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薛家。
“拒絕了?”
陳平安拒絕百花宴邀請的消息,也通過管事的口傳到了薛家族老的耳中。
這個結果,倒是有些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按照此前他們所掌握的情報,此番邀約莽刀陳平安應有極大可能出席。
百花宴非同尋常,于蒼龍州境而言,也算是一年一度的盛事。莽刀名聲在外,于北蒼上任不久,便是金屋藏嬌,這等百花齊聚,花魁評選的盛事,他怎么會不去湊一湊熱鬧呢!?
“可有言及百花宴細節之事?”
薛家的幾名族老,問了幾句當時邀請時的具體細節。
從管事的口中,他們也了解到了,他們準備的那一封請柬,陳平安連看都沒有看。
“如此一來,倒是解釋得通了。”有族老撫須笑道。
百花宴名聲極大,但陳平安初來蒼龍州城,未必能了解其中細節。若是在不知曉的情況下,陳平安心存顧忌,確實未必會應下他們薛家的邀約。
“再去邀請一次!這次要加上百花宴的詳細信息介紹。”有族老一槌定音,定下了基調。“注意,姿態要給足,禮儀要到位!另外,告訴陳平安,這次邀約不是我們這些老家伙,是我薛家天驕,紫柔相邀。讓他不必有所顧忌!”
“是,族老。”管事應聲,領命而去。
在顧家的樓閣內,陳平安見到了站在青玉階上的顧清嬋。
今日的顧清嬋和以往大不一樣。
他與顧清嬋的幾次見面,對方多是以端莊典雅,風華絕代的形象示人。
像現在這樣青絲如瀑散落的景象,陳平安更是從未見過。
陳平安心中一個咯噔,本能地生出了一絲警惕。
“平安拜見顧前輩。”陳平安面色如常,如往常一般,向著顧清嬋拱手行禮。
行禮之際,他的心中思緒流轉,思索著此前破綻。
他以夜梟身份與顧清相處時的細節,陳平安事后都有進行復盤和推敲。幾番思量之下,并沒有發現有任何的紕漏。
按理來說,對方應該沒有發現他的可能。
但是,今日顧清嬋突然召見,多少有些奇怪。他此前還隱隱猜測,或是刀法之事有所落實,顧清嬋今日見他是為了遵從此前承諾,特要賜下刀法。
但現在顧清嬋的姿態,讓陳平安心中打消了賜下刀法的猜測。倘若真是因為刀法,顧清嬋的舉止不會如此。
“難道是有什么地方的疏漏,我沒有注意到?”陳平安心中暗道。
眼見顧清嬋并未叫他起身,他依舊保持著垂首拱手的姿態。
顧清嬋站在青玉階上,靜靜地看著下面拱手而立的陳平安。
當看到對方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龐時,顧清嬋的眸光微凝,眼眸內更是忍不住浮現出了一抹怪異。
陳平安拱手而立,靜候片刻,卻始終沒等來顧清嬋的只言片語。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若是再這么等下去,那完全就不是他莽刀的脾性。
從眼下局勢來看,顧清嬋八成對他起了疑,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但此等情形下,已經容不得他過多思考。
在這等微妙的情形下,他哪怕只有一絲微不可見的遲疑,都有可能暴露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在不經意間,露了怯,是會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當中,從而露出更大破綻。
很多時候,那些看似萬無一失,穩妥至極的做法,往往才是最危險,最不穩妥的舉動。
局勢的破綻,也是在此等情形下暴露的。
念及此處,陳平安不再等顧清嬋的回應,直接起身,朗聲問道:“顧前輩,不知您喚平安過來,所為何事?”
說話之間,陳平安的目光順勢落在了顧清嬋的身上。
顧清嬋輕抬螓首,眸光清寒,緩緩掃過陳平安的臉龐:“陳平安,本宮是該叫你一聲莽刀?還是.”顧清嬋話音一頓,垂眸凝視:“該稱你一聲夜梟!”
顧清嬋的聲音清甜依舊,但聽在陳平安的耳中,卻感受到了一絲難言的冷冽。
“夜梟?”陳平安神情一愣,面色適時露出一絲疑惑,看著顧清嬋:“顧前輩,你這是”
“前輩?是本宮該稱呼你前輩才是!”顧清嬋嬌叱一聲:“陳平安,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宮都敢戲弄!”
“顧前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陳平安神色懵懂,一臉不明所以,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還想裝!”
