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顧羽、宴九陰三人看得心急如焚。
那無上寶功近在咫尺,他們三人卻只能作壁上觀,插不上手。
要知曉,這《天帝心經》就連無上大宗師都需要搶奪之物,任何宗門得到,便能改寫此界真正的格局。
神機門的蝎逐漸展現出驚人實力,竟隱隱與天景虛、陸北游等人分庭抗禮。
天道閣所排外道龍虎榜中,蝎原本名不顯赫,他向來鮮與人交手,自然無甚戰績可言。
而陸北游與莊秀的修為,正魔兩道早有推測:即便稍遜于宋無極,至多也不過半籌之差。
此刻,陸北游與莊秀已聯手對敵,蝎與天景虛亦相互策應,場中漸成兩方對峙之勢。
那機關蛤蟆被四人你來我往地拋起搶奪,旁人根本近身不得。
你的目光卻始終未在戰局停留,只凝神望向靜心大殿深處。
心頭的不安愈發強烈,如潮水般漫涌上來,修行之人,往往最信這種冥冥之中的直覺。
即便昔日身處瑯琊天境,面對丹靈布下的重重殺局,你也未曾有過如此清晰的不祥之兆。
你驀然回首,望向那來時走過的千級長階。一道無形的屏障,不知何時已悄然封絕歸路。
此地,可進不可出!
場中戰局再變!
天景虛周身竅穴鼓脹,猛然吸氣間,無數氣劍自諸大穴中迸射而出。
陸北游已運起護體金光,卻不敢硬接,眾人早先便見識過這天景虛的氣劍之威,在不動用法力的情況下,單憑肉身根本難以抗衡。
莊秀亦飄身后撤,迅疾閃避。
唯獨那蝎竟不閃不避,任憑氣劍如暴雨般擊打在紅褐斗篷之上,發出陣陣金鐵交鳴之聲。
蝎受到這般重創,卻也只是氣息衰落一截。
他再度出手,掌心赫然露出一處幽深洞口,正對天景虛。
霎時間火光迸發,如同煙花在周圍爆開,其反震之強,竟將蝎自己也震退一丈有余!
天景虛眉頭暗蹙,眼見機關蛤蟆近在咫尺,竟也不再閃避,選擇硬撼這一擊。
“轟——!”
巨響震耳!
你亦不由將目光投向戰局,蝎方才所發火光,應是神機門研制的火器無疑。
此物在此界頗負名聲,一些凡間王朝曾憑此類火器,誅殺過低階修行者。
然而其威能終究有限,若無法力加持,幾乎難以對道胎境已經肉身無漏的修士造成實質損傷。
未料蝎身上竟攜有這等火器,觀其聲勢,分明是經改良之物,威力再度提升,方才那震耳轟鳴,便是明證。
可惜了,若這一擊輔以法力,或許真能重創天景虛,單憑火器之威,終究難竟全功。
朝陰宗的宴九陰見此,面露擔心之色。
硝煙漸散,天景虛的身影再度浮現。
他手中緊握機關蛤蟆,胸前赫然一個焦黑碗口大小的窟窿,傷勢駭人。
然而那創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肉芽蠕動,成了潔白光華的皮肉,連疤痕都沒有留在。
眾人認出,這乃是《帝皇枕上書》之中魔功之一,天魔解體大法。
只需要頭顱不被取下,便可催動氣血,重生軀體。
這位氣度儒雅如書生的男子,指間稍一發力,機關蛤蟆應聲碎裂,一道玄黃光團自其中浮起,被他穩穩托在掌中。
光暈漸散,凝成一卷古樸書簡。
顧羽與曹安臉色驟沉,天帝心經,終究落入了天景虛之手。
你凝望著那卷古樸書簡,眉頭漸漸鎖緊。
然而天景虛臉上非但毫無喜色,反而驟然一變,他握住書簡的那條手臂竟齊根斷裂,鮮血直流,摔在地面。
書簡之中,無數漆黑蟲影如潮涌出,似一道污濁的暗流,急速向外蔓延。
眾人尚在驚愕之間,陸北游卻已悄然而至。
但見她袖中符箓紛飛,金光流轉,化作一道囚籠,將那些詭蟲盡數封鎮其中!
