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之墟的天空充斥著灰敗之色,好似一塊輕微發霉的全麥面包,隨著易塵的行進,空氣中的冷意愈發濃厚。
兩日后。
一條寬闊至極的幽綠色長河橫亙在了他的面前。
綠色有時候并不指代生命,起碼面前這條長河便不是,而是透著一股著死寂與詭異,讓人瞧著心中便油然而生出一股不適之感。
然而面對此番場景,騎在猩紅豹上的易塵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他翻手拿出一本書冊,翻到某一頁開始細細比對起來。
“鄭家古籍上記載,他們先祖陷落的那洞穴便是在死寂之河上游,那死寂之河顏色幽綠,詭秘玄奇,哪怕鵝毛落入此間也會迅速下沉,消失不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面前這條幽綠色長河便是古籍上記載的死寂之河了。”
總算找到點線索不至于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亂撞,易塵心中也是不由得閃過一抹喜悅。
他瞧著平靜流淌的幽綠長河,心念一動,一拔,頓時一根紅色毛發便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此刻,忠誠豹回首望向易塵,眸中滿是委屈與幽怨,一副‘主人你做爪子嘛’的神色。
因為易塵拔的是它頭頂的毛發。
“豹子,做靈獸要大氣,一根毛而已,格局多大以后福報就有多大,聽懂掌聲。”
瞧著猩紅豹的小眼神,易塵也是忍不住心中一樂,當即摸了摸他的頭顱,開始了梟言梟語。
將一大塊黑邪龍王的血肉放到了猩紅豹的面前后,易塵口中吐出一道勁風,將紅色毛發吹落到幽綠色的河水當中。
幽綠色的河水仿佛一張永遠得不到滿足的巨口一般,紅色毛發很快便沉入水底。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瞧見此幕,易塵不由得頻頻點頭。
“看來這條長河十有八九便是那記載的死寂之河了,我先沿著此河往上,尋到那鄭家先祖陷落的問心洞再說。”
“那麒麟圣甲的左臂,與我有緣啊。”
就在此時,忽然間遠處一陣響動吸引了易塵的注意。
他極目遠眺,只見長河中心一圈漣漪正慢慢擴散開來,好似水底之下有巨物在水面下撲騰一般。
這個發現讓易塵的眼神頓時一凝。
“算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搖了搖頭,易塵催促猩紅豹開始沿著河岸狂奔起來。
這死寂之河太過詭異,風險太大,利益未知,他并不想冒險。
黑綠色的森林內,一棵棵扭曲怪異的大樹枝椏張牙舞爪般指向天空。
地面之上則長著厚厚一層類似青苔一般的地衣,正在夜色中泛著淡淡熒光。
其中最大的一棵大樹之下,正燃起一團篝火。
溫暖的火光驅散了黑暗,也驅散了夜空中的泛起的薄霧,照亮了篝火前的五男一女六張面龐。
“該死,這詭異的破地方,竟然能夠將我等靈識壓制到如此程度。”
“鶴大哥,你說的那地窟之內真有昔日輪回寺戒律院的寶經《大日神炎凈世經》嗎?”一個矮胖圓臉修士烤著火忍不住抱怨道。
此人長相頗為奇特,正面肉眼望去只能看見一只耳朵,可見此人臉龐之大之圓。
“波道友放心,這個消息千真萬確,為了得到此經,我家先祖早已謀劃多年,當年先祖因為實力不濟這才無奈退出,如今我有諸位賢弟之助,定然可以馬到功成。”
“鶴大哥,那地窟之內為何會有輪回寺戒律院的寶經?”一個鵝蛋臉清純少女正伸出素手烤著火,忍不住詢問道。
一襲黑裙均勻的覆蓋在她的小腿之上,露出誘人的腳踝,以及腳踝上一朵開得爛漫的梅花紋身,分外吸人眼球。
少女黑發如瀑,配合一襲黑裙,更顯得膚色潔白如玉。
“蓉道友有所不知,萬載前佛門大宗輪回寺不知發生何等變故,一夜之間全寺上下消失不見,我家先祖后面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在這寂滅之墟內發現了輪回寺戒律院的百珍閣。”
“這百珍閣當中常年供奉著的便是戒律院首座才能修習的《大日神炎凈世經》以及脫胎于此曠世真經的武學《龍神火》,這兩件物品乃是戒律院初代高僧所創,一直供奉于百珍閣內。
除此之外還有九枚輪回丹。”
“輪回丹的神妙諸位不用我多說都知道了吧,此丹神異,我等服下之后馬上轉修那《大日神炎凈世經》,便可重塑功體,轉化為最契合此功的大日炎體,
吾等苦修之法力也能轉換成佛門真力,以吾等天資,屆時我們南域六奇定然可以更進一步。”那被人喚作鶴大哥之人忍不住得意說道。
“鶴大哥果真敞亮,不愧仁義之名,這等好處也愿與我等分享。”兩名沉默的黑臉漢子也是忍不住出言說道,言語間對那鶴大哥頗為信任。
寂滅之墟不見月光,天穹之上也只有著幾顆晦暗的大星。
此刻,那鶴大哥見大家的積極性都被調動了起來,也是忍不住心中暗自點了點頭。
他接著出言道:“夜深了,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今晚不如在此歇息一番,風兄,包兄,憐道友,今晚便由你們三人探查一下周圍環境,守前半夜如何?”
