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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針尖對麥芒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諜戰吃瓜,從潛伏洪秘書開始

  高彬一行人驅車疾馳,卷起一路煙塵,很快便抵達了狼頭崖邊。

  寒風呼嘯,刮得人臉生疼。

  郝貴方營長和幾個手下早已在崖邊等著,凍得直跺腳。見到高彬的車隊,他連忙迎了上來,敬了個禮。

  “高科長!”

  郝貴方一把掀開地上的白布,哈著氣匯報道:“上午我們的人在崖底巡邏時發現的。”

  一具女尸呈現在眼前。

  她穿著厚實的冬衣,但半邊腦殼已經摔得稀爛,紅白之物與黑發混雜在一起,凝固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還有多處被野獸撕咬過的痕跡,皮肉外翻,慘不忍睹。

  一看就是墜崖摔死后,又遭了野狼的啃咬。

  洪智有站在一旁,看著這幅慘狀,心里卻對吳敬中暗自佩服。

  老吳辦事效率就是高,做事滴水不漏。

  不僅把顧秋妍安然無恙地救了回去,連替死鬼都準備好了,要不上一世能穩坐津海,任戴老板、毛人鳳、鄭介民各路妖風,依舊是穩如泰山。

  高彬蹲下身,用手帕捏著鼻子,仔細翻看了一下尸體旁的遺物——一把手槍和幾張偽滿洲國的鈔票,基本上沒什么營養。

  “還能提出指紋嗎?”高彬問。

  “這么多人摸過,懸了。”洪智有看了一眼道。

  “郝營長,辛苦了。”高彬客氣了一句。

  “分內之事,高科長您客氣了。”郝貴方恭敬道。

  “昨晚上沒人去過崖底吧?”高彬問道。

  “沒有,我的人一整晚都在崖底搜索,光凍傷的弟兄就好幾個,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再說了,就這天氣晚上零下二三十度,外邊還設了哨卡,真要被我們堵住,這會兒也早凍成冰棍了。”郝貴方笑道。

  “嗯,麻煩你的人待會把尸體運到警察廳,交給刑事科檢驗。”

  高彬吩咐了一句,轉身走回了車里。

  魯明一臉悻悻之色地跟在后面,臉拉得跟長白山似的,不爽叨咕:“媽的,白忙活一場!”

  他的如意算盤又落空了。

  顧秋妍活著,發報的人也找到了,如此基本上可以排除周乙的嫌疑了。

  高彬關好車門,緊了緊衣服對副駕駛的魯明吩咐:“立即調查這個女人的身份,看看城里最近有沒有失蹤報案的。”

  “還有,去查查顧秋妍昨晚到底是在哪個朋友家過的夜,我要知道那個朋友的全部信息!”

  “是!”魯明領命。

  高彬又冷眼瞥了他一下,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和自嘲:“是不是很失望。”

  “有點,這么完美的巧合,到最后居然不是他們夫妻倆,這要是做戲,背后肯定得有一個很有人脈、資源的組織才能辦到。

  “更可怕的是,如果這是真的,這么多人的運作咱們卻毫無察覺和線索,這也太可怕了。”

  魯明說到。

  “要想知道真相,就把那個從林子里跑了的孫猴子給我找出來!”

  “科長放心,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家伙給揪出來!”魯明咬牙切齒地保證。

  洪智有沒急著離開,而是留在原地與郝貴方閑聊。

  “小洪爺,關威龍那小子認了我做干爹,送了我三十根金條當禮金。”郝貴方低聲道。

  “你看起來很開心?”洪智有抽了口香煙,笑容有些朦朧。

  “我又不傻,就我這點能耐,也護不住他,他今天能給我三十根,明天就能給李團長五十根。

  “我這還全指望你呢。

  “我老郝是沒見過錢,但我不傻,知道有些錢拿了也守不住,更沒有命花。”

  老油子郝貴方很識趣的干笑。

  “放心拿,你未來會拿到三百根,三千根。”洪智有道。

  “對了,那小子似乎很害怕你上山找他麻煩,一邊認我做干爹,一邊結交各路土匪,看樣子是想把聲勢搞大。”郝貴方道。

  “我遲些會讓韋煥章扣你的物資,找你點麻煩,并傳出要把你調職的消息,制造咱倆的矛盾,這樣也能暫安他的心。”洪智有琢磨了一下道。

  “小洪爺,要不我直接一炮端了他們得了,跟他磨嘰啥勁。”郝貴方道。

  “你端了他,就會一堆人上來搶肉,包括你的那個上級李團長。

  “我得親自去,合理的拿到了手里,到時候他們就只能沖著我來了。

  “再說了,他不是干的挺好嘛,讓他先多挖點金子。

  “等我從津海回來,再收拾他。”

  洪智有冷然笑道。

  下午,警察廳特務科。

  洪智有推門走進了周乙的辦公室。

  “聽說了吧?”他隨手關上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周乙聞言停下手頭的工作,抬起頭:“女尸的事?”

