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宇宙。
這是最為兇險、最為強絕之人——01號聞夕樹所在的宇宙。
盡管005號聞夕樹，有著機械軀體，有著超越尋常生物的強大火力……
但這一刻，他看到了天地在崩塌。
天空中的寶藍色箭矢，畫出一道混沌軌跡，恐怖的拳勁則從地面，撕裂天空。
無盡的殺意讓所有生物都感覺到了靈魂深處的恐懼，來自遠古神話中的神獸們，成群結隊的朝著一個地方殺去。
“是他么。”
005聞夕樹眼里出現疑惑，很快，他開始用機械義眼掃描。
“敵意分析完畢。”
這恐怖的戰場，這讓005無法理解的力量，并不是針對他的。
敵意匯聚在那個一頭金發，上身赤裸的男人身上。
他身上的獅首圖案已經被傷痕弄得扭曲，他的身體也早已被重創，變得千瘡百孔。
“我以為像001這樣的存在，經歷的最艱難的一戰……應該是和龍夏的那個怪物。沒想到是獅子號。”
005雖然沒有見過獅子座萊昂，但他知道獅子號。那個在融合機甲出現前，最強大的作戰機甲。
的確，就算在他所在的世界里，獅子號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但不該是最可怕的。不過主觀感受這種事情很難說。
也許001遇到過更強大的存在，但與獅子號的對決，或許主觀感受上，就是最為艱難的一次。
“那個是……阿爾伯特么？傳奇機械師，在這個世界，居然是戰士么？”
在005的世界里，阿爾伯特雖然也是機械生命，但阿爾伯特被人稱之為傳奇機械師，和那些神之機械齊名。
原因在于，善于系統入侵和火力轟炸的時代，阿爾伯特卻堅持使用機甲近戰，一旦被它近身，則非常危險。
005看出來了，這是射手號，巨蟹號，以及操控著神話生物的白羊號……在聯手試圖擊敗獅子號。
弄清楚了原因后，005也看出來了，這個世界的戰斗力表現，遠超他所在的機甲世界。
他如果渴望活下來，那能做的事情，確實只有一件事——等待著群雄，擊殺獅子號。
005號宇宙。
01號聞夕樹聽到雙魚號二字的時候，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原來，你就是雙魚座？”
水晶球繼續閃爍。
“我沒有猜錯，在你所在的世界里，也有對應的我。這讓我很榮幸，外界人。”
“讓我猜猜，你是聞夕樹。”
光芒變換，似乎也代表著水晶球有著對應情緒波動。
老實說，001號聞夕樹還真沒有見過這種形態的雙魚。
“是我，想來這個世界，我們也不陌生。”001號聞夕樹說道。
雙魚號回應：
“當然，我們有過多次對決，也有過多次合作。他總是嚷嚷著，要用外力對付外力，沒想到，居然真的實現了。”
“你也見過另外的我么？”
001號聞夕樹說道：
“自然是見過的。但你是智者，我確實很難想象，雖然很合理。”
“當然，更多的是，你的形象顛覆有點大。你怎么會變成這樣？簡直匪夷所思。”
水晶球短暫的失去了光澤，隨后又亮起了白光：
“你看到的是我的核心。這顆水晶球一樣的東西，是這個世界最為璀璨的科技之一，機械之心。它代表著能夠容納時空的算力。”
“但我得承認，它確實造型很簡單，不好看。”
001號聞夕樹還是很難接受雙魚是這樣的造型。
“聽起來是很厲害的東西，但越是如此，不越該用什么東西保護著么？”
水晶球的光澤再次變淡：
“核心自然不該裸露在外面。”
“我曾經也有一臺黑白配色的機械軀體，能夠釋放時間場，原本該是很強大的機甲，但在一場戰斗里被摧毀，只保留了核心。”
聞夕樹說道：
“那是哪一場戰斗？和獅子座？哦，在你的世界，應該是獅子號。”
“并非如此，在我的世界，神之機械只要摧毀一臺，其余神之機械就會解鎖升級圖譜，進化為更強大的機甲。我們有著獵殺彼此的命運，但摧毀我的，不是獅子號。”雙魚號提及獅子號時，水晶球呈現出少有的黯淡之色。
似乎，略顯惋惜。
001號聞夕樹追問：
“是其他神之機械么？”
雙魚號再次搖頭：
“外域·禁忌機甲。”
01聞夕樹點點頭，猜到了那是誰。
“那些來自外域的外神么。”說出這句話時，01聞夕樹有些自嘲的意味。
現在，在他所在的那個世界里，星座已經寥寥無幾，反倒是外神們，一個個開始滋生。