“吾等六人輪換,這樣方能安穩的調息入定,不然被這密林當中的兇獸襲擾,大伙都不能安心恢復。”
眾人自然皆無意見。
兩個黑臉漢子立馬起身,朝著不同的方向遠去。
這古怪密林當中有著異獸,好似巨化的螳螂一般,力大無窮,通體漆黑,行動如風,堪比煉氣化神頂峰的修士,且數目眾多,
自打進入這森林以來他們這個小隊多次被襲擾,早已經是煩不勝煩,每次休息調息都只能輪番守夜。
瞧著兩個黑臉漢子遠去的身影,腳踝處紋有梅花的俏麗女修卻是沒有起身,對著場中一位肩膀有些單薄,嘴唇頗厚的青年修士撒嬌道:“林哥,要不伱幫我去守夜唄,我今天有些累了。”
青年修士愛慕的目光在俏麗女修身上掃了一眼,輕輕的點頭答應了下來,唯有那矮胖修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話也沒有說。
林月深小心的朝著遠處探查而去,黑綠色的森林夜間在散發著淡淡熒光的地衣的映襯下顯得愈發陰森可怖。
走出大概一千米后,忽然間他瞧見遠方巨木下有著異響,一時間他渾身肌肉緊繃,忍不住將一把黑色長槍法器掏了出來。
這森林詭異至極,有著一股無形異力,能極大的壓制修士的靈識,以致于他現在只能通過肉眼去探尋周邊的一切。
“是那巨螳螂嗎?”
“這些蠢貨不是見人就上,悍不畏死,怎么這只還會躲藏?”
唯恐有其它強大異類在側,林月深手心微微有些冒汗,他緩緩的靠近大樹,就在此時,忽然間一頭巨大的黑色螳螂從大樹背后躥了出來。
作為真人境八層的修士,林月深眼疾手快,一槍將其扎中,挑飛,一時間墨綠色的鮮血流了一地。
“嚇死我了,沒想到還是這種蠢物,此番倒是我自己嚇自己了。”林月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為自己剛才差點通知同伴的舉動感到有些汗顏。
要知道此時他正在追憐紅道友的關鍵時刻,若是被人知道自己鬧出這么大烏龍的話,豈不是顏面盡失?
“就是不知為何,憐紅姑娘對我態度忽冷忽熱,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所謂南域六奇,不過是一個散修組成的中型勢力而已,手掌著一個喚作六旗坊市的散修聚集地。
在一次外出游歷時,他和好友波仐偶遇憐紅道友,他對其一見傾心,三人一同游歷,而后在經過六旗坊市時,與坊市首領鶴公子一見如故,三人便加入了六旗坊市,拜了把子,自號南域六奇。
多年后他們一行人更是在鶴公子的力邀之下來到寂滅之墟尋找機緣。
一聲長嘆,就在林月深打算回轉之際,忽然間一道好似匹練一般的幽光從黑色大樹的樹冠當中落下。
“該死!”
異變陡生之下,林月深心頭大驚,他轉身,持槍,刺!
刺啦!
