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
白馬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的長嘶,沒有絲毫退縮。
它四蹄踏云,鬃毛飛揚,周身澎湃的妖力瞬間凝結成一面巨大的、流轉著古樸符文的銀色光盾,迎向那道滅世紫雷。
“咔嚓!”
光盾與紫雷悍然相撞!
刺目的強光爆發,瞬間吞噬了峰頂。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伴隨著狂暴的余波四散開來,堅硬的巖石,如同豆腐般被輕易犁開。
一時間,碎石激射,煙塵彌漫!
白馬四蹄深深陷入巖石,硬生生扛下了這第一擊。
蒼穹之上。
一擊未成,雷劫仿佛受到挑釁一般,變得更加盛大。
不再是單一的雷柱,而是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的數百道紫金色雷槍!
千尋化作一道銀色的流光,在漫天雷槍的縫隙間驚險穿梭,避開要害的同時,吸收著其中蘊含的天地法則,淬煉軀體。
如此一重重雷劫,一重更比一重強。
起初。
白馬應對自如。
但越往后,也就越發吃力。
四十道雷霆過后,九天之上的劫云猛然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其中的雷霆彼此糾纏交織,形成一道道雷霆龍卷。
千尋的身前,驟然升起一道陣法,金光盤旋繚繞,化作一口銅鐘,將其護在當中。
這便是陳三石為之準備的渡劫陣法,太乙金鐘陣。
金鐘陣順利擋下八道雷劫之后,才終于支撐不住,四分五裂。
在這之后,第七七四十九道雷劫,也是整場渡劫的最后一道雷霆,經過長久的積蓄之后,終于降臨世間。
紫黑色的雷光凝聚成一條猙獰咆哮的雷龍,栩栩如生,鱗爪飛揚,帶著毀滅一切的意志,俯沖而下!
千尋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沒有躲避,而是迎著雷龍沖了上去,與之轟然相撞,徹底沐浴在雷光當中。
白馬體內的金丹,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整個身體仿佛都在燃燒,所有的妖力,精血,乃至神魂之力都瘋狂地注入金丹之中。
她發出痛苦的哀鳴,雷光炸裂開來,瞬息籠罩天幕,將方圓數千里,都映照成雷霆的紫色。
看到這一幕,陳三石瞳孔微微一動,但很快就放下心來。
待到漫天雷光散去之后,就看到一匹白馬,踩在萬丈云層之上,安然無恙!
她通體覆蓋的毛發,不再是單純的雪白,在吸納法則之力后,表面流動著一種溫潤內斂的銀輝,仿佛月魄精粹,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蕩漾開一圈圈柔和的光暈,原本飛揚的聚毛與長尾,此刻已徹底化為一道流動的銀色光瀑。
在她的額心位置,那道金色印記,變得比之前更加璀璨,散發出悠遠而威嚴的氣息。
渡劫,成功!
緊接著。
漫天星辰般的靈光,將白馬包裹起來,她的身影愈發模糊,繼而開始變幻,逐漸凝成一道人形。
定睛看去,乃是一名白衣女子。
這女子,云鬢堆雪,霜顏欺月,一頭青絲,不似凡塵烏亮,竟如初凝寒霜,又似高山雪瀑,根根分明,皎潔勝銀。一雙妙目,澄澈如深秋寒潭,又似倒映著九天星河,清冷深邃。
她身姿如松,氣度如霜,穿著一襲素白如雪的廣袖流仙裙,冰緣素,玉帶環纖,束得那纖腰盈盈一握,更顯身段頎長孤絕。
化形!
女子步履生寒,飄然來到山腳下,微微躬身,聲若寒泉:“千尋,見過主人。”
“好,好啊。”
陳三石看著她,頗為欣慰:“化形之后,可有什么神通”
千尋淡淡道:“奴婢懂得虛空之法,擅長脫困或者追擊。’
陳三石記在心中,然后說道:“你可以給青鳥她們傳授一下心得。”
不用他說,青鳥和白玉,也早就都湊了過來。
千尋不冷不淡地講述著心得。
青鳥兩個聽得認真。
“這千尋”
陳三石看著女子,想不到她化形之后,竟然還是個性格冷清的女子,跟自己的了解可完全不一樣!
