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合不動聲色的止步，那些化身轉瞬消失不見，不過從靈視的增長能看出，七具化身依舊在暗處窺視，想要融入自身。
大殿內沒有多余的陳設，穹頂高懸，壁畫皆是僧人拜佛。
最中央則是空置的祭臺，只能看到一具無數殘骸縫合而成的詭異尸體，正是釋迦摩尼。
釋迦摩尼被一根繩索捆在脖頸處，高高懸掛在橫梁之下。
如果楊合沒看錯的話，繩索乃是懼留孫的捆仙鎖，按照其散發出的氣息，應該是后天至寶。
眾真仙嚴陣以待的圍坐于尸體旁，有十二金仙其四，隨侍七仙都已經到場，不過靈牙仙、虬首仙和金光仙似乎淪為了坐騎。
明明只有二十一人，蒲團卻足足近兩百個。
碧霄同樣在列，位于第三排右側，不過眼神空洞的望著釋迦摩尼，顯然意識受到其影響。
其余真仙也好不到哪去，能看到他們肚臍的位置，有一根半透明的臍帶連通向釋迦摩尼。
碧霄反而沒有臍帶不斷汲取陰氣。
“呵呵。”
楊合心里不由平衡了，西方二圣可真是一視同仁。
但凡是有意拜入佛教的二五仔，都得成為釋迦摩尼的嫁衣，不過看樣子應該不會威脅性命。
“釋迦摩尼…難道真是佛教后天煉制出的邪祟？”
楊合暗自咋舌，先前記憶里的驚鴻一瞥遠遠不如直面，尸體呈現另類的松弛，仿佛所有筋骨都被抽走，只剩皮囊包著內臟。
縫合的痕跡如同蜈蚣爬滿全身。
楊合盯著尸體的一塊殘骸，靠著與釋迦摩尼冥冥中的聯系，能察覺到殘骸生前的來歷。
尸體的左肩法號德昭，死于五十年前。
楊合面容恍惚，相關的記憶在腦海里涌現。
德昭生前是苦行僧，日日赤足踏過荊棘，以血肉供養蚊蠅，將化緣得來的米糧分給野狗，自己卻啃食樹皮果腹。
某日山洪暴發，德昭以脊背為橋，讓災民踏著自己過河。
因為他的慈悲，才能成為釋迦摩尼的左肩。
各部位生前皆是德高望重的僧人，言行舉止就算不是圣人，也絕對可以稱之為善人。
唯有左右腿是例外，一為燃燈道人，一為多寶道人。
“滾你媽的，佛教果然是好人沒好報，要是真的靠譜，怎會孕育出如此邪門的釋迦摩尼。”
楊合意識到，西方二圣對于自己還是有防備的，否則怎會刻意不告知釋迦摩尼的事宜。
萬仙陣的動靜愈演愈烈，另有圣人的身影降臨。
海水洶涌入碧游宮，水質呈現粘稠狀，混雜著無數如同血肉的珊瑚，枝杈間滿是眼球。
通天教主緩緩浮現，是一團由珊瑚、觸須、腐爛魚骨所化的聚合體，不斷吐出腥臭的泡沫。
接著是太上老君。
楊合也是首次見到太上老君的真身，只見天空突然塌陷，露出一個漆黑的深邃漩渦。
漩渦有大量肉柱延伸出，表面布滿青紫色的血管，末端分裂成七根脊椎，所有脊椎都連接著一顆顆雙目圓瞪的青牛首。
青牛首嘴巴不斷開合，發出尖銳的啼哭。
肉柱末端連接著太上老君，皮膚像是剝落的云層，腹部肚臍處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不是內臟，而是一片旋轉的星空，無數星辰在其中生滅，仿佛體內孕育著整個宇宙的輪回。
“西方二圣也有資格與三清對峙嗎？”
楊合先知先覺看向三清道場的一角，西方二圣的排場遠不如三清，兩人才勉強降臨萬仙陣。
他生出難掩的惡心，三清的真身確實不可名狀。
但相比西方二圣，三清絕對能稱得上清新脫俗，而且佛教圣人有著極為別扭的感覺。
接引道人不是仙風道骨的老者，而是一團蠕動的蚌肉，粉紅色的軟體組織上布滿粘液。
時而膨脹如肉山，時而坍縮成肉團。
準提道人徹底化作一具硨磲貝殼，殼面布滿梵文刻痕，開合間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恐怖的是接引與準提是連體的。
哪怕如此，西方二圣在三清面前也有些勉強，不過出現多方混戰，西方二圣必死無疑。
“媽的，神仙打架！！”
楊合不敢再直視，邁步走進大殿，或者說，踏足釋迦摩尼的道場，大名鼎鼎的雷音寺。
僅僅一步，天地驟變！
身后的門扉竟然消失無蹤，連同傾盆黑雨中的三清二圣，都被釋迦摩尼的道場隔絕。
沒錯，釋迦摩尼還是一具尸體，誕生的道場就媲美大羅金仙。
楊合心頭狂震，雷音寺不像是尋常道場。
甚至他都有些相形見絀。
