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和幾個研究員電話溝通之后,處理近期幾個比較有價值的科研項目。
“呼…”掛了電話后,他長出了一口氣,連續溝通和看報告兩個多小時,讓其也感到一絲疲憊。
停下來工作,腳下輕輕推了一下,讓椅子隨即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透過單向透明玻璃,看向總部背后的煙墩山。
五月份的煙墩山,漫山遍野是郁郁蔥蔥的榴蓮樹,而山之后的南面,就是蔚藍的碧海藍天。
海天之間,有飛艇在西南方向的馬宮海空港時不時起降。
眺望遠方,緩解一下眼睛的疲勞,江淼又按了按眼保健操。
幾個助理在其辦公桌另一側,排隊向他口述著一些需要他處理的文件內容。
內務助理黎子軒有條不紊地匯報道:“…根據中南半島一級分公司的匯報,我們在洪沙瓦地北部的曼德勒周邊的河谷平原中,發現了一個極具潛力的氦氣氣田…”
“哦?”江淼一邊發出一絲驚訝的回應,一邊繼續著眼保健操。
“該氣田屬于天然氣氦氣混合類型的氣田,平均深度位于25300米到256100米之間,目前鉆探到該深度的10口井中,都出現了含量極高的氦氣,其氦氣含量平均品位為2.9到3.1之間…”
聽到這個含量,江淼眉頭一挑:“還真是意外驚喜呀!”
確實是意外驚喜。
由于亞洲聯合體的鉆探技術全面提升,目前很多地下鉆探項目的深度,如果有必要,都可以輕易突破3萬米。
甚至有科研機構在計劃突破地球地殼,打算打通地殼,采集地幔的樣品。
因此以前很多地質理論,都有些跟不上時代了。
比如以前的地質理論中,完整度比較好的古克拉通,往往意味著可以完整保存更多的油氣資源。
但隨著鉆探技術的提升,這個理論受到了挑戰。
以地層破碎得比較復雜的勝利油田為例子,傳統理論認為這里復雜的破碎底層,讓這個油田的資源量存在一個明顯上限。
但隨著這幾年,勝利油田連續打了幾十口萬米級深井,又陸續發現了很多全新的儲油儲氣結構,其中更是發現了石油天然氣的無機生成證據。
江淼之所以表現的如此興奮,一方面是曼德勒超深氣田的資源儲量比較高,如果按照目前發現的資源儲量,整個曼德勒超深氣田開采完畢之后,大約可以提煉出超過280億立方米左右的氦氣。
這在目前已經勘探出來的氦氣氣田中,幾乎可以占據亞洲聯合體氦氣總資源量的17左右。
而曼德勒超深氣田的開采權,目前全部歸屬于海陸豐集團下屬的洪沙瓦底分公司,這也相當于海陸豐集團持有的氦氣資源量的74。
也就是說,幾乎一夜之間,海陸豐集團就獲得了近三倍的氦氣資源。
對于急需氦氣擴大客運飛艇的海陸豐集團而言,這個發現初步緩解了集團的燃眉之急。
江淼當機立斷吩咐道:“讓中南半島分公司加大投資,要迅速形成產能。”
“好的…”黎子軒快速在平板電腦上記錄下來這件事,然后他繼續說道:
“接下來是關于新型室內農場的發展現狀,目前集團在亞洲聯合體境內投資的室內農場規模,已累計達到3549萬畝,占境內新型室內農場的29左右…”
江淼只是微微點頭,并沒有開口發出什么意見。
海陸豐集團在新型室內農場的投資力度確實非常龐大,是亞洲聯合體內部各大企業中,投資占比第一名的存在。
畢竟這個技術就是海陸豐集團研發的項目。
“在各地的新型室內農場營運中,滇南地區的室內農場目前發展最好,在各地分公司中,也是滇南分公司的室內農場占比最高,其面積為574萬畝。”
江淼還是沉默不語,但從其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對于這個結果,并沒有感到意外。
其實滇南分公司的新型室內農場規模會如此之高,江淼確實早預料到了。
滇南分公司在新型室內農場的發展上,之所以表現出如此迅猛,究其根本,還是地理和氣候塑造了這個產業。
地理上,滇南地區由橫斷山脈和云貴高原兩部分組成,其中河谷縱橫交錯,崇山峻嶺將其內部分割得支離破碎,根本不存在大面積的平原。
