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渭水鎮撫司,奉命前來支援!”
面對巡查小隊的盤問,陳平安的隊伍當中出了一名玄光境負責出面交涉。
對方聽聞答復,神色不松,面容警惕。
陳平安倒是發現,這支巡查小隊一共十個人,戰力頗為不俗。
事涉萬魔教圍剿,在外巡查的隊伍,皆為各郡精銳,領頭的一人,身形高壯,手持門板大斧,同為玄光境高手。
在看到文書憑證,確認無誤后,這名身形高壯的巡查隊長,面色這才稍稍松弛下來,拱手抱拳說道:“原來是來自渭水的同僚!職責所在,多有得罪,抱歉!”
陳平安這邊的玄光境是一名高瘦的中年,拱手回禮道:“馬大人,盡忠職守,能夠理解!”
確認身份無虞后,巡查小隊警戒狀態解除,陳平安的隊伍便緩緩向前。兩邊交匯之時,高瘦中年向著陳平安介紹完對方的身份后,然后才這才開口道:“馬大人,這位是我們此行主官,陳都指揮使,陳大人!”
“卑職馬山寶,見過陳都指揮使大人!”聽聞言語,馬山寶連連翻身下馬,拱手行禮。
莽刀陳平安,聲名不小,作為臨近渭水之地,他自是有所聽聞!
“馬大人不必多禮。”陳平安面露笑意,淡淡地道。
介紹完陳平安后,又簡單介紹了一下此行副官,熊三讓。兩邊連連見禮后,陳平安一行便向著三岐山駐地而去。
“盛名之下無虛士,這陳大人當真是少年英杰!”目送渭水隊伍遠去,馬山寶的神情嚴肅,喃喃自語。
短暫的一次見面,讓他對陳平安的評價極高!對方氣息內斂雖未顯露,但馬山寶卻從陳平安的感受到了若隱若現的鋒铓之意。
他從底層爬起,一路摸爬滾打,直走到今日,靠著便是他這個近乎野獸般的直覺。這種感覺一路陪伴他至今,極少有錯漏之處!
三岐山駐地。
“根據多方面分析推斷,萬魔據點基本鎖定在三岐山地帶。結合各郡之力,收緊包圍圈,準備封山!”
在一間頗為簡陋的議事大廳內,一名身披鎧甲的中年男子,對著廳內眾人高聲說道。
此人名為仲澤宇,乃是三岐山駐地的主要負責人,也是此次萬魔圍剿西方面部隊的總指揮,一身戰力已然邁入絕頂頂尖層次。
“仲大人,三岐山連綿數十里,地勢寬廣!封山!?我們人手夠嘛!?”說話的是一名身著藍衫的中年男子,手持著一桿玄鐵秤。
此人名為許德峻,擔任地火鎮撫司副都指揮使之職,邁入玄光高境多年,乃是一位老牌絕頂!作為此番支援部隊,于昨日剛剛抵達三岐山駐地。
仲澤宇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望向其他幾人身上。
議事大廳內,除了地火鎮撫司副都指揮使許德峻外,還有離陽鎮撫司副都指揮使,胥重元。
胥重元身著黑袍,面容冷峻,眼神內似有陰寒之色。
胥重元邁入絕頂多年,極其擅長爪功和腿功,也是一位貨真價值的老牌絕頂。
他比許德峻來的時間要早上一些,在前日傍晚便已抵達三岐山駐地。面對仲澤宇的詢問,胥重元并無太多反應。
此次萬魔作亂,損失最大的便是離陽鎮撫司。在萬魔教的籌劃算計下,就連離陽都指揮使都身死當場。不但如此,萬魔教賊人肆虐最嚴重的地方,便是離陽郡內。
就這些日子以來,胥重元就收到了不止一起萬魔教肆虐事件。就像在他出發的那一日,便收到了有萬魔教絕頂肆虐郡內城池的消息。
“血魔錘,石天破!”想起這個名字,胥重元眼神中蘊藏著一道抹不開的陰寒。
肆虐一城,全身而退!
這是對離陽鎮撫司的嚴重挑釁,也是繼離陽都指揮使身死后的又一件惡性事件!
