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深處,有很多的靈穴靈脈。
天地元氣和冥界念力混合起來,在這些區域醞釀流淌,孕育出了多姿多彩的南海妖族。
但是天地萬象,生死平衡,海底除了這些生機璀璨、賦與靈慧的地方,也有不少智慧生物不敢靠近的兇險絕地。
百里夜星毒珊瑚地,就是其中之一。
顧名思義,這片區域方圓百里之內,布滿了劇毒的珊瑚叢林。
而且珊瑚表面美輪美奐,有銀白斑點,自然發光,在深海黑暗環境里面,就像是一塊永久不滅的繁星美景。
每年海洋中都不知道有多少過路魚群,懵懂無知,闖入這里,結果就淪為這些劇毒珊瑚的養料。
烏靈圣母前段時間里面,派出了大量的蠱蟲,混入海陸各地之間采集情報,而本體則悄然隱藏在這塊毒珊瑚地帶之中,斟酌盤算。
沒想到,今天這塊地方,突然魔性涌動,生成奇妙陣法,把海底珊瑚中的魔性毒性全部抽空,讓兩把魔劍,先后降臨。
四元劍中的水元之劍“驚鯢”,火元之劍“掩日”。
前者若在陸地上,就善于干涉江河湖海的水位漲落,破堤泛濫,若在海洋之中更了不得,能影響洋流走勢,扭轉并流,逐步疊加出滔天海嘯。
后者雖是火元之劍,其性卻屬陰,代表陰火、火毒。
所謂“掩日”,指的就是地底毒火噴發之后,大量有毒塵埃飄蕩天空,遮蔽日光的景象。
夜星毒珊瑚地帶,本質上就是位于一座海底大火山上方。
這座大火山,已經有八百多年沒有噴發過,但內部的熔漿依然非常活躍。
一旦噴發的話,熱力直達海面,火山灰和蒸發的水汽會混合起來,超出海面數百丈高。
兩把魔劍順應虛空律動,選在這個地方降臨,就是要打這座海底大火山的主意,到時候肯定還要從中推波助瀾,讓火山連續噴發十幾個晝夜。
火山灰溢入云層之中,隔絕陽光,大氣污染,風中帶毒,海洋生物大批死亡灼爛,海嘯狂濤,又裹帶死尸上岸,造成流毒無窮,連綿不絕的巨大災難。
害滅生靈,災吞天地元氣,化為海量魔氣,配合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普遍存在的魔性,足以讓心魔無疆的真身尋得機會。
可惜啊,可惜。
這兩把魔劍,還沒有來得及蓄成大勢,就遇上了在這里經營多年的地頭蛇。
“我參悟龍變無量神咒傳承,隱隱觸及天地間蟲咒之法的根本隱秘,知道乾坤初造之時,多半有很多大魔殞滅,成為世界的部分根基。”
“只是,魔性本質趨向毀滅,在細微無形魔頭的狀態,因其愚昧,散亂,才不至于自滅太快,所以,我一直好奇……”
烏靈圣母坐在棺材蓋上,漂于半空,看著下方落在棺材里面的兩把魔劍,眼神中帶著少許的驚奇。
“從根子上就秉承這種毀滅意志的生物,怎么會擁有有序的修為,強悍的肉身,又怎么維持自洽,形成完整的思維?”
“你們能告訴我,你們擁有完整智慧的時候,懂得思考自身存在的時候,第一個念頭為什么不是自殺嗎?”
棺材里面的兩把劍,嗡嗡震動,不愿意答話,一心一意想要掙脫出來,卻始終逃不出這座棺材。
七大魔劍當年對戰人間生靈的時候,固然是要心魔無疆親自執掌,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但就算它們分頭行動,借助魔劫,飛快蓄成大勢,也足以壓制第六境天人法相的人間強者。
再退一步說,就像它們現在這個樣子。
身上的附庸災害帶不進來,只能孤零零闖入,從頭來過。
它們任何一把劍拿出來,應該也足以壓制魔族以外的元神強者。
因為它們都可以化天地元氣為魔氣,對戰過程中,可以肆意回氣,越吞越強。
而人族強者,只要遇到有魔氣的環境,就得靠自己修為去抵消,即使連續多次對轟、擊破魔劍發出的攻擊招數,也無法順勢吸收散亂的魔氣力量。
優勢在哪一方,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可是今天,當兩把魔劍突然被這口棺材收進來之后。
魔劍表面,就附著了無數的怪異蠱蟲,不斷吸收它們的魔氣,化為龍妖元氣。
它們堂堂魔族,反而成了得不到補充,只能被削弱的一方。
而且,這些蠱蟲既沒有實體,也不是法力所化,竟然是通過對小塊空間的精細折疊,形成的特異蟲軀。
也是依靠空間的折疊,產生對應的蟲類意識。
魔族自帶的魔性控惑之能,對這些蟲子來說,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你們這方天地,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內中生靈,能夠吞噬魔氣魔性?!”