如此碎片化的地區,其可利用耕地資源本來就比較少,加上這幾年為了加大環境保護,不斷擴大的自然保護區,進一步壓縮了滇南地區的可利用耕地資源量。
這讓當地不得不想方設法改變現狀。
而海陸豐集團的新型室內農場,就在這個過程中,進入了當地管理者的視線之中,獲得了很大的扶持力度。
在平原廣闊的華北平原、東北平原、漠南和長江中下游地區,海陸豐集團的新型室內農場,并沒有獲得太大的扶持力度,而且當地農民對于這種全新的農業模式,也處于一種觀望階段。
因此滇南地區在這一次農業產業升級過程中,出乎意料的拔得頭籌,這也在情理之中。
“目前滇南的新型室內農場,主要以鮮花、香料、水果、藥材四個類型為主,集團在當地投資的多個新農作物培育項目,都獲得了不小的成果…”
“其中以三大香為核心的香料項目,成為了滇南地區的全新支柱產業,三大香分別是沉香、麝香、龍涎香…”
江淼回憶起關于三大香的生產技術。
其中沉香是最早被海陸豐集團的科研團隊攻克的名貴香料,因為沉香是木本植物香料,科研人員只需要將沉香木的產香相關基因,通過基因編輯技術,插入培育的新物種農作物之中,就可以獲得產香效率達到幾十倍以上的新型人造沉香木。
而麝香則是第二個被攻克的名貴香料。
傳統麝香是從麋鹿性腺體中提取出來的產物,不僅僅產量偏少,而且對麋鹿有不小的傷害。
因此科研人員通過基因編輯技術,將麋鹿產生麝香成分的相關基因,插入了人造香料木之中,經過好幾年的研究,去年年底終于獲得了突破性進展。
最后的龍涎香,這東西也是最難搞的香料。
主要是傳統龍涎香是鯨魚粑粑在特殊環境和特殊條件下,才產生的稀有香料。
這東西就算是采用轉基因技術和基因編輯技術,也沒有辦法通過插入鯨魚基因的方式,讓植物產生龍涎香成分。
因此這個項目也成為了困擾了研究人員的難題。
最后還是林書雅出手,她通過研究細菌的發酵,研究出通過細菌發酵工藝,大量生產龍涎香成分的新技術。
因此江淼對于龍涎香印象深刻,書雅還和他討論過好幾次這方面的技術研發過程。
就在江淼聽著匯報的時候,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另一個助理趕緊過去開門。
“蔣總?請進…”
江淼隨即轉動椅子,看向風塵仆仆的蔣海波:“海波,坐。”
助理拉來一張椅子,又給蔣海波倒茶。
剛剛坐下來,蔣海波便迫不及待說道:“老板,我們在東海的項目已經批下來了。”
“我知道,昨天我就收到消息了。”
“這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在內部開會討論一下。”蔣海波眉頭緊皺著,心里面似乎有什么顧慮。
而江淼顯然知道什么,笑著說道:“你在擔心成本回收的問題?”
蔣海波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嗯,目前陸地上的室內農場規模不斷擴大,現在真的有必要急匆匆上馬海上的浮島農場嗎?”
“你的擔憂是有道理的,我也認同這一點。”
“那為什么集團會批準50個浮島平臺的建設?”蔣海波面露不解,他確實不明白江淼明明知道這一點,為什么還批準這個項目。
江淼笑著喝了一口茶,然后平靜地回道:“我知道你有些疑惑,但這些浮島平臺的農場,我另有用途,并不是單純為了開發海上的室內農場。”
聽到這里,蔣海波也知道江淼肯定有什么技術需要這些浮島平臺:“哦?老板又研究出什么技術了?如果需要保密,那就算了。”
江淼搖搖頭:“沒有高級別的保密要求,這個項目估計明年就會達到可以應用的階段,現在告訴你一部分內容也沒有關系。”
“要明年才可以應用?看來老板已經胸有成竹了。”
“這個技術確實就是更進一步的人造植物,準確來講,是光合作用效率更高的人造植物。”
“嘶…”蔣海波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是比現在的人造植物光合作用效率更高的人造植物?”
