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原臉色著急,此份邸報上可是說父親謝靈與大哥謝慕生死不明!
“觀弟,你素來最有主意,父親還有大哥……他們……不會有事吧?”
你按住他顫抖的手背,“六哥,此事尚未有消息.”
話音未落,忽聞環佩叮咚。抬眸望去,二院的謝琦月正提著裙裾疾步而來,鬢邊珠釵都晃得亂了。
你招呼道,“琦月堂妹。”
謝琦月應了一聲,在第一次聽到你稱呼她“堂妹”,她心中別扭,如今經過了大觀園、群芳園、宗族會議諸多事情之后。
如今再次聽聞,心中再無反感,而且感覺理應如此,甚至覺得,有這樣一位沉穩練達的堂兄,原是件極踏實的事。
謝琦月知曉府中邸報,便猜到謝原一定會去你這里,便匆匆趕來。
謝琦月看著謝原跌坐在石椅上,失魂落魄之樣,不僅有些神傷,一向開朗的謝原成了這副模樣,“謝原,你先別急嘛,事情還沒那么嚴重。”
你也是道,“六哥,你放心,若是真有事,今日的邸報就不會寫得如此含糊,而且赤目軍若是得手,必定哄傳天下。”
“赤目軍本就是借用天時地利而勝,十萬大軍就算折了,必定有不少人能逃出,你也應該知曉武道九境的實力。”
謝原才緩下心神,父親之實力,在冠壓那一代汴京九大姓,關心則亂,今日謝府得到消息,大觀園地位老太君差點暈了過去,母親也是慌了神。
“觀弟,你是說父親已經逃出生天?那他會去哪里了?”
你卻搖了搖頭,“這個就不知了,但既無噩耗,便是吉兆。”
謝原這才點頭,再次看向你,知曉你與父親關系疏離,算不上親切,才會如此冷淡。
這時!
院門外,又來了幾人。
謝琦月連忙迎了進來,“四表姐,你們來了。”
張云芝、李書婉、薛洪三人,這也是謝琦月擔心謝原,便叫來四表姐他們一道。
張云芝這幾日不似之前那般恍惚,眉眼間恢復從容。
謝原沒有起身,坐在椅子上和幾人招呼,恢復了一絲神采。
“琦月,我就說了嘛,有觀公子在天大的事情也會理出一個頭緒在,你也不用擔心。”
薛洪和李書婉倒是奇異打量院子,他是第一次來小院,頗為驚訝。
你招呼幾人入座。
這次驚天裂變之下,如同一顆巨石投入了汴京之中。
早上內閣已經召開朝會,書院同樣召集汴京的學子先生進了修身樓。
一向繁華的西廂樓,也是罕見的沒有人滿為患。
謝原忽然抬頭,想起一事:“觀弟,你之前曾說赤目軍必破汴京,我還不信。如今他們已吞下整個江南道.”,他攥緊拳頭,“依你看,他們下一步會如何?”
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對于大齊算是沉重打擊,但是絕對算不上傷筋動骨。
張云芝也是想到當日你預料赤目軍會攻破汴京,如今大破謝靈十萬大軍,已經名震天下,原本還在觀望者擔心赤目軍必定胎死于云越澤,如今信心大增,應者如潮。
赤目軍攻破長安,已經走出第一步。
“觀公子,你是如何預料到的?”
李書婉和薛洪,也是眼神好奇,對于這位觀公子她在家族之中已經知曉,此人乃是書院二先生的劍道傳人。
你只是搖了搖頭道,“這是天時運轉,難有明說。”
“我們就是身在局中,誰有敢妄言天地的變化,又怎么能判斷出興衰往替!”
“不過,這赤目軍的下一步行動卻不難猜。”
薛洪眼中精光一閃,越發好奇,作為薛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他與族中幾位為將的兄弟,反復推演過江南道局勢,雖是各說紛紜,卻也推理出了一個脈絡。
薛洪忍不住問道,“不知,觀公子這么看?”
梧桐為眾人沏茶后,便退至一旁。
張云芝知道禮接過茶杯,有些驚訝發現,梧桐這丫頭數月不見竟出落得越發靈秀——不施粉黛的肌膚透出瑩潤光澤,不戴珠寶玉石反襯得通身氣度清艷。
奇異的是!
