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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殺兵仙,收邙山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從箭術開始修行

  殘垣斷壁的廢墟當中。

  陳三石手中銀槍的槍刃之上,尚且殘留著韓湘、鄒虎兩人釋放的力量,發出輕微的嗡鳴。

  他的腦海中,本就已經無比熟練的《龍經》,變得更加清晰。

  廝殺博弈的過程中。

  上部八景神最后一尊,也終于緩緩蘇醒。

  白袍口中,紅光迸發。

  舌神!

  名始梁峙,字道歧,長七寸,赤衣!

  上部八景神,洞開!

  在這一刻。

  八尊景神,同時蘇醒,好似打通竅穴般連接在一起,使得人體內的“神力”得以重生。

  呼吸法施展。

  經脈之內蘊藏的靈氣。

  在八景神的轉換下,仿佛在體內結成五行八卦,把靈氣轉化為真力,再通過特殊呼吸法,催發八卦離位,調動出烈焰。

  火行呼吸法!

  功法:龍經(真力初期)

  進度:0/500

效用:離火離火:五行之力,化靈為火  突破!

  真力境界!

  火蛇自七竅中涌出,而后攀升到龍膽亮銀槍之上。

  陳三石于沙暴之上,如同火神。

  “臨戰突破?!”

  目睹這一幕的鄒虎瞳孔猛顫。

  直到此刻。

  他才終于明白之前交手時,有什么地方不對。

  這家伙……

  一直在拿他“練功”!

  利用和他的廝殺來修煉,從而盡快突破!

  從一開始!

  他就是練功的木樁!

  欺人太甚!

  鄒虎渾身的金行肅殺之氣徹底實質化,但與此同時,面色也變得更加沉重。

  先前壓制一個大境界,尚且無法快速將其擊殺。

  現在對方臨戰突破,只怕是要更加棘手。

  “陳三石!”

  空中,韓湘冰冷的雙目中,透露著鄙夷的憤怒:“領兵之人,豈敢弄險?只要我再早來半柱香,你就來不及突破,必定會死在劍下!你好大的膽子,敢賭我先去攻打耕陽府,你根本就不配領軍,更不配‘兵圣’之威名!”

  “賭?”

  陳三石抬起被烈焰填滿的雙瞳,直視著這名兵仙:“我什么時候賭過?”

  領兵之人。

  確實不可弄險。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的話更不會孤注一擲的豪賭。

  當初他判斷糧草七成概率在塢城,尚且要等到廖方做出肯定之后,才出兵奇襲此地。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賭過。

  “沒有賭?”

  韓湘的眼角抽搐兩下,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斷定我會去攻打耕陽府,而不是來支援塢城?憑什么?!”

  他機關算盡,也無法理解。

  攻打耕陽府和支援塢城,從棋盤上來說,兩者各自占到五成的概率,都有可能發生。

  “為什么?我早就告訴過你。”

  陳三石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因為你的棋是死的,而我的人,是活的!

  “棋手,豈會在乎棋子的生死?既不在乎,怎會來此與我搏命?!

  “不敢搏命,如何險中取勝?!

  “韓湘!

  “你機關算盡,卻忘了最根本的一點!”

  白袍頓了下。

  在開口時,聲音好似火神從九霄之外下敕,振聾發聵。

  “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個韓湘從始至終,都把自己當做棋盤外的棋手,把西齊的將士當成棋子,他怎么會在乎將士的死活?!

  既然不在乎,就必定會選擇攻打對于自己而言,風險更小的耕陽府。

  所以……

  陳三石臨戰突破,是偶然,也是洞察兵仙破綻之后的必然!

  領兵之人。

  沒有和手下同生共死的決心,怎么可能出奇制勝?!

  奇兵?

  他本身,就是最強的奇兵!

  韓湘聽著這番話,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不知心中在思量什么,最后化作更大的怒意,冷聲呵斥:“少在這里胡言亂語,你就算突破真力又如何?你已經身負重傷,我二人合力,未嘗不能將你斬殺!道友,動手!”

飛劍蓄力完畢  滔天劍光朝著廢墟當中傾瀉而下,好似銀河從九天之外墜落。

  “轟——”

  龍吟呼嘯!