驚鯢喜水,最愛水之流暢柔美,更加難以忍受這種渾身爬滿蟲子,甩又甩不掉的感覺,終于出聲搭話。
“你說你們這方天地,最初以大魔隕滅為根基,莫非你其實不是妖族,而是一種特異的魔族嗎?”
烏靈圣母只道:“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哼!不管你是不是特異的魔族,你確實是不懂得魔道,認為我們以毀滅為使命的,只不過是一種低劣的曲解,其實我們只是以消磨天地為志趣。”
驚鯢說道,“生命的價值有多高,就在于看這一生之中,能夠從天地人間消磨下來多少東西,同歸于魔氣的懷抱。”
“所以我們不但不會自殺,我們還是世間最有好奇心,最樂意向外開拓,最有求生意志的種族!”
“如果沒有見識過森羅萬象,沒有消磨掉多少東西,就已經死亡的話,那才是魔族之恥。”
烏靈圣母聽完了這段話,微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你們魔族從出生開始,就在為自己尋覓陪葬品,一生的價值,就是要看自己的陪葬品有多豐厚,跟我當初把這件法寶練成棺材形狀的想法,倒有些相似。”
“不過,我這口棺材真正成就之后,可不只是為了毀滅與陪葬,更是為了創造。”
這龍變無量神棺,妙用無窮,不但可以通過折疊空間的形式,造就這些蠱蟲,更是可以造就出一個個承載烏靈圣母完整思維的分身。
不需要實體材料,單純依靠對空間的多次折疊,造就軀體,保護著核心處的一點思維念力。
烏靈圣母原本的打算,就是在能夠熟練制造這種空間體分身之后,把這些分身投放到南海所有靈穴之中。
靈穴是陰陽二界的重疊區域,空間結構本就特殊,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微調祭煉,這些分身,就可以成為靈穴的主宰。
到時候,整個南海,這座天地丹田,就會徹底落入烏靈圣母的掌控之中,乃至可以把影響力滲透到冥界。
蘇寒山他們進入過乾坤靈臺,普遍得到啟發之后,還要五人聯手,才能成就的天地丹田掌控權。
烏靈圣母一個人就可以達成,可見這套神通手段之高明。
當然,前提是不考慮讓南海生靈斷子絕孫,后代畸形,智力退化這些個負面影響。
原本烏靈圣母是想著,等她熟悉了掌控天地丹田的感覺之后,就可以沖擊更高境界。
就算是第三災惰災,也絕對不可能抵消掉整個天地丹田中所存在的活力。
她將輕而易舉的踏入武道的第六大境,再把陸地上的局勢納入掌控,最后酌情開放一些靈穴,作為讓手下競爭的恩賜,讓麾下子民繁衍。
如此也能保證,繁衍出來的子民,一代更比一代忠心。
不出百年,整座星辰、陰陽兩界,都會成為她精心打造的一座蟲巢,一座龍巢!
無奈的是,她的計劃三番兩次被阻撓,卡在了開頭的步驟。
“你也有把萬事萬物,囊括在一口棺材里的想法吧,那我們可以合作。”
驚鯢似乎察覺到什么,開口勸說,“我們心魔一族,是淵界中唯一懂得尋找盟友的種族。”
“正好又是一輪魔劫到來,即將要跟人間開啟大戰,有你這樣資質超卓的妖族愿意投誠,君上一定很樂于接受。”
“你在這珊瑚地待著,周圍竟然沒有多少部下仆從,應該還不是這一界唯一的霸主吧,我們可以先助你成為此方天地獨一無二的頂峰!”
