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視暴漲的頻率明顯是目睹圣人才有的。
“釋迦摩尼要來了，老小子打出生開始就不是個好東西，自家親兄弟也坑，簡直不當人。”
楊合暗罵幾聲，注意到蟠桃園內的異樣。
咔咔咔。
四佛誦經的舉動戛然而止，頭顱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起，脖頸直接彎折成九十度，仿佛在凝視某個不可名狀的存在。
楊合見到寶生佛五官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笑容。
毗舍浮佛、金粟佛、不動佛陸續步入后塵，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一點點塌陷。
同時胸口向上三寸有根須在不斷生長。
剎那間。
整個大羅天籠罩在詭異的寂靜中。
風停了。
云凝了。
楊合順著四佛的目光抬頭望去，就在三十重天的盡頭，有駭人聽聞的陰影在匯聚，漸漸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巨大的輪廓。
準確來說，是一個手掌的輪廓。
五指山！！！
蟠桃園被陰影覆蓋，仙神不敢久留紛紛離開。
云霄等人確認楊合無礙后，帶著尸天尊的殘骸撤出蟠桃園。
楊合瞇起眼睛，明白五指山是為鎮壓誰而來的，頓時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奈何黔驢技窮。
他大部分常駐角色都已經死得干干凈凈，代表著，除非可以扮演無垢佛，否則其余角色再入典故世界至少需要五日左右。
五日啊。
恐怕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況且一蹴而就的改變孫悟空命運談何容易，還是得從長計議。
楊合失神間，鎮壓孫悟空的四佛渾身骨肉徹底塌陷，匯聚成舍利子憑空消失不見。
寶塔雖然依舊存在，但孫悟空破開只是時間問題。
“我佛啊啊！！！”
“為何不接引弟子回到極樂世界！！！！”
地藏王菩薩發出陣陣慘叫，失魂落魄的仰天長嘯，張開雙臂想要抓住轉瞬即逝的佛光。
四佛很顯然是被釋迦摩尼接引離開。
“我佛，弟子修行地獄道五百年，根基仍然在，再給我兩百年，不，一百年就行，弟子能完成重修，六道輪回鎮壓地府！”
地藏王菩薩忍不住癲狂的大呼小叫。
卻沒有引起絲毫波瀾。
五指山緩緩墜落，釋迦摩尼從始至終都無視地藏王菩薩，似乎處理完孫悟空便達成目的。
地藏王菩薩以頭搶地，又反應過來想把腸胃裝回腹中。
忽的。
他一百八十度轉頭，見到楊合意識附著的一縷光芒在靠近，神情無比怨毒的嘶吼道。
“是你！！！”
地藏王菩薩恨不得活活咬死楊合。
苦心經營的所有都已經化為烏有，都是因為這個瘋子同歸于盡，瘋子！！絕對是瘋子！！！
地藏王菩薩無法維持淡然，如同市井小民一樣破口大罵，又強撐著身子起身追逐光芒。
楊合保持安全的距離，耗的地藏王菩薩筋疲力盡。
地藏王菩薩出生便已經修成正果，何時體會過凡軀，四肢撐地連連喘氣，眼前一片渾濁。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地獄道的反噬已經逐漸體現。
用不了多久，或許黃泉里會多出一抹殘魂。
而楊合此人化身萬千，最多折損一具化身。
地藏王菩薩事到臨頭，心底只剩不甘，自己即將擁有一切卻轉瞬成空，如果再來一回……
“地藏，你還不明白？”