你見此仔細看去,這蟲是黑尾指節粗細,其首竟生就一張黑白分明的面孔,詭譎異常。
你心中一動,這種蟲子你見過,在瑯琊天境之中見到丹靈那位兄長身死之時化作的蟲子。
瑯琊一族的本體!
這些蟲子是瑯琊一族?
蟲群發出刺耳尖鳴,擾得人心神不寧。天景虛斷落的手臂轉眼已被它們啃噬殆盡。
天景虛靜立一旁,斷臂處血肉正緩緩重生,臉色卻肉眼可見地蒼白了幾分。
他有些心有余悸開口道,“這是什么東西!”
“方才只差一瞬,便要被它侵占肉身。”
莊秀與蝎也緩步走近。既然此物并非天帝心經,眾人倒也暫且放下爭執,不再爭奪。
蝎那紅褐斗篷下傳來的聲音,終于透出了一絲波動:“究竟誰……布下此局?”
至此,眾人皆已明了——那所謂《天帝心經》,不過是個誘餌,其中暗藏這等詭譎蟲豸,觸之即遭侵蝕。
倘若不是天景虛,有天魔解體大法,換做其他人,恐怕已經遭了毒手。
此刻,蟲群已徹底融合成一只手掌大小的怪蟲,在陸北游的符箓封禁中瘋狂沖撞。
陸北游臉色一變:“我這‘三真煉物符’,快要困不住它了!”
話音未落,莊秀已揚手祭出一方青銅寶鏡。鏡面清光流轉,如水般傾瀉而下,將那詭蟲全然籠罩。
那蟲身觸得清光,頓時如醉酒般搖晃不定,沒有了那股兇戾之氣。
眾人也是認出,這你是西昆侖的神禁法寶昆侖鏡,莊秀手中自然不是真品,她的修為根本無法催動一件神禁至寶,乃是其仿品。
莊秀這才凝聲斟酌道:“此物……似是上古九大族之一的瑯琊?”
“瑯琊雖非真靈,卻能寄生真靈之軀,進而……掌控其身心。”
“瑯琊!?”
在場眾人皆見識廣博,天景虛沉聲道:“上古瑯琊一族,傳說中執掌兩株不死神藥,位列九大族之一。”
“更有傳聞,瑯琊曾與天帝聯姻,乃天帝第一任正妻。”
“可即便是瑯琊……又怎能存活至今?”
眾人再度望向幽深大殿,眼中已添了幾分忌憚,對于未知神秘之事,最是令人心生恐懼。
莫非所謂的天帝心經,從頭至尾都只是一場騙局?
天景虛目光掃過三人:“如今我們該當如何?”
“這靜心殿……還進不進?”
蝎倒是干脆利落:“我神機門就此退出。”
莊秀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你,隨即收回:“恐怕此時就算想抽身,也由不得我們了。”
四人望向下方來路,但見一股無形之力已如牢籠般將此地封禁,退路難尋。
天景虛眉頭緊鎖,忽然想到什么:“莫非蒼生圣主與九陽、天上人他們……也是這般被困住的?”
就在此時,莊秀忽然低喝一聲:“不好!”
曹安等人本就因天景虛方才所言而心神緊繃,聞聲望去,只見那被困住的詭蟲竟已恢復兇性,不再受昆侖鏡的清光壓制,正猛烈撞擊著封印法陣。
天景虛當即決斷:“先聯手將其滅殺!”
四人紛紛頷首,此蟲若是脫困,不知會引發何等變故,但定然對在場所有人不利。
必先除之!
莊秀掌中現出一尊青色玉璽,陸北游周身金光凝作絲線層層纏向詭蟲,天景虛則緩緩托起一柄寒芒流轉的飛刀。
你卻心生詫異:這天景虛自始至終,除卻最初展露過一次魔功,其余手段竟皆不似魔道路數。
尤其是這柄飛刀,他已反復施展多次。
就在眾人正欲合力滅殺那詭蟲之際——
你眼眸轉動,驀然回首,目光落向下方長階。
一道人影正以驚人的速度拾級而上,轉瞬已從第一階躍至四百階之上!
