炬明回到五蠡山神府,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的母親婁光夫人要錢。
婁光夫人坐在檀椅上,身旁侍立著兩名女妖,她一臉無奈地朝兒子說道:“上次才給了你三千紫錢,怎么今天又要?”
炬明走上前去,一邊為母親按摩肩膀,一邊說道:“這不是不夠花嘛,兒最近又交了好幾個朋友.”
婁光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你交的那些都是酒肉朋友,你現在有錢他們才聚在你身邊捧著你,等你哪天沒錢了他們就棄你而去了。”
“怎么會?我這些朋友都是講義氣的。”炬明說到這里,神情一時有些振奮道:“母親,我跟你說,我兩個月前結識了一個朋友,來歷很不尋常哦。”
“哦?”婁光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詫異地問道:“是哪里的朋友?”
炬明笑道:“玄鶴山靈臺觀觀主首徒,蘇倚梅。”
“玄鶴山靈臺觀?六斤觀主的首徒?”婁光夫人驚訝地道。
“就是她的弟子。”炬明笑著說道:“母親,這位蘇師妹為人十分仁厚,她與我萍水相逢,我們很談得來。”
婁光夫人稍微還有一絲疑惑地問道:“你確定她是六斤觀主的大弟子?不會騙你?”
“怎么會?”炬明說道:“我都隨她去過靈臺觀了,而且還見到了六斤觀主。”
婁光夫人頓時滿臉笑容,點頭說道:“好,我兒也出息了,竟交到了這般正道的朋友。”
說到這里,婁光夫人立刻從袖中取出五千紫錢,遞給炬明說道:“這種朋友還是可以交的,不過省著點花。”
炬明飛快接過五千紫錢收入袖中,隨后一臉歡喜地抱著婁光夫人雙肩道:“多謝娘親!”
炬明拿了錢就走,這讓婁光夫人十分無奈。
不過很快婁光夫人就顧不得這些了,因為五蠡山神回來了。
五蠡山神臉色很不好看,婁光夫人心頭一跳,連忙端著茶盞迎了上來。
“夫君,請用茶。”婁光夫人將手中的茶盞遞給了五蠡山神。
五蠡山神坐下后接過茶盞飲了一口,片刻后放下茶盞,并嘆了口氣。
婁光夫人心中一動,其后開口問道:“夫君,這次的事沒辦成嗎?”
五蠡山神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旋即用警告的語氣說道:“這種事可不能跟別人說。”
婁光夫人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這要命的事怎么敢隨便跟人說?”
五蠡山神點了點頭,揮手讓殿內的侍從退下,然后才對婁光夫人說道:“本來人都抓到了,一切也都安置妥當,可偏偏橫生枝節,不知從哪里冒出兩個利害的神仙來,貘山人不是他們對手,被打跑了,人也被救走了。”
婁光夫人吃了一驚,說道:“那你不會暴露吧?”
“我暴露什么?”五蠡山神輕笑一聲,別說我不會暴露,就連貘山人都不會暴露,那人從始至終都沒見過貘山人。
婁光夫人道:“可你不是說先前還逃了兩人嗎?一個道士,還有一條真龍。”
五蠡山神道:“那兩人也沒見到貘山人的真容,且此二人被貘山人重傷,只怕現在都還沒恢復過來,不足為懼。”
婁光夫人點頭道:“這便好。”
五蠡山神點點頭,端起茶盞正欲再飲,突然神府之上有一道神光落了下來,徑直落到了大殿神龕之中。
五蠡山神立刻心有感應,急忙放下茶盞,快步來到了神府大殿之上。
只見大殿中山神神像一側,那山神玉龕內神光熠熠,五蠡山神走上前去,抬手往神龕中輕輕一抓。
霎時一道神光飛入五蠡山神手中,那竟是一道金光閃閃的符詔。
五蠡山神臉色一肅,連忙打開符詔仔細看去,這一看之下臉色頓時大變。
這竟是‘人間福德大司命府’下來的符詔,上面加蓋有莊衍的寶印,以及‘人間福德大司命靈臺顯妙玉極真君’的落款。
接著五蠡山神又朝符詔正文看去,這一看之下他頓時大驚失色,只因那符詔正文寫著:“勅令五蠡山神速速捉拿挾持宣靈侯之妖魔,并押赴青萍山神府問罪,如律令。”
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五蠡山神急忙回身看去,發現是自己妻子后微微松了口氣。
婁光夫人則開口問道:“夫君,何事如此緊張?”