差不多準備完畢后,青鳥、白玉,以及蠱蟲,也都進入到最后的閉關階段。
與此同時。
邊境的戰事逐漸平息。
大漢將士開始陸續撤退。
誅仙門的人也大批量離開邊境。
天水正道自詡名門正宗,自然沒辦法當著天下的人面,做出“過河拆橋”的事情,也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兩方勢力離開。
又是半年過去。
青鳥等人,開始渡劫。
他們的雷劫和千尋一樣,都是有驚無險,順利突破。
雷光散去,青鳥顯出人形,卻是一名青衣女子。
這女子,青絲如瀑,金翎點額,一頭烏發,濃密似鴉羽堆疊,隨風輕揚,一雙眸子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瞳仁色澤奇異,似融化的赤金,又像澄澈的琥珀,轉動間光華璀璨,靈動非常。
她穿著一身利落颯爽的云錦勁裝,金絡束腰,肩上披著一件僅及肘部的玄色短氅,氅緣綴著細小的金色鈴鐺,行動間只發出極細微,幾不可聞的清越碎響,如同風過鈴,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機敏和靈巧。
青鳥似乎很是喜歡自己的人族身軀,來來回回打量幾番之后,笑吟吟地來到地面,躬身行禮:“青鳥見過主人!
“奴婢化形之后,擅長針對神識。”
接著,是白玉靈蛇,化作一名穿著紗裙的女子。
女子黑發如瀑,玉面含春,眸如清泉,唇若含櫻,瞳仁是極為清透的琉璃色,仿佛兩汪映著晴空的深山碧潭,毫無妖邪之氣,睫毛忽閃,如同蝶翼,張望四周之時,帶著些許初入人世的迷茫與懵懂。
她身姿娜,意態嬌柔,穿著一身極其柔軟的素白鮫綃紗裙,輕薄飄逸,行走間如煙似霧,足上一雙軟底素緞繡鞋,鞋面用銀粉和淡青色絲線勾勒出幾片舒展的蓮葉,鞋尖各綴一顆圓潤的珍珠,步履輕盈,落地無聲。
白靈歪著腦袋,仔細地打量了天武一番,然后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行禮道:“白靈見過主人!
“奴婢擅長、擅長……………”
她仔細想了想,似乎實在沒想出來自己的專長,最后猶猶豫豫地說道,“擅長吃”
陳三石嘴角一抽,沒有答話。
最后,便是裂丹蟬。
裂丹蟬突破之后,化為裂天蟬,蟲王和蟲后,化身成一對中年夫婦。
男的留著胡須,相貌有些尖嘴猴腮。
女的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端莊。
他們一齊跪倒在地,“奴婢,見天武皇帝,見主人,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
“奴婢夫妻二人,能夠驅使萬蟲,愿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
陳三石沉聲道:“你二人,似乎還沒有名字吧 “你們乃是蟬修煉成人,不如就去掉“蟲”,姓單吧,蟲王叫單蛻塵,蟲后叫單棲梧,如何”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而后重重磕頭:“奴婢,叩謝陛下天恩!”
“你們幾個,乃是飛禽走獸修煉成人,算是諸天大道中,最難的一種,希望你們日后,珍惜自己的成果,并且努力修行。”
陳三石想了想,說道:“現如今,天墉城內還是欠缺人手。
“單蛻塵。
“你夫妻二人,留下一些子蟲給我,然后就先去天墉城內,任職帶兵吧。”
“遵命!”
