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他心里始終沒放下蔡頭的死,一直懷有愧疚。”
魏群道:“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回到武安郡外,來祭拜蔡頭,得知咱們‘一枝梅’的消息,又趕來相救。”
提到譚無咎,在場幾位曾經的青龍衛都是唏噓不已。
他們當年一怒之下,卸甲交劍,就是對譚無咎有怨氣,對青龍司不滿。
幾人沒想到,會有一天,譚無咎為了救下他們而戰死。
他們豁出去性命,才將譚無咎的尸體搶了回來。
營帳中,另一位女子突然開口,道:“其實,青龍司君此番前來,倒也不光是因為青龍衛,也有我們幾人的原因。”
“宗前輩,燕姐姐。”
梅映雪躬身道:“不管怎樣,都要多謝你們一年來的鼎力相助,若非有你們帶來的火器,傳授給一枝梅火器煉制,運用之法,一枝梅也撐不到今天。”
這二人卻是曾經的朱雀司都統宗竹嵐,校尉燕綺。
“梅姑娘言重了。”
宗竹嵐道:“我們也是奉長公主之命,職責所在。”
梅映雪道:“黑水國已經動用了國都禁軍,那位禁軍大統領乃是一品宗師,又有青龍司相助,一枝梅還剩下五千多人,目標太大,傷者眾多,恐怕很難逃回大乾了。”
“兩位武功遠勝我等,各自離開,很大機會都逃出生天,沒必要跟我們一起。”
其實,梅映雪與元青沐只是相識一場,時間并不久。
兩人的身份地位差距畢竟太大了。
武安郡一別,她本以為,兩人之后再無聯系。
可沒想到,這位長公主卻一直記著她。
聽到她組建了‘一枝梅’,還特意派遣朱雀司中的兩位高手前來幫忙。
其中那位燕綺燕姐姐,她還認識。
當初在武安郡,有過并肩作戰的經歷。
若非朱雀司的這兩位高手,還有一些火器,一枝梅也不會給黑水國帶來這么大麻煩,能堅持到現在。
燕綺淡淡道:“就算逃離此地,我們也無處可去,我們選擇來到這邊,就已經不再是朱雀衛,回不去了。”
梅映雪見兩人不愿離去,便拱手道:“其實,是我想囑托兩位,回京見到長公主,替我謝謝她。今生我無緣再見長公主,只能來世結草銜環,以報長公主大恩。”
“而且,若是青龍司君抓到兩位在這里,此事極有可能會成為對付長公主的證據。”
宗竹嵐、燕綺二人心中一凜。
此事確實大有可能。
當今圣上心狠手辣,對皇親宗室也不講情面,秋后就要問斬魏王元青默。
若是這么大一個把柄落在青龍司手中,長公主的處境也會十分危險!
宗竹嵐與燕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行一步。”
燕綺看著梅映雪,道:“梅姑娘,保重!”
實際上,她心中清楚,梅映雪多半熬不過此劫。
上一次突破黑水國重兵圍困,一枝梅傷亡慘重,譚無咎折了,她們積攢的火器也都用光了。
一枝梅的戰斗力大減,若是被黑水國禁軍追上,將全軍覆沒。
“兩位姐姐保重。”
梅映雪點了點頭。
隨后,她又看向營帳中的一男一女,道:“梅少俠,竹女俠,這段時間,多謝你們仗義出手,不吝賜教梅花劍派的幾種武學,在下獲益良多。”
“梅姑娘客氣了。”
二人起身回禮。
這一男一女卻是南夏梅花劍派的‘青梅劍俠’梅枕玉和竹凌雪二人。
當日在瑯琊閣,梅枕玉得陳棠指點,破除心魔,就對北乾平州,極北寒域心生向往。
只是后來,門派變故,又趕上武林大會,才始終沒有動身。
武林大會結束之后,他便辭別師父,過江來到北乾。
竹凌雪對于這種磨礪劍道的方式,沒什么興趣。
但她知道,此去兇險萬分,她想陪著師兄一起。
兩人一路北上,期間在北乾路上有驚無險,抵達平州之后,聽說了關于‘一枝梅’的諸多消息,對這支義軍頗有好感。
后來又聽說,一枝梅大當家是位女子,人稱‘紅衣寒梅’,二人更是心中好奇,想要見一見。
他們修煉的劍訣,就是《寒梅劍訣》。
只是,見到梅映雪沒多久,一枝梅便遭到黑水國圍剿,一路逃亡,傷亡慘重。
這些天來,二人始終與一枝梅并肩作戰,并未逃難而去。
梅映雪沉默了下,輕聲道:“也多謝你們告訴我陳棠的消息,若是你們回到南夏,有機會再見到他……”
她突然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才故作灑脫的笑了笑,道:“也沒什么可說的,就跟他說一下,我也混了個名號,叫紅衣寒梅,比他的伏虎少俠好聽呢。”
梅枕玉、竹凌雪二人默然。
他們都聽出梅映雪語氣中的訣別之意。
竹凌雪眼眶通紅,忍不住上前握住梅映雪的雙手。
她們相識不久,可這些天來,卻相處得極好。
她心中對這位梅姐姐佩服得很。
明明只比她大了一兩歲,卻如此堅強,能統領一支大軍,來去如風。
“梅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將來有機會來南夏,來找我們,我們就在南夏,在南夏吳州,坐船就能到……”
竹凌雪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帶著一絲哭腔。
梅映雪鼻子一酸,為之觸動。
換做以前,她也會大哭一場。
但如今,她是一枝梅的統領,不能哭。
孟涼玉叼著根竹簽,故作傷感狀,嘆息道:“大當家,跟你混了這么久,我還沒混出個名號呢。”
“怎么沒有?”
梅映雪笑道:“一枝梅小孟,大名鼎鼎,誰不知道。”
孟涼玉翻個白眼,道:“這名號太糊弄人了!”
梅枕玉道:“梅姑娘,若是有什么話想對陳兄弟說,你就更要活下來,來南夏當面跟他說。”
當初,兩人無意間提起陳棠的時候,梅映雪反應極大。
他就猜到,陳棠在梅映雪心中很不一般。
“當面說?”
梅映雪落寞的笑了笑,道:“沒機會啦。”
她似乎想起什么,怔怔出神。
如果可以,她好想回到幾年前。
他們一群人聚在那個簡陋破敗的房間里,共度年關的一晚。
那時候,父母和哥哥尚在。
她好想時間停留在那個時刻。
片刻之后,她才回過神來,看向不遠處的孟涼玉。
剛要開口,孟涼玉似乎猜到她要說什么,聳聳肩,道:“就不用勸我了,我腿上有傷,肯定走不掉。”
梅映雪抿了抿嘴唇,轉頭看向梅枕玉二人,道:“兩位少俠,你們也和宗前輩,燕姐姐一起離開吧,路上還能有個照應。”
“已經晚了。”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道冷漠孤傲的聲音:“這里的人,一個都走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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