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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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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安穩過去。

  白驍穿上鞋子,戴好頭盔,經過昨日的烘烤,鞋子穿起來更舒服一點。

  這是林朵朵找的皮靴,結實耐磨。

  天亮的越來越早,外面一天天變暖起來。

  年輕人體力真他媽好。

  張嘆揉著脖子坐起來,將昨晚多剝出來煮爛的肉條扔進嘴里嚼著,出了這片爛尾樓。

  白驍沒有等他,他沒有喪尸王的抗體,也沒有體力,獨自一人上路,確實是準備死在路上。

  災難之下,每個人的選擇不同。

  對照著地圖,白驍漸漸入城了,他想找輛能用的自行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這一路注定是孤獨的,與人同行的話,也許喪尸只會循動靜,而不咬他的事會被人察覺到,這目前還是個秘密,除了林朵朵沒有人知道。

  狂歡者不可信,庇護所目前待定。

  一定有想活下去的,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人,而不是所有人都等著腐爛,至少年輕人不會與他們為伍。

  張嘆身上透著一股腐朽的氣息,雖然不是喪尸,卻有些相似。

  如果說郁明是衰老的年輕人,那張嘆就是真正的老人,時光早已磨平了他的心性,他活著,只是為了看到那一天——所有人迎來死亡的那天。

  要不是想找自行車,白驍不想來城里拾荒浪費時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給自己留了一天的時間來尋找。

  至于電瓶車,在末日里早就成了廢品,即使能踩,也不如走路來的輕松。

  街上的喪尸視他于無物,只是被腳步聲吸引,緩慢地朝這邊走來,城市外圍被拾荒者光顧的多,剩余的老喪尸也是零星的,偶爾從市中心游蕩出來。

  走出去一條街,白驍偶爾回頭,身后跟了一串零散的老喪尸,好像喪尸小隊一樣。

  他忽然想起了星期五,那只每天背著筐子,冬天下了雪后,筐子里滴滴答答的老喪尸。

  它們枯槁的面容很難再讓人認出曾經的模樣。

  不知道城里會不會有拾荒者,白驍刻意加快了腳步,轉到下一條街道的時候,喪尸沒了目標,便恢復了常態。

  小區停車場里很多銹跡斑斑的車,有汽車,也有電瓶車,偶爾能找到自行車。

  可是它們都報廢了,末日里想要找到二十年前放到現在還能用的車子,很難,除非有人保養,但有人保養的車子,又不會停放在這廢棄的城市里。

  倒是找到個滑板,白驍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發現踩上它還沒有走路省力。

  如幽靈一般徘徊在城市里,尋找許久,白驍最終放棄了,如果是災難剛發生的時候,城市里有無數的資源可以利用。

  但是已經二十多年了。

  城市就是一座巨大的墳墓,埋葬了災難前的繁華和璀璨。

  白驍離開了這座墳墓,繼續在路上行走著。

  腐朽的過去已是歷史,未來屬于年輕人,假如有未來。

  在城市里找自行車耽誤了不少時間,靠著雙腿走路,只走出城市,已經是下午了,白驍走在落日的余暉里,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將要天黑時,路上遇到一對進城拾荒的夫婦,從另一條路而來,只是遠遠看見,他們便停留在另一條路的遠處,一動不動,一直目視著他離開,才又繼續向前,朝著城里去。

  他們的習慣還停留在災難爆發的那幾年,對陌生人冷漠而警惕。

  和林朵朵很像,外面的變化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與外界隔絕的末世生活,讓他們依然保持著曾經那些年的習慣。

  沒有尋找聚居地,已經說明了一些事,不管曾經遭受過什么,如今的生活是他們滿意的。

  白驍本想提醒他們時間不多了,可是無從開口。

  他自己還在尋找希望的路上,林朵朵還生活在那個小山村里。

  兩個拾荒者與白驍漸行漸遠,兩人進城,白驍朝著下一個目的地前進。

  天黑前趕到了高速的收費站,這里破破爛爛的,欄桿機早就不見了,不過是個遮風擋雨的好地方,收費亭可以窩一下。

  以前他會看高速上的收費亭直播,里面一個工作人員,不停的忙碌,放一輛輛汽車過去。

  如今這個收費亭里面連桌子都被人拆了,地面有被燒過的痕跡,不知道是哪次的拾荒者曾停留過,在這個亭子里烤火休息。

  白驍用腳撥了撥地上的黑灰,從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墊在下面,然后坐了進去,縮在小亭子里,等待天亮。

  前兩天下過雨后,這幾天的氣溫又升高了一點,夜晚不再那么冷,天邊的星星也亮了幾分,田野里的碧色更濃了。

  這是一個萬物復蘇的季節。

  冬眠的動物蟲子之類從地里爬出來,白驍有預感,經過冬天嚴寒的停滯,春夏來臨時,感染的傳導會再一次加速。

  他想著路上看見的那對拾荒者夫婦,又想到了林朵朵。

  林朵朵會不會在山村里過著平凡又滿足的生活,直到迎來終末?

  散落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并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他們只能被動的等著,期望那一天能到來的晚一點。

  天亮了,白驍恢復了體力,本想過幾天應該能找到那種治傷的野草,它在外面隨處可見,但白驍發現手上蝙蝠咬的傷口已經結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愈合速度比以前快了許多,也沒有發炎,只是這么兩三天,它像正常傷口一樣愈合了。

  活動活動身體也沒有什么不適,只是非常饑餓。

  來自喪尸感染的那種觸及靈魂的饑餓,與食物不足的真正的饑餓重疊在一起。

  白驍抓了一大口槐花和一塊咸魚塞進嘴里,晃晃水壺,里面已經沒水了。

  他只能繼續往前,如同一個修行者,走在孤獨的路上。

  直到下午時,他看見了前面同樣獨行的身影。

  是張嘆,那個沒有進城,一直在路上的狂歡者。

  一個想要尋找生的希望,一個走在死的路上,原本應該是背道而馳的兩條路,卻荒謬的走在同一條路上。

  “我以為你回去了。”張嘆察覺了后面趕上來的那個身影,灰撲撲的。

  背上那把魚叉很好辨認。

  昨天白驍走在前面,他落在后面,年輕人體力他真比不上,沒想到白驍又從后面出現了。

  “還沒有找到希望,我怎么會回去?”白驍說。

  “這是一條通往死亡的路。”張嘆說。

  “我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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