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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除賊機會來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諜戰吃瓜,從潛伏洪秘書開始

  時間飛逝。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十七日。

  清晨,老駝山間。

  冷冽的北風卷著雪花,刮過光禿禿的樹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幾個穿著厚實大皮襖的漢子牽著馬,腰間別著駁殼槍在山間等待著。

  兩匹快馬在蜿蜒的山道上策馬而行。

  “吁!”

  洪智有猛地一勒韁繩,胯下的黑馬發出一聲長嘶。

  他身旁的徐云纓也同時勒住了馬。

  兩人翻身下馬,動作干脆利落。

  “老宋,我和洪股長說幾句話。”徐云纓對著為首的漢子招呼。

  “得嘞,當家的。”被稱作老宋的胡子咧嘴一笑,隨即領著幾個弟兄牽著馬,悄無聲息地閃進了一旁的松林深處。

  山風吹過,只剩下兩人相對而立。

  洪智有走上前,伸手捏了捏徐云纓被風吹得泛紅的臉頰。

  “真的沒有回旋余地了?

  “娃兒還等著你喂呢。”

  徐云纓的目光閃躲了一下,隨即又堅定地迎上他的視線。

  “等不了了。

  “楊將軍犧牲了,日本人正式成立了731部隊,在山里抓人做活體實驗,簡直是喪盡天良。

  “山上的四大隊減員嚴重,鬼子和那些漢奸天天在山里搞事,我必須得把老兄弟們組織起來。

  “一兩百號人呢,裝備比四大隊還好。

  “多耽誤一天,就得少殺幾個鬼子。

  “再說了,我每天在家大魚大肉地養著,心里實在熬不住了。”

  她抓著洪智有的衣袖,輕輕晃了晃。

  “咱們之前說好的,生了孩子,你就放我走,不許反悔的。”

  洪智有握住她冰涼的手,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著,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我不反悔。

  “只是你這生完孩子沒幾個月,身子骨還沒養利索,我怕你遭不住。”

  徐云纓挺了挺胸脯:“你看我現在,被你們喂得紅光滿面,壯得跟牛犢子一樣,有什么遭不住的。”

  洪智有看著她那雙漂亮、明亮的眼睛,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

  “姑奶奶,子彈可不長眼。

  “你是我孩子他媽,我是真不想……”

  他的話沒說完,徐云纓的眼圈卻先紅了。

  她知道他心疼自己。

  “你放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她吸了吸鼻子,強行擠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誰反悔誰是小狗。

  “再說了,你這么精明,未來找的女人肯定一個比一個聰慧賢惠。就算我……孩子也會有很多媽媽照顧他。

  “不管怎樣,能給你生下承宗,我這輩子無怨無悔。”

  洪智有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額頭相抵。

  山風從兩人之間穿過,帶著刺骨的寒意。

  “纓纓,答應我。

  “為了我,為了孩子,一定要好好活著。”洪智有低沉道。

  徐云纓淚眼朦朧:

  “你也一樣,伢兒爹。

  “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日本人都是畜生,你也得當心。”

  洪智有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用紅繩穿著的三角形符紙,掛在了她的脖子上:“這是我在龍王廟里求來的平安符。

  “我知道你不信這個,但戴著,總比沒有好。”

  徐云纓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將來打跑了鬼子,我要是還活著就下山給你做小。”

  洪智有被她這句話逗得又心酸又好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我這沒有小,都是大的。

  “去吧。”

  徐云纓踮起腳尖,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兩人抱得很緊,仿佛要將對方揉進彼此的身體里。

  良久,徐云纓輕輕推開他,不再有半分猶豫,轉身利落上馬。

  那匹通體雪白的戰馬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揚起前蹄,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

  “伢兒爹!”

  她轉過頭,在馬上大聲喊道。

  “我還是喜歡你沒有胡子的樣子!

  “承宗交給你了,珍重!”

  一聲清喝,她騎著白馬沖進了前方的山林。

  那身血紅色的披風在蕭瑟的林間飛揚,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只幾個眨眼的功夫,便徹底消失了身形。

  洪智有下意識地張開右手,仿佛想抓住那抹遠去的紅色。

  然而,掌心穿過的,只有冰冷刺骨的風。

  終究是……離別了。

  他其實有一萬種法子把徐云纓圈養在哈爾濱,讓她做個富足安逸的闊太太。

  可他知道,她的天性是渴望天空的雄鷹,一匹向往草原的烈馬。

  連親生的孩子都留不住她。

  除了天空與槍聲,沒有什么能真正困住她的心。

  保重。

  洪智有緩緩放下手,摸了摸濃密的胡須,深吸了一口空氣中殘留的、獨屬于她的淡淡馨香。

  旋即,他面無表情地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向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上午十一點,哈爾濱警察廳。

  洪智有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剛換下身上的皮衣,周乙就推門走了進來。

  自從楊將軍犧牲,滿洲國的抗戰形勢一落千丈,老周兩鬢已染上了明顯的霜白,整個人清瘦了不少,眉宇間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

  他將拳頭抵在嘴邊,抑制不住地低聲咳嗽著。

  “徐當家上山了?”

