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蘇云離開之后,日子繼續,你依舊讀書,練字,練武,觀想腦中之中的“斬妖”,“斬鬼”兩門劍意。
下了幾場大雪,又出了幾個日頭。
歲末將至,除夕的腳步臨近,年味漸濃,愈發醇厚。
謝府內外,已是張燈結彩,春聯盈門,汴京城內,鞭炮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不說謝府整個汴京都紅火起來,府中的下人,都是紅衣紅襖臉上都多了些喜氣洋洋之色。
一年之終,一年之始!
這半個月內,謝原再度來訪,近日他對武學之事愈發癡迷,言道江湖之路,出門在外,要有一身本事,不然就是遇到“路見不平”,“英雄救美”,怕也是急得團團轉。
謝原向你展示武學新境,筋骨愈發強健,自覺力能搏牛,氣力逼人。
你看出他已經到了武道第二境“鑄骨”大成的境界。
進展已經不算慢,卻也使得他氣血翻騰,難以平息。
謝原每逢夜深,便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即便是隆冬時節,亦需以冰水沐浴,方能稍減燥熱。
他渾身筋骨更似火燒火燎,瘙癢難耐,猶如置身火爐蟻窩之中。
你心中暗自詫異,自己修煉時并無此等反應,想來是從習武至武道三境,你的進展實在過于神速。
據謝原師傅所說,此乃練筋長骨之常事,只是謝原進展太快,故而有些許不適罷了。
謝原自兒時服用的藥材,其食補之力一直潛藏體內,如今習武,正將其精華逐漸消耗。
這便是大姓弟子自幼打下的根基,益處多多。
其一,這藥物一旦被激發,若是不練,便覺渾身不適,猶如飽食之后必須走動消化,練武之事自然不敢有絲毫懈怠,從而養成習慣。
其二,這藥材之靈妙,堪比“重塑筋骨”。人之筋骨,天生而定,而此次練武鑄骨,卻能有意地錘煉根骨經脈,使其更為適合練武,為中三境捉拿“氣感”打下基礎。
這等機緣,乃是用“金山銀山”堆砌而成,旁人望塵莫及,唯有艷羨之份。
自幼年起,食補藥浴,加之武道高手的推拿經脈,尋常人家哪里敢于奢望。
你心中暗自感嘆,這等機緣你自是羨慕不來。自幼時起,你的吃穿用度已是捉襟見肘,更別提練武這等奢侈之事。
謝原的練武師傅推算,只需兩月時光,謝原定能沖破武道第二境,邁入那“氣血”充盈的第三境界。
謝原自信滿滿地道:“武道小三關,我自是不放在眼里,但步入中三境,怕是需費一番功夫。”
“然而,這又怎能難倒我謝原?臥云公子出手,區區中三境不過是彈指之間,便可輕易突破。”
武道中三境,講究的是梳理周身氣血經脈根骨,更要捕捉那人體與生俱來的“先天之氣”。
武道前三境,重在練實,打磨根骨錘煉氣血皆是實實在在,只要有一門正確的功法,肯下水磨功法,持之以恒,亦能步入第三境。
只是這道人體“先天之氣”,極為玄妙,過了三十歲,便會消散。
若是三十歲時仍未能捕捉到氣感,此生便再無機會踏入中三境。
然而,不踏入中三境,卻也沒有武夫那九十年的人間大壽的限制,此乃武道修行之鐵律。
你對于謝原日后的武道境界倒不甚擔憂。這數月來,謝原在習武上的進展著實喜人,連教導他的師傅都感到驚訝不已。
顯然,謝原在武道上頗具天賦,加之從小打下的堅實基礎,中三境界對他來說,已是囊中之物。
如今,九大姓中的同輩弟子,大多仍處于第三境或中三境階段。
據張云芝所言,張家這一輩中最出色的弟子,年僅十六便已踏入武道第五境界“春雷”,實力驚人。
九大姓中,能與之比肩者,寥寥無幾。
若謝原早些習武,怕是不輸于那幾人。
然而,諸葛夫人似乎并不希望謝原過于出眾,故而謝原前些年還是一副紈绔子弟的派頭。
可能究其原因。
謝原之前還有個哥哥,卻是早夭,此事或許也影響了諸葛夫人。
大家族內的爭斗,都是暗流涌動,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謝原倒是有些難為情,悄悄給你說,他最近習武加氣血充盈,血氣方剛,母親把她自己的一位大丫鬟送給了謝原。
謝原有些面紅耳赤!