單蛻塵兩人再磕頭。
終于大功告成。
陳三石也稍稍松了口氣。
他親自率領余下的大軍,返回到東勝神洲之內。
這次回來。
大漢朝廷應該可以進入到一段長達數十年的休養生息。
趁此機會,天墉城內的修士們,也可以靜心閉關一段時間。
陳三石也可以專門挑時間,指導一下弟子和子女。
長子陳渡河,現如今有著自己的香火武道,已然有金身境中期的實力。
陳云溪、徐云環等幾個女兒,也都早就已經結丹。
蘇燦等弟子,也大部分都金身或者金丹中期,只有弟子于繼,天資不足,大概率只能結假丹,此生無望元嬰。
其余天墉城內的年輕一代,仍舊當屬東方景行、齊成、周維楨這三人修煉速度最快,再有二十年左右,就能夠金丹中期。
再加上各個師兄,手下的老將...………
算起來,天墉城現如今的實力,絕對是比一般的元嬰宗門,要強大得多。
更別提 他們還有蒼生祈天珠。
數十年的征戰,大漢將士不管走到哪里,第一件事情便是鏟除靈禾,接著掃清當地民間欺壓百姓的低境修仙者,很快便聲名遠播。
祈天珠內的國運玄氣,不僅數量變得浩瀚如海,質量也再度提升,從原本的白色如煙,變成青玄之色。
再使用天書陣法,增幅也大大變化。
原本。
在國運氣的加持下,所有將士雖然依舊碰到法術就死,但攻擊力卻相當于煉氣一層到兩層。
而國運進化之后。
所有將士,攻擊力能夠達到煉氣三層。
并且,每一百個將士當中,有一名百總,戰斗力和防御力,都能夠達到煉氣中期!
在大漢將士數量龐大的基礎上,基本上可以碾壓任何一個沒有化神的宗門!
他們大漢。
真的有了跟天水洲對峙的資格!
陳三石在無疆殿呆了半年之后,才回到后宮。
可后宮之內,空空蕩蕩……………
他獨自坐在墻頭上怔怔出神,最后干脆把行宮搬到武將殿,自此以后,封存后宮,連帶著大部分宮女,都派遣到天墉城修煉去了。
這些日子。
陳三石也就只有看著子女和徒弟成長的時候,心中才會稍稍感覺到一絲慰藉。
他突然體會到了.
蒼老的感覺。
明明對于元嬰修士來說,他還很年輕。
“想這些有什么用”
陳三石搖搖頭,清理腦海中的雜亂思緒,然后開始盤算,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如今。
大漢兵馬,已經盡數撤回到東勝神洲。
而他,也就不能再光明正大地留在天水修煉。
可天墉城內的三階靈氣,對于自己來說,又實在是低了些.....
去清虛宗 天劍宗滅門之后,張懷慶就帶著門人前往天劍舊址,那里靈氣充裕,又算是可信任之人。
陳三石聽說,自從張懷慶回去以后,就開始長期閉關,似乎是要煉化被奪走的宗門道運。
而且。
他和清虛宗的關系匪淺,已然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自己過去藏不住不說,還會給清虛宗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簡單考量之后,他就排除這個想法。
還能去什么地方呢 陳三石接下不光需要靈氣,還有一些化神和神意境的靈物需要收集,如果可以的話,靈寶也需要淬煉升級。
他也缺少第五境的功法。
化神境及其之上的功法,基本上只有十二上宗手里才可能會有。
不過吞火決好說。
陳三石回頭多熔煉幾本功法,就能將吞火決升級到第五階,倒是龍經第五階段的功法,還需要去找師父弄來。
提起這位老人家 也不知道現在在什么地方。
他只好修書一封送去天水。
直到半年后才得到回復。
并且,是大師姐姜素親自前來。
陳三石起身相迎:“快給姜仙子賜座。’
姜瓊素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陳三石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大師姐,你這是“
“我此次前來,是代替昆墟宗,邀請你過去,當供奉長老。”
姜瓊素說道:“昆墟答應,只有你肯過去,就會給你五階洞府,外加突破化神所需要的資源保障,師父她,已經在昆墟宗內等你了。”
這句話的重點,在最后半句。
陳三石眉頭一皺:“他們把師娘抓走了”
姜瓊素頷首:“軟禁。”
“懷慶長老呢”
陳三石問道:“他怎么會坐視不管”
“懷慶長老,在煉化天劍宗道運,困在陣法當中,無法脫身。”
姜瓊素說道:“昆墟的人以圣宗之令來叫人,師娘根本就沒辦法拒絕……………”
陳三石沉默。
昆墟宗。
只是想用師娘當人質,把他逼過去!
什么供奉長老,說得好聽!
他過去容易,可再想要離開,只怕就是難如登天了。
大戰剛剛結束。
陳三石本以為,昆墟顧及顏面,會晚些年再出手,可沒想到,他們如此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