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棠飛奔出城外,沒多久,便追上胖老頭眾人。
見陳棠返京一趟,就為了兩箱金銀珠寶,眾人不禁有種啼笑皆非之感。
陳棠身為西陵魔君,這是何等身份。
之前干出來的事,涼州之戰,黑水國之戰,包括今日的乾京一戰,哪一件不是震驚天下?
就是這么一個人,卻跑到皇宮拎了兩箱珠寶出來。
不少人似乎想到什么,下意識的看向胖老頭。
胖老頭被人看的有點發毛,瞪著小眼睛,大聲道:“一個個的瞅我干啥?我曾經是天下第一大盜,但也沒干過這么丟份兒的事!”
“他就這德行,不是我教的!”
“那是,那是。”
眾人連忙附和幾聲。
元青沐心中卻喜滋滋的。
只要不是帶著女人回來,小棠只是拎著兩箱金銀珠寶,那又怎么啦。
這都不是事。
其他人騎著戰馬,兩箱金銀珠寶無處放置。
陳棠將一箱珠寶綁上繩子,放在在小白猿的背上。
他本想給雪團兒也綁上一箱,倒是小白猿不想雪團兒受累,比劃幾下,示意自己可以背兩個箱子。
“你人高馬大的,辛苦一下吧。”
陳棠將兩個箱子都交給小白猿。
“你這跟誰學的?”
胖老頭當著眾人的面,板起臉龐,喝問道:“人家是賊不走空,你都光明正大的鬧京都,劫法場了,怎么還干這種丟份兒的事?”
“從船幫那雇了幾艘船,船錢還沒付。”
陳棠道:“再說,這么一大幫人,漂洋過海,總得有點本錢起家。”
他沒覺得丟人,就當摸尸了。
眾人繼續趕路。
“傾兒,你父親還好嗎?”
路上,陸夫人道:“這些年來,我被你師伯囚禁,不見天日,一直擔心你們。”
剛剛脫離險境,陸夫人便擔心起秦熙。
陸傾沉默下來。
“他出事了?”
陸夫人見陸傾神色不大對勁,心中一緊,連忙問道。
陸傾沉默半響,才道:“娘,你就當他死了吧。”
“這是什么話,他……”
陸夫人皺眉,正要說些什么,卻又止住。
沉默半響,陸夫人才道:“他終究還是選擇離開了,對嗎?”
“娘,你怎么……”
陸傾有些驚訝。
陸夫人道:“娘跟他在一起數十年,怎會不了解他。”
說完這句話,陸夫人悵然若失,久久不語。
“天下多是負心人。”
元青沐幽幽一嘆,突然轉頭看向陳棠,問道:“小棠,你怎么成為西陵魔君了,之前我只是聽說,你在南夏名聲大噪,與那位玉笛仙子走得很近。”
“咳咳!”
陳棠輕咳兩聲。
元青沐這話題轉移的實在太過突然,前一句,還在感慨負心人,后面直接問到他頭上了。
陳棠鎮定心神,隨意的說道:“江湖兒女嘛,在外面行走,遇到難處,難免要相互幫助一下。當初我躍入東海,大難不死,飄到隱者洲,幸好遇到了葉姑娘。”
元青沐眨眨眼,滿是羨慕,道:“他鄉遇故知,必定有好多有趣的事發生,說給我聽聽。”
陳棠一陣頭大,汗流浹背。
好在他和葉雨時之間,發乎情,止乎禮,并未有什么逾矩之事。
陳棠將自己在隱者洲,后來又去南夏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當然,他沒說與葉雨時那個百年后的約定。
他又不傻。
“聽起來好像也沒什么。”
元青沐嘀咕一聲。
陳棠輕舒一口氣。
元青沐又追著問道:“西陵魔君又是怎么回事?”
陳棠便將被魔尊抓走,又逃出魔門的事,大概講述了下。
當然,逃亡路上,與洛莎之間的糾纏,他一帶而過。
元青沐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若有所思,問道:“聽你一說,你跟那位西陵圣女之間,好像不怎么熟悉,可她看你的眼神,可有點不同尋常。”
“是嗎?”
陳棠裝傻充愣。
元青沐微微湊過來,小聲問道:“你跟她之間,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你如實招來,我不生氣。”
不生氣才怪。
陳棠腹誹一句,想了想,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在武學上,曾跟師姐有過一番深入淺出的交流,切磋互動過,各自都有不少收獲。”
這話倒也不假。
陳棠說完,臉不紅,心不跳。
元青沐盯著陳棠看了一會,才撲哧一笑,道:“好吧,放過你了。”
陳棠如釋重負。
剛剛這一會兒,簡直比對戰幾個宗師的消耗都大。
眾人騎著快馬,日夜兼程,不一日,終于抵達燕州一處荒廢的渡口。
不遠處的海面上,正停著七艘大船。
見到陳棠幾人現身,七艘大船才緩緩朝岸邊靠了過來。
眾人下馬。
李仲謀問道:“陳兄,經此一戰,大乾怕是撐不了多久,北神州群雄逐鹿,你當真不留在這邊建功立業?”