三塔戰爭，是一場星座之間彼此廝殺成神的戰爭。
是一場不斷擴散共鳴歸屬的對決。
在01號聞夕樹的視角里是這樣的。在01號宇宙里，他得到的指引也是這樣的。
但在他的世界里，現在多了另外一股勢力。
雙魚號說道：
“看樣子，你經歷了很多，我們的世界，截然不同，不僅僅是世界設定，想必大家的旅程也完全不同，卻又存在一些相似的地方。”
“這是你經歷的第幾個世界？”
01聞夕樹想了想，說道；
“第一個，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個，但卻并非我看到的唯一。”
“我不久前得到了一些東西，我發現還有一個世界，和我所在的世界很相似。”
“只不過，那個世界的我，似乎還很弱小。我也能感覺到……這次競技的主要對手，不是其他世界的我，而是那個與我世界頗為相似的我。”
雙魚號略作沉默后說道：
“現在，你需要我回答什么問題呢？”
01聞夕樹也沉默了一小會兒后，說道：
“我的伙伴，一個個死去。我也與我的兄長開始……一起開始登神。”
“換言之，按照你們這個世界的說法，我在摧毀神之機械。”
“可我也和你遇到了一樣的問題。在你們這里的外域·禁忌機械，在我們那里，被譽為外神。”
“它們的存在，讓我意識到，三塔戰爭的前半段，很可能存在一個巨大的陰謀。”
“在第一個十二星座死亡前，它們一個個蟄伏的非常好。即便偶爾有些顯露，也都顯得極為弱小。”
“按理說，十二星座的死亡，總體實力不會削弱，因為個體星座的力量，會隨著星座數量的減少……不斷提升。”
“可我們遇到了一個問題。”
“星座越少，外神越多。”
“而隨著第一個十二星座的死亡，很多平衡也被打破，星座們獵殺彼此的命運，被加劇了。”
“這些獵殺過程里，我的朋友們……一個個死去，我變得越來越強大，但也越來越孤獨。”
“我擁有了神一般的力量，可我的敵人，卻也因此變得更強大，我開始意識到……有些謊言被我們深信不疑，有些道具的出現，實則是外神們的陰謀。”
“我們爭奪那個道具，卻是為外神們做了嫁衣。三塔里的那些彼此矛盾的設定，其實正是我們背后的力量，與外神間的博弈。”
“但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犯下了錯誤。但我不知道該怎么修正了，我用不久前得到的悲序之眼……看到了一場悲慘的落幕。”
“同時，我也看到了那個悲劇尚未發生時的我。但那屬于另外一個宇宙。”
“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雙魚號沉默得更久了。
“你是在暗示，神之機械的進化，是一場陰謀么？可我們之間，已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了。”
“當然，我應該先回答你的問題。”
“你的悲序之眼，是從哪里獲得的？”
001號聞夕樹說道：
“是一個醉漢。也是另一個宇宙的我。我遇到了許多不同版本的我。在一次生存考驗里，他走向了我，試圖挑釁我，他為他的魯莽付出了代價。”
“也因此，我獲得了他的力量。”
雙魚號這次回復很快：
“一個能看到自身落幕的人，怎么會魯莽呢？”
001號并未驚訝。
事實上，他就是故意這么表述，讓雙魚給出和自己一樣的推測。
是啊，就算是自己醉醺醺的，又怎么會魯莽呢？
怎么看，醉漢都像是在自殺。
只不過當時，001聞夕樹并未察覺到不對勁，因為大家都被奪走了能力，而醉漢版自己的頭上，那個詞是“說我”。
在他看來，這個詞太容易觸發了。
但如果醉漢……在游戲開始前，在力量被規則剝奪前，就看到了完整的故事呢？
雙魚號提出了問題：
“這么多你們，聚集在一起，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么？”
001號說道：
“這是三塔的一次考驗，雖然很奇怪，我早就脫離三塔了，我早就開始三塔戰爭了……”
“我的實力，也遠比其他聞夕樹要強，強很多。”
雙魚號繼續問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001聞夕樹點點頭：
“是，所有的‘我’聚集在了一起，我們似乎要選出一個真正的‘我’。”
