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本末守拿起隨身攜帶野戰電話,線路直通滿鐵附屬地的大和旅館。
“報告,柳條湖段鐵路發生爆炸,經查明是北大營支那人所為,對方正在向我們發起攻擊!”
就在河本末守匯報的間隙,身邊的幾名日軍士兵正在瘋狂朝著北大營方向射擊。
柳條湖向東約八百米就是北大營,此時正是天黑之時,一群小鬼子也只是胡亂射擊,但自衛反擊的證據卻出來了。
板垣征四郎聽著話筒里傳出來的槍聲,嘴角微微翹起:“呦西,河本君,支那人無故制造軍事沖突,你們要誓死保衛帝國的滿洲的利益,增援部隊馬上就到。”
“嗨!”河本末守應了一聲,抬頭望向北大營,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按照命令,河本末守需在柳條湖等待從文官屯火車站南下的獨立守備隊第二大隊第三中隊一起行動,但是河本末守等不及了。
順利完成爆破任務,戰功已經到手,但他想要獲取更多的戰功,于是河本末守帶領六名日軍士兵悄悄向北大營方向前進。
整個北大營靜謐無聲,似乎并沒有受到爆炸聲的影響,河本末守越發大膽,竟然直接出現在北大營西卡子門之外。
“支那人軟弱無能,今日大日本......”
話尚未說完,西卡子門處突然冒出兩團火光,布置于此地的兩挺輕機槍果斷開火,絲毫沒有防備的河本末守迎頭倒地,其余六名日軍士兵也大多中槍。
“八嘎,支那人居然真的敢開槍,快快滴撤退!”
小鬼子也是人,是人都怕死,河本末守原本篤定北大營東北軍不敢開槍,誰承想他賭錯了。
代價就是他本人被手下拖走,原地留下了三名日軍尸體。
在北大營西卡子門的是621團1連部分官兵,人數只有十幾人,但卻配備了兩挺輕機槍,原本想要追出去,卻被連長阻止。
西卡子門崗亭電話響起,一連長拿起話筒:“報告參座,幾名日軍士兵向我軍挑釁,已被我部擊退!”
“誰讓你們貿然開槍的,造成軍事沖突你們負得起責任嗎?”話筒里傳來第七旅參謀長趙鎮藩憤怒的聲音。
一連長不明所以的聽著話筒里傳來的盲音,對于北大營基層官兵來說,他們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
只知道上級突然轉變了話風,給全體官兵配發武器,下達命令一旦日軍動手,立即反擊。
可是命令傳著傳著就變了味,到了基層官兵耳朵里成了,小鬼子要是敢過來,就干他娘的。
......
長官公署。
北大營方向傳來的一聲驚雷,仿佛炸在了榮臻的心頭,緊接著傳來的槍聲讓榮臻更加不知所措。
關東軍雖然屢次進行軍事演習,但從來沒在晚上進行過,這時候突然發生變故,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不言而喻。
趙維漢心里也慌得不行,但嘴上卻是提醒道:“怎么樣,這回相信日本人是真的動手了?現在通訊還未中斷,向北平方面匯報還來得及。”
榮臻聞言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撥通了電話,然而接電話的是張少帥的衛隊長譚海。
譚海道:“副座陪同美國駐華武官到前門開明劇院看戲去了。”
榮臻也是急昏了頭,竟向譚海問道:“對于東北局勢,副座有什么指示?”
譚海在電話中回道:“副座之前就曾指示過,要慎重從事,遵照南京方面的命令,堅決不要抵抗。”
“可是日本人已經動手了,喂,喂......”
榮臻氣急敗壞的將話筒摔在桌子上,當下心如死灰,趙維漢起身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唯有自救,如果任由局勢糜爛下去,說不準就死在亂軍之中。”
與歷史中有所改變的是,此時榮臻一直被軟禁在長官公署,所以做出反應也更加及時,北大營那邊還未匯報,他倒是先將電報打到北平。
桌子上電話又響起,趙維漢搶先一步接過電話,打電話的人是趙鎮藩。
“榮長官,日本人動手了,我北大營西卡子門官兵發起反擊,請問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趙維漢回道:“我是趙維漢,榮長官就在我身邊,接下來由我傳達命令,日軍的大部隊還在后頭,接下來要堅決反擊,明白了嗎?”
