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手中的白色漩渦逐漸擴大,將大鼎包裹住。
他身上的氣息也是逐漸高漲,開始突破大道金丹,還在上漲。
你掌心之中,神光相互交織。
最終,那神光凝成了一座三寸高的小碑,靜靜矗立在流轉不息的混沌之氣之上。
正是長生大帝所贈的“東極神碑”。
這件在你心中高于各宗鎮派的“神禁法寶”的寶物。
你運轉御寶心訣,東極神碑應聲而起,由三寸漸化巍峨,如一座小山般緩緩壓下。這是你自七寶妙相體大成、道心神藏開啟,踏入“萬象歸一”之境后,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全力出手。
全身法力如江河決堤,盡數注入碑中。
石碑轟然擊向那中年人,竟迫得他后退一步,連那白色漩渦也為之一滯。
一擊之后,你收碑回掌,氣息未亂,心神卻愈發凝重。
你眉頭微蹙,凝目望向如今的天帝。
中年人的目光在你手中石碑上停留,掠過一絲訝異,隨即化作漠然笑意:“未曾想……”
“此物竟會落在你手,可惜,你終究太弱。”
天帝周身氣息如潮奔涌,沖破大道金丹壁壘,渡過一九天劫,卻仍不止歇,再度攀升,直破二九天劫……
那尊虛幻大鼎在白色漩渦中,又被吞沒一分。
敖青面沉如水,眼中最后一絲希望也黯淡下去。
天帝的境界已沖破三九天劫,整個天帝寶庫仿佛都難以承載他浩瀚的修為。
天帝寶庫之中根本無法限制他的修為。
這也正常,天帝寶庫本就是天帝所建。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疑惑:為何天帝不早些將他們鎮壓,反而先將九陽真人、敖溟等人攝入大羅寶庫之中?
紫山君倒是神色平靜,淡然道:“能死于天帝之手,倒也不算辱沒。”
飛升臺下,眾人面如死灰,眼中盡是絕望,天帝當前,誰人能擋?
難道今日,唯有死路一條?
天景虛與徐無極雙拳緊握,指節發白,死死盯著天帝那仍在攀升的恐怖氣息,卻連出手的勇氣都難以凝聚。
同境之中,天帝已是無敵。
而今他再進一步,又將是何等可怕!
然而天帝的目光并未注視眾人,而是緊緊鎖定虛空某處。
你也隨之抬頭望去,眼中玉澤流轉,望向那片虛無。
你心知,至今仍未現身的,唯有那位深不可測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從黃華觀離開之后,便不見了蹤跡。
片刻之后。
天帝已將虛幻大鼎吞噬過半,此時方收回望向虛空的視線,眉間最后一絲凝重也化作睥睨之色。
他的修為早已突破大道金丹三三九天劫,更超越無上大宗師,于此一刻,登臨此界絕巔。
此刻的他,整個人如星云般縹緲難測,氣息似蒼莽高天般浩瀚無垠。
他掌中黑色漩渦驟現,數道身影被從中拋出,丹靈、九陽真人、蒼生魔主、敖溟、天上人,皆被抖落飛升臺四周。
五人現身時雖毫發無傷,但目睹天帝此刻的狀態,眼中皆浮現難以掩飾的震驚。
他們的修為仍被禁錮在龍庭境界,即便此刻解封,也絕無可能抗衡眼前的天帝。
他已踏破無上大宗師的界限,抵達前所未有的高度。
幾人神色不好,尤其是丹靈臉色難堪,嘆了口氣,“父親,還是斗不過你嗎?”
無人再貿然出手。
眾人都已看出,天帝之所以能突破此界極限,全因那尊虛幻大鼎。
他們也終于明白——此鼎即為“鯤虛”,正是此方天地之名。
兩者又有什么聯系!
天帝竟欲以大羅寶庫吞噬“鯤虛”?
這個念頭在眾人心中浮現,卻又顯得如此荒誕。
此乃妄圖吞天之舉!
