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之中 一旁已與曾章妖校議好大略事情,正待去拜訪妖尉的項天行瞧得彭道人面上異樣,遂就出聲問道:“彭道友是有何事?”
這道人似是聞聲過后,才從沉思中醒來一般,見得項天行目露好奇之色,他卻是壓下面上焦急之色,隨口應道:
“不瞞項掌門,在下于黃陂道本有一處僻靜洞府,此番似是遭宵小窺得,出了些不諧之事。”
“哦,竟是如此.”項天行眉宇間生出了一點詫異之色,不過想著彭道人此番也算有功,卻也未做苛待。
他只又取下來一道墨色靈符,手中炎氣騰起,將這靈符灼成飛灰。又從隨身水囊里頭滴下來幾絲惡露,取個雅致器皿與靈符灰燼化作一路。
繼而撮指成劍,劍指蘸在難以名狀的糊糊之中,就要往彭道人身上落去。
“項掌門這是何意?!!”
彭道人當即面生厲色,他到底也是位金丹巔峰修士,縱然現下身上本事十不足三,卻也不可能任項天行魚肉才是。
他一面出聲詰問,一面與項天行身側的曾章妖校使個眼色。這雙面刑虺到底與彭道人還有幾分香火情,猶疑一陣過后,還是立起來滿身鱗片,挪步到項天行身側,輕聲言道:
“項掌門,過去我等常聽聞你等人族修士,最好卸磨殺驢。初時不過只以為是遭人攀誣,現下看來,或也是名副其實。”
項天行面生淡笑,心頭卻罵:“這蠢笨丑物雖未成人身,嘴里頭的尖酸刻薄,卻是學得一字不差!”
不過他也本就無有要害彭道人的意思,聽得這一人一蛇這般言講,項天行只淡聲解釋言道:
“彭道友莫要誤會,項某不是要在道友身上落什么害人手段。只不過是依著樓主吩咐,要在道友身上落一印記,以好聯系罷了。”
“印記.聯系?!”彭道人跟著念過一聲,心頭雖還有許多不解之處,不過面上的兇戾之色,卻是又緩和下來。
項天行未有停下動作,復又解釋言道:“道友莫非忘了項某先前所言?我家樓主為了放道友自由,又是花費了多少心力?
這番過后,若是項某本事低微、再尋不得彭道友了,有這印記在道友之身,至少不怕我家樓主尋不得人,暗自擔心道友安危。”
彭道人聽后不禁面露難色,繼而又恭聲言道:“項掌門放心就是、待得在下忙過私事過后,便定去騰文府登門拜訪樓主他老人家!”
項天行卻哪里信他這措辭,畢竟彭道人這等邪修的信譽也是有口皆碑、哪里足信?!值此時候,自是要將白參弘這位元嬰中期的真人搬出來講。
“這卻是我家樓主再三囑咐之事,卻也足見我家樓主對彭道友是如何看重,還請道友莫要辜負了看顧之心。”
曾章妖校與這道人雖有些交情,卻也不至于冒著元嬰記恨的風險為其出頭。又得了項天行承諾過后,它便挪步別處、將此地讓了出來,好讓二人單獨相處。
“真要這時候與這廝翻臉,怕是真就難有命在!”彭道人審時度勢的本事卻是不差,面上表情竟就慢慢轉好,復又生出笑來:
“只是從前卻不曾想,在下不過一卑賤之身,竟然能得摘星樓主如此看重。更未想到項掌門會苦口婆心若此,現下想來,在下若是還推脫不應,便就太過不識好歹了。”
項天行哪管彭道人口中所述到底是言不由衷還是腹誹心謗,他只伸出兩指遙遙一鉗,便就將后者提到了身前,繼而利落地拔下這道人法衣,在其身上畫下來一道詭異符文、便算功成。
“如此便好,道友若是還有事做、就此自去便是。”
項天行面上那滿意之色落在彭道人眼中殊為刺眼,勢比人弱之下,他卻是不敢表露半點。直待得過了前者授意過后,方才敢背過身去,駕風而走。
————司州、陳江縣 近來陳江康氏境內突發戒嚴,卻是令得左近各家心生警惕。
不過這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外間早有人見得陳江康氏家主一行落回其族地時候,面上具是惶恐無比,且還各個帶傷,哪里還不曉得這是出了莫大變故?
