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雍所了解,謝觀在謝家并不好過,只從穿衣打扮便可看出,身上所衣服的料子并不名貴,四百萬兩對于他來說應該是從未有見過。
  可是!
  謝觀剛剛的眼神,似乎毫不在意。
  千金不足貴!
陳雍接過謝觀的金銀后,心中卻有些莫名失落,此次抉擇是否正確  他雖有有意在陳牧只是維護謝觀,可是在二皇子陳豐和燕王面前,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陳雍多年來謹慎的性格,認定了謝觀此時并不值得他惹惱兩位皇兄。
  謝觀如此說,便是用四百兩來還了他的人情。
  兩不相欠!
  陳雍收拾心情,掂量了一下裝銀票的盒子道:“觀公子,倒是個妙人。”
  “這般金銀只是過手就要送人。”
  他又看向陳牧笑道:“十三弟,魚龍街的馬場便是你的了。”
  陳牧難看的臉色,終于有了幾分欣喜。
  有了馬場,府門內的名貴馬匹就有了安置之所。
  “十一哥,等我府中賽馬必定邀請你來做客。”
  陳雍只是笑了笑。
  似乎是一場雙方受利的交易,陳牧得了馬場,自己得了四百兩金銀。
  其實四百兩他還是有賺的。
  如今有蘇詩詩買下了詩詞和畫作在次,這恰到好處的重金,終究堵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詰難。
  此事作罷!
  陳牧看著謝觀,臉色多了幾分冷意,準備離開。
  不過他還是出聲諷刺道:“謝觀,像蘇仙子這般大方的金主可不常有。”
  “不然,你這畫又能值什么?”
  “本王府中的一匹良駒,足夠你畫上成千上萬幅。”
  俞客聽后,沒有理會。
  正這時!
  一道蒼老破鑼嗓子響起。
  “值錢!”
  “怎么不值錢,值老鼻子錢了。”
  李香君莞爾一笑,聽出說話之人是誰。
  馮雅雅與周允兒相視一眼,微微一笑。
  一個長著酒紅糟鼻的矮小老者,費力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一邊擠還一邊嚷嚷著。
  “讓一讓,老頭子我過去一下。”
  老者穿著儒衫,但衣衫不整,頭發也是亂糟糟的,仿佛剛從某個酒肆中踉蹌而出。
  然而,他那雙眼睛卻神采飛揚。
  他并未理會二皇子和燕王這些權貴人物,而是兩步并作一步,徑直來到謝觀面前。
  這一舉動讓周圍的人都感到驚訝,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陳豐一眼就認出了老人,西廂樓的名人,同時也是書院中人。
  老者似乎并未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他整理了一下儒衫,然后恭敬地對謝觀說道:
  “這位便是觀公子吧?”
  “老朽金子嘆,見過觀公子。”
  俞客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微微一愣。
  這個名字在模擬之中曾多次出現,他努力回憶著謝觀的記憶,終于想起了這位老者的身份。
  金子嘆,汴京之中有名的風評家,西廂樓之中的汴京十八家,便是他編纂的。
  他是西廂樓的常客,就算是不用金銀,也有無數女子愿意為他掃榻相迎,只為求得他的一句風評。
  胡蕓娘,上一屆的花魁,正是因為獲得了金子嘆的一句風評——
  “蕓娘八歲能彈箏,春風吹落天上聲。一聲雍門淚承睫,兩聲赤鯉露髻鬣,三聲白猿臂拓頰。”
  之后才名聲大噪,一舉奪得了月華軒花魁之名。
  而謝觀的父親謝靈,也曾因為金子嘆的風評——“九公族第一風雨,清平之雄將,亂世之梟雄。”而聲名鵲起。
  李香君也適時地介紹道:“觀公子,這位便是金老先生。”
  金子嘆咧嘴一笑,“承蒙兩位姑娘厚愛,竟然認識老頭子。”
  西廂樓中的許多花魁都對金子嘆這位老者頗為熟悉。
  他雖然性格古怪,行事不拘一格,但對待女子卻從不欺凌,反而樂于幫助那些流落風塵的女子作曲賦詞。
  因此,他在西廂樓中的名聲極好。
  金子嘆為人不慕富貴,不懼權貴。
  他曾對當朝的蘇相評價,“有扶天傾之能,平亂世之才,但是臨大事而多謀少決。”
  因為此事,還被蘇相關押進天牢監獄,讓其重寫。
  金子嘆咬死也不改口,還嚷嚷道,“若是怕生死,我長著嘴干嘛。”
  最后蘇相無奈將其放出。
  三先生還夸其,“有一顆赤子之心。”
  而且!
  金子嘆的風評影響極大,就算是九大姓之人也不敢多有得罪,生怕對其多了貶低之意。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書院之人,早年就在書院求學,后舉科舉第一榜的進士。
  陳霆亦是面含笑意,熱情地招呼道:“金老先生,怎么來了?”
  他對這位金子嘆懷揣著一份特別的“敬意”,深知金子嘆的風評,在士林中皆能掀起波瀾。
  然而,金子嘆卻對這位燕王的示好置若罔聞。
  “方才何人言及觀公子畫作不值一文?老夫第一個不認同此言。”
  “方才之事,老夫本無意插嘴,但見觀公子四百萬兩金銀,揮手即贈,心中感慨萬千。”
  “老夫深知,觀公子心中,這些金銀不過是身外之物,不足掛齒。”
  “可謂是,丹青難繪歲月老,富貴于我似輕煙。”
  陳牧聽后臉色難堪。
  俞客亦言道:“見過金老先生。”
  “哎……擔不起觀公子一句老先生。”
  金子嘆輕咳一聲,略顯尷尬道:“老夫厚顏,欲求觀公子賜畫一幅,怎奈囊中羞澀……”
  此言非虛,他雖生性灑脫,甚至有不少西廂樓女子贈銀,亦是分文不受。
  俞客聞言,微微一愣,旋即欣然應允。
  畢竟給“謝觀”結交上金子嘆,只有益沒有弊處。
  金子嘆兩眼放光,又看了看蘇詩詩連忙道:“蘇仙子,可不要怪我,你這花了四百萬兩,老頭子只靠了一張嘴。”
  蘇詩詩不在意道:“金老先生,詩詩是誠心求畫,自有不同。”
  金子嘆這才笑道,比著大拇指道,“蘇仙子,果然不虧是花中第一流。”
  金子嘆自然也評價過蘇詩詩。
  “此女只應天上有。”
  陳牧亦不敢再嘲諷謝觀,畢竟金子嘆在此,若給他扣上一個“不敬學子”的帽子,恐怕汴京中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聲望就要付諸東流了。
  金子嘆望向謝觀,呵呵笑道:“公子既然點頭,過幾日再去謝府登門拜訪便是。”
  話音剛落!
  金子嘆察覺周圍眾人似有異樣。
  此時!
  人群自動分開,眾人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去。
  竟是方才登臺的數名花魁款款走來。
  其中紅衣綢緞加身的公孫娘子眉宇間透露著幾分英氣。
  氣質端莊嫻雅的則是月華軒的花魁云婉。
  還有兩名女子結伴走來,胡蕓娘和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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