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羅生的現身,令天景虛等人皆是驚訝。
此刻四方的雷域之中雖已無紫山君主持,但先前徐無極等人合力亦未能破開此局。
眾人早已精疲力竭,元氣大傷,方才若非紫山君主動退去,徐無極等人恐怕早已殞命于此。
就在眾人勉力抵御漫天紫電雷霆之際,卻見厲羅生竟毫不影響,穿過雷域,一步步邁上大殿。
太華宗風清云、極道魔宗夏侯離,以及顧羽、曹安、徐無極等人,倒是神色如常——他們早在天帝行宮之外便已見識過厲羅生的手段。
唯有魔道蒼生圣子天景虛、莊秀與陸北游三人,眼中難掩驚異之色。
這位血海魔宗的厲羅生,何時竟有了如此修為?
隨著厲羅生話音落下,眾人目光齊向大殿門口望去。
只見靜心觀大門洞開,從中走出兩道身影。
黑發披散、赤裸上身的紫山君,以及一位青衣少年,正是周景。
殿外門檻后,還有一位摔倒在地面,渾身狼狽的星衣高挑的青年,眾人認出他正是命星宗的“人上人”。
看來剛剛照入殿中的便是他了,想不到只是片刻功夫,便已經如此模樣。
誰也沒想到,一座靜心觀中,竟同時匯聚了此界三大龍虎榜榜首,天驕云集。
徐無極望著“人上人”的狼狽模樣,不由得眉頭緊鎖。
此時,各宗眾人仍被困于紫山君的雷域之中,唯有厲羅生一人輕松穿行,直至大殿之前。
他臉上才掠過一絲喜色,便被前方的紫山君抬手攔下。
黑發青年目光微凝,帶著幾分審視,“你是?”
厲羅生卻從容一笑,“紫間君,別來無恙。”
紫山君聞言神色一變,掌間電弧驟然躍起,語氣陡然轉厲:“你究竟是誰?”
“你竟知道‘紫間’這個名字……”
厲羅生抬眸看向你,又望向靜心觀深處,似有所悟:
“雷池之畔,北山之巔,曾有一竹名為紫間,后被天帝親駕四方車輦,迎入天庭。”
“看來上古終結之后,紫間君終是得償所愿,一觀《天帝心經》。”
紫山君雙眼微瞇,掌中湛藍雷光已轉為深沉紫電。
“你既知本君來歷,莫非是……他……”
厲羅生聲音悠然傳來:“紫間君,切莫誤會。”
他并未遮掩,坦然道:“吾名丹靈,天帝第九子,母族出自黃泉。”
紫山君神情一凜:“……是被鎮壓在瑯琊天境的……那個丹靈?”
“天帝九個兒子,皆是被他親手所誅。”
丹靈聞言,反而露出一絲笑意,“紫間君應當明白,吾對天帝,唯有血仇。”
紫山君略一沉吟,手中翻涌的雷霆漸漸斂去,“黃泉一族……確實覆滅于天帝之手。”
他目光掃過厲羅生周身氣息,似有所悟,凜然道:“你用了黃泉轉生之法!”
厲羅生微微頷首,罕見地贊了一句:“似紫間君不死藥修成道體,這般無上根基,縱是放眼上古,也稱得上是曠世之資。”
“吾等萬族,這等悠久歲月,也只有假借他人之身。”
紫山君緩緩頷首:“紫竹已死,如今沒有什么紫間君,只有紫山君。”
“不過,你亦不必妄自菲薄。上古十大族中,黃泉與瑯琊,本屬頂尖。”
“天帝欲求長生,最終仍是覬覦黃泉轉生秘術與瑯琊寄生之法,煉制不死仙丹。”
厲羅生聞言微微一笑:“丹靈見過紫山君。”
黑發青年不再多言,側身讓開。
你見二人聊完,這才笑著招呼道:“丹靈殿下。”
丹靈展顏一笑:“吾自黃華觀一路行來,便已猜到道友會在此處。”
他目光投向靜心觀內,掃過三面墻壁。正中是一尊大鼎,側邊則是被紫山君以雷火磨得光潔如鏡的石壁,不由微微一怔,卻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目光最終落向右側墻壁上的女子壁畫,輕嘆一聲:“天帝……連我們這些親生骨肉,也未曾真正看透這位父親。”
他搖了搖頭,收回目光,轉而主動提起方才在黃華觀的遭遇。
那位白衣女子手段驚天,疑似上古兩界山的祖師,修為深不可測。
你對此并不意外,早在陳國時,你便曾與她相遇,她堪稱你此生所見最為莫測之人。
更何況,她的真實來歷恐怕更為驚人。
至于跟隨她的一行人,應該是外道金兜山的門人。
看來那白衣女子已將這處宗門盡數收編?抑或另有隱情?
