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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三先生的本命、十年蹤跡十年心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模擬成真,我曾俯視萬古歲月?

  “是師兄的劍意,你早就知道了吧?”

  “也是,你和師兄是摯友,他有事從不瞞你。”

  書院的修身樓五層,檀香裊裊。

  五樓是書院最緊要之地,等閑弟子不能上來。

  原來擺著一張低矮的白床,和一張書桌。

  此時!

  鏤空雕花的窗欞將暮色篩成細碎的金斑,灑在相對而坐的兩人衣袂之間。

  兩人中間是一方茶幾!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身材欣長,穿著有些發白的儒生衫,穿在身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名貴清華,衣靠人裝一般。

  一頭柔順的黑發披散在肩頭,五官普普普通,不知為何組合在男子臉上,卻出奇俊郎。

  而另一人,則是眼神中帶著幾分落寞的謝鴻。

  “三先生,你當真是一無所知?”

  對面的儒衫男子是書院受人敬重的三先生。

  三先生笑著搖頭,“重山,你少有上修身樓,這不是找的話頭。”

  其實在書院四位先生之中,雖各有風骨。

  二先生的話最少,最為冷酷。

  大先生是性格溫潤,乃是四人的和事佬,對于誰都客客氣氣的。

  三先生出生真正的大族嫡子,從小錦衣玉食,闖蕩江湖時,見什么都是新奇的,故而養成了碎嘴的習慣,話最多。

  只是這些年執掌書院,能聊的上話的人越發的少。

  上次和蘇景見面,只是二人早就不同路,故而沒話可聊。

  謝鴻與二先生投契,恰似寒潭映孤松,皆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三先生開口道,“你來是為了謝觀?說到底他還是你謝家子弟,你哥謝靈的血脈。”

  “他今日惹下大禍,莫非你要我書院庇護于他。”

  “不過,這有些奇怪了,你明明知曉今日之事,為何還不阻止他?就算不阻止他,你也可以讓此事不發生。”

  茶湯映著三先生似笑非笑的神情:“重山啊,這么多年了,我始終看不懂你。”

  “你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汴京有傳聞,說謝鴻乃是二先生想要代師收徒,讓謝鴻成為書院的五先生,只是后面有了“三四之爭”,此事便作罷。

  其實是,謝鴻自己拒絕了此事!

  書院四先生蘇景與謝鴻交情最差,然后是大先生,除開二先生之外便是三先生最為熟悉謝鴻。

  “三先生,這個問題,似乎問了謝鴻很多次了?”

  三先生將茶盞輕輕放下,“問了和知道是兩碼事。”

  他望向窗外暮色,“在汴京,我能猜到蘇景的目的,卻猜不透他的手段;能料到二師兄的劍意所指,卻不知他的劍從何而出。”

  他轉回頭,目光灼灼:“縱是先生的心思,我也能揣摩一二。唯獨是你——”

  “這二十年來,我始終看不清,你究竟想要什么?”

  “謝家?還是權勢?或是名聲,好像你都不在乎,你甚至家中的妻子你都不在乎,子嗣更是不聞不問。”

  “這么多年我只見過你唯一上心之事,關于二先生的飛升之事!”

  三先生微微傾身,“到現在,有了第二件事,關于謝觀!”

  謝鴻的手指在案幾上微不可察地一頓,卻仍沉默如石。

  三先生接著道,“群芳宴之上,你讓那頭蛟龍和謝觀過招,你早就困住那頭蛟龍的修為吧,不然一頭澤湖大妖,可謂最接近天下大宗師者,就算是謝觀有師兄的七劍合一,也破不開其鱗甲,對吧?談何斬殺!”

  窗外風過竹林,沙沙作響。

  “那具蛟龍的尸首,司馬亭用之鑄劍。”

  三先生的聲音如冷泉般緩緩流淌:“當世用劍者,除二先生外,余下幾位皆不在汴京。這把劍,莫非是為謝觀準備的?”