雙魚號引導道：
“你認為這是你在的那個世界的‘塔’所導致的。”
聞夕樹沒有否認：
“是的。”
雙魚繼續引導：
“但你卻毫無察覺。你以為，你已經過了那個階段。”
聞夕樹沉默。
他聽出了引導的意思。
雙魚號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選出真正的你，是否意味著，其他的你，是虛假的。”
“而我們都不愿意舍棄自己的存在，不愿意舍棄自己的世界。你又是所有你當中，最強大的那個。”
“這場‘真你’的戰爭里，你可以輕松打敗其他人，不是么？”
001號聞夕樹依舊沉默。
他今天沉默了太多次，是因為以他的思考能力，其實也能思考出某些結果。但他不想承認。
這一路顛沛流離，生離死別，這一路他經歷了無數失去，為的不是這樣的結果。
他也需要甄別，這是不是外神為了瓦解自己，做出的某種幻境。
雙魚說道：
“其中一個你，用自己的死亡，來交予你悲序之眼。是因為他看清楚了一切。”
“其實你也能看清楚。但如何選擇，那是你的事情了。想必，還有一個你，此刻也在經歷一種煎熬。”
“若他迷茫了，退讓了，或許你反倒不需要如此困擾。”
045號宇宙。
聞夕樹這一刻，是有些迷茫的。
同聞朝花的對話，讓他意識到，這個平行宇宙，似乎沒有任何的問題。
“你是說，那些擁有星座名的家伙們……沒有戰爭，沒有什么獵殺彼此的命運么？”
聞朝花點點頭：
“你說的這些東西，更像是一個……奇怪的故事。但現實哪會存在這樣的設定？”
“萊昂是一名強大的運動員，他被人稱之為獅子，是因為他的名字而已。怎么可能需要通過獵殺什么處女，白羊，雙魚，天蝎……來獲取力量呢？”
“我還經常被說是雙子呢，我尋思，萊昂要是不犯罪，我和他都不會有交集。”
“天蝎代號的擁有者，確實是個孩子，但他可不是什么陰謀締造者，他就是打游戲很厲害，才十幾歲，就在多個領域里拿到了電競大賽冠軍。”
“你跟我說獵殺別人，讓他的游戲技術更強……這不顯得很扯嗎？”
“沒有那樣的命運，他們只是這個世界很出名的人，僅此而已。”
“至于你說的三塔，更是不清楚那是什么。我在這個世界也算見多識廣了，反正我沒有聽過。”
“當然，我得承認，我所在的世界，治安不太好……總是會有一些犯罪，可最多也就到這里了。”
“相比起你提到的那個世界，我的世界很棒不是么？”
是的。
聞夕樹在這一刻，意識到所有的陰謀在這個世界是不存在的。
在這里，一切都很棒。
聞夕樹是一個從小生活在有愛環境里長大的人。
聞朝花對他的疼愛，讓世人冠以他雙子的名號。
這真的很好。
這樣的世界，或許才有存在的價值。
如果這就是結局，如果平行宇宙們最終要參與一次競選，只該存在一個……
那這個世界，應該才是最好的世界。
“你在迷茫啊，小樹。”
聞朝花忽然開口。
他不久前問了一個問題，小樹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但聞夕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與聞朝花，聊起了這個世界。
他像是一個中二的，犯病了的，假裝自己穿越了的弟弟……
但聞朝花始終是那個耐心解釋，愿意接受弟弟一切荒誕行為的哥哥。
這一刻，他看向聞夕樹的眼眸，發現了藏在里頭的迷茫。
他忽然說道：
“你很喜歡這個世界，這讓我很開心。雖然他整天都在說，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刺激……”
“我其實也想過，如果有那樣的世界，我會扮演怎么樣的一個兄長。”
聞夕樹回答道：
“一個琢磨不透的兄長，一個我幾乎沒有怎么見過的哥哥，但我能感覺到，他為了我，犧牲了很多，做了很深遠的布局。”
聞朝花聽到這里，笑了笑。
“如果有另世我，如果有小樹口中那樣的世界，似乎還真像是我的風格。”
“所以……別辜負那個世界，別在不該迷茫的地方迷茫。”
笑容之后，聞朝花別過頭輕輕嘆息：
“如果我的小樹回不來了……那么小樹，別讓另一個世界的我也經歷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