“不了。”
陳棠搖頭道:“人貴有自知之明,爭霸天下,我做不來。”
當年,在雪山上,武帝時常望著三千雪嶺,怔怔發呆。
起初,陳棠不知武帝在想些什么。
后來,他才知道,那里埋葬著武朝無數鎮守邊疆的將士英靈。
爭霸天下,不比江湖廝殺。
戰爭何其殘酷。
一旦走上這條路,陳棠身邊的朋友,不知會有多少人死在戰場上。
周圍這些人,又能剩下幾個?
武帝當年縱橫無敵,比他厲害不知多少倍。
可最終,還是遭人算計,功敗垂成,武朝覆滅,親人慘死。
道宗始終沒有現身。
此人才是最大的隱患!
道宗不死,就算逐鹿神州,不論最后誰問鼎天下,恐怕都逃脫不掉被道宗掌控的命運。
陳棠不想自己也變成武帝那般樣子,有一天,望著親朋好友的尸體,獨自神傷。
他要做的,就是給元青默、梅映雪眾人準備一個退路,暫別神州,離開這個深淵漩渦。
在這之前,陳棠曾問過梅映雪的心意。
其實,在黑水王被他斬殺之后,梅映雪就沒了目標,不想再帶著一枝梅,過著每天提心吊膽的日子。
所以,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陳棠的提議。
與此同時,她也給一枝梅眾人留下一段時間考慮。
如果誰要隨她渡海,就一同乘船過來。
誰要繼續留下來,想要在神州大地干出一番事業,她也不會強求。
魏群、汪燕離、遲云等人留在平州,一方面是主持大局,一方面也是在準備此事。
七艘大船上,其中有一艘大船的甲板上,站著不少人。
離得近些,陳棠等人看的清楚,這些人都來自一枝梅,為首的正是魏群、汪燕離等人。
“大當家,除了我們四個之外,大概有數百個弟兄選擇繼續跟著你。”
魏群下船,跟梅映雪說了一聲。
離開平州的時候,一枝梅還剩下五千多人。
如今,卻只來了數百人。
汪燕離道:“其他兄弟并非不想跟咱們一起,可畢竟故土難離,想到要漂洋過海,多數兄弟還是很難接受。”
“而且,亂世來臨,不少兄弟也想在神州建功立業。”
梅映雪點點頭,道:“嗯,人各有志。”
元青默等人陸續上船。
實際上,他早就想離開朝堂了。
在元青默眼中,朝廷簡直是天底下最骯臟的地方。
直到今日,他才有種解脫之感。
陸夫人和陸傾上船之后,回頭看過來,回想起在這里數十年的時光,眼中閃過一絲留戀和不舍。
可這里,已經成了母女二人的傷心之地。
離開也好,重新開啟一段生活。
當然,還有一些人留下來。
像是胖老頭,這次只是趕來京城救人,自然不會跟著眾人前往東海三州。
李仲謀,李叔虎、李君輕兄妹三人,也不會跟著坐船離開。
畢竟,李家的一切都在涼州。
長孫鳴也要留在神州。
大乾九州中的雍州,在長孫家的勢力范圍內,今日之后,他就得趕回雍州,應對接下來神州可能出現的變局。
涼州與雍州的疆域,有接壤的地方。
屆時,李家、長孫家聯手,便是北神州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該上船的已經上船,留下來的也都做出選擇。
眾人紛紛告別。
“陳兄,今后還會再見嗎?”
李君輕望著陳棠,輕聲問道。
“應該會吧。”
陳棠笑了下,道:“將他們安置在那邊之后,我還得回來。”
現如今,還不知青州的化境之戰,結果如何。
但不論勝敗如何,玄天教都不會善罷甘休。
經此一戰,玄天教渠帥雖然死傷大半,但其實,并未傷及根基。
玄天教核心,乃是玄天教主,左右兩位護法。
這三人沒死,玄天教隨時都會發動反撲!
更何況,還有那位始終不曾露面的道宗。
“嗡!”
就在此時,海面上傳來一聲長嘯。
這是東海巨妖的聲音。
不遠處,一座龐然大物在海面上浮現,猶如一座巨大的島嶼,朝著這邊快速沖撞過來!
船上眾人大驚失色。
“掉轉方向,快,快!”
“快走,快走!”
船老大大聲嘶吼,一眾船員手忙腳亂。
可那東海巨妖來勢洶洶,速度極快。
以這東海巨妖的力量,這么撞過來,七艘大船都要粉身碎骨。
眾人都是身負武功,可一旦被東海巨妖吞入腹中,也是兇多吉少。
就在此時,岸上突然響起另一道嘯聲,與東海巨妖的鳴叫聲,交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