你身上原本那股令人心折的清雅之氣,如今斂得干干凈凈,乍看與書院那些尋常學子無異。
李書婉聽到這里,妙眸微凝,纖指輕叩,微微思索。
赤目軍既取江南道,京景師道雖隔山南、河南兩道,其間大川險隘林立,更有大齊重鎮扼守,實乃易守難攻之勢。
依常理,當深耕江南道,借大勝之威廣募兵勇,徐圖后進。
你思考后,緩緩道,“赤目軍必不會駐足,當長驅直進。”
“三事迫在眉睫:一奪漕運,二取官倉錢糧,三布討逆檄文。”
薛洪瞳孔一縮,此言和他們所料不差,卻無人敢如你這般斬釘截鐵的肯定。
“觀公子真知灼見。”他自懷中取出一卷帛書,“懸鏡司今晨截獲的檄文,請過目。”
帛書展開處,朱砂字跡如血:“蒼天垂象,玄黃倒懸!大齊失德,九姓竊鼎!”
“廟堂世族吮民膏血,豪奴縱馬踏碎閭閻,餓殍塞途童骸填壑!”
“稷宮已成魑魅窟,袞服盡是豺狼圖!”
“今赤目昭昭,滌蕩九姓,廢苛政,開萬世太平,還天下平等……”
謝原逐字閱罷,這字字句句,恰似兩百年大齊積弊的照影。
把矛頭毫不避諱直指九大姓,雖是將其全部推入敵對面,卻也將天下怨氣聚作燎原之火。
薛洪笑道,“觀公子,既然按照觀公子說法,這赤目軍終會攻破汴京,那么需要多少時日?”
謝原想了想道,“中間隔著兩個州道,山南、河南兩道屯兵六十萬,總不能是爛泥吧,就算之后的赤目軍再怎么勢不可擋,也要幾年時間吧。”
你卻尤為肯定道,“必是秋風掃落葉之勢。”
“不消半年——”
“汴京當見黃金甲映日,赤幟蔽天。”
李書婉猶疑道,“觀公子,認為那位赤目天王班勝有如此本事?還是那位赤目軍師的烏丸?”
“書院諸位先生曾言,班勝用兵如神,縱覽戰國以降千年兵家,亦當位列前十。”
“那位烏丸更是來歷神秘,幾乎沒有知曉他從何而來,只在書院記載的求學的各地學子名錄中,見過此人的名諱。”
你搖了搖頭,“厲害的不是這二人,而是天下人。”
院中一片梧桐葉飄下,你輕聲道,“人心已經不向著大齊了……人活不下去了。”
“諸位去看過外面的天地嗎?”
幾人有些沉默,他們出身高貴,從小錦衣玉食,生來便踩著金階玉墀,怎知民間餓殍枕藉的苦楚。
張云芝道,“現今十三州道確實風雨飄搖,各地起義不斷,幾乎已成趨勢。”
大齊就像在一夜之間白了頭。
她繼續道,“不過昨日司天監的監正折損二十年壽命和書院的先生,都夜觀天象。”
“紫微垣中,拱星大亮,乃是兵鋒所兆,帝星雖黯卻未墜。”
“大齊當還有四百年國運——”
司天監的監正乃是元神十境陽神之修為,乃是活了二百年多年陰陽家修士。
當年也是通過天象說過,天有九星同時出現,預示著如今的九大姓。
而今九姓高門對此深信不疑,至于天下餓殍遍野、烽煙四起,不過冷眼旁觀罷了。
謝原眉間郁色更濃:“父親下落不明,偏又逢這亂世”
謝琦月安慰道:“伯父福澤深厚,定能逢兇化吉。“
眾人岔開話題!
薛洪笑著道,“我知曉觀公子武道不凡,倒是想切磋一番。”
張云芝和李書婉聽后眼神一動,她們二女已經從父親口中得知,謝觀乃是二先生傳人的身份。
汴京普通百姓不知,一些九大姓位高之人,已經得知。
薛洪作為他們同輩之人,汴京九大姓之中的第一,得知此事,早就心癢難耐。
畢竟是書院二先生的傳人,怎么能不切磋一番?
李書婉也是好奇之色,主要是在煙波湖風波,謝觀的名聲實在恐怖,斬殺武道九境的蕭玉,三名敵國太子,加上十數名上三境的強者。
實在讓薛洪等人無法置信,還未及冠的少年有如此能耐!
總覺得是天方夜譚,就算是打娘胎里面開始修煉也不可能。
你看著薛洪,他運起渾身氣血,似是怕被對方瞧不上,顯露出武道七境巔峰修為,在同輩之中當為翹首。
謝琦月蹙眉道,“薛洪你鬧什么?汴京誰又能打得過你!”