若說從前時候,見得陳江康氏又出異樣,漫說外人、便連轄下附庸亦要生出些異樣心思。
可誰都曉得,這些不要臉的近來在別道尋了個厲害祖宗,便是明曉得陳江康氏或有動亂,尋常人家卻又哪里敢做動作。
火罡門那位新晉上修才壯著膽子去探過一眼,卻又直接被一道凌厲的劍光迫了回來。
依著其與外人所講,這番與康襄宜同行回來的人物里頭,當是也有一位傷重的金丹劍修,也不曉得其與陳江康氏是何交情。
這消息甫一傳出,兼之自家十一殿主中行七的胖大伽師在發過消息之后,卻又一連數日皆是下落不明,云澤巫尊殿中自是有人來做查看。
這番蒞臨陳江康氏的上修在云澤巫尊殿中行三,姓游名松。不單位序很前,一身修為也已入得金丹后期,足能算得大殿主黃米伽師之下的第一人。
跟著其一道而來的,還有六殿主侯明法,十一殿主風不妖。
前者修行《陰山敕律》這部邪法已有數百年,早就得了其中真義。雖因了資質所限,現下仍只是個初期上修,但尋常金丹中期修士卻也未必是其對手;
后者是個衣著清涼的艷麗婦人,修行的功法倒是尋常十分、無甚可說,便連資歷修為也是最低,在云澤巫尊殿那一十一位殿主之中,也只有一副好顏色能得出彩。
坊間人傳這是因了風不妖與黃米伽師做了姘頭,這才搶了殿中道子的結丹機緣。明眼人皆看得出來這傳聞沒譜得很,不過信者頗眾,也是有趣。
這些大人物將要蒞臨的消息甫一傳出,漫說陳江康氏,便連司州上下都有警惕。
不過于游松上修三人而言,陳江康氏內中是有什么變故卻不甚重要。
真正值得重視的,卻是那胖大伽師的下落,蓋因這位可是黃米伽師座下首徒,地位非是常人能比。
兼之還有傳聞中了不得的那處洞府,若是其中真就蘊有珍物,那才真是不虛此行。
游松上修臨行前尋了殿中最擅算的一位殿主,要后者依著胖大伽師最后一道信符推測其失蹤前落腳之處。
這殿主造詣確是不淺,只是數日時候,便就算出來大概。
游松上修領著侯、風二人,依著所得卦象尋去,入目卻非是胖大伽師與一眾門人蹤跡,反是看到了其信中所言的那座幻陣。
“三哥,七哥與一眾門人在此失蹤,卻連點痕跡都未留下,未必不是被賊人拐進了這陣中去。咱們不妨先入內探一探,勿論他們是否人在其中,過后大殿主問起時候,總能先交代一番。”
風不妖那語氣軟糯香甜得好似逢節時候的角黍,游松上修不消看前者眼色,便就曉得其哪里是心系胖大伽師安危,根本就是不想錯過了眼前機緣。
認真來說,何止是風不妖,便連自己亦不也是一般心思么?畢竟同門生死、哪抵得自身修行機緣來得重要不是?
至于胖大伽師前番所言的洞中厲害角色,游松上修卻是不怎么畏懼。畢竟便連康襄宜這等羸弱假丹都能從其手中逃出生天,想來也厲害不到哪里去才是。
游松上修稍稍看過一眼久未開腔的侯明法,見得后者亦是一般躍躍欲試的神情,便就一捋長須,淡聲言道:
“十一娘言之有理,七弟的確有可能是被歹人裹挾入了此陣。只是這洞府中確有危險,六弟與十一娘也需得多加小心、以好保全自身才是。”
只是卻未想到他三人才進去不久,都未開始檢索,只是才將將分散開來,內中就有一聲慘叫傳出。旋就驚得游松上修面生急色,當即放下手頭線索、循聲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