“許大人說的有理,想要同時平息后方混亂和顧封山之事,人手方面確實力有未逮!”一名身著紫袍的老者,淡笑著說道。
老者手持圓潤珠串,面容慈祥,但卻掩不住眼底的一抹深沉。
乾坤司銀鑼乾坤副使,呂伯虛。一身戰力直逼絕頂頂尖層次。也是在場眾人當中,僅次于仲澤宇的存在。
議事廳內,除了上面幾人外,還有各郡鎮撫司和乾坤司的副官,以及一些頂級勢力的核心高層。這些頂級實力,皆縱橫一郡之地,乃是臨時抽調而來。
眾人大多表達了自身的觀點,大概的意思皆是認為封山之事,人手方面或力有未逮。既要平息后方混亂,又要兼顧封山之事,人手的壓力確實極大。
“諸位放心,此事州鎮撫司早有考量。此番萬魔據點,或為萬魔教副壇。州鎮撫司早有人手協調,會有赤陽,棲云等郡的支援力量加入南側圍剿陣地。我等此前支援南側陣地的人手,將會與我們一同負責三岐山西面封山事宜!”
仲澤宇淡笑著向著大家宣布道。
“原來如此!”
“如此倒也勉強足夠!”
眾人頻頻點頭算作認可。接下來,他們又討論了一些細節,大致敲定換防事宜。
就在議事即將結束之事,離陽鎮撫司的胥重元倒是神色嚴肅的挑起了新的一個話題。
“仲大人,萬魔賊人肆虐離陽郡內,栗大人身死,我等精銳抽掉支援,郡內力量空前虛弱。眼下南側陣地的人手既然即將回歸,那是否可以抽調部分力量回防離陽郡,以震懾萬魔宵小!”
“這個.””仲澤宇面有難色:“胥大人,眼下南城陣地人手未曾回歸,渭水方面的支援也尚未抵達,陣地人手有限,若是貿然抽調人手回防離陽郡,恐怕正入萬魔賊人下懷。萬魔賊人若是情報精準,掌握我等陣地情形,或會借此機會,突圍而出!萬魔圍剿事關重大,萬不可冒此風險!”
仲澤宇雖言語委婉,話里的拒絕之意極為明顯。
“仲大人此言,我能夠理解。只是萬魔肆虐,我離陽眾百姓,如何處之?如何理解?”胥重元并未就此退讓,雙目直視仲澤宇,據理力爭。
其余各郡雖有精銳支援,但郡內皆有都指揮使坐鎮,可保大局無恙。但離陽鎮撫司.都指揮使身死,郡內群龍無首,兼之萬魔肆虐,可謂是時局糜爛,混亂無比。
“胥大人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只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盡快鏟除掉萬魔據點。此事事關重大,乃是長治久安之事,出不得一點紕漏。若據點不除,縱然能平息一時肆虐,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仲澤宇苦口婆心,胥重元聽得進去,也聽得明白。只是離陽現狀,卻讓他心急如焚,當下不由得遷怒道:“渭水支援,為何如此遲延!?軍情如火,豈能如此耽延!?”
“三郡之內,渭水距離此地,路途最為遙遠。客因如此,還望胥大人理解!”仲澤宇安撫道。
三岐山地帶,雖是三郡交界之地。但渭水郡的距離最遠,此事胥重元自然明白,方才言語也不過是遷怒之言。見仲澤宇如此說,他的神情倒是漸漸緩和下來。
只是,胥重元的神情才剛剛緩和下來,邊上的乾坤司呂伯虛卻是笑里藏刀道。
“仲大人宅心仁厚,我等理解。但胥大人所言確有一定道理。渭水雖然距離最遠,但軍情如火,軍令在前,再有險阻,也應克服!眼下因渭水耽延,導致離陽郡內萬魔肆虐難以遏制。造成此等后果,理應問責渭水!”
嗯!?
好大的一頂帽子啊!
呂伯虛此番言語,直接將支援調令上升到了軍令的高度。渭水耽延軍令,造成惡劣后果,理應問責!
言語如刀,其心可誅!
仲澤宇瞇起了眼睛,看向呂伯虛。
呂伯虛手持圓潤珠串,面色和藹,微笑面對。
“呂伯虛此言是乃何意?”仲澤宇心念飛轉,微微思量。
呂伯虛言語里面對渭水的針對之意,太過明顯,值得他思量深究!
他還未出口回應,一旁的地火鎮撫司許德峻的聲音便響起來了。
“仲大人,胥大人所言雖有所偏頗。但渭水支援遲緩,確實對我等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渭水此風不可長,否則眾效法之,恐將難以收拾。我建議,此事應及時遏制,適當給予渭水懲戒!以儆效尤!”