厲羅生道,“吾本想從黃華哪里得到那葫蘆藤,這株不死藥,應該已經被她拿到了。”
你微微點頭,看來那蜈蚣道人真的等來了祖師。
此言一出,連紫山君也露出驚疑之色,似有所悟。
厲羅生見狀問道:“紫山君似乎知道些什么?”
紫山君斟酌片刻,緩聲道:“說起這兩界山,倒讓我想起一樁秘聞。”
“傳說‘那位’,便是從兩界山降臨此界。”
“什么!?”
丹靈神色驟變,難掩震驚:“‘那位’……竟是經由兩界山降臨此界?”
你雖未言語,心中卻已明了,能被紫山君如此諱莫如深,只以“那位”相稱的,唯有“登天十杰”中那位存在。
黃泉、瑯琊一族,幾乎皆由那位一手造就。
難怪丹靈會如此失態。
紫山君語氣謹慎:“此事也只是傳聞。據說兩界山連通著此界之外的天地,有仙鎮守其中,兩界生靈皆不得往來。”
你不禁回首,望向殿中正墻前那尊巨大的四足方鼎,古樸沉渾,靜默無聲。
此界鯤虛,如今可還有人駐守?
丹靈微微搖頭:“關于那位的傳聞實在太少,或許……只是謠傳。”
他語氣轉沉,肅然道:“但那白衣女子,絕非我等可以招惹。”
你心中卻升起一絲疑惑,以那女子的修為,丹靈是如何脫身的?
丹靈察覺你的神色,略作遲疑,看向紫山君還是開口道:“吾在瑯琊天境中,曾得一件殘缺仙寶,只是…”
紫山君卻已了然,淡淡一笑:“你來時,本君便察覺到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
他語氣平靜:“本君說過,紫竹已死,此世唯有紫山君。”
丹靈于是坦然相告:“天帝曾以不死藥‘紫竹’為主體,聚萬千仙金,鑄成一件仙寶,名曰‘天帝劍’。”
“吾身上正帶著半截斷劍,若非依仗它,恐怕早已被那女子擒住。”
你心中仍有疑慮,若真有人能預料萬載之后事,于上古時代便留下如此多傳說,僅憑一件殘缺仙寶,當真能從她手中逃脫嗎?
丹靈看向你們二人,繼續道:“吾猜想,她應是前往登天山尋找先天息壤了。”
“傳說中,登天山本就是由先天息壤所化。”
“若以葫蘆藤承載先天息壤,便可……登天而去。”
登天!?
紫山君眼神一震,登天即意味著超脫此界,這不正是天帝窮盡一生所追尋?