龍族遠祖敖溟似早有預料,眼神愈發凝重,沉聲道:“待天帝以大羅寶庫吞噬鯤虛之后……此寶庫內生靈,皆難逃寂滅。”
眾人也已察覺危機,天帝寶庫的空間正傳來陣陣崩壞的氣息,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破碎。
唯獨蒼生魔主面上不見絲毫懼色,他負手而立,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眼前的天帝,仿佛在欣賞一場與己無關的大戲。
蒼生魔主甚至有余暇瞥向一旁的青衣少年,察覺到他身上流轉的氣息與掌中盤旋的玄碑,眼中不由掠過一絲訝色。
敖青忍不住望向遠祖,聲音里帶著最后一絲希冀:“我們……就只能這樣坐以待斃嗎?”
黑衣赤足的少年面色陰沉,正欲開口。
對面卻傳來天帝的聲音,他手中白色漩渦已將大鼎吞噬,唯余鼎身的四足。
“不必徒勞。”天帝語聲平靜,卻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壓,“此世我已無敵。”
“待融合這母鼎,吾將超越上古,破碎虛空,飛升此界。”
他的目光穿透虛空,落向某處無形之處:“即便……是你,也再無法阻我。”
虛空之中,萬籟俱寂。
天帝冷冷一笑,掌間白色漩渦驟然加速。
就在這一瞬,敖溟猛然出手!三位無上大宗師與丹靈亦同時爆發。
星輝如瀑、赤色氣兵裂空、玄鳥長鳴、忘川魂魄凝聚的神將踏破虛空……
這般足以摧山斷岳的合力,卻連逼近天帝身前都未能做到。
他只是空著的手掌伸出,黑色漩渦中便探出無數鎖鏈,如毒蛇般絞旋而出。
所有攻勢在鎖鏈前盡數崩散。
一道鎖鏈更貫穿敖溟的龍軀——縱是六爪真龍的不滅寶身,亦被瞬間重創!
天上人周身星輝流轉,卻仍被鎖鏈透體而過,頃刻間元神俱滅。
詭異的是,他隕落之處,竟墜下一尊手掌大小、鎏銀所鑄的半身像,又被鎖鏈擊碎成碎屑。
敖青眸光驟然一冷,這天上人竟非以真身踏入天帝寶庫!
此乃命星宗《北辰極妙體功》所載的“身外身”秘術,凝星輝為體,分神魂為引,雖具本體九成實力,卻難久離真身。
然而此術修煉極為兇險,需將神魂生生裂分。
修至無上大宗師境界者,皆求肉身神魂圓滿無缺,又豈會自損道基,行此逆天之法?
這個推測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除非,天上人從幼年時便開始修煉此術。
敖青只覺得今日種種變故,皆遠超她的預料。
倘若九陽真人、蒼生魔主、她自己,以及各宗精英今日盡數隕落于此……
龍族雖尚存三位龍王,本可高枕無憂,卻又變得撲朔迷離。
天帝見天上人如此,目光一轉,落向那位兩鬢斑白的蒼生魔主,黑色鎖鏈再度破空襲去。
蒼生魔主見狀一笑,也不敢怠慢,手中法訣疾變,一身雄渾魔功轟然自毀,根基盡散。
肉身與元神在剎那間崩解,他卻回首向你望來,“周小友,你我……有緣再會。”
蒼生魔主最后一道神念掃向已將大鼎吞噬至最后一角的天帝,微微施禮:“謀劃萬年,恭賀天帝……今日成道。”
話音未落,元神已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
敖青又是一愣,這蒼生魔主,竟也非真身至此!
蒼生魔主與天上人皆非真身至此……莫非他們早已窺破天帝寶庫中的危機?
敖青目光轉向正道魁首九陽真人——若連他也如此,龍族今日恐在劫難逃。
然而九陽真人雖面色蒼白,身受重創,神情卻依舊平靜:“本座,不屑以假身示人。”
聞得此言,敖青心中復雜。
幾個呼吸之間,場中局勢已幾度翻轉。
至于蒼生魔主并非本尊現身,你早在陳國之時便已知曉。
只是未曾料到,從踏入寶庫之初,他就已認出了你的身份。
飛升臺下,眾人目睹此景,神色各異。
陸北游與瑤臺仙子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深深憂慮,若九陽真人今日隕落于此,正道痛失一位無上大宗師,外道和魔道便會卷土重來,中土禹州的洞天福地,又將如何?