烏靈圣母不為所動:“你們那個君上要想干涉界內之事,需要你們先大肆作祟吧。”
“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是沒有這個機會,去積累自身力量的……”
她忽然抬頭,目光似乎穿透海面,直接看到了擴散天地之間的特異電磁波動。
魔劍的那位君上可不可信,與虎謀皮可不可取,暫且不提。
如果真跟魔劍合謀,那么在別人來攻擊這兩把魔劍的時候,她至少得正面扛住。
這就有點開玩笑了。
她當初的計劃本就卡住,事后普群生等人廣查南海、丈量靈脈的時候,把早就歸順她的那些靈穴之中,暗藏已久的分身,也都給拔除了。
讓她拿現在這個狀態,硬扛那個連殺昆侖法王、東海武圣的蘇寒山?!
這種事,她實在是一點都不想嘗試。
“那人已經在找你們了,讓我想想,要不要幫你們藏一藏呢?”
“畢竟是少見的兩只擁有智慧的魔族,就這么被他吃了,也有點可惜。”
烏靈圣母的身影一閃,已經出現在棺材之中,棺材蓋翻轉幾圈,奇快而無聲的蓋下。
這一蓋之下,棺材下方,好像塌出了一個無底洞,幽深而彎曲,把整個棺材吞沒。
轉瞬之間,空間又愈合起來,一切如常。
蘇寒山的電磁波動從此處蕩過,沒有能夠察覺到一星半點的異樣反饋。
烏靈圣母不愿死戰,但如果說到逃遁隱藏,就算蘇寒山已經站到她面前,她也可以從容而走,不會留下任何可供追蹤的線索。
蘇寒山前前后后,整整探查了三個時辰,也沒有找到另外兩把劍的蹤跡。
這段時間里面,冥界氣脈投影的事情,終于完成了最后一段拼接。
普群生等四人,全部騰出手來,按照已經被鎮壓的幾把魔劍,各施手段來測算其他兩把劍的蹤跡,同樣一無所獲。
“也罷,反正在五雷網絡的全面覆蓋探測之下,目前并沒有別的什么地方受災。”
蘇寒山說道,“那就還是專注于我們的事情。”
“冥界氣脈投影既然已經完成,那就到了著手統合陽間眾生心念的一步了。”
金昌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用什么法子,才能讓他們這萬象紛呈的意念,有個萬流歸宗的氣象。”
“簡單。”
蘇寒山想了想,“不過還得立個靶子……”
長江下游,泰州。
艾龍今天在令牌上,刷到很多新增的熱門視頻。
大名府、汴京城、遼都城,很多人都上傳了影像,談到巨大劍影,妖魔來襲的事情。
好在沒過多久,都陸續平息了。
但是汴京城和遼都城的人,一想到之前他們那種意識亂竄,又或者心智返回童年的感覺,就有無數的言語想要傾訴。
相關影像的數量,還在飛快的增長。
又有廣州城的百姓,上傳了很多滿城花開的影像,各種角度的拍攝,說起他們之前的體驗。
艾龍一家和左鄰右舍們,都聊起這些影像,嘖嘖稱奇。
畢竟沒有發生在他們這里,雖然心里有些擔憂,更多的還是一種看熱鬧的想法。
“既然事情都過去了,看多了也沒意思,還是再看看咱們這邊府尹大人又發了什么新影像……”
艾龍心中這樣想著,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
誰知這一劃之下,整個屏幕突然黑了下去,所有圖像消失不見,只剩下屏幕中間一個不斷旋轉的灰色圓圈。
這個灰色圓圈是代表更新的意思。
有時候人在荒山野嶺里面,這個圓圈就要多轉兩下,才會更新出內容來,好在最多也不會超過五圈,眨兩下眼的功夫。
艾龍已經很習慣了,手指都懸在屏幕上方,沒有挪開,等著新的內容一顯示出來,就可以。
可是這個標志,今天轉了一圈又一圈,過去了十好幾個呼吸。還在旋轉,沒有任何圖像。
艾龍心中就有些急了,沒等他說話,鄰居家里也傳來了一個急躁的聲音,嬸子匆匆推門,隔著籬笆對這邊問。
“艾家的,快來幫我看看我這令牌怎么突然就黑了,是不是這幾天沒曬夠太陽?”
艾龍的妻子在灶臺間探頭出來,摸出自己的令牌看了一眼,面露疑惑:“我這個屏幕也黑了。”
她多點了兩下,只剩一個圓圈在那里轉,沒有變化,心中不由的也有點慌,說道:“不會是壞了吧?”
“我昨晚看到有嶺南人說正宗涼茶煮法,比八王爺那個好喝的多,還講了怎么擺茶攤,今天還說要再看看的,這可怎么辦呢?”