其勢未減反增,呼吸之間,竟又掠過七百臺階。
眾人皆心有所感,紛紛側目望去——
但見一道挺拔身影青年,自階下緩步而來,看似緩慢,速度卻快得驚人。
他黑發披散,上身赤裸,肌體線條分明,肌理分明的軀體隱隱生光。
莊秀催動昆侖鏡,清光流轉如練,卻依舊無法捕捉那男子飄忽不定的身形!
就在眾人失神的剎那,那道身影已立于最高臺階之上。
來者不善!
蝎率先出手,一張大網當頭罩下,卻被對方眼中流轉的神光瞬間斬裂。
黑發青年周身猛然爆開湛藍電弧,威勢之強,竟直接撕裂陸北游布下的法陣。
僅是余波掃過臺階后方的曹安與顧羽,便令他們避無可避,雖祭出法寶抵擋,仍被震得吐血倒飛。
下方眾多弟子更被電弧波及,頃刻間化作焦黑尸塊,死狀凄慘。
這還僅是男子周身自然流轉的電弧,他并未真正出手,甚至未曾瞥向眾人一眼。
就在黑發青年破開法陣的剎那,那只掙脫束縛的詭蟲正要竄入靜心殿中,卻被他信手擒住。
詭異的是,先前連天景虛都忌憚的詭蟲,此刻竟在他掌中瑟瑟哀鳴,恐懼不已。
道道電弧如鎖鏈般纏繞而上,將其牢牢束縛。
黑發青年這才露出一絲笑意,抬頭望向大殿深處,緩緩開口:
“想不到……你還留有這般后手。”
“什么不死仙丹……可笑!”
黑發青年的出現,令整片空間陡然陷入死寂般的壓抑。
此人突兀降臨,以絕對實力鎮壓全場,睥睨四方。
若蟻真人在此,定會認出這黑發青年,正是曾在紫竹觀中自稱不死藥紫竹重修化形、自號“紫山君”的存在。
陸北游、莊秀、天景虛與蝎四人默契地并肩而立,目光警惕地鎖定黑發青年。
天景虛瞥見身后數名朝陰宗弟子被那逸散的電弧觸及,頃刻間化作焦炭,連一聲哀嚎都未能發出——這雷霆之力,竟對朝陰宗的陰魂功法有著天然的克制!
這究竟是何等雷法?
眾人凝神打量這突兀出現的黑發青年,眼中難掩驚懼之色。
此人容貌陌生,分明不在正、魔、外道三家此次進入天帝寶庫的弟子之中。
莫非……他本就是這天帝寶庫中的存在?想到此處,眾人心頭不由再沉一分。
你眸中玉澤暗轉,卻竟一時難以看透對方修為深淺,這般情形,自入天帝寶庫以來,唯有在丹靈身上曾遇見過!
莫非……此人與丹靈一般,也是借他人軀殼重現于世?
更令人心悸的是,你隱隱覺得他比丹靈還要危險數分,那周身流轉的煌煌驚雷,竟讓你辨不出屬于何種神雷傳承!
黑發青年方才提及的“不死仙丹”,天景虛等人或許不明就里,你卻早在黃華觀中聽黃華真人言明:那丹藥是為天帝所煉,且已被天帝親自服下。
此人竟也知曉這等秘辛!
莊秀凝聲開口:“敢問閣下尊號?”
黑發青年一手禁錮著瑯琊蟲,緩緩轉身,目光俯視眾人。
“本君,紫山君。”
一個全然陌生的名號,令莊秀等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紫山君神色淡然:“本君并非嗜殺之輩,平日也懶得與爾等為難。”
“但今日,你們既踏入此地,得見靜心殿……又目睹這瑯琊靈蟲……”
他目光掃過眾人,淡淡道,“便非死不可!”
此言一出,下方臺階上的弟子們頓時神色大變!
天景虛面色鐵青,蝎雖隱在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聞此言也不由緩緩垂首。
莊秀與陸北游悄然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凝重。
紫山君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搖了搖頭,“對于你們這些天生地養的凡胎螻蟻來說,以你們的根器才情終其一生,也不過是蜉蝣振翅,拼盡全力在天穹之下無法留下一絲痕跡。”
“能死在本君手中,或許是你們一生之中,唯一足夠稱道之事。”
“你們本該,跪求本君賜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