顧羽與曹安卻無暇他顧,二人面色發白,只憂心自身能否活著走出這天帝寶庫。
唯獨天景虛長舒一口氣,見那蒼生魔主離去,他眉宇間竟似卸下千斤重擔。
有蒼生魔主在,南疆魔門便不會衰弱。
蟻真人與多寶真人相視頷首,對此結果雖感震撼,卻也在情理之中。
那天上人出身命星宗,所修《紫薇天書》號稱此界易算第一,能窺天機一線;而這一代的魔門之主蒼生魔主,更是憑借殘卷《梅花易數》皆為此界罕有的易算大家。
如此人物,若未留后手,反倒不合常理。
飛升臺上,天帝的氣息仍在不斷攀升,如一片浩瀚星云籠罩四野,威壓蓋世。
那尊虛幻大鼎,眼看就要被徹底吞噬。
天帝卻忽然眉頭一蹙,驀然望向虛空——
但見一位高挑的白衣女子靜靜佇立,寬大衣袖隨風輕攏。
她眸光如秋水瀲滟,正淡淡落在天帝身上。
眾人隨之抬頭,皆心神劇震。
這白衣女子是何時現身?竟無一人察覺!
蟻真人、青山娘娘與多寶真人更是相顧失色,這正是黃華觀中那位神秘白衣女子。
而今再見,她依舊如淵渟岳峙,深不可測。
然而此刻唯有她一人現身,卻不見金兜山與蜈蚣道人的蹤跡。
無上法宗的月云卿緊緊凝視著那道白衣身影,方才在黃華觀中,她親眼見過那幅懸于壁上的畫卷。
畫中女子的容貌姿態,與宗門世代祭祀的祖師法像……竟全然一致!
難道這白衣女子,真是無上法宗的傳承來源,莫非她才是那件號稱此界第一的“神禁至寶”仙人淚的真正主人?
而此刻,畫中人竟自虛空走出,如真似幻,令她心神俱震。
丹靈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或許,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天帝凝視白衣女子,“你走你的路,吾過吾的橋。”
“不行么?”
白衣女子卻未看他,目光落向那僅存一角的虛幻大鼎,似在喃喃自語:“難道這一世……”
“我還是來得太早了?”
言罷,她才緩緩抬眸望向天帝,
“此界乃是萬界母鄉,他所誕生的界宇,你碰不得。”
天帝抬首,眸光深邃如淵:“我知曉你的可怕,甚至你的來歷……可追溯至太古。”
“鯤虛已蘇醒。上古之時,被它的意志碾碎……卻也正因如此,窺見了它的弱點。”
“它無法真正干涉現世。”
“而今,吾更已將此界氣運融于一身。吾即是鯤虛,鯤虛……即是吾。”
“所以,此界,吾已敵手。”
你凝望著那尊即將被天帝徹底吞噬的虛幻大鼎,終于明悟,此物竟是此界氣運所化!
難怪天帝要吞噬于它。
白衣女子微微頷首,語聲依舊平靜:
“確實,此界之中……你已無敵。”
“那么,我便斬開此界。”
斬開此界?!
飛升臺上眾人皆是一怔。
話音未落,白衣女子自虛空中緩緩抽出一柄青鋒長劍。
那劍形質樸拙,看似尋常,可當她握劍在手,一股斬斷萬法的銳意驟然彌漫天地。
劍起!
整個天帝寶庫竟應聲裂開,如一幅被從中裁開的畫卷,空間現出一道整齊如線的深淵。
“給我斬開這座天地!”
女子的語氣變冷。
“這一世沒有等到他,那么此界再入輪回吧。”
天帝駭然垂首,只見掌間虛幻大鼎竟隨之崩裂,萬載氣運如煙逸散。
他終失從容,嘶聲震天:“你竟要……重開此界!?”
無盡虛空深處。
一尊古樸大鼎無聲鳴響。
負劍少年踏空而至。
“我帶走兩人。”
鼎身敲響。
少年含笑,一步踏入鼎中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