顧清嬋杏眼圓睜,俏臉寒霜。
一抹淡藍色的流光亮起,幾乎在瞬息之間,顧清嬋便出現在了陳平安的身前。
顧清嬋嬌嫩清甜中帶著幾分嗔怒的聲音,才剛剛在陳平安的耳旁響起,他便看到顧清嬋的身影化作一抹淡藍色的煙霞,裙袂飄飄,宛若仙子下凡一般,向著他飛掠而去。
幾乎是本能地,陳平安便要做出反制,但終究理智壓過了一切。
雖然不知道顧清嬋為何如此篤定,但他自身絕不能露出半絲破綻。
顧清嬋出現在他身前之時,陳平安方才適時露出一絲驚恐和措手不及,眼眸深處甚至還帶上了一絲驚疑和不解。
以顧清嬋的速度,他若是反應太快,那等于是不打自招,他若是反應太慢,那演戲的痕跡就太過濃重了。
他如今這等姿態,不偏不倚,正是合適。神情變化和行為舉止,完全符合他的性格和明面展露的實力境界。
陳平安面上的驚疑才剛剛浮現之時,顧清嬋的一雙皓腕凝霜的玉手便已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根如蔥玉指直指陳平安眉心,一只如寒玉般的白皙玉手撫在他的丹田。
淡藍光暈閃爍,陳平安只感覺眉心清涼,指尖的寒意帶著絲絲縷縷的靈性,沒入他的眉心深處。
陳平安的丹田所在與眉心的情形大同小異,在柔軟的觸感當中,流淌著難以言喻的力量。
靈性感應,真元探查,顧清嬋竟是雙管齊下,準備一舉戳穿陳平安隱藏的身份。
“夜梟!”
“這么多日來,騙得本宮好苦啊!”
顧清嬋雙眸清寒,真元和靈性齊齊涌出,向著陳平安的身軀和眉心內瘋狂探去。
在將夜梟前輩和陳平安綁定在一起時,她一時間有些難以面對曾經的自己。
尤其是那多少日夜中,修行時的臆想,更是讓她隱隱感覺到一絲羞恥。
若是陳平安真的是朝思暮想的夜梟前輩,聯想此前的種種交流互動,尤其是在三岐山時石室內的場景,她甚至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此外,還有前不久剛剛定下,由她一力主導而成,家族天驕顧傾城和陳平安的婚事。
兩人的婚書上,甚至還簽上了她的名字。由她作為證婚人,見證兩人婚書契約,見證兩人此后的成婚合巹。
見證兩人,赤繩早系,白首永偕!
但是現在倘若陳平安真的是夜梟的話,那她該如何面對傾城!又該如何面對家族之人!還有 陳平安這一個一路提攜的小輩!
出手感應之際,顧清嬋想了很多。
她的猜想一經證實的話,她將面臨的挑戰將會極多。
但無論如何,機緣在前,她都不會放過!
一切外物皆為虛幻,唯有武道方為本真!
寄情于道,既為武道,怎可舍本逐末!?
淡藍流光流轉,事情的進展,遠要比顧清嬋預想得順利。
按照她此前猜想,她以為此番出手,會遭遇陳平安的阻攔。
倘若陳平安真的是夜梟的話,那絕對不可能讓她觸及眉心靈臺,臍下丹田,這兩大要地。
兩者的任意一者,對任何一個武道修行者都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都是至關重要之地。
尤其是前者,對于宗師來說,那更是重中之重,可謂是最為隱秘之地。若是有外在靈性探入,那稍有不慎便是根基受損,嚴重者影響武道潛能不說,甚至會導致修為大跌。
此種情形下,尋常宗師,哪里敢讓對方探入靈性?
她此前見夜梟前輩之面,言語間的感恩并非是虛情假意,而是真心如此。
當初在三岐山時,她受萬魔引欲,是夜梟前輩出手將她救下。
而在救人之際,也窺探到了她最為隱秘之地,而在這等情形下,對方并未做出太多舉動,此等行徑,自是讓她心懷感恩。
另外,自那日起,那一道雄厚偉岸的背影,便在的心中烙下了印記。
也是因為此,她找到了玄女心法真正的修行之法,寄托情思,以情入道。
此中之念,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瞬息之念,當現實顧清嬋的一雙玉手觸及陳平安的身軀眉心時,她不由得有些錯愕,星眸內甚至泛起了一絲狐疑。
倘若陳平安真的是夜梟前輩的話,豈會讓她如此輕易的探入靈性?