仲澤宇轉頭看去,只見許德峻坦然應對,毫不避讓。
見此,仲澤宇微微嘆息。他雖為此次萬魔圍剿西方面部隊的總指揮,但對在場眾人并無絕對的轄制權。他更多的工作,主要是在協調調度上。
鎮撫司體系內的都尚且如此,乾坤司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到現在,仲澤宇倒是有些回過味來,隱隱明白了兩人言語中針對渭水的緣由。
此次渭水支援遲延,事出有因,合情合理。但乾坤司、地火鎮撫司一連數人都提議問責渭水,他也不能毫無反應,至少要給個合理說法。
另外,胥重元的訴求也合情合理,并無錯漏之處。
可就如此問責渭水,卻是不合常理。
“這”仲澤宇一時間倒陷入了兩難境地。
就在仲澤宇為難之際,議事廳外有聲音響起。
“報!”
“何事?”
“渭水鎮撫司支援部隊已抵達三岐山駐地!”
來了!
聞言,仲澤宇的眼睛一亮。
“是何人帶隊前來!?”
“渭水副都指揮使,陳平安,陳大人!”
“果然如此!”聽到這個名字,仲澤宇心下徹底了然。
“快請他進來!”
“是!”來人應和一聲,便領命而去。
“諸位大人,渭水的支援來了。”仲澤宇笑著看向幾人。
呂伯虛盤著珠串,笑瞇瞇地道:“渭水來得正好!幾位大人正好都在這里,剛好議一議遲延之事!”
“哼!”許德峻手中的玄鐵秤微微翻轉,冷哼一聲道:“來得倒是及時!”
胥重元沒有說話,不過臉色倒是徹底緩和下來。對他來說,問不問責渭水不重要。重要的是渭水支援抵達,他能及時抽調人手回防離陽郡內。
看著在場眾人的反應,仲澤宇心如明鏡。
這些時日他忙于協調圍剿諸事,倒是疏忽渭水此行支援的主官人選。看剛剛乾坤司和地火鎮撫司的反應,恐怕早就掌握了渭水此行主官的信息。
莽刀,陳平安!
“消息還真夠靈通的!”
在明確渭水此行支援主官身份的情況下,乾坤司呂伯虛剛才的言語,就極其容易理解了。
乾坤司童錦張揚跋扈被陳平安兩掌擊斃之事,仲澤宇雖不在渭水,但也有所耳聞。此事在當時,影響極大,甚至引來了宗師斗法。
此事且不論對錯,呂伯虛身為乾坤司之人,自然會對童錦身死之事,生出同仇敵愾之意。
此番有意針對渭水,恐怕與此事息息相關!
至于地火鎮撫司.
仲澤宇看了許德峻一眼。
莽刀陳平安于龍安商路外圍,五峰山城一帶,擊殺七絕老人座下弟子黎平江之事,州境皆知!
事涉一尊成名多年的天羅宗師,此事影響同樣極其深遠!除開部分不利影響,對鎮撫司來說,此事算是大功一件!這也是莽刀陳平安能升任副都指揮使的原因之一。
事情倒是好事,但對地火鎮撫司來說,可就未必是如此了!要知道斷魂刀黎平江在被陳平安擊殺之前,那可都是在地火郡一帶混跡的啊!
一個是常年混跡,毫無作為,一個是一經露面,便就地擊殺。兩相對比,差距太過明顯!
陳平安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在打地火鎮撫司的臉。他越優秀,越輕松寫意,便越顯示出地火鎮撫司的無能!
此等情形下,身為地火鎮撫司之人,自然對陳平安難以生出好感。
斷魂刀黎平江伏誅,對地火鎮撫司來說,此事雖然也是件好事。可人心都是自私的,各有各的算盤,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
有些事寧愿一直這么放著,也不愿意有人站出來打他們的臉!
“人啊!”仲澤宇暗暗搖了搖頭。“能識破人心,但依舊困于人心!”
設身處地,異地相處,他身邊若有同僚太過優秀,越發顯出他的無能來,他恐怕也難以對其生出好感。除非.
仲澤宇眸光閃了一閃,不再思量。
“到了!”仲澤宇眉心玄光微閃,感應到了門外有人走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在這個時候,呂伯虛笑呵呵的聲音響起。
“說來還真是有點意思,這渭水郡是沒人了嘛!這么重要的場合,怎么就派來了個小娃娃過來!”
“小娃娃!?哈哈哈.”聽聞此言,許德峻忍不住笑出了聲:“呂大人的形容還真夠 貼切的!”
一旁地火鎮撫司的副官,同樣也笑出了聲。
可不是嘛,對他們來說,年僅二十二歲的陳平安,確實就是個小娃娃!
“小娃娃!?”
“有趣!有趣!”
“哈哈哈哈.”
議事廳內,眾人轟然大笑。
眾人轟笑間,陳平安的身影出現在議事大廳門口。熊三讓跟在他的身后,面露一絲緊張以及隱隱壓抑著的.
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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