  洪智有點了根煙,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

  周乙拉開椅子坐下,接過洪智有遞來的煙。

  “昨天你嬸嬸和秋妍打牌的時候說的。”

  洪智有點了點頭,吐出一口煙圈:“是啊。

  “我嬸嬸對徐當家很不滿,嘴里念叨了一晚上,說沒見過這么狠心的女娃娃,兒子都不要了,非要跑回山里去當土匪。

  “她想不明白,這世上還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孩子還重要。”

  周乙沉默了片刻:

  “徐當家是巾幗英雄。

  “劉媽和你嫂子現在帶孩子都有經驗了,要不……把承宗接到我家去帶一陣子?

  “反正莎莎現在也好帶了。

  “承宗才幾個月大,身邊沒個細心人看著,總歸是不行。”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釋。

  “正好外面都傳秋妍跟你關系不一般,她把孩子接過去帶,也‘合情合理’。”

  洪智有笑了。

  “算了吧。

  “嫂子和你都是有任務在身的人,哪能專門給我當奶媽。

  “你們上頭該有意見了。”

  周乙知道他的顧慮,便沒再堅持。

  “好吧,有什么難處,隨時跟我說。”

  洪智有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兩人默默地抽著煙,辦公室里一時只有茶水注入杯中的聲響。

  “你這咳了個把月了,還沒好?

  “要去醫院看看嗎?”洪智有問。

  周乙搖了搖頭,將煙灰彈進煙灰缸里。

  “不去。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老毛病了。

  “萬一真檢查出個什么來,反而影響心情,耽誤辦事效率。”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近乎漠然的笑。

  “干咱們這行的,指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從角落里飛出來一顆子彈,人就沒了。

  “這種根子上的病,懶得看了。”

  洪智有彈了彈煙灰:“對了,我這邊有些消息。

  “繼石井四郎部在衢州嘗到了細菌戰的甜頭后,日軍打算接下來兩個月在金華、上虞、湯溪等地投撒細菌。

  “以及釋放一些染有鼠疫的跳蚤。”

  周乙握著茶杯的手指猛然收緊。

  “這幫該死的畜生!”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眼底是一片赤紅。

  “這是用順手了。”

  周乙猛地灌了一口熱茶,止住了咳:

  “731這樣的魔窟,就該讓它徹底消失。”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洪智有,“這么重要的消息,你從哪搞來的?”

  洪智有笑說:“自從我的櫻花煙館開起來以后,關東軍和各省的警憲要員都喜歡來哈爾濱出差。

  “能名正言順地在我那抽上兩口。

  “現在日本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哈爾濱調職。

  “石井四郎也好這一口。”

  周乙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

  “都說石井四郎刻薄、冷血,沒想到也有這等嗜好。”

  洪智有扯了扯嘴角。

  “他本來是沒有的。

  “但架不住小冢司令那些人開會都喜歡去櫻花會所,大家都抽兩口,他也就染上了。

  “這人的欲望一旦打開了口子,就很難收住。

  “石井四郎也不例外。

  “現在他愛上了里邊的女人和煙槍,還有紅酒。

  “而且這個人的酒量并不好,每次喝多了,就會亂說話。

  “所以我知道的消息就多了。”

  周乙看著他,眼神復雜。

  良久,他才低聲說了一句。

  “你一個人的情報收集能力,都能頂上我們和軍統了。”

  洪智有淡淡一笑:

  “無非是我比你們有錢罷了。

  “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錢都能解決。”

  周乙喝了兩口茶。

  他看著洪智有下巴上那圈濃密的胡茬,忽然笑了。

  “你這胡須是不是該打理下了?

  “老實說,我都快忘了你曾是咱們哈爾濱有名的花花公子了。”

  洪智有摸了摸下巴,指尖劃過粗硬的胡茬,眼神驟然變冷:

  “不除掉程斌和張秀鋒,我絕不剃須。”

  這幾個字,他說得極慢,極重。

  周乙臉上的笑意也斂去了:

  “可他們現在跟著狗主子岸谷隆一郎躲在通化,咱們很難有下手的機會。”

  他的眉頭緊緊鎖起。

  “還有一個十分不利的消息。

  “根據我們的可靠情報,隨著戰事擴大,岸谷隆一郎打算帶程斌前往華北一帶作戰。

  “你知道的,程斌有文化,極善攻心。日本人認為他或許能對根據地的游擊戰以及勸降歸化有大作用。

  “時間就是下個月。”

  周乙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深深的憂慮:“他要真跑去華北搞三光大掃蕩,想處理他就更難了。”