  銀槍在真力烈焰的加持下,化作一尊火龍神像,迎天而去,真力激蕩,烈焰升騰,于是乎撕裂銀河,蒸發天河!

  劍光頃刻瓦解,只剩下陣陣白煙!

  韓湘手中飛劍險些失去控制,接連施法再加上符箓才將其重新召回手中,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身體如斷線風箏般向后飛出數百丈,與此同時,他身前的空氣變得愈發灼熱,火龍撕裂劍光之后,直奔面門而來,距離越來越近。

  他雙手結印,接連激活五道防御符箓,在身前凝聚出足足五道金光屏障。

  這些。

  都是上品符箓!

  火龍追逐而來。

  伴隨著琉璃粉碎般的聲音,金光屏障一道道裂開,直到第五道屏障才稍稍阻擋住火槍前進的勢頭,但也僅僅是支撐了一個呼吸。

  好在。

  這點時間足夠鄒虎出手,神威金剛環再度縱橫交錯化作鐵鏈長鞭,紫光熠熠之下,劈天而降。

  韓湘也祭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朝著前方鎮壓而去。

  兩人聯手。

  一擊落下。

  然而巨響過后,反倒是他們兩人在可怕的真力之下震飛出去。

  “咚隆”一聲。

  鄒虎流星隕落般驟然砸在殘垣斷壁的廢墟當中,連同最后小半面城墻也轟然坍塌,在他的胸口位置,衣衫早就化作灰燼,血肉一片焦黑,還在散發著滾燙的黑煙,赫然是已經烤熟了。

  另一邊的韓湘更是發冠散落,滿頭黑絲隨風狂舞,整個人在墜落地面的前一刻,才召喚出一面棋盤,將自己托住。

  而那烈焰纏身的白袍,重傷的狀態下以一敵二,竟然是毫不費力,穩穩地落在漫天黃沙當中,戰意愈發高漲。

  “咳咳……”

  鄒虎伸手撥開壓在身上的碎石和磚塊,從廢墟中緩緩起身,忽地牽動嘴角,發出一聲冷笑,笑意中蘊含自嘲,也包容憤怒,先前心中的一切不安,在此刻煙消云散,統統轉化為無盡的殺意。

  “好!”

  “好啊!”

  “看來我鄒虎,當有此劫難!”

  “也罷!”

  “我輩武修逆天而行,道路向來忐忑!”

  “唯有向死而生!”

  “方能更進一步!”

  “陳三石!”

  “你!”

  “以命相搏,臨戰突破!”

  “我又何嘗會懼戰!”

  “今日,便用根基為薪柴!”

  “與你至死方休!”

  每說出一句話,鄒虎周身環繞的金行肅殺之氣,就會融入到自身體內一縷,不斷自我摧毀,從而達到極致的殺意!

  這也是屬于他的武道!

  他幼年練拳,十五歲就正式修煉,二十五歲成就武圣,憑借一雙拳頭,成就一方天地的拳圣,曾經在京城一人雙拳,連殺千人,刺王殺駕,震驚天下,之后就進入天水洲,偶得將死武修的傳承,三十五歲之前突破真力,如今也還不到四十歲!

  他要,踏出個武道拳尊!

  前方有任何阻攔。

  以拳破之!

  “嗡——”

  “咔咔——”

  殺氣繚繞之下,鄒虎的肉身膨脹數圈,徹底把衣衫撐爆,神威金剛環再度分散作一枚枚金環,但是沒有回到雙拳,而是全部匯聚在右臂之上,金光熠熠,紫光大盛,金紫交纏之下,形成漩渦,沙暴盡數卷入其中。

  他脫離原地,奔走之前身形好似神威猛虎,右拳之上的漩渦也越來越大,直到形成一道肅殺風暴,連天徹地,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都被絞殺作齏粉。

  “真金不怕火煉——”

  這一拳!

  遮天蔽日!