趙鎮藩再次聽到反擊指示,真正的松了一口氣,實在是心里壓力過大,不敢真的跟日本人交戰。
“明白!”
此時距離柳條湖爆炸過去不到十分鐘,大和旅館兩門早就架設好的240mm榴彈炮對著北大營方向開炮。
日軍步兵尚未趕到,第一輪兩發炮彈已經在北大營營垣周邊炸響,巨大的爆炸聲將讓沈陽周邊所有人驚醒。
趙維漢即使是通過話筒傳來的動靜,也能感覺出240mm榴彈炮的威力,于是接著道:“喂,還能聽到嗎?”
“能聽到!”
“日本人是在借助火炮虛張聲勢,是為了瓦解軍心,負責進攻北大營的肯定是步兵,王旅長不在,你要擔起指揮的任務!”
“不要擔心,北山療養院的部隊會給予北大營支援!”
隨著兩門榴彈炮開火,布置在大和旅館炮兵陣地上的二十余門火炮齊齊向北大營開炮,威力雖小了不少,但由于之前軍事演習得到的射擊參數,精準度要好不少。
炮彈不斷落在北大營之中,營地里不斷冒起火光,但實則造成殺傷有限,北大營占地四平方公里,相當于現代兩三個小區那么大。
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站在屋頂之上,兩個小鬼子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在他們看來,東北軍是不敢反擊的。
“搜戴斯內,石原君,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解決北大營的支那人武裝,我認為天亮之前就能占領沈陽!”
晚上十一時左右,獨立守備隊第二大隊第三中隊兩百余名日軍在大尉川島一郎的率領之下,經過三公里急行軍終于趕到北大營附近。
隨即在柳條湖處發現留在此地的野戰電話,但卻沒發現河本末守等人的蹤跡。
“八嘎,河本末守他們跑哪里去了?”川島一郎喘著粗氣,河本末守是他的手下,本來要一起行動的,此時卻發現找不到人了。
“莫西莫西,我是川島一郎,第三中隊已經抵達北大營附近,但是河本末守等人不見了?”
“嗨,明白!”
日軍炮火停止,川島中隊兩百余名鬼子抵近西圍墻之后,發現外圍鐵絲網和塹壕各處均有被摧毀的地方,西圍墻也出現了缺口。
而就在北大營營垣里面,西側621團官兵嚴陣以待,有的隱匿于圍墻邊上,有的則是藏身于營房之中,更有十二挺重機槍布置于房頂之上。
“撒個給給!”
兩百余名鬼子沿著迅速突破塹壕,沿著圍墻缺口涌入,順利到讓川島一郎都感到吃驚,心里甚至認為北大營的東北軍極可能潰逃了。
圍墻的缺口給鬼子提供了便利,但同時也為621團官兵提供了方位。
“打!”
隨著一聲令下,輕重機槍率先開火,提前布置好的火力點將一眾鬼子團團包圍。
突如其來的襲擊之下,進入北大營的鬼子齊刷刷中槍倒地,僅僅一個照面就倒下了上百人。
與此同時,隱匿在圍墻旁邊的官兵利用火力截斷了鬼子的退路,川島中隊殘部進退不得,偏偏身邊又找不到合適的掩體。
2000對200,優勢在我,實際上,與鬼子交手的621團官兵頂多有三分之一,甚至有的重機槍由于位置不好,也沒有開火,但東北軍的武器太好了。
第7旅作為東北軍精銳,每個團裝備12挺重機槍,6門82mm迫擊炮,4門37mm平射炮,輕機槍、擲彈筒配備到步兵班。
毫不客氣的說,第七旅除了除了缺乏二十余門山野炮之外,其他武器根本不輸于日軍,甚至在擲彈筒數量方面還完勝日軍。
九一八之時,日本陸軍其實很窮,真正富裕起來還是拿下了沈陽兵工廠。
由于上面人不同意倉促發動事變,所以關東軍的彈藥準備的不足的,日軍每個中隊只有100個手榴彈,幾乎是兩個人一顆,遠低于東北軍的每人四顆。
而日軍占優勢的火炮,備彈基數也不足,每門炮只有100-200發炮彈,遠低于正常會戰份每門炮1300-2000發的彈藥基數。
戰斗爆發的突然,結束的也很迅速,戰斗結束之后,621團參戰官兵看著眼前隨處可見的日本人尸體,竟無一人動彈。
過了好一會,才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就說咱們不比日本人差,子彈打身上照樣完犢子。”
“還有日本人沒咽氣呢,去幫他一把!”