  “嗯。”洪智有點頭。

  周乙笑了笑,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欽佩:“你那個朋友,辦事真是滴水不漏。”

  洪智有說著叉開十指,“親兄弟明算賬,錢你得給。”

  “十根金條,一根都不能少。”

  “沒問題。”周乙很爽快地答應了,“這個人情我記下了,以后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這次是生死危機,根本不是錢能報答的。

  洪智有干笑一笑,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提醒:“事情還沒完。

  “你得讓你家那位,沒事給我打打電話,約我出去喝喝茶,逛逛街什么的。”

  “最好是晚上,而且要搞得神神秘秘,跟偷情似的。”

  洪智有補充道。

  “為什么?”周乙不解。

  “為什么?”洪智有翻了個白眼,“為了幫你圓那個謊啊!

  “我跟老高和魯明那倆貨說了,顧秋妍臉上的傷是你打的,原因嘛……就是因為她在外邊不干凈,你吃醋了。

  “他們很好奇,這么隱蔽的事我怎么會知道。

  “我很隱晦的暗示,我跟嫂子私下有往來。

  “我這可是為了你,犧牲了自己的名節。”

  他一臉無奈的調侃:“老周,對不住了啊,又平白給你添了頂帽子,魯明這大嘴巴還在場,估計以后他看到咱倆在一塊,心里得偷著樂。”

  周乙臉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淺笑:“要能活下來,這些都不算事。

  “反正帽子都滿天飛了,還有洋人的,也不差你這一頂了。”

  官邸。

  和室之內,氣氛壓抑。

  澀谷三郎與他的助手田中正跪坐在榻榻米上,神色陰沉地聽著收音機里傳出的沙沙聲。

  收音機里,一個略顯粗獷的俄語男聲正在播報新聞。

  “據塔斯社報道,格魯吉亞共和國邊防部于昨日宣布,在索契邊境地區成功擊斃了三名從土耳其偷越國境的不法分子,另有四人趁亂逃脫。

  “經初步查證,該伙人員是受到境外法西斯勢力支持的托洛茨基份子,其最終目的,是企圖在索契對斯大林同志進行卑劣的暗殺……”

  “砰!”

  田中一拳砸在矮幾上,憤怒罵道:“八嘎!留西科夫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豬!”

  “天賜良機!就這么錯過了!”

  他氣得臉色漲紅:“經此一事,斯大林必然會加強戒備,我們再想刺殺他,難如登天!”

  “他要是借此機會公開指責我們,甚至翻臉,那將對整個大日本帝國造成巨大的外交災難!

  “關東軍也將承受難以想象的壓力!”

  澀谷三郎擺了擺手,沉聲篤定道:“斯大林不會的。”

  “他現在正面臨西線德軍的巨大壓力,在沒有解決掉希特勒之前,他不會愚蠢到在東線跟我們徹底撕破臉。”

  他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緩緩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反省:“是我們,低估了哈爾濱那些敵對情報組織的能力。”

  “計劃如此周密,卻還是泄露了出去。肯定有人破解了我們的計劃,并將情報傳遞了出去。

  “昨天在狼頭崖,有一個發報員墜崖身亡。根據技術組對發報機的檢查,在國兵追捕那個發報員之前,她曾發送過一段較長的情報。”澀谷三郎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瓦西里耶夫這群該死的俄國人!”田中咬牙切齒,

  “他們就是一群蠢貨!做事招搖過市,毫無紀律可言!給他們幾瓶伏爾加,他們能站在索菲亞廣場上,向全世界宣布我們的計劃!”

  “教訓必須吸取。”澀谷三郎冷冷地說道,“現在,要把目光收回來了。”

  “無論是紅票還是軍統,都變得越來越狡猾。尤其是那個洪智有,我總覺得他會是個大麻煩。

  “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個人身上來。

  “現在村上,甚至加藤司令官都跟他走的很近,他正在污染我們的隊伍。

  “新京關東軍司令部那邊傳來消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士兵居然也出現了赤潮,有不少人竟然給支那人充當間諜,連天皇都驚動了。

  “照這么下去,敵人會從內部瓦解我們,這是絕不能容忍的。

  “我們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澀谷三郎眼神一厲道。

  “哈伊!請廳長吩咐。”田中躬身。

  澀谷三郎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我聽說,洪智有名下有個永升魁茶樓,還有一個皮貨店,生意做得很大?”

  “是的,廳長。永升魁里甚至還有賭場,是哈爾濱有名的銷金窟。”

  “很好。”澀谷三郎的眼中閃過毒蛇般的光芒,“給他查封了。”

  他喝了口茶,很狡詐的故作為難道:“不過,直接查封恐怕會有麻煩,這事涉及到韋煥章和村上,我跟他們還沒到明面上撕破臉皮的時候。”

  “這還不簡單?

  “隨便從永升魁里抓個伙計,就說他是紅票。然后,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以涉嫌窩藏紅票的罪名,查封永升魁。

  “至于證據……我們需要證據嗎?”