  洪智有聽完,臉上卻沒什么意外的表情:

  “我知道。

  “之前我派人去通化摸過底,程斌出入警備十分森嚴,而且岸谷隆一郎對他很器重,靠金錢收買不了他身邊的人。

  “岸谷隆一郎現在是通化省警務總廳廳長。

  “正好,宮川義夫廳長與岸谷隆一郎私交不錯。”

  “我讓他以剿滅老駝山四隊的名義,請岸谷隆一郎和程斌、張秀鋒來哈爾濱辦個講座,指導一下工作。”

  洪智有看著周乙瞬間變化的眼神,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

  “運氣不錯,岸谷隆三郎覺得這對打擊抗聯十分有意義,欣然應允了。”

  他將煙頭在煙灰缸里用力碾碎:

  “明日,他會和程斌、張秀鋒,一起來哈爾濱。

  “只要是在咱們的地盤,想弄死他,就簡單了。”

  周乙怔住了,他沒想到洪智有已經布下了這么大一個局:

  “你已經有預案了嗎?”

  洪智有搖了搖頭。

  “沒有。

  “不管如何,他們都得死在這。”

  周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辦事,我放心。

  “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到時候盡管吱聲。”

  洪智有擺了擺手。

  “你還是別摻合進來,包括老魏。

  “程斌可是日本人的香餑餑,想他死的人很多,漢奸嘛,人人得而誅之,這倒是好解釋。

  “但日本人事后肯定會采取瘋狂的報復行動。

  “你們要摻合了,容易被殃及。”

  周乙沉默了。

  他知道洪智有說的是事實。

  楊將軍的死讓整個滿洲國抗日力量元氣大傷,現在經不起任何大的風浪了。

  “好吧。”

  他站起身。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晚上,洪智有去了叔叔家。

  剛一進門,就看到嬸嬸廖春香坐在沙發上嗑瓜子。

  “承宗呢?”

  廖春香朝里屋努了努嘴,“奶媽在里邊給他喂奶呢。”

  她隨即就抱怨上了。

  “哎,我說智有,云纓這丫頭也真是狠心。

  “真不知道那破山頭上有什么值得她這么惦記的,連剛出生的兒子都不要了。”

  正坐在旁邊看報紙的高彬冷笑一聲:

  “土匪婆子哪是咱們能圈住的!

  “人家能幫咱們老高家留了個種,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你就知足吧!”

  廖春香又把氣撒在智有頭上:

  “智有,你也不留留她。”

  洪智有脫下大衣,隨手搭在衣架上,一臉無奈:“嬸兒,我可留不住她,要不她得天天跟我打架。”

  高彬放下報紙,點燃了煙斗,對著廖春香擺了擺手。

  “行了,你到里邊待著去。”

  廖春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進了里屋。

  客廳里只剩下叔侄二人。

  高彬深吸了一口煙斗:

  “明天,通化省警務廳長岸谷隆一郎一行人要過來。

  “宮川廳長點名,要我全權負責他們的安保工作。”

  他敲了敲煙斗,語氣里帶著一絲煩躁。

  “這是給我出難題啊。

  “這行人殺了抗聯姓楊的,現在整個關外,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他們呢。”

  他抬眼看向洪智有。

  “你有什么建議?”

  洪智有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可以請他們喝酒、抽大煙、玩女人。

  “其他的,免談。”

  高彬嘆了口氣,煙斗里的火星明滅不定:

  “嗯,他們要是需要,這方面你也得跟上。

  “智有啊。”

  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梅津美治郎很器重通化這幫人,他們要是在咱們的地盤出了事,后果將是災難性的。”

  洪智有放下水杯,臉上掛著一貫的輕松笑意:“叔,你就放心吧。

  “咱們警察廳和憲兵隊加起來,好歹也幾百條槍呢。

  “到時候再全城戒嚴,搞個宵禁,誰能動他們一根汗毛?”

  高彬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

  最終,他只是點了點頭。

  “希望如此吧。”

  翌日。

  通化省警務廳。

  年輕、身材略顯干瘦的張秀鋒剛從床上爬起來,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阿嚏!

  自從出賣了楊將軍后,他算是飛黃騰達了。

  現在跟著程斌一起在岸谷隆一郎麾下聽差,不僅從日本人那里拿到了一大筆獎金,他身上還藏著楊將軍交給他保管的抗聯經費。

  可謂是真正的大富大貴了。

  阿嚏!

  他又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發酸的鼻子。

  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天右邊眼皮跳得厲害。

  想到這里,向來迷信的張秀鋒再也坐不住了。

  他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警務廳的號碼。

  電話接通后,他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腔調,用蹩腳的日語說道:

  “廳長,是我,張秀鋒。

  “我……我身體不舒服,今天起不來床了。

  “這次哈爾濱之行,我就不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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