  風暴之中。

  陳三石巍然而立,白色衣袂迎風狂舞,七竅連同長槍上的烈焰都在疾風中瘋狂搖曳,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肅殺之風暴極速逼近。

  直到滾滾肅殺風暴將其淹沒,徹底遮蔽住白袍的身形,然后才依稀看到,黃沙彌漫當中先是一點火苗亮。

  然后……

  火焰吞噬了天地。

  烈焰組成的海嘯,自金行肅殺風暴當中陡然爆發,頃刻間壓制一切,方圓百丈之內溫度不斷攀升,好似才入初春,眨眼就來到九伏酷暑。

  于是乎。

  風暴平息。

  砂礫融化。

  鄒虎在漫天黃沙當中,只看到一條火龍來到身前,他沒有退縮,也沒有畏懼,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目眥欲裂,裹挾著神威金剛環的右拳,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

  “轟隆隆——”

  大地崩裂。

  風沙倒灌。

  天塌地陷的巨響之后。

  來自天龍古國的拳圣鄒虎和東勝神洲的白袍槍圣,已然是對調位置,互相背對,駐足而立。

  “呼……”

  鄒虎吐出一口濁氣,抬起頭,看著頭頂的煌煌大日:“我的道,結束了。”

  話音落下。

  他虎背熊腰的身體像是抽干血液般,迅速干癟,右臂手腕之上的神威金剛環,也一枚接著一枚的熄滅光輝,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然后整個人筆直地向后仰倒,激起一陣塵埃,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可見,紛紛揚揚,隨風浮動。

  眾人這才看到他的正面。

  皮肉、骨骼連同內臟,早已燒成焦炭,哪里還有人樣?!

  “真金不怕火煉,那也要看是什么金,什么火。”

  陳三石呢喃間,猛然將長槍橫在頭頂,不偏不倚地將一道偷襲的長劍死死架住,令其不得寸進。

  “鐺——”

  赫然便是欲要偷襲的韓湘。

  他一劍不成,身前便是又出現一顆白色棋子,在虛空中不斷放大,直到如同山岳之后,悍然落下。

  真力翻涌,火焰沖天。

  陳三石一槍舉起,盡數破之。

  韓湘倒飛出去,即便腳下踩著棋盤作為御空法器,也還是數百丈之后才穩住身形,脖頸連同半張臉,已然是燒得血肉模糊。

  他忍受著烈焰灼燒的痛苦,披頭而下的散發飄揚,再度雙手結印,身前飛劍懸浮,周身一黑一白兩枚棋子交替旋轉,好似八卦陰陽。

  棋盤和棋子。

  才是韓湘的本命法器。

  天地棋盤。

  萬象棋子。

  只可惜……

  他的法器是成長性法器,需要境界提升之后,才能增強威力。

  以韓湘如今的修為,也只祭煉出兩顆棋子和一張棋盤而已。

  他體內的精血開始迅速流逝,全部傾注在兩枚棋子之上,棋子以陰陽魚的圖案不斷盤旋,陣陣陰陽之力加持在懸浮的飛劍之上。

  “你說得對。”

  披頭散發面目全非的韓湘聲若洪鐘,一字一頓:“狹路相逢勇者勝,你我二人,便以此招定勝負吧!”

  他說罷,駕馭著棋盤,攜帶著飛劍和黑白棋子,以悍不畏死之勢沖向白袍,法力磅礴,浩瀚如同海洋。

  白袍仍舊是原地不動。

  但這次……

  他是真的沒有出手。

  任由所有的一切轟擊在身上,肉身崩裂開來,頃刻間灰飛煙滅,只是不見半點血肉。

  塵埃當中。

  唯有一張報廢的符箓緩緩飄落。

  幻身符!

  許久之前,在大澤坊市的魚龍集內,從莫竹老頭手里買來的兩張符箓,一張飛燕符,還有一張幻身符,用在了這里。

  只見。

  不光是白袍是符箓幻化。

  兵仙韓湘也是同樣。

  這一擊過后。

  所有的法器失去靈光,嘩啦啦落地,韓湘的身形也潰散消失,只留下一張使用過的符箓。

  而他的真身,已經出現在數百丈之外!