雖是隱隱懷疑起自己的猜測,但此等情形之下,顧清嬋自是不會半途而廢,她的真元進入陳平安的體內,靈性探入靈性,詳細查探。
武道宗師,體內真元雄厚,其形制表現和玄光境早已是天壤之別。另外,武道宗師,凝聚靈性之花,眉心深處的靈臺景象,無論是怎么掩蓋都不可能掩蓋得了的。
有風云大宗師,憑借秘法,或許能隱藏成玉衡初期的宗師修為,但眉心內的靈臺神異卻是不可能憑空消弭。
顧清嬋修行的玄女心法,正是精通靈性之道,在靈性探入的查探之下,縱然是風云大宗師當面,都不可能在她面前有絲毫隱瞞。
如此查探之下,陳平安是否是夜梟前輩,一查便知!
而實際的查探結果,卻是完全不是顧清嬋預想中的那般。她一番查探,并未在陳平安的身上發出絲毫異樣。
莽刀陳平安確實是玄光境修行者無疑!眉心景象,靈光充沛,距離凝聚靈性之花,只差最后半步!
“不是?”
顧清嬋面露驚疑,眼眸內的錯愕越發濃郁。
“世間真有如此巧合?”
在她如此程度的查探下,陳平安的武道境界,絕對不可能能瞞過她的眼睛。
既然陳平安的修為未至宗師的話,那他就不可能會是夜梟前輩。
“顧前輩”陳平安有些懵逼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顧清嬋。
淡藍流光流光,殘留的靈性和真元盡皆回到顧清嬋體內。
“猜錯了。”顧清嬋心中失望。
“顧前輩,你這是怎么了?”陳平安一臉警惕地看著顧清嬋,眼眸內情緒復雜,有驚疑,有不解,有提防,也有一絲隱隱的微妙情緒。
陳平安眼神中的復雜情緒,盡皆落入了顧清嬋的眼簾之中。顧清嬋的一雙星眸內,閃過一絲不自然,隱隱帶著些許羞赧,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初。
“陳平安,本宮乏了,你退下吧!”顧清嬋眸若星辰,螓首微抬,神色冷傲,優雅轉身離去。
顧清嬋一身宮裙,周身絲絳環繞,走動之間,裙擺搖曳,猶如一朵高貴清冷的淡色藍蓮。
陳平安一臉懵逼地看著顧清嬋離去的背影,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應了一句。
“是,顧前輩。”
直至陳平安離開,顧清嬋的嬌嫩的臉上若有所思。
她星眸璀璨,凝視著陳平安離去的方向,思索許久,最終打消了心中那一個可怕猜測。
以她的靈性探查之能,在靈性入體的查探下,縱然是風云大宗師能難以有太多的隱藏。
畢竟,風云大宗師雖是強橫,但真要深究起來,也不過與她是同一境的存在。
退一步講,縱然有個別精通靈性秘法和偽裝的風云大宗師,可以隱藏稍許神異,但絕對不可能把一整個靈臺神異都隱藏起來。
想要完全瞞過她的探查感應,恐怕或許就只有大宗師之上,才有可能做到!
但就是大宗師之上,在掩蓋隱藏自身靈臺神異的情況下,再完美模擬出玄光境的眉心景象,想要做到這等地步,恐怕也絕非異事!
就她所知,這等手段,尋常的大宗師之上,幾乎不太可能做到。若真有做到這等程度的,恐怕在那等境界中,也是絕對的強者!
所以,在她剛剛的查探之下,陳平安絕對不可能有什么隱匿手段是能瞞過她的!
陳平安的境界已然達到臻至大宗師之上,并且在其中還走出了很遠的一段距離。然后再精通此中隱藏秘法,如此方才能完美瞞過她的感應。
可要滿足這些條件,陳平安可能嗎?
絕對不可能!
莫說其他,單是一個大宗師之上,便是斷了所有可能。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陳平安今日還未及二十四歲。以不足二十四歲之齡,登臨大宗師之上!?而且還是其中強者!
這怎么可能!
縱觀大乾王朝四境,可有以如此年齡,達成此等境界的!?
大乾潛龍榜上,可從未有這等天驕!
縱然再算上不列入潛龍榜的皇室血脈和大乾軍方以及堪稱罕見的隱世門派傳人,恐怕都不會有人能觸及此等成就!
要說唯一例外的,或許也就只有身具天下三斗氣運的大乾帝子當年,方才會有此可能!
