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愈發濃郁，整個茶園都彌漫著甜膩的味道。
殷洪坐在窗前，目光緊鎖在月婆婆制作紅茶的過程上。
月婆婆看似緩慢，卻有難掩的詭異感，所過之處，殘肢碎塊散落一地，土壤都被染成暗紅。
萎凋、揉捻、發酵、復揉、熏培。
沒過多久，月婆婆的紅茶工藝來到最后一步復火。
殷洪的脊背不自覺的挺直，雙眼死死盯著復火室，仿佛已經預見了楊合魂飛魄散的慘狀。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窗框，發出輕微的咚咚聲。
“開始了。”
月婆婆湊近復火室，一把紅茶葉灑出。
經過多道工序，紅茶葉已經被賦予生命，準確來說，紅茶葉淪為邪祟，發出刺耳的嘶鳴。
表面布滿細密的紋路，像是血管般微微跳動著。
隨即紅茶葉迫不及待的鉆進門窗縫隙中。
除去楊合以外，復火室還有多名傀儡，那些采茶工見到紅茶葉后都不約而同的跪倒在地。
采茶工作為尸鬼，早已沒有生前的意識。
只是茶園生態鏈的一環。
殷洪看著紅茶葉分食掉采茶工，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片刻間屋內只剩楊合一人的身影。
“龍須虎，你還真把茶園當作閉關的洞府。”
楊合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的反應，一直在盤腿而坐，周身有濃郁的陰氣環繞，半米內由小世界隔絕，阻礙著紅茶葉的靠近。
殷洪的疑惑溢于言表，忍不住湊近窗口。
無論怎么看，楊合就是在閉關修行，而且不像是突如其來的契機，更像是主動尋求晉升。
通體有儺戲的紋路浮現，根本無暇顧及月婆婆。
“他…是瘋子吧？！！”
“闡教弟子不都聚集在什么地鐵站嗎？據說有尸道人的化身庇佑他們，提供日常的修行。”
“龍須虎為何大費周章來到茶園？”
殷洪隱隱生出一絲不安，楊合的舉動完全超乎預料，就是因為未知才顯得捉摸不透。
“制茶咯～～”
月婆婆的笑聲在山間回蕩，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歡快。
她圍繞復火室緩緩行走，院落里的草木迅速枯萎，紅茶葉變得越來越鮮艷，香味也在加劇。
制茶工藝中，唯有經過第二次炒制才能品質上乘。
“你…還不死嗎？！！”
殷洪一愣神，注意到楊合突兀的睜開眼睛，瞳仁流露出幾分笑意，仿佛在嘲笑自己的行徑。
“裝模作樣，一切不過是死前的徒勞！！”
“恩？”
殷洪滿臉錯愕。
楊合重新閉上雙眼，竟然主動放開小世界，肉身暴露在月婆婆的高溫下，頓時有煙塵升騰。
那是體內的水分蒸發導致。
殷洪無法外放神識，不清楚復火室的情況，表情變得無比凝重，眉宇間充斥著焦急。
難道龍須虎來到茶園提前有過準備？
難道龍須虎荒誕的行為舉止是出于自信？
殷洪心境生出破綻，走火入魔再次出現，皮膚憑空布滿一道道傷痕，只能極力壓制躁動。
哪怕如此，他依舊死死盯著復火室。
與此同時，楊合的情況確實算得上樂觀。
在月婆婆現身的剎那，他其實已經做足準備身死道消，路途中悄然把女媧像藏在半山腰。
無垢鬼佛雖然修為只能達到凝神境圓滿，但面對一個走火入魔的殷洪，偷襲得當的話，楊合還是有幾分把握可以解決掉的。
結果此刻，楊合卻覺得由內到外的舒適。
月婆婆帶來的高溫著實兇猛，不過三太子這個角色可是旱龍，反而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楊合肉身硬扛高溫，與蒸桑拿區別不大。
寶骨陵宣泄著陰氣。
儺相鬼在凝神境圓滿的瓶頸顯得不堪一擊，片刻間，楊合已經把半只腳伸進門檻里。
瞳鬼蠢蠢欲動的在額頭浮現，掃過紅茶葉。
“殷洪啊，你小子的機緣就孝敬老哥吧。”
楊合心念一動，密密麻麻的眼蟲鉆出，接著依附在紅茶葉上瘋狂啃食，藥力涌入泥丸宮。
意識一片清明，神識強度開始暴增。
紅茶葉想要躲開都來不及，很快只剩茶桿，屋外的月婆婆復火似乎也已經來到尾聲。
楊合深吸一口氣，儺相鬼順勢重回混元境。
“收茶咯～～”
月婆婆伸手一撈，茶桿爭相落入掌心。
緊接著，邁步走向茗館。
赤精子的道場很可能已經融入茶園，也是為弟子開的后門，使得茶園的規則變得死板。
楊合還算是對得起小老弟，雖然九成九的藥力都已經消失，但好歹殷洪可以嘗個味道。
如果殷洪放任自己薅羊毛，他不介意在復火室多待一會兒。
瘟病巫人：瞳鬼（陰神鬼）
異類巫人：勢鬼（陰神鬼）
儺相巫人：儺相鬼（陰神鬼）
鬼域：大日/三尸 楊合喚出面板，儺相鬼使得瞳鬼勢鬼都有微妙不同，自己似乎不再偏向尸解成仙的方式。
“巫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巫仙這種說法。”
楊合注視著泥丸宮，儺相鬼所化的靠旗懸在其中，黑灰水霧的旗面已經變得凝實。
空白的旗面代表著可以煉化一類邪祟。
“與八九玄功完全不一樣。”
“八九玄功在泥丸宮飼養獸鬼以量取勝，混元境就能擁有十二類飛禽走獸的變化術，儺相鬼在相同境界竟然只有一類。”
楊合對于旗面的選擇早已做出決斷。
并非任何邪祟。
邪祟源頭的鬼神很可能不止一尊，亦如瞳鬼，關聯的鬼神有甲子太歲、普化天尊、火德星君……
楊合煉化邪祟，不如直接煉化鬼神的皮肉。
自己手頭其實就有。
寶骨陵一晃，尸道童腦袋脫落些許血肉。
“尸道童既然榜上有名，按理說必然冊封鬼神，只不過真身不知道落在無盡地獄第幾層。”
楊合表情復雜的吞掉血肉，接著催動儺相鬼。
陰氣沖刷血肉，化作粘稠的血漿，隨即涌入泥丸宮。
楊合無需控制陰氣，血漿已經在旗面上一筆一劃起來，短短幾息間就形成龍飛鳳舞的字跡。
楊合如同醍醐灌頂，似乎能感應到…十絕陣內的尸道童。
不知持續多久，意識清醒的瞬間，他一眼就望見殷洪正朝著復火室而來，月婆婆已然隱去。
楊合表情波瀾不驚，仿佛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