面對謝琦月的聲音,剛剛還氣勢如虹的薛洪一下子泄了氣。
李書婉的聲音傳來,“琦月,你是不知道,你這位九哥的本事。”
“乃是深藏不露的很!”
謝琦月有些不敢相信,回頭看向張云芝,見其輕輕點頭。
她看著謝觀,怎么也不像一位武道高手。
你想了想,便點了答應。
薛洪眼中精芒暴漲,周身真元驟然沸騰,一柄漆黑刀鋒自手中凝現。刀身纏繞著猩紅煞氣,正是屠魔司絕學“斬業”,也是他最強殺招。
一身煞氣一下子罩住整個人小院,如同來了一陣黑風一般。
薛洪正氣血翻騰,精血激蕩時。
沒有任何預兆,黑風消散,戛然而止。
薛洪瞳孔驟縮,只覺肩頭一沉,周身沸騰的真元竟如雪遇驕陽般消融殆盡。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丹田處正有絲絲劍氣凝結,半截寒芒吞吐的劍尖已隱約成型。
只需一念,那柄由他自身真元所化的利劍便會破體而出。
薛洪指節發白地松開拳頭,喉結滾動數次,卻終究擠不出半個字。這位汴京年輕一輩的魁首,此刻竟連認輸二字都說得艱難。
敗得太快,快到他甚至沒看清對方如何出手,快得仿佛只是眨了次眼,勝負已分。
薛洪吐出一口氣,“.我輸了。”
他目光灼灼看著你,“你用了幾分力?”
“三分力吧。”
謝琦月小嘴微張,臉上驚訝至極。
李書婉和張云芝雖有預料,卻還是臉上詫異。
薛洪不在說話,沉默落座,向來挺拔的背影竟顯出幾分落寞。
大院的諸葛夫人前來找尋謝原,眾人也是跟著離去。
張云芝一行人,快要走出西苑之后,回頭看之時,少年依舊在門口。
似乎每次謝觀便是如此。
李書婉感嘆一聲,“想不到,云芝你隨手一找,便是這等藏龍之人。”
張云芝想起,少年在大觀園,撐傘離開之時所說,“某雖不才,卻想去看看天上的風光,見一見長風浩蕩。”
她一時間神情恍惚!
你看著一行人已不見了背影,走回院中。
梧桐走近,她剛剛在一旁聽你所說赤目軍會攻破汴京,只有半年時間!
梧桐對自家少爺的話,自然深信不疑。
“少爺,汴京城破我們怎么辦了?”
“天大地天,梧桐你就去看看唄。”
梧桐卻道,“只要跟著少爺,去哪里都成。”
屋前的水缸中忽地蕩開一圈漣漪,阮夫人從水中探出頭,她若潛藏水中,便是點燃神火的修士也難以察覺其氣息。
令人驚異的是,一月來她頭頂的膿包已消了大半,稀疏的黑發間竟生出細軟絨毛,暗黃的膚色也漸漸有了人樣。
是你以《陽符經》為她祛除體內一部分寒毒陰氣。加之不再浸泡寒水、以精血飼獸,每日吃著梧桐烹制的熟食,元氣自然日漸恢復。
如今的阮夫人整日捧著面銅鏡,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許是察覺院中眾人并無惡意,她漸漸也敢四處走動了。
偏生這位夫人對人間煙火格外好奇,見梧桐生火做飯便要湊上前學,卻總把自己弄得滿臉煙灰。
梧桐看得直搖頭,索性不許她再碰灶臺。她便只靜靜跟在梧桐身后。
每日下午你都要給她拔出陰寒之氣,倘若不是有《陽符經》她體內寒氣已經入體,甚至侵入肺腑,你也是束手無策。
阮夫人第一次尤為害怕,幾乎就要逃出小院,又想到她體內劍氣,生死操于他人之手,只得“赴死”一般走上前去。
想不到,被少年手中的璀璨金光照耀不僅不疼,還暖洋洋的。
饒是如此,第二次治療時,她仍愁眉緊鎖,生怕這是另一種更隱秘的禁制。
直到半月后,她晨起對鏡梳妝,驚覺膿包消退大半,頭頂竟冒出細密絨毛,連停滯多年的修為都有所精進。
從此之后,每日還沒到時辰,便自己搬來小板凳自發等著。
她也改了稱呼——“老爺”。
阮夫人等你你修煉完,便捧著銅鏡眼巴巴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