  謝鴻終于抬眼,眸中似有寒潭深不見底,卻也沒有發一言。

  三先生凝視著謝鴻,見其面色如常,便舉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茶香裊裊升起。

  “雖然我無法猜透你為何如此行事,但隱約有感……”

  三先生話語一頓,轉而道:

  “我曾聽聞一個故事,說是在山間有一方小池塘,池水清澈,游魚嬉戲。某日,池塘中多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魚,它總是凝視著池塘之外的天地。”

  “池塘中的其他魚見它如此特別,紛紛詢問其故,那只魚卻說……”

  說到這里,三先生微微一頓,目光深邃,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謝鴻終于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其實,與其說是魚,不如說是井中之蛙,一只本不屬于這井中的蛙。”

  三先生聞言,微微一笑:“夏蟬不可語冰?抑或是井中蛙已窺見過外面的廣闊天宇?”

  謝鴻并未回答,只是沉默。

  三先生轉而問道:“重山,你的本命究竟是什么?”

  “世人皆以為你在清涼寺修行時,是在暗中積蓄修為,意圖躋身陽神之境。”

  “然而,實則你在十二年前離開汴京,前往清涼寺之時,便已經凝聚了本命之物,對嗎?”

  謝鴻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這是一個連九大姓都未曾知曉的秘密。

  世人皆推測謝鴻已入陽神之境,殊不知,在那場十二年前的宮變之中,他便已經凝聚了本命,踏上了另一條修行之路。

  三先生已經起身,站在窗口道,“謝觀,今日之事沒人會追究,當然我說的是今日。”

  “但是,物新舍不得謝觀死,卻又必須要讓謝觀死!”

  “還有不到半年時間,謝觀要是證明不了自己,誰也保不住他。”

  蘇景字物新!

  三先生又換了一個話題,“重山,你說物新害怕嗎?先生走出了汴京,去了赤目軍中。”

  “那位赤目天王會變成夫子,還是夫子會變成了赤目天王?”

  謝鴻罕見地開口:“如今的蘇相,未必畏懼夫子,但一定懼怕夫子。”

  三先生低笑一聲:“重山,你可知道我所求為何?”

  謝鴻搖頭,“我不清楚。”

  “但我知曉,你不會攔我的路。”

  三先生笑意更深:“若我們本就是同一條路呢?”

  謝鴻目光沉靜:“我們并非同路,而是——”

  頓了頓,“這世間,只剩這一條路可走。”

  三先生望向遠處,夜風卷起他的袖袍:“眾生爭渡……爭渡啊。”

  五樓內安靜了下來!

  謝鴻問道,“三先生,你的本命是什么了?”

  三先生看著窗外風景,日落西山,笑道,“物新問過我,師兄問過我,甚至先生問過我,我卻從未作答。”

  “今日,我卻告訴你。”

  他緩緩道,“掌燈黃粱夢!”

  謝鴻只是眉宇多了一絲遲疑,然后有緩緩舒展開,重新打量了一遍這位書院三先生。

  三先生轉過身來,“重山,你今日不回家嗎?家中出了這么大的事。”

  書院雖是說囚禁謝鴻。

  事實上謝鴻來去自由。

  謝鴻搖頭,聲音低沉:“他因謝觀而死,卻非謝觀所殺。”

  “一切因,結一切果。”

  三先生問道,“你說還有多久,汴京便會被攻破。”

  他嘆了口氣,“似乎要更快了!”

  “大隋將傾,長生天的神諭動搖,佛國的金身也要裂了。”

  他指尖劃過窗欞上的紋路,“至于那三位異國他鄉的太子.誰還會在意了?”

  “天下的災劫,才剛剛開始!”

  謝鴻也是望向窗外,那雙黯淡的眼,更加落寞。

  “為了這一條路,要死很多人。”

  “夢從海底跨枯桑,閱盡銀河風浪。”

  三先生問道,“值得嗎?”

  謝鴻悠悠道,“夢里不知身是客……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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