“嗯,我已經研究出如果利用紅外光的人造植物,預計可以將人造植物的光合作用能量利用率從過去的14.6,再次提升到25到28左右。”
咕嚕!蔣海波口干舌燥,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物學家和生物科技的可怕。
在海陸豐集團摸爬滾打的這么多年,他雖然不是農業和生物專業畢業的,但這么多年來到的耳濡目染下,還是知道光合作用能量利用率提升到25到28的可怕程度。
要知道,目前改進版本的碳化硅納米薄膜光伏材料,其太陽能利用率上限也只有27左右。
“其實現在實驗室已經有人造植物可以達到這個能量利用率,但它們的具體用途還沒有被開發出來,因此才需要等到明年,不過沒有關系,畢竟50座浮島平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造好。”
蔣海波壓下內心的震驚,隨即好奇地問道:“那老板打算用這種人造植物生產什么東西?”
“首先傳統的油脂、蛋白質、糖份和淀粉之類,交給陸地的室內農場生產即可,沒有必要浪費浮島平臺的有限空間。”江淼緊接著補充道:
“我計劃利用浮島平臺的海上優勢,利用高能量利用率的人造植物,從海水中吸收高價值的礦物成分,目前暫定磷元素、鉀元素這兩個。”
“磷鉀嗎?”蔣海波一下子就明白了江淼的思路。
如果說,現階段有什么資源卡住了亞洲聯合體的農業繼續發展,那當屬磷鉀這兩個大肥。
不同于氮肥,可以通過大氣的氮氣進行合成,幾乎可以說取之不竭。
磷鉀肥料的來源,主要靠陸地上,遠古時代沉積下來的磷礦床和鹽鹵水礦,這些礦物開采容易,但地質上的再沉積形成,至少需要幾千萬年起步的漫長歲月。
顯然人類沒有那個壽命來慢慢等待地質再合成磷礦和鉀鹽礦。
因此江淼盯上了,近現代以來,被人類排放到大海之中的磷鉀資源。
特別是人口密集、生產生活廢棄物排海規模比較大的東亞和東北亞地區,其歷史上排入海洋的磷鉀資源量就比較大。
其中被賽里斯、南高麗、東瀛環繞的東海,就是積累了不在少數的磷鉀資源。
這也是為什么,50座浮島平臺計劃布置在東海的根本原因。
江淼無奈地說道:“盡管我們采用了很多技術手段,比如通過全面回收城市污水,每年可以回收大量的磷鉀和珍稀元素,但當前的磷鉀產能仍然不足以支撐農業的進一步擴大。”
對于這一點,蔣海波也非常清楚,他是海陸豐集團的高層,可以了解到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機密信息。
現在亞洲聯合體內部開采的磷鉀資源,加上進口的磷鉀資源,只能保證農業生產規模達到2025年的1.8倍左右。
哪怕是通過轉基因技術、基因編輯技術的人為干涉,讓一部分植物在生產植物油、淀粉和糖過程中,盡可能少吸收磷鉀。
目前亞洲聯合體的農業生產規模上限,大概相當于2025年的2.6倍左右。
如果磷鉀資源的供應量沒有太大的增長空間,那將拖累亞洲聯合體在農業生產上的增長率。
其實官方已經非常重視這個問題了,不斷在境內和公海找礦,甚至連南極洲都沒有放過。
但整體新增的磷鉀資源量仍然有限,倒不是不能一下子增產幾倍,而是這樣做得不償失。
畢竟采礦需要調節好開采周期,不可能一個幾千萬噸的礦,一年就給挖干凈了,這樣做顯然是弊大于利。
雖然亞洲聯合體捏著糧食武器,讓全球其他磷鉀生產國不敢隨便漲價,但不能隨便漲價,對方自然也沒有繼續擴大生產的想法,而是控制著產能。
海陸豐集團每年需要使用的磷鉀肥料,顯然是一個天文數字,就算是一噸肥料價格增加100塊錢,疊加起來的成本增加也會達到上百億,甚至更多。
因此江淼便盯上了海里的磷鉀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