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林朵朵抽著鼻子亂聞,她很懷疑,是不是真的有喪尸說的,什么發情的味道。
但是聞半天也聞不出來。
她有點狐疑地看著白驍。
“現在當然沒有了,都一宿了,你總不能時刻發情吧。”
這只愚蠢的人類。
“下次聞到了我就不揭穿你了,看你挺惱羞成怒的。”
“我真想用腳丫子狠狠塞住你的嘴。”
林朵朵從被窩里爬起來,感受到冬天的寒意,打了個寒顫又忍不住躺下裹緊被子了。
倒是喪尸王直接起來了,站到窗邊看了看外面,“你可以過來體會一下喪尸的高溫被窩。”
沒用他說,林朵朵已經從自己的被子下鉆到了旁邊的被子里,對于人類來說,喪尸睡了一宿的地方,就和鋪了電褥子一樣,瞬間襲來的溫度讓她輕聲嘆息。
“改天再冷一點,你就睡我那里,暖好了被窩,再回你自己地方,我再鉆進去。”她瞬間想好了喪尸能源的利用方案。
長久以來的廢墟生活早就養成了強大的慣性,冬天一到,她只想呆在被窩里當個廢人,但現在不比在山村里時過冬儲備那么多,還有很多事沒有做。
在被窩里躺了十分鐘,渾身都暖了,她頂著外面的冷意爬起來,搓了搓開門。
兩梯兩戶的大面積住宅,放在災難前也是比較貴的那種。
樓道里暗悄悄的,本該是寬敞明亮的樓道,只是限于環境,為了安全,多余的窗子被釘死了,就看起來有些暗。
白驍主要看上了這里的層高,他現在的體格,在普通房子里有點憋屈。
“真的有嗎?”林朵朵忽然問。
“什么?”
“你說的……味道。”
“當然。”
白驍也不知道這是一種進化還是返祖,按理來說只有動物才會發情的時候用味道來標示——但林朵朵很明顯是人類,所以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出在自己身上。
以前剛開始跟著林朵朵吃素的時候,是狂躁的喪尸,本能根本克制不住,饑餓感讓他在面對人類時總會流口水。后來在路上也是饑一頓飽一頓,還要趕路,那時聽見老舊的牌被風吹動哐當哐當的聲音都會讓他暴躁起來,越來越接近喪尸。
而現在……感覺還不錯,回來后有了充足的血食,變化就非常明顯了。
“來,看看昨天壘的灶臺有沒有漏煙。”
白驍一把將她提起來,抱在胳膊上往樓上走,林朵朵雙腳懸空晃悠了兩下,不禁感嘆,要是前些年住在村里有這只喪尸就好了,那時的環境還沒特別惡化。
這是住進來以后第一次正式開火,喪尸王還挺莊重,帶著災難前特有的儀式感——之前都是和在路上一樣,點個小火堆,把鐵盒架上燒點水,就湊合解決了。
灶臺是有灶王爺的。
白驍念念叨叨,林朵朵看了看新壘的灶臺,上面架著一口刷干凈的鍋。
還有個煙筒通向外面。
旁邊還有個漏斗形的盆,盆下面連接的也是個管子,很粗,伸到房外,一直連通到下面,廢水直接倒進去,就會順著管道流出去。
臟兮兮的喪尸和臟兮兮的人類,點火試著它會不會漏煙。
“你在這兒燒火,我去去就來。”
白驍說了一聲,轉身下樓。
他剛剛在窗前看到有東西在偷偷叼走擁擠在街道外圍的老喪尸,本地的怪物太沒禮貌了。
“你能追得上嗎?”林朵朵想著一槍解決,它跑不了。
“當然。”
喪尸王下樓的步伐走出了斬華雄的氣勢。
林朵朵燒著水,拿望遠鏡對著遠處看看,喪尸王翻墻出去,直接將那些叼喪尸的怪物打死然后直接處理,多余的頭和皮就直接扔進喪尸群里了,帶著剝出來的肉回去。
“你會不會把它們養的變兇起來?”林朵朵看見了他的動作。
“不大可能,它們已經徹底干枯了,熬的油盡燈枯,只剩下一點本能了。”
白驍搖了搖頭,錢嬸也試過,將獾子的皮肉喂給財叔,但是沒什么用,沒辦法再挽回了。
他之所以當初能養回來,是因為身體還沒失去活力,頭發也結結實實長在頭上,只是瘦了一些,還沒有傷到根本。
“而且它們老了……沒有什么東西是不死的,如果它們真能復蘇,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嗎?”白驍笑著道。
林朵朵怔了一下,旋即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永生?”
“前提是這種情況下它們還能復蘇。”喪尸王搖了搖頭,透過窗子看向外面。
他能判斷出來,這些東西的壽命已經到頭了。
“那些喪尸化的動物也是一樣,都是被淘汰的,它們撐不下去。”
“唔,有道理。”
林朵朵和老喪尸生活這么多年,也對它們有些了解,畢竟是從小就看著喪尸一天天腐朽的。
唯一的例外就是眼前的喪尸王了。
“你是怎么回事?”
“對啊,我是怎么回事?”
白驍笑了一聲,看向遠處,那不是山村的方向,而是更南邊一點,他覺得,那里也許,有一丁點概率能解答。
那個方向,是曾經沒變成喪尸的他生活過的地方。
在路上,他從地圖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生活的城市,當初尋找庇護所時曾想過回去看看,但是那時做不到。
“你在想什么?”林朵朵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什么也沒看到,只有天空的陰霾。
“我在思考。”他說。
喪尸在思考。
有點喜感。
“我在思考,會不會是我咬了我自己?”白驍樂了一下。
這個可能實在太過大膽了,他記得當初那是一個面容枯槁的老喪尸,但是二十年了,沒有人能認出來那些不死者曾經的模樣。
如果這里同樣有那個天天逼逼叨叨的上司,有該吊路燈的老板,有記憶里那個公司的話……那么這里的他在逃亡流浪中,也許是在多年前遷徙去安全區的路上路過臨川,或者就是在找臨川那個覆滅的庇護所,然后變成喪尸游蕩在那里,在街頭上,慢慢老去。
白驍怎么想,也記不起來那個老喪尸的面容,它已經變成枯骨死在臨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