嬸子拍了拍大腿:“哎喲,誰說不是呢?我家里學的這個堆肥養果樹的法子,家里種了十幾年,還不如人家那位大師說的精細,我也要再看看的。”
艾龍也站起來,來回走了好幾步。
他也不是那種一天到晚都要拿著令牌把玩的人,每天玩個一兩時辰都算多的,有時候晚上回來,只玩半個時辰,也就睡了,但那是知道,令牌還好端端的在身上。
現在這令牌好像突然壞了。
他心里頭就像是有螞蟻在爬。
“不行,我去衙門里頭找人問問……”
艾龍說著,也不管現在什么時辰,正要出門,倏然,令牌上就閃現出來了新的內容。
隔壁嬸子喊著好了好了,回了自己家里,艾龍連忙抬起手來看看,松了口氣。
但他這口氣,注定是松的早了。
今天剩下的時間里面,這樣的事情出現了好幾次。
甚至有人新拍攝的影像,都直接在討論這件事情。
艾龍這才知道,這事竟然不是小范圍的,似乎天下各國都出現了相似的情況。
很多人憂心忡忡,也有人正忙著把影像里面學到的東西抄錄下來。
這一晚,艾龍沒怎么睡好,晚上都沒敢進入夢境小游戲。
到了第二天,天剛亮,他一起身就摸出了令牌,看看還能不能用。
不但能用,而且令牌上半部分,出現了一段很醒目的提示。
他點進去一看,竟然是一個穿著龍袍的男人,正襟危坐,在訴說太一令牌好幾次失靈的事情。
“這是……皇上?!”
艾龍剛覺得震驚,就被皇帝說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原來太一令牌失靈的事情,背后是有一個大妖魔在作祟。
這個邪魔,看不得太一令牌傳遍天下,造福蒼生,認為凡俗人等,不配使用太一令牌,所以出手攻打了維系太一令牌所有內容的重要中樞。
宋遼都城、大名府等各地出現的異常事情,也正是那尊邪魔派出的使者在造亂。
“竟然是這樣。”
艾龍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怒氣。
什么叫凡俗人等不配用?就你配是吧?這東西又不是你造的,你管天管地,還管人家樂意發給誰?
那邪魔要是在面前,艾龍可能要害怕,但那邪魔根本不在,那也沒什么好怕的。
這股怒氣越升越高,使他臉上都漲得有些發紅,咬著牙就想知道這邪魔到底是誰。
“……這尊邪魔,正是當年號稱烏靈圣母的大妖王!”
皇帝義正言辭,“百余年前,她還曾經蠱惑過遼國的君主,現在我們已經跟遼國的蕭太后,聯合發出聲明。”
“天下各國,包括南海妖族都跟這尊邪魔徹底對立,像這樣的邪魔,是要不容于天下蒼生,自決于乾坤萬靈的。”
潛藏在深海某處,在棺材中打坐的烏靈圣母,忽然覺得一陣惡寒。
她皺起眉來,感受著陸地上蠱蟲傳來的最新消息,臉色漸漸有些發黑。
魔劍干的事兒,也能怪在她頭上?
而且太一令牌背后的執掌者是蘇寒山吧,這幾次失靈,肯定是他故意搞的鬼,這也要栽贓出來?
現在的正道,都這么不講禮數的嗎?
烏靈圣母冷哼一聲,心中怒氣翻涌,但……忍了!
天下各國的人,有以前就知道烏靈圣母的,也有剛聽說的。
但無論如何,他們現在心里的反應出奇的一致,暗罵這個老妖怪,真不愧是天字第一號的老妖魔,太惡毒了。
而這個時候,各國國君發出的聲明,也來到了尾聲。
“……經過再三探討,太一五雷的創立者們,決定要把牽系所有內容的重要中樞,移向天外,徹底脫離邪魔的窺伺。”
“但太一令覆蓋天下,牽連太廣泛,所以這件事情,也需要所有太一令牌使用者的助力。”
“今日天下各國一致休息,四個時辰之后,令牌上將會出現一個圖標,請所有人長按圖標整整一刻鐘。”
“成功之后,五雷網絡就再也不用擔心受到邪魔的摧殘了!”
各國國君發布的影像,立刻掀起全天下的議論。
他們著實沒有想到,這種事情里面,他們居然也能夠出得上力。
但是想想也對,太一令牌是發到了每個人手里的。
這樣的大勢需要每個使用者都完成一項操作,也很正常。
但是,但是,不管怎么想,這種事情還是前所未有,讓他們有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參與感。
所以,到時候到底要不要點滿一刻鐘?當然要點!