要知道，萬化天道場可是擁有遠超同境界十余倍的面積，洞天血肉道觀具備無限成長性，仙庭是大羅金仙都不免覬覦的。
結果在雷音寺面前，楊合總感覺不一定能壓制。
而目前，釋迦摩尼壓根還未成仙。
楊合定下心神，行路在無邊無際的白凈佛土上，雷音寺沒有洞天仙庭，所以空曠無比。
但是，作為靈根的天道樹卻足足有百米出頭。
樹干虬結如龍，樹皮粗糙皸裂，樹冠極其繁茂，每片葉子都像是凝固的黃金，銘刻著海量梵文。
釋迦摩尼的雷音寺道場，靈根便是傳聞中的菩提樹。
此刻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
菩提樹枝頭自然是釋迦摩尼的尸體。
繩索深深勒進尸體脖頸的皮肉，頭顱以幾乎要斷裂的角度扯向一邊，面容似笑非笑。
“無垢佛。”
多寶道人掃過楊合，不經意間流露出寒意。
見證釋迦摩尼成道將會有大造化，也是脫離圣人的機緣，接下來的觀想非常重要，見到楊合這個攪屎棍怎能不心有余悸。
懼留孫等人更加忌憚，打量著楊合不放。
他們再清楚不過，燃燈道人的城府有多莫測。
結果折在楊合的手中，聽聞那時候的楊合都還未成仙，燃燈道人最后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據說封神榜都沒進，可見楊合的狠辣。
楊合因為重新扮演過無垢鬼佛的緣故，陽壽沒有消耗太多，散發出的修為甚至未到歸墟境。
就算這樣，仍然讓眾真仙無比忌憚。
眾真仙不約而同的望向多寶道人，按理說釋迦摩尼的機緣根本輪不到楊合，但他們不想直接得罪后者，便打算靜觀其變。
多寶道人聲音低沉，“楊合你既已入教，應該知曉輕重。”
楊合盯著釋迦摩尼，“西方二圣可從未和我說過，多寶道人具體講講釋迦摩尼的來歷唄。”
多寶道人遲疑片刻，也明白楊合在佛教的重要性。
代替燃燈道人后，過去佛的位置只會是楊合，待到封神后，佛教七圣大概率有一席之地。
“佛教有七圣七寶，釋迦摩尼便是欽定的圣人。”
多寶道人對釋迦摩尼的了解也不多，“釋迦摩尼成道在即，我等皆受其感召，無暇與你糾纏。”
楊合冷笑一聲，金剛九法身修持次第的進展從未停滯。
在眾目睽睽之下，焰網莊嚴身帶來的腹輪灼燒感歸于平靜，無需突破什么瓶頸，第三具化身已經迫不及待的從陰影里鉆出。
楊合裝模作樣的雙手合十，沙彌小人的誦經嗡嗡作響。
妙音遍滿身悄然融入體內。
無垢鬼佛已是四頭八臂，周身梵音繞繞。
釋迦摩尼的尸體愈合些許，縫合的痕跡淡去后，五官回到原本的位置，樣貌卻有幾分相似楊合。
“多寶道人，釋迦摩尼的一具具化身又是什么？”
“嗔恨心。”
多寶道人語氣帶著警告，也有一絲微妙的復雜。
所謂嗔恨心，簡單來說就是怨氣，楊合猜想沒錯，自己確實淪為釋迦摩尼成道的垃圾桶。
多寶道人已經借助佛教道統重修過。
他的修為同樣半步準圣，卻無法容納嗔恨心，別說是九具，就算一具都容易身魂走火入魔。
無垢佛卻毫無影響，似乎還能借此受益匪淺。
“原來如此，諸位同道應該不介意我參悟釋迦摩尼吧。”
楊合也不等多寶道人回應，來到菩提樹的百米內，遠比眾人距離更近的蒲團盤腿一坐。
他主動推進金剛九法身修持次第。
如果無垢鬼佛是自己真身，消化釋迦摩尼的怨氣弊大于利，甚至很可能有西方二圣的暗手。
但既然是常駐角色，自然要怎么作死怎么來。
楊合閉目垂首入定。
他不僅要修成金剛九法身修持次第，還想反過來干涉釋迦摩尼，反正西方二圣在面對三清。
“西游記這個故事吧，說主角是猴哥沒毛病，主角是唐僧也沒毛病，不過若是縱觀全局。”
“主角分明是釋迦摩尼所化的如來佛祖。”
“隔三差五就有戲份，師徒四人千辛萬苦也是來朝拜自己，取得真經后佛教來到鼎盛。”
楊合不求把釋迦摩尼弄成常駐角色。
肯定不現實，畢竟自己一氣化三清的‘神通’已經流傳開來，西方二圣沒有那么好糊弄的。
但稍微留點痕跡應該可以，哪怕暫時沒有作用。
不如試試仿照尸道人與哪吒？強行攀親戚？
說不定在西游記能成為一張底牌。
“先回一趟主世界，把黑貓帶來，佛母還是讓哈基米當吧，孔宣是畜生，黑貓也是畜生。”
“恩，明顯更適合。”
你的角色〈無垢鬼佛〉已死亡，扮演典故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