  壁虎斷尾。

  舍棄法器迷惑敵人,然后趁機逃亡。

  然而。

  在飛出許遠之后,韓湘才注意到,白袍根本就沒有上當,就在地面之上,攜帶著烈焰的白袍奔走速度不遑多讓,直到一匹白馬與之合二為一,靈光一現速度徹底與他持平。

  “嘶——”

  白駒過隙,騰空而起。

  陳三石踩在馬鞍上借力,又是一次跳躍,終于是追趕上來,手中銀龍再次燃燒起來,真力翻涌而出,席卷心臟。

  韓湘符箓耗盡,法器丟失,再也沒有反抗的手段,只能垂死掙扎中雙手掐訣,在身前召喚出一道藤木組成的盾牌。

  盾牌瞬息之間就在真力火焰下燃燒殆盡,長槍再也沒有任何阻攔,好似鋒刃戳紙一般,貫穿兵仙的心臟。

  韓湘本來卡在喉嚨中的血液被烘干,身體筆直地從空中墜落,重重砸在一塊鋒銳的石柱之上,直接扎穿,釘死在地面。

  “嗬嗬……”

  他已然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身體各個部位,一點點的失去知覺,眼前的視野也愈發模糊,只看到有火焰降落在身前。

  “為什么……”

  韓湘的聲音微弱,奄奄一息中透著無盡的不甘:“你會死的……”

  誠然。

  白袍贏了。

  可他也真的是在搏命。

  這一場大戰下來。

  陳三石必定重傷!

  突破之前,也是有不小的概率會死亡的。

  值得么……

  棋手何須和棋子同生共死?

  這盤棋輸了。

  日后再想辦法贏回來就是。

  棋手要是死了。

  可就再也沒辦法下棋了。

  “你,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領兵時的場景么?”

  只聽得白袍發問。

  “第一次領兵?”

  韓湘身軀摧毀,但大腦格外清醒,他很快就在茫茫記憶之海中,搜尋到一粒微小的塵埃,里面的場景愈發清晰。

  那是他的前半生。

  他自幼喜好兵法,立志成為兵法大家,奈何家貧地偏,父母去世之后連口飯都吃不上,只能到處蹭吃蹭喝,臭名遠揚。

  后來天下大亂。

  他就去投奔當地的義軍首領,想要成為帳下謀士,結果只讓他當大頭兵,還錯誤指揮,讓他去送死。

  于是。

  他只好當了逃兵。

  逃到一處山上,和一伙綠林好漢結識。

  山寨的人不多,只有百十號。

  但他們很欣賞自己的才干,愿意跟著自己下山干大事。

  然后……

  韓湘努力回憶著。

  他僅僅憑借一百二十號人,就拿下了一座府城。

  如此大勝,得到當地一名王侯的欣賞。

  于是。

  他就領著弟兄,入了王侯帳下,得到足足兩千的兵馬。

  那一天。

  是韓湘平生最高興的一天。

  他們一百多人,喝了個酩酊大醉。

  之后……

  就是王侯起義,戰亂不斷。

  打了多少仗。

  韓湘已經不記得了。

  他只知道。

  自己沒有敗過。

  從來沒有。

  他手底下的人從一百人變成一萬人,再到十萬人百萬人!

  只是……

  曾經山寨里的漢子們,那些在這個過程中都沒了。

  那以后。

  韓湘了無牽掛,也變得更強。

  山川河流就是他的棋盤。

  黑白棋子就是敵我雙方。

  每每開戰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他的腦子里轉化成數字,總是能夠利用己方的棋子,去換掉敵方的棋子。

  至于這些棋子意味著什么。

  韓湘早就忘了。

  他只記得。

  大小數百戰,他未嘗一敗!

  仿佛他就是掌控天下的神明!

  后來。

  一統中原,誅滅七國!

  又遭到皇帝的忌憚。

  韓湘便拿著得到的機緣,踏入到修仙界。

  修煉之后。

  日日打坐。

  他只覺得孤寂,與同樣是頂尖棋手的道友下棋,也找不到任何的樂趣。

  韓湘本來就是內門弟子,并不一定非要參與此次任務才能得到筑基丹,但他還是來了。

  為的,就是想找回當年統兵的感覺。

  可是……

  和白袍交手時,韓湘在短暫的興奮之后,又陷入到寂寥空蕩的感覺當中。

  他本以為是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會異常平靜。

  但直到此刻……

  韓湘才終于明白。

  他這些年來,為什么不論打了多大的勝仗都不會再興奮。

  不是因為難逢敵手的孤寂。

  而是在專注“下棋”的時候,丟了一些東西。。

  “寨主……”

  韓湘的瞳孔開始渙散,空洞的望著天穹,道出此生的最后一句話:“小湘子,真的成為兵法大家了。”

  語畢。

  生機斷絕。

  陳三石走上前來,將其梟首,而后沒有耽誤半分時間,就返回戰場,途中不忘連同鄒虎的腦袋也削下,來到城墻下一躍而起,跳至另一面尚且完好的城墻至高點,俯瞰著混亂的戰場,以長槍挑起兩顆人頭,聲音響徹天地。

  “韓湘、鄒虎已死!”