楊合不惜減少停留的時間，將念頭傳遞到地藏王菩薩耳邊。
地藏王菩薩以為楊合是來嘲弄他的，拳頭不禁握緊，指甲深深嵌進皮肉，“就是因為你個妖邪……”
楊合笑著說道：“地藏王你城府頗深，仔細想想，如果釋迦摩尼真要殺我，會派四尊佛陀來嗎？為何沒有娑婆同行？！！”
地藏王菩薩如同野獸般嘶吼著，“我佛慈悲，才給你留下一線生機，而貧僧原本可以……”
“不，你沒有機會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楊合再次打斷地藏王菩薩，也不顧五指山就在頭頂，直接了當的說出猜想。
“地藏，你不如看看那些仙神的表現，還不懂嗎？”
地藏王菩薩一愣，體內臨近崩潰的鬼面浮現額頭，隨即注意到令人細思極恐的一幕。
足足有上千仙神圍攏在蟠桃園外。
如此數量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至少要翻十倍，并且四御五老很可能也在窺視他們。
“怎樣，地藏，你可是蟠桃會的主菜。”
“我才是…蟠桃。”
地藏王菩薩失魂落魄的爬行幾米，指向楊合后又放下手臂，眉宇間流露出的全是絕望。
楊合沒有繼續說話，深深感受到釋迦摩尼的可怕。
陽謀無解，哪怕事先知道都無法改變。
楊合與地藏王菩薩的爭斗，純粹就是為仙神打開新版本的大門，所以兩者的輸贏不重要。
地藏王菩薩就像是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地獄道充分說明神通該如何修行才是上乘，神通在融入器官后，體內可以衍生無窮變化，甚至形成類似道場的九曲地獄。
釋迦摩尼舉辦的蟠桃會主菜可不是唐僧肉。
而是地藏王菩薩。
楊合忍不住搖頭，蟠桃會舉辦的可謂是空前成功，天庭仙神都已經知曉神通修行的捷徑。
食人。
食人修行的代價呢？不過是走火入魔淪為妖邪。
解決辦法自然也有，仙神都已經知曉唐僧肉的妙用，天蓬元帥恢復人形就是最好的例子。
楊合凝望著蟠桃園深處的先天靈根，不，如今叫作唐僧肉樹更為恰當，因為里面的先天氣息已經被自己掠奪一空了。
缺少先天氣息并不影響肉樹的開花結果。
肉樹依舊能持續不斷的孕育唐僧肉，甚至不必千年時間，今后蟠桃會的規模將空前絕后。
楊合也已經可以預見到，大量仙佛為修行神通下凡。
話說，食人會讓他們有心理負擔嗎？
不見得吧？
仙佛哪里還算是人，哪怕淪為妖邪都在所不惜。
原作中的九九八十一難需要東拼西湊，典故世界卻不用，仙佛會爭先恐后的充當妖魔邪祟。
蟠桃會不是字面意義的蟠桃會，饕餮盛宴才剛剛開始。
楊合思緒萬千，西游量劫到底還會不會有取經四人組？釋迦摩尼腦海里的劇本又是怎樣的？
哈哈哈哈。
楊合與地藏王菩薩面面相覷許久，同時大笑起來。
前者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無藥可救，后者覺得自己試圖成圣毫無意義，終究是一枚棄子。
“楊合。”
地藏王菩薩盤腿而坐，釋懷道：“想必你應該清楚地府遭受歸墟侵蝕吧？”
“恩。”
“三界在下沉。”
地藏王菩薩注意到楊合表現平平，心底自嘲自諷，此人謀劃不會弱于釋迦摩尼的。
尸仙化身、鬼仙化身、佛陀化身、妖魔化身。
他想要的怕不是整個三界。
地藏王菩薩劇烈咳嗽起來，氣息變得異常微弱，“楊合，我懷疑地府不止一位地藏王菩薩，你煉化我后，小心他們來找你。”
“沒事。”
楊合等的就是地藏王菩薩的這句話，牽引一縷陰氣而來。
陰氣乃是鬼真君殘留的，地藏王菩薩主動一口吞掉，沒有絲毫反抗便讓陰氣沒入泥丸宮。
地藏王菩薩已是彌留之際，卻后知后覺的環顧四周。
