣您入殿覲見。”
莊衍點了點頭,正要進殿,卻見兩名殿前司的靈官押著一個魂不守舍、滿臉蒼白的女仙走了出來。
那女仙端莊婉麗,生的十分秀美,但此刻卻因為恐懼而滿臉慘白。
莊衍伸手一攔,朝那兩個靈官問道:“此人是誰?”
兩個靈官見到莊衍,急忙躬身行禮,隨后言道:“回神霄大帝,此人乃太虛幻境司主警幻仙姑。”
莊衍又問道:“她罪刑如何?大天尊是何旨意?”
左邊的靈官說道:“也算她倒霉,偏偏遇到這種事,被游奕靈官上報王靈官彈劾,到了大天尊這里不可能有別的結果,她們免不得要去斬仙臺上一遭了。”
莊衍驚訝道:“判了處斬?”
靈官點頭道:“是,我等正要將她們押送雷部。”
莊衍有些驚詫,問道:“為何全部都要問斬?這警幻仙姑是司主,其她人又不是?”
右邊的靈官說道:“神霄陛下有所不知,那絳珠仙子擅自下界為人之事已發多時,太虛幻境所有人都知情不報,若不是游奕靈官發覺,現在都還被她們瞞著,所以大天尊下旨,太虛幻境司主及以下眾仙女,全部問斬。”
莊衍聽完后,當即對這兩名靈官說道:“你們在這里等一等,先不要送她們去雷部。”
兩名靈官聞言微微有些詫異,但還是領命道:“是。”
此時那位已經有些失魂落魄的警幻仙姑恢復了一些生氣,抬頭用帶著絕望的目光朝莊衍偷偷看了一眼,但很快就低下頭去。
片刻后莊衍進了通明殿,立時騰起慶云飛到了金殿殿陛之上,居于玉皇大帝左下側的位置。
“臣莊衍拜見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莊衍躬身拜道。
玉皇大帝笑道:“神霄帝君平身。”
“謝陛下。”莊衍拜謝起身,隨后稟道:“啟奏大天尊,關于西岳大帝人選一事,臣已經有了眉目。”
玉皇大帝道:“你在須彌山法會之上,已經與那些人皇見過面了吧?”
“回陛下,的確已經見過了。”莊衍道。
玉皇大帝點頭道:“嗯,那你說說,哪位人皇適合擔任西岳大帝一職?”
莊衍道:“臣以為西王母所薦燧皇最為合適。”
玉皇大帝對莊衍的這個決定并不感到意外,但莊衍接下來的話卻讓玉帝感到有些驚訝。
只聽莊衍說道:“臣以為,八位人皇能做到互利互補,可讓燧皇居西岳大帝之正位,讓另外七位人皇輔佐。”
玉皇大帝眼中閃過一絲訝色,旋即略帶沉吟地看著莊衍說道:“但帝位可只有一尊,另外七位人皇能屈居燧皇之下嗎?”
這一點莊衍也不敢確定,但他能肯定如果燧皇居西岳大帝之位,另外七位人皇輔佐的話,西牛賀洲的事就沒有什么可憂慮的了。
所以莊衍說道:“臣以為可以試試,召八位人皇上天共同商議此事。”
玉皇大帝微閉雙目,許久沒有說話,直到過去一盞茶的時間之后,玉皇大帝才猛地睜開雙目,朝許天師道:“傳旨,宣諸人皇上天議事。”
許天師躬身領旨,隨后開始書寫詔書,然后由太白金星親自下界傳旨。
接著玉帝對莊衍說道:“等八位人皇上天之后,由你先去與他們商議,待有了結果后再呈奏上來。”
莊衍躬身拜道:“臣領旨。”
玉皇大帝笑道:“愛卿不必多禮,可還有別的事要奏嗎?”
莊衍聞言,立刻說道:“回大天尊,臣的確還有一件事要向大天尊稟奏。”
玉皇大帝微微頷首,笑道:“愛卿奏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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