  “不降者,殺無赦——”

  事實上。

  城墻倒塌之后。

  陷入狂暴的洪澤營將士,早就已經殺入城內!

  城內的西齊守軍,本來就在大敗的邊緣。

  在看到兩顆人頭之后,就再也沒有什么能夠阻止他們的崩潰。

  短短兩個時辰之后。

  塢城就宣告拿下。

  兩萬守軍,死傷一萬余,投降八千,另有兩千四散而逃。武圣莫學鵬生擒。

  其余修士會飛的逃走,不會飛的盡數斬殺。

  唯有那名女修除外。

  也就是鄒虎的道侶。

  蘭仙姑在戰至法力枯竭之后,在鄒虎的身邊,自行兵解而亡。

  至此。

  塢城之戰結束。

  耕陽府。

  鏖戰還在繼續。

  經過幾輪大軍攻城。

  雙方都損失慘重。

  即便是少了一個煉氣圓滿,但架不住后期和中期的修士諸多,車輪戰術下,王竣的法力也在迅速消耗著。

  “師弟,我們撤吧!”

  曲元看著手里出現裂痕的飛劍:“韓湘去了塢城,那陳三石八成已經死了!再不走,我們可就走不掉了。”

  “再等等!”

  王竣咬牙堅持。

  還是那句話。

  筑基丹只有一次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幾個回合的斗法之后。

  西齊修士朱圭暫且拉開距離,一邊吃下丹藥手握靈石,盡快恢復著法力。

  凡俗世界開戰,每日黃金萬兩。

  他們修士開戰,對于靈石的消耗又何嘗不是恐怖。

  “諸位同門!”

  朱圭鼓舞道:“我等再堅持最多半日,韓師兄就會提著陳三石的人頭回來,到時候,城內守軍自會瓦解!”

  “好!”

  諸多修士和蛻凡武者,都重重點頭。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一名身負重傷的修士,搖搖晃晃地艱難飛到軍營上方,然后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摔落在地,他口吐鮮血,聲音發抖:“朱師兄,不、不好了!韓師兄,被殺了!”

  “你說什么?莫不是中了幻術!”

  朱圭駭然大驚:“塢城只有陳三石和幾個蛻凡,韓師兄和鄒虎都在那里,怎么會有人被殺?!”

  “是、是真的!”

  修士的聲音中帶著驚恐:“陳三石臨戰突破,入了武道真力境界,先殺鄒虎,后斬韓師兄!塢城這會兒,應該已經被拿下了!”

  “塢城沒了?”

  朱圭心頭一沉。

  那里是三十萬大軍的糧草。

  三十萬人!

  糧草沒了,這仗還打個屁,不出三五天,餓肚子的西齊凡人們要嘩變!

  “朱師兄!”

  修士說道:“那陳三石入了真力境界之后,根本無人是他的敵手,而他們隨時有可能殺過來,我們要是再不走的話,就要隕落在此了啊!”

  諸多修士都慌亂無比。

  “先撤!”

  最后。

  朱圭作出決定:“先撤到附近的城池再說!”

  “撤——”

  還在攻城的先鋒軍直接被拋棄,中軍轉后軍,后軍轉前軍,西齊兵馬浩浩蕩蕩地撤退。

  城墻之上。

  “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曲元象叫嚷著,然后就看到西齊軍忽然間開始鳴金收兵。

  緊接著不久之后,他們才得到消息。

  韓湘。

  死了!

  那陳三石,竟然是真的拿下塢城!

  “派一隊人馬出城追擊!”

  早早埋伏在外面的兩人馬,和耕陽府城內的人前后夾擊,大破敵軍,損兵數萬,直到他們根據韓湘臨死前留下來的后手,才穩住局勢,躲進附近的幾座城池之內。

  塢城。

  一場大戰結束之后。

  好端端的一座城池,徹底淪為廢墟。

  “大人!”