他的目光渙散，臨死前癡癡望著滿目瘡痍的蟠桃園，光芒折射進道場，呈現出美輪美奐的色彩。
附近雖然一片荒蕪，但處處都能看出曾經的仙境模樣。
地藏王菩薩腦海里閃過走馬燈，卻覺得無比遺憾，因為記憶里只有千篇一律的地府景象。
“真美啊。”
他喃喃低語，聲音沙啞得像是從破碎的肺腑里擠出來的。
“比地府，有趣多了……”
地藏王菩薩嘴角微微揚起，隨即陰氣占據泥丸宮，在灰飛煙滅的同時淪為楊合新的化身。
是否生成常駐角色〈地藏王〉
“確定”
常駐角色〈幽冥巡海鬼元真君〉與〈地藏王〉契合，滿足融合條件，是否花費500點靈視融合常駐角色〈南無無垢上古佛〉與〈地藏王〉契合，滿足融合條件，是否花費500點靈視融合 楊合沒有過多猶豫，選擇融入鬼真君。
還是相同的考量，除非是佛教七圣融入無垢佛，否則性價比不高，畢竟常駐角色的名額有限。
地藏王：傳聞中釋迦摩尼點化二十四人為佛，其一便是地藏王，據說擁有無垢佛的一部分果位，后來淪為楊合的化身。
楊合的意識即將覆滅，此刻寶塔已經布滿裂縫。
“徒兒，下回見面或許就要五百年了。”
他深知自己堅持不到孫悟空破開寶塔，僅剩的神識溝通寶骨陵，放出花果山的猴群，包括順利成仙的通臂猿猴和赤尻馬猴。
倆猴妖氣未泯，算是較為下乘的妖仙。
不過異類成仙非常難得，外加服用過蟠桃后，倆猴有充足的陽壽沖擊真仙，甚至金仙。
吼吼吼吼！！！
猴群似乎能感應到楊合的存在，怕打胸口踐行。
楊合清點一番人面蟠桃，寶骨陵總共四萬有余，陰寶也已經順勢朝著先天至寶蛻變。
他把零頭取出，恰好可以滿足猴群的數量。
人面蟠桃堆積在空地上，又有五指山壓頂，不會有仙神膽敢闖入，至少楊合答應過孫悟空的事情沒有食言，可惜無法暢飲一杯。
楊合意識徹底消散。
你的角色〈敲磬童子〉已死亡，扮演典故結束 沒過多久，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
寶塔碎裂，化作無數佛光四散開來。
煙塵中，孫悟空的身影緩緩顯現，能聽到大口喘氣，四佛明顯有備而來，手段無比克制。
他渾身浴血，金毛焦黑，部分手臂已經不翼而飛，右腿白骨森森，唯有火眼金睛明亮如初。
“師父……”
孫悟空消化掉楊合的傳念，已經得知事情因果原委。
他沒有悲呼，沒有怒吼，只是攥緊金箍棒。
抬頭望去，五指山的陰影愈演愈烈，恐怖的威壓讓大地寸寸龜裂，孫悟空卻沒有絲毫懼意。
他反而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獠牙。
“如來老兒，就這點本事？等會兒俺老孫倒要試試。”
孫悟空轉身走向猴群，順手把金箍棒收進耳朵中。
通臂猿猴和赤尻馬猴帶領猴子猴孫跪伏在地，各自捧著人面蟠桃，強忍食欲等待孫悟空。
他們看到孫悟空遍體鱗傷的模樣，都不敢直視。
“哭什么？俺老孫還沒死！“
孫悟空抓起一顆蟠桃塞進嘴里，囫圇吞棗的咽進肚子里。
“恩？”
他嘖嘖嘴，“也就如此？看來仙佛都沒吃過好東西，嘿嘿，不如花果山的桃子有滋有味。”
“吃啊，都愣著干啥？”
此話一出，猴子猴孫才各自吃掉蟠桃。
砰砰砰砰。
藥力上涌，猴群仿佛酩酊大醉東倒西歪，很快就癱倒在地，獨留左右倆猴站在原地。
“赤尻、通臂，師父已經與一女仙子說過，會把你們帶回花果山，切記好好修行不要荒廢。”
孫悟空把剩余蟠桃統統塞進嘴里，傷勢也愈合大半。
“女仙子就在那兒！”
他指向蟠桃園的出入口，云霄等人就在附近。
孫悟空撓撓頭，“仙女確實是漂亮，俺老孫看啊，八成與師父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你們稱呼一聲師娘就行，自會護佑平安。”
