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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兩者皆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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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要走了。

  他想要的答復,姜離已經給出,便不需要多問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還問了一個問題。

  “聽聞昨日太學士子和墨門弟子相辯,姜少主在里屋旁聽,卻是不知于姜少主而言,儒墨之說,孰高孰低,姜少主更屬意于哪一方”

  姜離聞言,微微一愣,卻是沒想到老者會問這么一個問題。

  他心中念頭急轉,嘴上則是不緊不慢地說著儒墨的特點,“儒者尊崇于上,墨者扎根于下,一者仁愛,一者兼愛,晚輩當真不好評斷孰高孰低。”

  姜離不是什么史學家,更不是什么社會學家,雖有男人的通性鍵政,但對于當前世界儒墨學說的高低優劣,他自覺還是沒資格評說的。

  “不好評斷孰高孰低,也就是說已是有所屬意了”老者問道。

  姜離言語未盡,顯然是還有說法。

  “正有一點愚見,”姜離輕緩說道,“儒墨學說,晚輩皆不取。”

  “無論是講究君君臣臣的儒,還是信奉兼愛非攻的墨,都是要求人去做什么,而晚輩,卻是更傾向于我想做什么。是以,儒墨我皆不取。”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我想做什么。

  不受束縛,不受規制,百無禁忌。

  “這倒是切切實實的玄門思想。”

  老者輕笑一聲后,門外突然靜下,像是已經遠去。

  少頃,天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來太學這邊,已是有了傾向。”

  “嗯,”姜離輕輕頷首,“這是個好消息。”

  雖是沒表露身份,但老者代表的立場,卻是已經明確無誤地表達出來了。他是代表太學來做這一次簡短的談話的。

  特意提到不會交出明揚,這是在表明太學要遵從德行。而德行,本質上是一種受到普遍認同的準則。

  大周普遍認同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天子代代相傳了。

  不過這單方面的表達終究不保險,所以姜離給太學的傾向上了一個保險,同時也算是解答了對方的疑問。

當太學的人和姜離接觸,就已經犯了過錯了  是什么樣的過錯,需要太學祭酒去負荊請罪,才能讓天子安心的呢。

  能夠讓人想到的,也就只有那個了。

  “天子想要長生。”

  站在湖畔,眺望浪濤起伏,太學祭酒悠悠長嘆,“大周承平八百年,如今終是遭遇一大波瀾。”

  過往的任何波瀾都不及眼下,因為過往的波瀾來自于世家和黔首,頂多只能算是小波小浪,就算是有西邊的佛國試圖傳教,也難以在大周境內掀起什么大浪來。

  而現在,乃是天子起意,要撼動大周八百年的秩序,別看現在沒什么動靜,一旦爆發出來,那就是滔天大浪,足以動搖社稷根基。

  “老師無需過于擔憂。”

  那儒士從后方走來,恭謹道“先不說天子能否突破道果之限制,便是能行,姬氏之內也當有人要反對,袞袞諸公、諸多世家也不會任由天子行這”

  他有點猶豫,但還是說道“昏聵之舉。”

  “歷代天子之治世經驗、修行體悟都在天子道果之中,新皇登基之后,便可融合道果中的體悟,我大周綿延至今,可從未出過昏君。”

  太學祭酒搖了搖頭,道“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天子固然為九五至尊,但想要逆天長生,并非易事。我輩中人忠于社稷,也不會坐視不管。”

  說到這里,太學祭酒已是收斂了先前顯露的一絲愁色,心思內斂。

  “云山,老夫和那姜氏子的交談,你也聽到了,你怎么看”太學祭酒似是別有深意般考教道。

  儒士方云山聞言,沉吟一會兒,回道“姜氏姜離,非是池中之物。”

  “是啊,非是池中之物,老夫本來想讓他的長輩來回話的,沒想到光是他,就有那智慧和老夫打玄機了。”太學祭酒笑道。

  方云山又道“此子如斯心機,未來恐會生亂。”

  雖是反對天子長生,但無論是太學祭酒還是方云山,都將大周社稷之穩定當成第一要務。

  想要長生的天子需防,姜離這等可能生亂的種子也不得不防。

  姜離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又有如此心機,未來若真要生亂,一個贅婿的身份怕是壓不住他。

  “所以老夫問了他最后一個問題。”

  太學祭酒的重瞳中閃著靈光,似是能看透人心般,“而他,竟也是能夠察覺到這一點,做出了保證。不想被要求做什么,而是我想做什么此子倒是一修行的真種子。”

  儒墨皆為治世之學,姜離直言放棄儒墨,也算是間接表達放棄治世,無心朝廷權位。

  而且朝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約束,這自然是要和姜離的心性相悖的。他既然口出此言,自是表明自己今后不會涉入朝廷官場。

  如此,也算是安了太學祭酒的心。

  以太學祭酒識人觀人的閱歷,再加上道果神通,也能察覺到姜離那一席話乃是出自本心。

  但在同時,也讓人見識到了姜離的滴水不漏。

  若他有朝一日反悔,肯定還要生出不少波瀾。

  不過這一點,就無需外人多擔憂了。

  公孫家的那個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太學祭酒心中感慨。

  當務之急還在于天子,至于姜離,休說他現在還無野心,就是有那野心,也自有人制擘于他,輪不到外人插手。

  “那老師,接下來,我等該怎么做”方云山問道。

  “等。”

  太學祭酒淡淡道“這一次敲打不成反折了人,姬氏的那一位絕不會善罷甘休。并且姜離遇襲,也算是某種預兆。這一下,該是有人要進行選擇了。”

  簡而言之,也就是站隊。

  太學不是祭酒一個人的,太學士子也各有背景,會受到家族、交情等各種原因而影響立場。就連太學中的各位講師,有不少也是歸屬各方的。

  畢竟這是太學,是附屬于朝廷的學宮,而不是某個門派。

  太學祭酒便是要以此為契機,辨別立場。

而這個辨別的標準  就是姜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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