  受傷不輕的楚仕雄匆匆趕來,他看著白袍,敬畏之如神明:“大人,接下來該如何?”

  “糧草燒一半,留一半運走。”

  陳三石命令道:“然后全軍返回耕陽府,等待西齊軍崩潰之后乘勝追擊。”

  如此大規模的戰事。

  自然是不可能一夜之間就結束。

  當然。

  沒了糧草。

  后續基本上就是一路平推,不會再有任何波折,大概在兩個月內,就能夠一路推進到邙山附近,進行最后的收尾。

  大軍帶著糧草回到耕陽府內。

  連續數日,陷入到暫時的平靜之中。

  京城。

  中覺殿。

  按照時間推算。

  官渡的糧草已經耗盡半個月,十五萬大軍,要么全軍覆沒,要么歸降西齊,以天縱山脈為界限,整個西邊,都淪入到西齊手中。

  “殿下。”

  明青鋒匯報道:“三府在半個月內就會收復,雖然來不及挽救十五萬大軍,但是也能夠保證把西齊堵死在天縱山脈以西,絕對不會讓他們打進中原。”

  短短一年。

  晉王曹煥的頭發就白了大半:“好,本王知道了。”

  “唉……”

  殿內。

  一股頹喪之氣。

  “十五萬大軍啊!”

  “十五萬!”

  大盛朝疆域遼闊,真要是硬湊,也能湊出兩百五十萬大軍,只不過大多數都匯聚在中原地區,沒辦法遠征,畢竟兵力越多,消耗也就越大,這十五萬大軍,可以說是西部七成以上的兵馬,自此以后,想要收復就難如登天。

  “還有那陳三石……”

  “雖然出自于督師府,但終究是一員良將,倘若是調到京城來,以后大小戰事仍舊可以用他,結果因為糧草問題,死在官渡!”

  “王爵之禮厚葬。”

  晉王曹煥扶著額頭,而后嘆息道:“這也是父皇的意思,通知禮部下去準備吧,然后再想辦法跟西齊交涉,看他能不能把陳三石的尸體送回來。”

  “是!”

  交代完畢之后。

  曹煥在燕王的眼神示意下,來到殿后,愁容滿面地說道:“十二弟,我已經在籌備倒嚴的事情了,你不要催了。”

  曹芝說道:“六哥,我是想說,現在準備陳三石的葬禮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哦?”

  曹煥怔了下,問道:“此話怎講?”

  “白袍未死!”

  曹芝壓低聲音:“我已提前遣人去官渡,只等到關鍵時刻將其救回來。”

  “十二弟,身邊還有高手能參與到官渡?”

  曹煥微微訝異:“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讓高手助陣?”

  “多派一個人,對于當時的情況,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曹芝頓了下,繼續說道:“但要是能把陳三石救回來,此人重情義,再加上遭到坑害的憤怒,從此以后,必定會為六哥所用,成為嚴黨倒臺的一大助力。”

  “也是,也是。”

  曹煥若有所思地點頭。

  督師府名義上還在,但實際上的兵權,早就遭到分割架空,所剩無幾。

  比如本來是老督師親軍的“天策營”都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就連陳三石的洪澤營里面,楚仕雄等人都是出自京城。

  要是洪澤營都沒了……

  他可就是真的沒有半分兵權。

  在朝中想要立足,只有尋找依靠。

  晉王曹煥這回,也算是收獲一員大將。

  就在兄弟兩人,準備商議后續如何收集證據的時候,前殿突然傳來大喊。

  “捷報!”

  “捷報——”

  “萬里神鷹加急,前線傳來捷報——”

  捷報?

  什么捷報?!

  難不成是三府提前收復了?

  晉王曹煥和燕王曹芝,連忙趕回到殿前。

  只見。

  方才還在怨聲載道的殿內,此時此刻一片死寂。

  兵部尚書明青鋒,手中拿著前方的戰報,老淚縱橫,渾身發抖,久久沒能說出話來!

  其余內閣連同諸多文武官,站在他的后面,抻著脖子看完之后,也都是類似的神情,或顫抖或落淚,更有人驚呼起來。

  “這、這是怎么了?”

  曹煥走上前去:“莫非是陳三石做出什么悲壯之事?”