天底下所有人,說不定還有不是人的同伴,一起來辦的大事,誰不點誰是孫子,誰不點誰后悔一輩子!
天下萬方,心潮澎湃。
南海上空,普群生等人卻顯得有些猶疑。
“這樣就夠了嗎?”
普群生說道,“僅僅是依靠天下人對于五雷網絡的喜愛之情,這是不是有點太虛浮了?他們接觸五雷網絡,也才這么幾十天而已。”
“比起攸關天地存亡,真正的生死大事來說,只依靠這樣的喜愛,能夠調動多少心念?”
蘇寒山手上握著一塊令牌,老神在在地說道:“我聽說,汴京城是當今天下第一等富庶風流,太平興盛之地,就連市井小民,都養出了三分豪氣,三分驕氣,愛吃胡餅羊肉,高談闊論。”
“你們覺得,要是從他們之中,選出一個身體老邁虛弱的人,放到一百多年前的戰亂年代,扔到一個道路不通,貧瘠孤苦的山村里面,頭無片瓦遮身,只有茅草,身上衣衫襤褸,難以遮羞,舉目望去,只有荒涼壓抑,單調無聊。”
“這樣的人,有多想回到汴京城,心目中能夠爆發出多強烈的念頭呢?”
金昌若有所思:“如果是這樣的情況,那甚至是能讓人心爆發潛能的程度,但是,如今天下大多地方都是太平歲月,而你的五雷網絡,又畢竟只是虛幻之物,兩者間的差距,不能跟你舉的例子相比吧?”
“真的不能嗎?”
蘇寒山笑了笑,意味有些悠長的說道,“所謂天下大多太平,就已經是他們一生滿足的程度了嗎?”
“所謂虛幻之物,就沒有真實之處么,難道他們因此見慣的文字,因此學到的讀音,因此看到的世面,得來的百工百藝,心中多出的期望探索,都是假的嗎?”
如果現實已經沒有機會給他們,那么這些虛幻中的美好,會成為他們少有的慰藉。
但如果天地變化的浪潮剛要涌動,現實中還有無數的機會等待他們發掘,那么,這虛幻中蘊含的啟發,更是會給他們無比強烈的動力。
蘇寒山前世總是聽到一種論調,認為人要是過得太好了,就會失去欲求,失去進步的動力。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叫過得太好?
人手里要是有了一萬,他想不想要兩萬,要是有了十萬,想不想要一百萬?
要是活了八十年,快樂居多,想不想讓這快樂,再延續二三十年?
人類屬實是一種欲壑難填的生物,除非每一個人都成為無所不能的真神,否則他們總還有新的追求。
所以人要是過得好,絕不會缺失創造力,樂趣和追求。
恰恰相反,人要是過得不夠好,看不到多少前進的機會,反而看到處處風險,才容易因循守舊,小富即安,喪失向上的追求。
“這天下從前的人心,欲望還沒有得到足夠的開發,就算是給他們一個保護世界的空泛目標,統一眾生心念,也未必達到我想要的動力。”
“而現在,我讓他們看見千萬種繁花錦繡,億萬種欲望啟蒙,無數個目標讓他們瀏覽,再問他們,愿不愿意保護自己這份前路……”
蘇寒山真身一步跨出,穿梭陰陽,來到靈臺之門前方。
包拯抬起手中的輪回蓮,正要遞過去,蘇寒山卻搖了搖頭,徑自從他身邊走過。
輪回蓮,只不過是冥界的一部分,是因為相對靠近乾坤靈臺,又跟乾坤靈臺千年前的斷聯有關,才能夠用來尋找靈臺門戶,影響靈臺光影。
但說到底,輪回蓮并不是影響乾坤靈臺的絕對必要條件。
相比之下,讓包拯以鬼王之身,持輪回蓮,坐鎮冥界氣脈投影,才是最好的用法。
靈臺中心區域,有三道痕跡,正是昔日創世三尊投影所在的地方。
蘇寒山踏在了其中一道痕跡上,微微吐息,天都純陽功體運轉至極,太一殺道的感悟,凝成一縷五彩毫芒,烙印在他眉心。
然后他抬起了手,似乎要虛握某種事物。
“前輩們啊,你們現在就看著,已經體驗過太一令牌的他們,不需要用生死來脅迫的這份動力……”
“能不能移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