你似乎已猜中其中緣由,不過是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罷了。其實,練武之人并不一定要保持“元陽”之身。
所謂“精滿則溢”,若長期壓抑,反而可能對身體有害。
謝原身邊的下人,都是一些唇紅齒白的俊美男子,蘇云也是如此,都沒有貼身對的丫鬟,這也是家族對于嫡系子弟的一種保護,避免他們過早接觸男女之事,以免心智未成熟時便沉淪其中。
當然,世事無常!
亦有弄巧成拙之事,不少名門望族的少爺竟對陪讀的書童產生了情愫,從而沾染上了龍陽之癖。
大齊的高宗皇帝便是此類例子,他非但不沉迷于后宮的三千佳麗,反而對一位大臣的俊逸公子情有獨鐘,甚至將其冊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發展到最后竟然要將大齊數十代的江山拱手送人。
最終夫子將那位公子帶離了皇宮,高宗也因此郁郁而終。
如今謝原已十六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此事倒也恰逢其時。
據張源來講的一些汴京膏梁子弟,也是和謝原一般,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又練武在身。
身懷利刃,難免殺心四起。
因此,汴京之中便滋生了一些地下黑市,為這些權貴子弟滿足欲望。
不少九大姓的練武子嗣,或多或少有幾條人命在身。
你只是搖了搖頭,以他人的性命為發泄,視生命如草芥,這種事發生在書院所在的汴京想來總是不可思議。
謝原雖壓低聲,卻仍被一旁的梧桐聽見,她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緋紅,雙腿不自覺地輕輕夾緊。
梧桐自然聽懂了謝原其中的意思,以后她多半就是少爺的通房丫鬟。
她不由瞄了瞄少爺的側臉,心中更是羞澀。
內心暗暗想到,“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少爺疼惜我。”
在院中,她時常聽聞其他丫鬟姐妹們私下議論,若對方不懂憐香惜玉,初次體驗往往伴隨著疼痛,而后方能領略其中滋味。更有甚者,此事一旦開始,便極易令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院中一些少爺,大白天也是不節制,常常能在院中的假山亭后見到衣衫不整的少爺丫鬟。
謝原湊近,聲音更是壓低道:“那位姐姐溫婉可人,體態豐腴,珠圓玉潤,年歲稍長于我倆。我聽謝猴子提及,她坐于上面之時……我聽謝猴兒說是什么白玉觀音倒坐蓮,渾身飄飄然,真是神仙不換。”
“要不觀弟,下次你也是試試,保證快活。”
謝原肩膀推搡了一下你道:“那位姐姐雖是說和我永結同心,別人我自然是不肯,但是觀弟我們可是親兄弟。”
“情同手足,自然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你看著謝原一臉期待的模樣,似乎是有什么好東西對兄弟,也不“藏著掖著”的豪爽模樣。
你面色古怪,只是連連拒絕。
謝原卻道:“觀弟,除夕前一夜去群芳宴,我來叫你,給你看看那位姐姐,再做決定不遲。”
謝原嘿嘿一笑道:“反正從謝府出發,坐馬車路上也久……”
謝原說完,便告辭了離去。
你送完謝原,回到院中,看著梧桐還在站在未動,雙腿交疊的扭捏樣子,秀美的臉上一片羞澀,耳朵都是紅彤彤的。
“梧桐,沒事吧?如今天氣寒冷,別發燒感冒了。”
梧桐細如蚊聲應了一聲,脖子都紅了。
“少爺,要是真想試試,梧桐也是可以的。”
梧桐生得極為貌美,在謝府的一眾丫鬟中都是出類拔萃的,若稍加打扮,恐怕連那些小姐們都要黯然失色。