  若真是如此。

  他們大盛朝廷和北涼督師府,也算是一樁千古名臣佳話。

  “殿下!!!”

  然而。

  只見兵部尚書明青鋒,終于平復情緒,他聲音發抖,慷慨激昂地說道:“官渡,贏了!”

  轟隆!

  短短四個字。

  卻好似九天神雷一樣,劈得晉王曹煥呆立當場。

  就連他身邊的曹芝,也是整個人怔住。

  糧草……

  不是早就沒了嗎?

  就算是燒殺搶掠勉強維持下去,也不可能破掉西齊三十萬大軍吧?

  曹煥還在發愣。

  曹芝卻是已經沖過去奪過戰報親自閱讀。

  兵部尚書明青鋒高聲道:“殿下!半個月前,陳三石得到情報,知曉西齊軍的屯糧地點后,出奇兵攻破塢城,于陣中斬殺兵仙韓湘和守城修士,如今西齊大軍失去糧草,必定會迅速崩潰,我軍只需要乘勝追擊,就能在兩個月內收復包括邙山在內的西境三州!”

  “兵仙輸了?兵仙輸了?!”

  晉王曹煥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說道:“難道說陳三石之前一直拖著不出兵,就是等著糧草耗盡之后‘背水一戰’?不對,肯定沒有這么簡單。

  “還有!

  “陳三石不是武圣境界,而韓湘和西齊修士,有許多武圣之上嗎?他是怎么陣斬兵仙韓湘的?”

  “他突破了。”

  曹芝放下戰報,接過話道:“陳三石臨陣突破,如今已經是武圣之上,普天之下除去仙師之外,在武道方面,他已經登臨這片天地的巔峰。”

  聽聞此言。

  中覺殿內再次陷入寂靜。

  文武百官的臉上,也從激動變成平靜,再變成忌憚。

  孫象宗去世不過兩年。

  他們還沒有忘記。

  這位老督師當年是何等的囂張。

  想不到這么快。

  北涼督師府,就又出現了一名武道境界的武圣之上。

  “諸位。”

  晉王曹煥開口道:“我們還是先商議一下,后續戰事如何收尾,以及徹底結束之后,一些需要處理的事情吧。”

  萬壽宮。

  兩名升云宗的修士通過傳送陣進入到東勝神洲后,就徑直來到皇宮。

  “二位仙師,恐怕是來晚了。”

  他們沒能見到皇帝,只有太監出來迎接。

  “晚了?”

  兩名修士對視一眼。

  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鴻解釋道:“我大盛朝廷已竭盡全力,奈何糧草不足,前方大軍應該已經落入到險境之中。”

  “天地封印限制!”

  修士焦灼地說道:“我等的傳送陣,也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傳送限定數量和境界的修士,實在不是我們想耽誤時間。”

  “是啊。”

  同行之人跟著說道:“我宗門已經聯系上真力境界的武道家族,不久之后就能抵達,你們怎么就不能多撐幾日?!”

  “兩位仙師。”

  黃鴻說道:“不如你們現在趕往官渡,說不定還來得及助陣。”

  兩名修士哪里還敢耽誤時間,急匆匆地御劍而去。

  “陛下。”

  在他們走后,黃鴻才步入殿內。

  “陛下,前方戰況不利。”

  他語氣沉重地說道:“不久之前,陳督師火燒通敵書信,開倉放糧穩固軍心,但也導致糧草加快消耗,到今天恐怕斷糧已有半月之久……”

  “嗚呼!”

  幔帳之后,隆慶皇帝的聲音中帶著悲痛:

  “良才歸窮泉,重壤永幽隔!

  “哀哉,哀哉”

  “還望陛下節哀,晉王殿下已經差人去官渡尋找陳督師的尸骨,一定會讓他落葉歸根的。”

  黃鴻擦拭著眼淚:“當務之急,陛下應該收拾心情,服用筑基丹突破境界,來守護這座天下。”

  “落葉谷。”

  隆慶皇帝開口道:“如何回話?”

  “陛下放心。”

  黃鴻說道:“那朱圭拿來的契約,是落葉谷的一名長老親自簽訂的,斷然不會食言,想必不久之后就會把筑基丹送來。”

  “捷報——”

  殿外。

  忽地傳來其余太監的洪亮的聲音。

  “何方捷報?”