川島一郎腹部中彈,腸子都露了出來,但還在地上掙扎著,一名621團官兵躡手躡腳走了過來,槍口朝向川島一郎。
“八嘎,你們支那人竟然襲擊大日本皇軍,你們要承擔責任。”
士兵輕蔑的笑了笑,呸的一口吐沫落在川島一郎臉上:“去你娘的,先弄死你再說。”
......
初期戰況很快傳到長官公署,此時省署主任臧式毅,第七旅旅長王以哲已經先后來到長官公署。
面對兩人的詢問,榮臻將北平方面的指示如實,兩人聞言色變。
“榮參謀長,你怎么能違背副座命令擅自讓第七旅反擊?到時候肯定無法說清,產生外交糾紛我們如何交待?”
臧式毅不停地質問,堅持認為應該服從上級命令,不能抵抗,隨即又說道:“我肯定是不能承擔這個責任·的,誰下的命令,誰承擔。”
一旁的王以哲沉默不言,臧式毅又說道:“王旅長,你應該馬上回到北大營,命令手下官兵停止抵抗,我現在就去找日本人說清緣由!”
趙維漢靠在電話桌上,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鬧劇,說臧式毅是投降派不準確,但腰桿子軟是肯定的。
他為什么沒去一線指揮戰斗,一來是擔心自己只會紙上談兵,反倒誤了事,二來他心里清楚,準保會出現變故。
臧式毅說完就拔腿往外走,但顯然還沒看清形勢,站在正堂門口的郭樹武掏出腰間的駁殼槍,槍口頂在臧式毅胸前。
事實證明,再多的言語也不如一支槍頂用。
臧式毅豁然變色,接連向后退了兩步:“你想干什么?”
趙維漢拍了拍手,將眾人目光吸引過來:“臧主任,長官公署最安全,你還是留在這里比較好!”
當然,趙維漢也不想平白無故樹敵太多:“王旅長如果想去北大營指揮作戰,現在可以走,但臧主任就沒必要出去添麻煩。”
趙維漢敢這樣行事自然是有底氣的,警衛班已經控制了榮臻的小院,只要他們幾個大員在手上,其他人誰也不敢怎么樣。
現場的氣氛突然冷了下來,久久沉默不語的榮臻似乎下了決心:“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后我向副座請罪!”
“現在我屬意成立東三省對日作戰臨時指揮部,由我充當總指揮,趙維漢充當副總指揮,所有人都要聽從臨時指揮部的命令。”
“敢有違抗命令者,我認識伱們,但子彈可不認人!”
為了給榮臻捧場,趙維漢立刻表示支持態度:“堅決服從榮總指揮命令。”
晚上十一時二十分左右,在獨立守備隊第二大隊大隊長島本正一的率領之后,第一、第四中隊匆匆趕至北大營附近。
駐守撫順的第二中隊也正在火車之上,鐵嶺的第五大隊、鞍山的第六大隊紛紛踏上火車。
關東軍的行動肯定是經過多番謀劃的,但總歸是有顧忌的,有的來自內部,有的來自東北軍,將29聯隊調到沈陽已經是最大的冒險。
板垣征四郎等人口號雖然喊的響亮,但那不過顯露給下邊人的態度,現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只有初期順利,后續才會源源不斷繼續投入兵力。
“納尼?不可能,支那人怎么敢?”一通電話讓板垣征四郎面露驚色。
“板垣君,我們是否要繼續發起進攻,還是等待后續增援到來?”
“八嘎,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