也難怪謝人鳳只見過一次就心生覬覦,前來討要梧桐。
女子確實比男子發育得快些,你不經意間瞥見梧桐胸前那鼓鼓的輪廓,心中不禁微微一動。
你之前就聽梧桐提起過,她一直纏“熊”的習俗,是因為太“巨大挺拔”影響了日常,而且也怕府中的丫鬟們說閑話。
華安大夫也曾告訴過你,梧桐在謝府中不知被多少馬夫、護院、花匠等所覬覦。
最近就有一個年輕有了幾分武道修為的年輕護院,天天給梧桐送酥糖,即便梧桐說不喜歡甜口,他又送來了臘肉,真是用心良苦。
看來家中有女初長成。
你收回思緒,輕輕地在梧桐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說道:“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梧桐被你這一彈,微微一怔,隨即羞紅了臉。
她看著少爺臉含笑意,負手走進屋內。
心中卻是暗暗著急,明年開春就是少爺進學堂。
她知道以少爺的才學相貌,走出這間小院,一定會不知道多少姑娘“折腰”。
姐妹們都說,男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第一個女人。
你依舊重復日復一日,轉眼已過一個半月。
今日!
已是夜里!
雪滿千山素裹,院中的梧桐樹在月色下倒影,照在院中的雪地上。
窗前明月窺眸。
梧桐已經入睡。
你放下手中的道經,你讀書極快,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一日能讀數十本,如今通讀下三千道藏。
儒道之學,倒是相輔相成。
儒家求積極“入世”,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流芳百世。
道家也講“出世”,道法無為,而轉而追求自身,全性而保真,追求虛無縹緲的天道飛升。
一個入世,一個出世!
儒道兩家,一個入世,一個出世,都是天下的顯學。而在南方,還有佛國的存在。然而在大齊,獨尊儒術,佛家并沒有立足之地。整個大齊,稱得上佛家廟門的也只有幾處,如京師道的清涼寺和劍南道的玉佛寺。
夫子還在大齊之時,大齊每一州道,甚至是大的縣郡,都是有建立書院,其中的院長皆是來自書院先生。
大齊足足有七十二出書院,每一任書院長,都是由夫子親自挑選。。
七十二書院長,也稱為七十二賢人。
在那時,書院長的地位極為崇高,甚至在節度使之上,其中不僅是飽讀詩書之士,還是修為極高之人。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大齊已不復往昔,十三州道中僅有五大書院得以保留。
你輕輕推開屋門,走進落滿清輝的小院。
不出所料!
在梧桐樹的枝丫上,又立著一位戴著白紗斗笠的女子。
你走到院中。
女子也輕飄飄而下。
這段時間相處,陸華每日都會來院中。
你心中還是沒有猜測到她的身份,只是越發覺得她難以揣摩。
來自道家三真一門,而且藏身在謝府之中,與謝鴻熟悉。
這幾日謝鴻也有遣小廝來,讓你書寫幾副詩句。
據說謝家二爺精通百家,尤善儒釋道三家,以這三家學問為根基吃下百家。
謝鴻曾經是儒家之人,差一點成為夫子的第五位弟子。
如今,又和陸華關系匪淺,常年住在京師道的清涼寺中。
“你最近讀的道經如何,是不是覺得茅塞頓開,其中以《南華經》,《沖虛真經》為入門,又以陸沉祖師批注的《三真教化集》最為晦澀難懂——”
“嗯?”
陸華表情瞬間凝固,聲音戛然而止。
“你入第七境神游了?”
她不敢置信看著,站在院中氣息空靈的身穿白衣的少年。
少年輕輕點頭。
女子不禁長大嘴巴道:“你這是人……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