  隆慶皇帝發問。

  “奴婢這就去看。”

  黃鴻很快折返回來,雙手拿著已經打開的戰報,聲音有些發顫:“陛下……是好消息,陳、陳三石突破到武圣之上,陣斬兵仙韓湘,率軍攻破塢城,大破敵軍,就在眼前!”

  幔帳之后。

  盤膝調養的隆慶皇帝,陡然睜開龍眸。

  官渡。

  雙方加起來數十萬大軍的大戰,進行到最后階段。

  隆慶七十六年,四月十二。

  塢城告破之后,西齊大軍糧草在十日內耗盡,不得不全軍撤退。

  四月二十九日。

  于碎石川遭遇伏擊,西齊損兵兩萬,副將宮郁戰死。

  四月三十日。

  落葉谷所有修士拋棄西齊。

  西齊大軍渡過洛水時遭到追殺,損兵五萬,大將六員,丟盔棄甲,尸體連同各式各樣的兵器迭加之下,幾乎截斷洛水。

  五月二十日。

  夷陵地區西齊大軍再遇追兵,損兵六萬,沿途死傷無數,重現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景。

  直至六月二十日。

  西齊三十五萬大軍,僅存十五萬,在鐘無心的堪稱完美的撤退路線下,再加上修士們在宗門勒令下返回援助,退回到長城以西,得到接應之后才穩住局面。

  至此。

  大盛兵馬收復西境全境。

  途中。

  陳三石也把屢次戰役當中戰利品收入囊中,包括鄒虎、韓湘等人的法器,光是儲物袋就有十二個之多。

  但他本人也在養傷。

  蛻凡和真力境界,堪稱仙凡之別。

  陳三石硬撼真力武者而不敗,甚至當時再拖下去一對一能夠取勝,也是有代價的,就是受到不輕的內傷,算是他習武以來,受傷最重的一次。

  當然,只需要靜養一陣子就好,并沒有大礙,也不耽誤修煉《吞火決》。

功法:吞火決.煉氣三層  進度:122/800

  陳三石只需要坐鎮中軍指揮,其余的雜物都交給王竣來處理。

  此人為了得到筑基丹,可謂是盡心盡力,每日比童曉初都要繁忙。

  終于。

  大軍一路向西推進。

  來到崇明府。

  這里,就是邙山地帶最大最堅固的府城,大軍入駐此地之后,就算是徹底穩固住邙山,占據這條祖脈!

  陳三石用觀氣術,仔細地看觀察過,甚至親自進山走了一遭,并沒有發現山峰之上有靈氣溢出。

  顯然。

  靈脈復蘇并非一朝一夕。

  當初在天涯海角的靈脈實際上也還在沉眠,無非是被師父他老人家直接從地底下掏出來。

  靈脈到手了……

  倒是暫時不用擔心落葉谷幫助西齊大興兵戈,但是升云宗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些,倒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走神間。

  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池便是出現在眼前。

  先頭部隊早早入城,此刻城門大開,迎接著大軍的進駐。

  只見,城墻之上。

  一襲白袍提著酒壇站在高處,他帶著醉意,聲音洪亮無比:

  “若無我白袍謀士,爾等十數萬大軍,早已是冢中枯骨,豈能有今日之大勝?!

  “黑袍三石,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得對。”

  陳三石平靜答話:“若無廖先生,我也不敢斷定糧草就在塢城。”

  “哈哈哈哈!”

  “什么兵仙韓湘!”

  “什么督師陳三石!”

  “一個中我妙計,一個仰賴我打勝仗!”

  壓抑一年多的屈辱終于消散,廖方心情大好,他又往嘴里灌了口酒,而后盯著地面的白袍白馬,不禁皺起眉頭,厲聲喝道:

  “小兒三石!

  “你豈敢在我面前,穿白袍騎白馬?

  “難道,忘記答應過我,普天之下,只有我一個白袍,白袍謀士廖方嗎!”

  “我沒有忘記。”

  陳三石下馬而行,以示尊重。

  他對此人無感,但畢竟是功臣,只要不去違反軍紀,占些口頭上的便宜,他也是全然無所謂的。

  “小兒!”

  廖方沒有作罷,他再度提高聲音:“還不快快披上黑袍,從此以后,你不得再穿白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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