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三廳出來的高文·范,和幾個老朋友又來到了第四廳。
第四廳在這一次羊城氣候峰會上的定位比較特殊,其主題為:新家園。
看著大廳上的巨大標題,還有來這里參觀的與會者、市民同樣不在少數。
特別是島嶼國家的代表們,他們好多都集中在這個展廳之中。
之所以島嶼國家的人集中于此,就是因為這個展廳內的展示品,給了他們一個希望。
比如南太平洋海域的幾個島國代表,此時就臉色糾結地討論著,他們面前的展臺上,是一個等比例縮小復刻的人造島嶼模型。
這個人造島嶼模型的尺寸有5米大,和之前亞洲聯合體布置在南極洲附近海域的極光城有點像,不過規模倒是大了很多。
一個皮膚有點黑,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臉上帶著糾結和無力:“圖達,你們那邊是什么想法?”
被提問的人,是一個西裝打領的中年人,他的皮膚同樣是波西尼亞群島人種的淺黑,他搖了搖頭:
“我們不打算進行置換,而是計劃加入亞洲聯合體。”
“為什么?”大黑胖子一臉詫異。
圖達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巴列,你難道還看不明白嗎?我們就算是通過交換的方式,將全部島嶼出售給亞洲聯合體,獲得這種所謂的人造島嶼,難道就可以永遠生活在這種島嶼之中?”
“你的意思是?”巴列也有點擔心起來了。
“這種人造島嶼的技術含量太高了,我們內部有多少工程師和相關技術人員?另外還有多少資金可以維持?另外搬遷到人造島嶼之后,全體民眾的經濟來源如何解決?”
面對圖達連珠炮一般的反問,巴列那黑乎乎的臉,也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是呀!如何維持下去,才是關鍵問題。
就算亞洲聯合體承諾給他們援助,但是其中必然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畢竟國際上,出爾反爾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太平洋島國的實力,亞洲聯合體面前,就好比螻蟻一般,如果有一天亞洲聯合體要撕毀合同,那太平洋島國根本沒有力量反抗。
這就是他們需要面臨的殘酷現實。
但是他們有得選嗎?
顯然是沒有的。
現在擺在一眾太平洋島國面前的路就三條。
一條是硬抗海平面上升的危機,祈求未來海平面不會徹底淹沒他們賴以生存的島嶼。
一條是簽署交換協議,用天然島嶼交換人造島嶼,但未來同樣操作很大的不確定風險。
一條就是申請加入亞洲聯合體,真正融入亞洲聯合體,全部遷移到亞洲聯合體準備好的高地地區去定居,而原來擁有的天然島嶼,則作為加盟資產,獲得一個專屬的地區資源基金。
第一條路,如果境內的海拔高度不夠高,或者高海拔面積占比不高,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而第二條路,也存在巨大的風險,畢竟人造島嶼肯定需要亞洲聯合體的幫扶和技術維護,一旦亞洲聯合體有什么風吹草動,對于這些島嶼的持有者而言,無異于滅頂之災。
也就最后一條路比較合適。
至于為什么不選擇加入澳洲,或者北大西洋聯合體那邊,但凡他們沒有腦子進水,就知道這兩個選擇,會直接激怒亞洲聯合體,后果會更加嚴重。
亞洲聯合體不動北大西洋聯合體,那是因為沒有必要和對方死磕,畢竟時間是站在亞洲聯合體這邊的。
而太平洋島國這種小蝦米,如果現在敢上躥下跳,亞洲聯合體可不會太客氣,分分鐘讓他們直接領盒飯。
“我們沒得選呀!”巴列打開冰紅茶喝了一口。
圖達看著眼前的人造島嶼模型,心里面也熄了換島的念頭,這種高科技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蝦米可以維護的東西,還不如直接躺平。
這些天他們從南洋群島一路走走停停,考察了亞洲聯合體境內的各個城市,不僅僅看到了各種風土人情,也見識到了亞洲聯合體的恐怖實力。
在澳洲讀過大學的巴列,對于澳洲已經有一種難以抵抗的敬畏。
而一路上的見聞,讓巴列對于亞洲聯合體的實力更加感到敬畏,此時此刻的亞洲聯合體可以用未來克魯蘇來形容。