  田中冷然笑道。

  “很好,這事情就交給你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做點手腳,比如設計在那個伙計的家里放點禁運的藥物、槍支!”澀谷三郎指點道。

  “明白!”田中點頭。

  皮貨店后堂,燈火昏黃。

  洪智有將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扔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老吳,點點數。”

  吳敬中慢條斯理地解開布包,十根黃澄澄的金條碼放得整整齊齊,在燈下泛著誘人的光。

  他一根都沒碰,只是掃了一眼,便重新將布包裹好。

  洪智有笑問:“我很好奇,狼頭崖那具女尸,哪兒找來的?”

  吳敬中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她是軍統這邊一個叛變的外線,早就想處理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不,正好派上用場了。”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您這一手都把我叔和警察廳的人玩懵了!”洪智有豎起大拇指,吹捧了一句。

  吳敬中放下茶杯,臉色嚴肅了些,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智有,有句話,我得提醒你。

  “有些人不要走的太近了,否則日后少不了麻煩事。”

  他壓低了聲音:“別忘了,老頭子向來主張攘外必先安內。現在國難當頭,少帥那邊鬧了這么一出,他才捏著鼻子認了合作。

  “可你得琢磨,老頭子亡紅之心不死。

  “等哪天把日本人打跑了,這筆賬,遲早要清算。到時候你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搞不好是要被清算的。”

  洪智有鄭重點了點頭:“明白,我有分寸。”

  “你明白就好。”吳敬中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還有一件事,你得萬分小心。”

  “澀谷三郎。

  “刺殺斯大林的計劃黃了,他現在就是一頭被拔了牙的瘋狗,肯定會把氣撒在哈爾濱。

  “接下來,對紅票和我們這些人的清查力度,只會越來越大。

  “尤其是你,游走在灰色地界,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在澀谷三郎眼里,你這種人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稍有不慎,他就會拿你開刀。”

  洪智有卻笑了,彈了彈煙灰,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屑:“您老人家放心。”

  “澀谷三郎蹦跶不了幾天了。”

  “不過,能不能一劍送他歸西,還得看你了。”

  吳敬中眉毛一挑,來了興趣:“哦?說來聽聽。”

  洪智有湊了過去,聲音壓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

  “澀谷三郎是石原莞爾的人,在關東軍內部,尤其是在參謀本部和司令部那幫人眼里,他就是個異類,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只不過因為石原莞爾的關系,大家面子上過得去,隱忍不發罷了。

  “現在,他們缺的,只是一個合適且正當的理由,一個能把澀谷三郎一腳踹下去的機會。”

  他看著吳敬中,眼中閃動著算計的光。

  “要是您能說服蘇聯那邊,在這次刺殺案上做足文章,對日本人提出強烈的外交譴責,把壓力給足了。

  “你想想,這事一鬧大,澀谷三郎作為計劃的直接策劃者,會是什么下場?

  “就算不丟命,磯谷廉介這些人也得借機讓他滾蛋。”

  洪智有說道。

  吳敬中陷入了沉思,手指停止了敲擊。

  這計策,夠毒,也夠狠。

  借刀殺人,借的還是蘇聯和日本關東軍這兩把鋒利的刀。

  片刻,他緩緩開口:“這事……我可以試試。

  “我的老同學建豐、謝力功他們跟蘇聯人熟,讓他們想辦法跟蘇聯高層通通氣。

  “澀谷三郎之前在哈爾濱抓過大使館好幾個暗線,蘇聯人早就對他恨之入骨。

  “關鍵在于,咱們的人能不能游說動斯大林。

  “那個格魯吉亞的鞋匠,心思深沉,誰也猜不透。這事,得看咱們的運氣了。”

  洪智有笑道:“試試總沒壞處。我這邊也不會閑著。

  “明天我會去拜訪磯谷廉介和矢野音三郎,跟參謀本部那幫大爺們喝喝茶,打好關系。”

  “哦?”吳敬中有些意外,“跟日本人打交道,你可得小心,那幫家伙吃人不吐骨頭,小心肉包子打狗啊。”

  “肉包子只要夠大,也是能打疼狗的。”

  洪智有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放心吧,功課我早就做足了。”

  “現在日本國內,東條英機那伙人正在上躥下跳地籠絡人心,到處都需要錢。

  “關東軍這邊,上層克扣士兵軍餉的事都快成了公開的秘密,一個個肥得流油。

  “這時候,這幫人嘴上都是忠于天皇,心里那全是買賣。

  洪智有說道。

  吳敬中看著他,長期以來的合作,他深知洪智有的確有兩把刷子,言出必行。

  尤其是辦事能力、執行力,強大的離譜。

  “你小子,心里有數就好,時間不早了,撤吧。

  “就你這么一趟趟的來,老子遲早得栽在你小子手上。”吳敬中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

  待洪智有一走,他略作沉思。

  善謀者,當居安思危。

  最近他一直心里發慌,直覺很不妙:

  “老劉,你和國華準備下,隨我去大連走走,讓小賈看著店就行,有事就找茶樓的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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