丹靈沉聲道:“因此,登天山非去不可,那里不僅藏著天帝寶庫最終的秘密,更牽涉超脫此界的契機。”
他顯然早已知曉靜心觀中天帝尸身的存在,也料定終將齊聚登天山。
無論是那神秘的白衣女子,還是九陽、蒼生魔主、天上人失陷登天山,還是其余人皆已奔赴此處。
一切的線索與因果,最終皆指向這座神山。
丹靈見你們二人神色,終于坦言:“周道友、紫山君,此去登天山兇險莫測,不如結伴同行,共御強敵。”
你眸光微動,嘴角一笑,這丹靈鋪墊許久,又說了白衣女子強大,袒露仙寶,皆是為了這一句相邀。
難怪他專程尋你,又見紫山君時面露喜色。
不過登天山確非善地,危機四伏,三人聯手,倒不失為一個穩妥之策。
紫山君與你對視一眼,你們二人交手,算是不打不相識。
此后他又為你護法,彼此間早有默契。
至于丹靈,身為天帝之子,身懷仙寶天帝劍,實力也值得信賴。
你與紫山君幾乎同時頷首:“正有此意。”
丹靈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善,如此甚好。”
三人交談并未避諱旁人,不論是大殿外癱倒在地的“人上人”,還是臺階上勉力支撐的徐無極、天景虛等人,都將這番對話盡數聽在耳中。
眾人早已心神俱震——“天帝之子”、“仙寶天帝劍”、“白衣女子”、“兩界山”……一個個驚天秘聞接連沖擊著他們的認知。
就在此時——
你目光掃過身旁倒地的人上人,又望向雷域中徐無極頭頂那朵蓮花觀,心中豁然明了:原來人上人之所以能在此地動用法力,皆是倚仗那件仙寶之能。
徐無極在明,人上人在暗,二人恐怕早有謀劃。
若非你修成《天帝心經》后開啟道心神藏,此刻恐怕已經被他得手,卻難以對你傷害。
你未再多言,既敢暗算于你,便須付出代價。
指尖微抬,一縷氣機已鎖住對方肉身,只需輕輕一點,便可令其形神俱碎。
人上人卻強撐著一口氣,咬牙吐出一個名字:“紫陽書院……元丹丘!”
你眉頭驟然蹙起,垂眸凝視這位命星宗圣子。
你周身氣息翻涌,一股凜冽寒意瞬間籠罩整座大殿之外。
這一幕連紫山君與丹靈皆是為之一震,他們從未見過你露出如此肅殺的神情。
你眼中泛起玉色流光,瞳孔深處如花瓣般綻開一輪新的瞳孔,靜靜注視著人上人。
“你從何處聽聞這個名字?”
人上人只覺神魂劇顫,元神搖曳,心跳如擂戰鼓,他毫不懷疑,只需下一秒,自己便會形神俱滅。
他深知這是唯一生機,在這三人面前,沒有籌碼,只有死路一條。
“周景……若我說了,放我走。”
你只是冷冷凝視著他,未發一語,元丹丘是你年少時在清河郡的啟蒙恩師,更是祖父的至交好友。
當年他為突破道胎境,遠赴東海尋求機緣。
你在方寸山時,還收到他寄回的書信,信中不僅告知祖父他已成功破境,更特意問起你的近況。
眼前這人上人,身為外道第一大宗圣子,怎會認得紫陽書院中一位尋常的道胎修士?
你正欲開口,身旁的丹靈卻含笑上前:“周道友,此事不妨由吾代勞。”
話音未落,厲羅生手掌已覆上人上人頭頂。后者也是狠辣果決,見狀便要自爆元神,卻終究慢了一步。丹靈掌中一股陰寒魂力已侵入其靈臺。
人上人雙眸瞬間轉為濁黃,整個人目光渙散,失了神采。
你并未阻攔,丹靈出身黃泉一族,精研神魂之道,搜魂之術。
片刻后,丹靈緩緩收掌,人上人的眼眸已從濁黃轉為死寂的蠟白,周身生機盡散。
他的元神如螢火般沒入丹靈體內,令后者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沒想到后世之中,竟還有將道心神藏與元神同修之人……倒是難得的滋補。”
他轉而看向你:“周道友,此人神魂中被設下多重禁術,關鍵的記憶與功法皆被‘心誓’封印。”
你微微頷首,此類禁制如同天道契約,一旦立誓,不僅自身無法吐露,即便他人強行搜魂,也只會引發元神自毀。
“不過嘛,這個道友想知曉的那位元丹丘,倒是找到了。”
“元丹丘入了命星宗門下,深得天上人看重,此次也隨行進入了天帝寶庫。”
“至于他為何知曉元丹丘與道友的關系,是因進入寶庫后,有人提及道友名號,元丹丘一時感嘆,被他暗中記下。”
“命星宗其余人馬,如今都已前往登天山。”
你抬頭望向東方那座巍峨接天的恢宏神山,喃喃道:“看來這登天山……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