這是一個由工業克魯蘇、農業克魯蘇、科技克魯蘇融合而成的未來克魯蘇。
哪怕是讀過大學,也在西方世界旅游過,加上互聯網的各種信息,在進入亞洲聯合體之后,巴列仍然感到了震撼,同時心里面也充斥著恐懼、膜拜、茫然、無力。
他不知道人類的未來世界是什么模樣。
但此時此刻的亞洲聯合體,絕對不是和他們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如果說太平洋島國是一級文明,那澳洲地區就是二級文明,北大西洋聯合體則是三級文明,而亞洲聯合體則是四級文明。
這是巴列根據自己的認知,進行的一個粗略劃分。
也就是說,在巴列眼中,他們太平洋島國和亞洲聯合體之間的差距,幾乎是天淵之別,一個還在半原始部落階段,一個已經半只腳跨入星際文明階段了。
這種巨大的落差感,不僅僅讓巴列失去了信心,也失去了反抗的抵觸心理。
有時候差距太大,會讓后面的人徹底失去追趕的信心。
巴列等人就是這種情況,他們甚至出現了,加入亞洲聯合體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樣的想法普遍出現在來過亞洲聯合體的人心里面。
幾人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展廳的監控攝像頭一一記錄下來。
后臺的一個小辦公室內。
幾個專門負責太平洋同化項目的辦事員,正在通過AI系統,分析著這些與會者的面部表情、聲音、唇語等,從而篩選出合適的合作者。
拿著咖啡的李彬笑著說道:“這幾個人應該可以合作吧?”
“再考察一段時間。”小組長房省身面無表情地說道。
喝了一口黑咖啡,李彬又看向另一個同事汪凌波:“凌波,聽說前段時間,幾個基金會跑去南太平洋活動,還資助了不少當地人到我們這邊旅游?”
汪凌波撥開有些散亂的斜劉海:“嗯,是東瀛那邊的人搞的。”
“東瀛人?他們的小動作倒是挺多的。”李彬眉頭一皺,顯然他并不太喜歡東瀛人。
房省身看了他一眼:“別將個人情緒帶入工作之中,東瀛那邊的基金會也是為了擴大亞洲聯合體的影響力和資源地,這方面他們是專業的,畢竟他們在太平洋地區也深耕了上百年,有時候比我們更加有經驗。”
“我知道。”李彬尷尬一笑。
在這一點上,李彬確實不得不佩服這些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東瀛人,畢竟他們在搞遠程養殖業上面,可比賽里斯有經驗得多。
如果不是經過近四十年的衰敗,東瀛人可不會屈服于賽里斯。
而加入亞洲聯合體之后,東瀛人比加盟國更加極端和激進,比如在擴張勢力范圍上,一直是亞洲聯合體內部的急先鋒。
這一次太平洋同化項目,就是由東瀛方面提出的,他們派出了大批有經驗的人員,去各個太平洋島國搞“援助”,然后借助以前的渠道,通過各種手段,已經拉攏了很多島國。
比如通過留學援助的方式,將當地很多年輕人拉到亞洲聯合體這邊來留學,為此還專門開設了好幾所專門的留學學校。
而賽里斯這邊也是復刻東瀛的經驗。
對于那些頑固的島民,不能一味靠金錢收買,或者直接的威逼。
而是要通過潛移默化的手段,讓他們知道亞洲聯合體的強大、文明、富裕,讓這些人在不知不覺中,對亞洲聯合體心生向往。
比如這一次羊城全球氣候峰會,亞洲聯合體就通過暗箱操作的方式,給各個太平洋島國發了幾萬份邀請函,還給他們包路費和食宿。
這種看似賠本買賣的操作,確實就是太平洋同化項目的一部分。
通過書籍、報紙、電影、互聯網之類的渠道進行宣傳,雖然可以讓人認識亞洲聯合體的一部分情況,但仍然不容易改變很多人的固有觀念。
沒有辦法,西方世界幾十年如一日的輿論宣傳下,就算是白的,也會被說成黑的。
而太平洋島國的信息渠道,之前都被西方資本控制著,想接觸到亞洲聯合體的正面內容,存在一定的難度和阻礙。
因此要打破這種固有認知。
最好的方法,就是讓這些人親身來一次亞洲聯合體,這比什么宣傳都強一百倍。
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足以粉碎他們內心的頑固。
通過這種方式,各個太平洋島國這幾年過來亞洲聯合體旅游、留學、交流、游歷的人數,已經突破了近800萬人次。