五蠡山神將手中符詔交給婁光夫人道:“靈臺真君下詔,命我捉拿挾持宣靈侯的妖魔。”
“什么?”婁光夫人大吃一驚,飛快接過符詔看了一眼,臉色有些發白地道:“暴露了?”
五蠡山神深吸一口氣,強行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搖頭說道:“不清楚,這道詔書有可能是試探,有可能.是真的讓我去捉拿妖魔。”
婁光夫人看著手中這道詔書,臉色陰晴不定,她在沉吟片刻后道:“那你現在要怎么做?”
五蠡山神道:“先遵令而行吧。”
婁光夫人點了點頭,說道:“只是不知道靈臺真君是如何知曉宣靈侯被劫持一事的?”
五蠡山神搖搖頭,“大概是那救了宣靈侯的神仙將其送回泰山神府,然后泰山神府又將此事通知了靈臺真君。”
說到這里,五蠡山神突地豁然開朗,說道:“我知道了,泰山神府因困仙澤一戰力量盡失,只剩下了東岳大帝與淑明皇后,而他們身份尊貴,是不可能親自掌管這些小事的,故而便將此事移交給了大司命府。”
婁光夫人也是眼睛一亮,說道:“這么說來,靈臺真君只是代東岳神府下旨令你捉拿挾持宣靈侯的人,而不是靈臺真君知道了什么?”
“對。”五蠡山神笑道:“大概便是如此了。”
婁光夫人笑道:“這便好,如此一來便好處理了。”
五蠡山神微微點頭,旋即收起詔書轉身離去,婁光夫人問道:“你去哪里?”
五蠡山神道:“點兵,抓人。”
十五息之后,五蠡山神府之上升起了三十六面五方五色神旗,下一刻,所有五蠡山脈延伸的方向騰起一片黑云,齊齊朝著五蠡山而來。
約摸三個時辰后,五蠡山便聚齊了五蠡山脈范圍內的各方各洞大妖,足足八百多人。
一般來說,只要不是特別廢物的山神,基本都能統治自己治下的所有妖怪,畢竟一個山神縱然道行低,但權柄可不小,能調動大地、地脈之力。
這就是‘神’和‘仙’的區別了,神具有天庭賜予的權柄,這權柄不僅僅是單純的權力,還是調動所屬天地自然規則之力的憑證。
其后五蠡山神糾集眾大妖于麾下,浩浩蕩蕩開下五蠡山,去捉拿‘妖魔’了。
到了晚上,五蠡山神便見到了潛藏在一處地宮中的貘山人。
貘山人見外面火光沖天,神旗獵獵,瞇著眼睛看向眼前的五蠡山神道:“怎么?山君是來抓我的嗎?”
五蠡山神道:“道友疑我?”
貘山人道:“如今正是玄仙大劫,天地混亂之時,自當常持防人之心。”
五蠡山神笑道:“說的也對,你我雖然有多年合作的交情,但這些年下來都多少掌握了對方的要害,你懷疑我也是正常的。”
貘山人聽到這話,不由問道:“這么說,山君不是來抓我的?”
五蠡山神拿出符詔對貘山人道:“青瓶山大司命府降旨讓我抓你,我此來是要通知道友盡快離開的。”
貘山人皺眉道:“離開?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五蠡山神說道:“總之東勝神洲你待不下去了。”
貘山人道:“既然只為此事,你一個人來就行了,何必搞這么大陣仗?我還以為你是來殺人滅口的。”
“呵呵。”五蠡山神微微一笑,說道:“不瞞道友,我確實這么想過,但我知道我殺不了你,所以不能橫生枝節。不然到時候萬一殺不掉你,麻煩不是更大?”