至于具體有沒有做到,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曉的了。
皇室天驕,自古不入潛龍排位,其中事跡,不為外人知曉。更何況是有望得承大寶的帝子,且不論此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便是當年,恐怕所知者也是不多。
此等秘聞,便是同為皇室血脈,都未必知曉,更何況是他們了。
乾帝子嗣眾多,數以千計,身具帝皇血脈者寥寥百人,能稱皇子者九人,而能稱帝子者,僅有一人!
帝子之姿,莫說是世人,便是像木家徐家柴家那等傳承多年的州境大族,恐怕都難以想象。
也只有顧家這等影響數州,屹立北境的大族世家,方才能從寥寥幾語間,窺測稍許,想象出帝子的鼎盛之威。
不過,昔年帝子,如今早已是威壓大乾的至尊強者!其昔年風采,當今潛龍榜上,又有幾人能得帝子些許風姿呢!?
帝子天資本就逆天,再有血脈氣運加持,早已超越所有天驕界限,非是世間之人所能比擬。
帝子光芒璀璨,如大日高懸,生來便是統御萬方之輩,是為生來神圣者,!
莫說是帝子,便是那些皇子,生來便有神異伴生,任何一人都是秉承著大氣運降生,這等帝皇血脈,天潢貴胄,每一人都已非是凡人,生而不同,非是世間凡人所能仰望。
大乾皇室,得王朝正統,氣運集聚,哪怕只有些許微薄血脈,得血脈氣運加持,天資也能出類拔萃,遠超尋常天驕。
若是那些血脈濃郁者,天資才情更非是尋常天驕所能染指,恐怕輕易便能登臨潛龍榜。
至于,身具帝皇血脈者,那天資才情更是超越世人眼界,這等天潢貴胄,恐怕也就潛龍榜前列天驕方才能夠比擬。
此等情形之下,才會有凡皇室血脈者,皆不入潛龍榜的約定。
一來是保持大乾皇室的神秘性,二來也是為天下驕子留名!
若是大乾皇室子弟可入潛龍榜,那這潛龍榜一大半的潛龍天驕,皆為皇室子弟。
潛龍潛龍,真龍若在,潛龍難出其頭!
不過皇室血脈雖然神異非常,但再想要有當初帝子輝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另外,皇子的情況也是大同小異。
昔年的帝子和皇子,如今早已是名震大乾的巔峰強者,其年歲早已過了與所謂潛龍天驕爭鋒的年紀。
乾帝執掌天下數千載,垂垂老矣,近些年來,雖有血脈后裔誕生,但早已沒有身具帝皇血脈者降生,更不要論是皇子了。
當然,此中之事,皆為皇室秘聞,顧清嬋也僅僅在秘檔的只言片語間推測得出。
當今之勢,帝皇血脈者多是過了潛龍榜爭鋒的年歲,又無新的帝皇血脈子嗣降生,真正符合潛龍榜年歲的皇室血脈,恐怕也沒有多少人。
皇室之中,真正與世爭鋒者,也就近五十年來降生的血脈后裔,以及一些王府和郡王府的子嗣后輩。就世所流傳的信息,天資血脈,并未有比肩皇子類的天驕存在!
縱然考慮上軍方勢力和隱世門派傳人,恐怕也不會有這等天驕。
顧清嬋猜測的可能性,也就只有當年帝子或許可能達到。就連生來神異的大乾皇子幾乎都不可能做到。
陳平安的天資雖然不俗,但至今連潛龍榜都未能登臨。連身具天下氣運的帝皇血脈,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他自然是做不到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清嬋對陳平安的猜測,那自然完全屬于無稽。
陳平安身上的嫌疑自然是不復存在,洗得一干二凈。
除了修為因素之外,還有一些天地奇寶,或許有掩蓋境界的神異。
那陳平安身上會不會就有這種天地奇寶,騙過了她的查探?
顧清嬋想了想,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等天地奇寶,秉承天地氣運而生,非大氣運之輩不可得。
此等氣運昌隆之輩,受天地鐘愛,剛一降生,天地間恐怕便有神異降下。
陳平安的身世背景,成長經歷,履歷細節,她都很清楚,絕不會是此等氣運之輩。
話雖如此,顧清嬋的心中,終究是留下了些許疑竇。
“如果不是陳平安的話,那夜梟前輩”顧清嬋星眸內神光一黯:“會是誰呢?”
以夜梟前輩的實力,絕不會寂寂無名之輩。若是蒼龍州境之人,恐怕名聲早已在外。若不是的話,那 顧清嬋如月華般的清幽雙眸內,泛起一縷神思。
“夜梟前輩.”