而且這種引導式入境游歷還有專門的篩選機制,那就是同一個人,不會被連續邀請,除非他自己自費過來旅游。
因此通過這種方式的暗箱操作,幾乎讓各個太平洋島國的普通人,都見識到了亞洲聯合體的強大、文明、富裕。
畢竟很多人都有親朋好友,只要親朋好友中有一兩個人去過亞洲聯合體,那這種認知改變,就會宛如病毒一般傳播出去。
這種陽謀,有時候幾乎是無解的。
就好比上世紀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二十世紀初那一段時間,賽里斯的普通人面對東瀛、歐美的各種宣傳,很多人哪怕是沒有親眼看見過那些宣傳的東西,仍然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仰慕、向往的情緒。
而此時亞洲聯合體對太平洋島國的宣傳攻勢,幾乎是經過迭代更新的加強版,加上太平洋島國本身的文化內核比較薄弱,就更加難以抵抗了。
其實一部分歐美普通人,如果是這幾年第一次進入亞洲聯合體,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被改變固有觀念。
畢竟此時的亞洲聯合體太強大了,技術、產品、物價、生活模式、城市建設、安全之類,都超乎歐美普通人以往的認知。
哪怕是來過賽里斯好幾次的高文·范等人,他們也覺得賽里斯的發展太快了,他上一次過來賽里斯,還是2015年,和自己的老師一起過來參加學術交流。
闊別十五年之后,這片土地竟然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一個比較年輕的朋友開玩笑起來:“高文,你不是說自己來過賽里斯?怎么感覺你比我還不適應?”
“我是十五年前來過,現在的情況肯定和十五年前不一樣了。”高文·范嘆息一聲:“哎!歐洲倒是和十五年前一樣,沒有太多變化。”
其他幾個尼德蘭學者也聽出了高文·范言語中的心酸和無奈。
哪怕是連續遭遇禾黃病危機、氣候危機、生殖危機、此時的歐洲仍然沒有太多改變,一副腐朽、老化的氣息,充斥著歐洲的大街小巷。
剛才那個年輕的學者岔開話題,指著眼前的展臺:“這些人造島嶼真有人愿意置換嗎?”
“呵呵,如果他們聰明一點,就不會選擇這個所謂的人造島嶼,雖然亞洲聯合體大概率不會在人造島嶼上欺騙他們,但這種高技術產品,往往非常考驗后期維護。”另一個老成的戴眼鏡學者冷笑不已。
高文·范開玩笑道:“彼得你對這方面也有研究?”
彼得聳聳肩:“研究什么?亞洲聯合體的網上有解讀,這就是賽里斯人說過的:陽光下的謀略。”
“希望沒有人犯蠢吧!”
“哎!我們尼德蘭現在也是面臨危機呀!”
“高文博士,你之前申請移民澳洲的事情,辦的怎樣?”
對于朋友的咨詢,高文·范沒有隱瞞:“已經通過了,下個月我就去澳洲定居。”
“移民澳洲申請麻煩嗎?”
“我們是歐洲人,申請難度應該不高。”
幾人不知不覺中,又談起來了移民澳洲的事情。
這也不怪高文·范等人沒有氣節之類,尼德蘭作為歐洲低低三國中,平均海拔最低的地區,本來很多土地都是靠填海造地形成,別說海平面上升二十米了,就算是海平面上升十米,他們都扛不住。
而這幾年面對海平面不斷上升,尼德蘭也是焦頭爛額,很多沿海堤壩已經起不到防浪效果,導致很多土地被海水吞噬沒。
隨著海水不斷吞噬他們的生存空間,尼德蘭人只能選擇移民,至于建設和賽里斯那樣的“巨人之墻”?壓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移民方面,阿美麗卡第一個被排除,比較在不做人方面,阿美麗卡在全世界也是遙遙領先。
移民歐洲其他地區,雖然比較方便,主要是絕大部分普通人的選擇,但是對于高文·范這種見識比較廣的學者,歐洲本土并不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澳洲才是比較理想的選擇,因為這里距離亞洲聯合體比較近,無論是未來澳洲并入亞洲聯合體,還是利用地理優勢,開展與亞洲聯合體相關的業務,都是比較方便的事情。
更何況,澳洲的整體海拔高度比較高,如果未來海平面上升不可控制,澳洲被淹沒的面積元素相對比較小的。
有了這種認知,移民澳洲就成為了很多歐洲中產的主要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