“大王，你…你……”
通臂猿猴不知所措的想要詢問。
孫悟空一抹嘴角，“仙佛滅不掉俺老孫的，有俺老孫在的一天，就保你們逍遙快活一天！！”
“大王，俺們會在花果山一直等著您的！！！”
倆猴點點頭，略顯生疏的架起妖云裹挾猴子猴孫。
孫悟空打了個哈欠，待到猴子猴孫與云霄的等人匯合，才重新喚出金箍棒，指向天空。
五指山越來越近。
他縱身一躍，揮舞金箍棒，化作一道五色遁光直沖云霄！
“來啊！“
孫悟空桀驁不馴的狂笑響徹三十重天。
“看是你這破山硬，還是俺老孫的骨頭硬！！”
轟！！！
金箍棒碰撞五指山的剎那，天地失色。
刺目的佛光照亮天庭，氣浪橫掃三十重天，將蟠桃園最后的殘垣斷壁碾為齏粉。
“痛快！“”
孫悟空的身軀在五指山的鎮壓下開始崩解，金毛脫落，血肉消融，火眼金睛卻始終明亮。
最終，山岳壓下。
五指山墜入凡間，砸在南瞻部洲與西牛賀洲的交界處。
山體入地萬丈，震得方圓千里地動山搖，江河倒流。
塵埃落定后，唯有一只毛茸茸的猴爪從山底伸出，五指張開，倔強地指向蒼穹。
蟠桃會引起的風波看似告一段落，但天庭已是暗流涌動。
幾日后，兜率宮觀天閣。
金角銀角道童忙里忙外，把美食佳肴帶進屋內。
闡教的二代弟子們正圍坐一桌，當初約定的吃酒推遲足足七百余年，如今雖然人數不齊，但至少未到場的也都相安無事。
楊戩、哪吒、雷震子已經交杯換盞多次，藥井喝空近半。
清風道長略顯局促，不久前剛剛突破的真仙，外加楊合給予的蟠桃，如今可謂滿面紅光。
云霄碧霄分別坐在楊合的左右手，含笑看著眾人閑聊吃酒。
楊合尸天尊的化身剛剛重塑不久，幾日間一直都是姐妹二人照顧的，眾人看破不說破。
“楊師弟，可惜師侄遭受鎮壓落入凡塵。”
楊戩端起酒杯，琥珀色的瓊漿仙酒在杯中輕晃，映著眉心那道淡金色的天眼紋路。
“只要性命無礙，會有再見的時候。”
楊合已經從楊戩嘴里得知蟠桃會的后續發酵，四御五老已經出面鎮壓淪為妖邪的仙神。
包括天蓬元帥在內，直接被打下地府。
據說四御五老覺得走火入魔是不可逆的，哪怕天蓬元帥表面安然無恙，道心已經失控。
楊合不明所以，感覺更像是四御五老在穩定局勢。
如果四御五老不相信的話，何必在尸棄佛到來天庭后，一直裝死不問外界的禍事。
除去天蓬元帥外，凌霄殿同樣有內亂。
八部都沒有參與平定內亂，完全由四御五老親自出手，不知有多少仙神的尸體被拋出。
楊家十子有沒有波及不得而知，不過至少尸體中沒有。
哪吒一腳踩在凳子上，火尖槍斜靠在肩頭，聞言嗤笑：“楊任當真好運道，殷郊一死，他這個甲子太歲成了太歲部之首。”
楊戩回應道：“并非好事，楊任剛剛被任命，修為就順勢突破，我聽聞八部之首若是沒有大羅金仙修為，都會拔苗助長？”
云霄點頭承認，但具體事宜乃是天庭隱秘。
楊合笑而不語，輕輕轉著手中的酒杯。
“行了。”碧霄素手輕抬，為眾人斟滿酒杯，“諸位同道接下來如何打算？”
“師弟你呢？”哪吒一口飲盡美酒。
楊合取出一玉牌，“云霄已經為我討來下凡的敕令，天庭事務眾多，我準備下凡修行。”
四御五老捉摸不透，云霄建議楊合暫離天庭。
楊戩的天眼睜開一線，“與我考慮的一樣，當初圣人剝離道場后，他們取走靈根，道場殘骸我刻意留在凡間灌江口一帶。”
“如今修行，不單單要確定各神通的主次，還得通過后天修行成一體，化作本命大神通。”
楊戩所言就是天庭仙神目前的共識。
食人修行肯定是捷徑，但楊戩覺得一步一腳印也能攀高，道場殘骸就是神通一體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