直至離開,陳平安的臉上都帶著幾分驚疑和不解,猶如湖面泛起的漣漪,久久不散。
直到他坐上了紫檀車駕,隨著車輪滾滾轉動,離開顧家之后,他的神色才恢復如常,忍不住贊了一句。
“面板牛逼!”
若非是金手指面板的掩蓋,他的真實情況,決計不可能瞞過顧清嬋的眼睛。
縱然他銘刻的靈紋再多幾道,其結果也是一樣。
隱匿修為和隱藏靈臺景象,那完全就是兩碼事。此外,面對顧清嬋此番查探,還需要虛擬出玄光境的眉心景象,此等手段,絕非是大宗師所能做到。
顧清嬋非是常人,也是一尊貨真價實的大宗師,要瞞過她,簡直難如登天。
好在一切順利,并未露出太多破綻。
陳平安回顧了一番剛才表現,整體而言,堪稱完美,各方面的反應和情緒,基本算是拿捏到位。
再配合查探的情況,此種情況下,顧清嬋對他的懷疑應是基本打消。就算還有懷疑,恐怕剩的也不多了。
此前查探之時,倒是頗有一些插曲,顧清嬋靈性進入他的眉心景象之內,他的靈性竟是隱隱有交融之感,若非以意念鎮壓,恐怕就算有金手指面板的掩蓋,恐怕也要露了一絲破綻。
再度感受顧清嬋靈性,陳平安倒是有了新的理解。
金手指面板有掩蓋修為境界之能,而這個掩蓋修飾的程度,是同他對外展示的境界強關聯。
若是他展示的境界與真實境界趨于一致,那面板的掩蓋功能也會相應減弱。
這也就是為什么當初以馬甲現身時,顧清嬋能認出他馬甲的身份,并且對他的靈性有所反應。
而當他的顯露境界和實際境界差異大時,面板的掩蓋功能加強,那這等蹤跡便會徹底消弭。所以他本尊現身之時,有金手指面板的掩蓋,顧清嬋才會毫無所動。
“顯露頂尖宗師修為時,掩蓋的效果和大宗師時趨于一致。而如果顯示玉衡初期修為,掩蓋的效果又和本尊趨于一致。”
“看來馬甲出動之時,還是要拉大與對外顯露境界的差距,否則的話,極有可能被人聯想到本尊之上。差距越大,金手指掩蓋效果的差異性越強,如此方才能做到瞞天過海!”
“以目前對外顯露境界,馬甲出動最起碼要是頂尖宗師的層次,再低的話,就有可能會被人通過氣息,聯想到本尊身上。”
“若是本尊對外顯露出宗師境界,那馬甲展露的境界就要相應提升,否則風險系數會大大增加。”
“倒是要定個規矩,本尊顯露的境界和馬甲出面展示的境界,兩者之間的差距至少要保持兩個小境界,否則的話,存在風險!”
此番查驗,算是證實了陳平安心中的一個想法。對于金手指面板的利用,有了更多成功的經驗。
說實話,顧清嬋剛才直接點破身份之時,他還真以為對方拿到了什么確定性的證據。
當時,陳平安甚至還想過,扯出一個什么護道人的身份來。或者用其他什么法子,混淆視聽。
理論上來講,他對顧清嬋雖有一定的信任,但還沒有信任到這等地步。修為之事,事關他的底氣底牌,是他的核心利益,說一句身家性命也毫不為過。
此種情況下,他自是不可能會讓顧清嬋知曉。
不過,好在對方出手查驗之時,倒是讓陳平安猜測了顧清嬋手上的證據不多,否則的話,根本不必如此。
總而言之,此番交互算是順利度過。
但此事也不可不防,顧清嬋能修到如今這般境界,絕非是什么傻白甜。今日一番查探,他身上絕大半的嫌疑應是洗清了,但難保對方不會再起疑心做出什么試探的舉動。
此事,倒是要早作思量。
就在思索之間,陳平安坐著顧家的車架,也抵達了小院門口。
“嗯?”陳平安目光微微一動。
此時,小院門前,除了顧家的車架外,還停著薛家的一輛車架。
車架的一旁,正恭恭敬敬站著一名薛家老仆。
“陳大人,老奴就先告退了。”顧家管事似是沒有看到薛家的車架一般,彎腰拱手,向著陳平安恭聲告退。
臨別之前,他眼角的余光,剛好看到薛家老仆迎到了陳平安跟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陳大人。
顧家管事心念轉動,駕著車架很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