長槍如同游龍一般刺入從天而降的周身有著詭異紫紋的一頭巨大黑色螳螂體內,濺出一大蓬黑綠色血液。
然而那紫紋螳螂的碩大鐮刀也瞬息間刺破了林月深的五臟六腑。
吃痛之下紫紋螳螂掙扎著身形爆退,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密林深處,唯有林月深捂著胸膛站在原地,拄著長槍站立。
此刻的他能清晰的感覺到生命在自己體內流逝。
瞬息間自他的傷口處,一抹黑色正在迅速蔓延,他忽然感覺全身麻痹,竟是再也提不起半點力氣,傷口處竟有劇毒。
就在他再也堅持不住,眼簾就要閉上之際,一個騎著猩紅豹的高大人影來到了他的身邊。
“咦,道友,你好像要死了。”
“真是扁鵲看了都搖頭。”
“是什么東西干的?”
易塵借著地衣發出的熒光,瞧著面前的年輕人,微微嘆息起來。
他沿著寂滅之河一路向上,半日后便進入了這詭異黑綠色森林,而后走了沒多久便聽見前方有動靜,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瞧這傷口,似乎是某種奇怪的異獸所為,老兄,你反正快死了,不介意貧道拿你的記憶看一看吧。”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啊。”
一只大手驀然覆蓋在了林月深的頭顱之上,趁著此人還有最后一口氣,一時間諸多記憶碎片紛至沓來。
仔細翻閱間易塵的眉頭不由得慢慢舒展開來。
“這支小隊竟然有人知道一處地窟,里面放著輪回寺戒律院的寶經《大日神炎凈世經》以及脫胎于此經文的《龍神火》?”
“此物與我有緣啊。”
“還有那珍寶閣里面的寶貝,與我隱龍觀也有緣,緣分還不淺!”
心念一轉間一個大膽的計劃浮現在了易塵的心頭。
左右無人,面前之人也已經身故,反正無人發覺,不如自己李代桃僵,跟隨這支隊伍前往那地窟之內。
若是真有《龍神火》功法,這門功法他拿定了。
如此想著,易塵已經開始上手摸尸起來。
一盞茶時間后,一個與年輕人一般無二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一處大樹之下,猩紅豹早已被易塵收入靈獸袋中。
“老兄,你也不算虧了啊,貧道幫你多念了三遍往生經,記住下輩子別當舔狗了,舔狗于命格不利,不得house。”
翻閱了這位青年修士的記憶后易塵自然也將此人的人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仔細揣摩了一番細節之后,直到天邊漸明,他這才朝著篝火處走去。
“月深,你怎么回來了?”
此時兩位黑臉漢子已經回轉,正在篝火處調息,那黑裙女子見到‘易塵’回來,語氣當中不由得充滿了詫異之色。
她之前雖然說讓林月深幫她守上半夜,可是依照她對林月深的了解,此人是斷然舍不得自己辛苦的,一定會等到第二日早上才回轉。
“沒什么,就是這幾日精神緊繃,身體有些疲憊,需要調息一下,憐紅道友現在下半夜已經到了,還是請你去替一下我吧。”易塵平淡的說道。
此言一出,黑裙女修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憐紅道友請吧。”
易塵懶得管此人的表情,有的人是舔狗,可他易道長是戰狼,若不是因為從林月深的記憶碎片當中得知那領頭的鶴公子乃是一名近道后期修士,他都想找此人拉拉呱聊聊家常了。
李代桃僵不過是他不想節外生枝而已,能用溫和的手段便沒必要用那么暴烈的方式,若是碰到一個死硬分子,寧死不說,那就尷尬了。
“月深兄弟今日倒是硬氣了一回,讓我兄弟二人大開眼界啊。”望著黑裙女修陰沉著臉朝著遠方走去,那兩名黑衣漢子忍不住掏出一個酒壇子,將泥封拍開,遞給易塵,哈哈大笑道。
易塵不置可否,隨意寒暄了一句便閉目調息起來。
作為一名西貝貨,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反正只要糊弄過這段時間便算大功告成。
“那殺死林月深的詭異紫紋螳螂倒是奇異,竟然用聲東擊西之法,好似有著靈慧存在。”
“那鬼東西與這個小隊要前往的地窟有聯系嗎?”
一時間各種念頭浮現在易塵心頭,他忍不住開始盤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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