貘山人看著五蠡山神道:“這話你倒說的坦誠,好吧,既然山君你如此坦誠,那我也不給你找麻煩,我現在就走。”
五蠡山神聞言,立時拱手說道:“道友一路保重。”
下一刻,貘山人的身形瞬間籠罩在了一片漆黑夜色之中,并眨眼間消失無形。
五蠡山神知道,這是貘山人的神通‘大夢一遁’,可以借助人世間所有的夢境‘遁行’。
這也是為什么五蠡山神明明想過殺人滅口,最后卻放棄了的原因,這貘山人不好殺。
隨著貘山人離去,五蠡山神也走出了地宮,然后朝守在外面的八百大妖說道:“那魔頭早已逃離去了別處,這地宮是他的藏身之所,即刻將其毀去。”
“遵令。”大妖們領命一聲,然后十幾個身強體壯的大妖飛快上前,三兩下便將這座地宮徹底搗毀了。
搗毀地宮之后,五蠡山神便帶著八百大妖往別處去了。
與此同時,在距離五蠡山不到三百里的一座小城客棧中,蘇倚梅猛地從入定中睜開眼睛,并飛快扭頭朝隔壁看去。
雖然隔著一堵墻,但蘇倚梅還是能感覺到隔壁房中那躁動的氣機。
蘇倚梅知道隔壁住的是一位散修,好像叫做‘無燈道人’,是前幾日住進來的,好像還受了傷。
忽然間,隔壁房間傳來一聲驚喝:“何方妖孽!”
接著便聽一聲巨響,隔壁的房門好似被法力震碎,有東西從房間里飛了出來,而且還帶著強烈的血煞之氣,讓她十分不適。
蘇倚梅立刻跳下床榻,祭出師父六斤給她的法寶‘戮力金環’,便邁步走出了房門。
一出房門蘇倚梅立刻看到了一道黑中帶紅,血中帶煞的身影盤踞在走廊中,蘇倚梅一出來那身影立刻就朝她撲了過來。
那強烈的血煞腥氣沖的她頭昏腦漲,蘇倚梅急忙祭起戮力金環,只見那戮力金環爆起一道金光照在那黑影之上。
只聽‘咚’地一聲悶響,那黑影霎時倒退出去,穩住身形后朝蘇倚梅瞥了一眼,然后直接朝客棧外飛掠而去。
此時隔壁房間內沖出一個道袍凌亂的道人,正是那無燈道人。
只見他氣急敗壞,雙手握拳喊道:“狗草的妖孽,敢魘鎮道爺,別讓道爺再碰到你,不然打得你魂飛魄散。”
蘇倚梅聽得目瞪口呆,此時聽到動靜的客棧老板和小廝們也跑了過來,還不等他們開口,無燈道人便甩過去一錠銀子,說道:“給我換間房。”
那客棧老板立時喜笑顏開,趕緊安排小廝們給無燈道人換房。
這時老板又朝蘇倚梅走了過來,問道:“這位姑娘,你的房間沒有損壞吧?”
蘇倚梅搖了搖頭,說道:“哦,沒有。”
“那就好。”老板點了點頭,然后笑著離開了,也不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蘇倚梅見那無燈道人離去,又朝那黑影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她剛關好房門,轉過身來便大吃一驚,趕緊再次祭出戮力金環打了出去。
原來不知何時,在她房間內的檀椅上竟坐著一個年輕道人,正用一雙璀璨的星眸看著她。
只見那戮力金環放出一道仙光,徑直打向那年輕道人面門,但那年輕道人只是抬手一招,身為仙寶的戮力金環竟直接被那年輕道人輕輕松松給抓在了手里。
其后,年輕道人抬起頭來,看著蘇倚梅笑道:“你就是六斤的大弟子蘇倚梅?”
蘇倚梅大為驚駭,此時聽到這話更是臉色一變,沉聲道:“你是何人?怎敢直呼我師父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