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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春風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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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南応又將這白發老修認真看過一眼,再開腔時候這言辭雖算得嚴厲,但這語氣之中,卻無有不屑意思:

  “你當費某是什么人物?還輪不到你這小輩于我面前逞能耐,且自回去,等我信來便好。”

  堂堂上修都如此開口了,周宜修自是不敢再言,便就與在外等候的重明宗眾人匯合,聽過袁、蔣二位師兄一番埋怨過后,才一同轉回小環山去。

  費南応未有理會一眾小輩動作,只是又從儲物袋中取出算盤摩挲起來,朝著費恩聞開口問道:“潁州那邊,此前可有信來?”

  后者不假思索便就出聲應道:“三日前潁州才有信來,仍是言康大寶奪得冰葵盛會頭名過后,幾位老祖還在商酌如何酬功。至于其他事情,倒是暫未聽得。”

  “嗯,要家中駕部院這些日子不得放重明宗信符入內。那小子不曉得輕重,莫要又因了這點兒冗雜小事、耽擱了自身道緣才是。”

  費南応語氣中透著些不容置喙的意思,言過這些過后,他才轉而向儲嫣然夫婦開腔問道:“費某有意尋那合歡宗楚涵談一談,卻不曉得賢伉儷可能撥冗同去?”

  “自是要去的。”儲嫣然倒也果決,并未猶疑即就答應下來。過后便就諫言道:“葉州楊家二位道友、定州烏風道友、法州佘道友,當也不會坐視不理吧?”

  費南応思忖一陣,儲嫣然所言這些上修,固然與潁州費家無有什么根本利益,但因了費天勤率著他們幾次大戰下來皆是順遂十分,對于費家也當多少有些親近,不是不能糾合起來引為奧援。

  不過費南応轉念一想,卻也就放棄了這般心思,轉而開腔言道:“還是待費某與那楚涵談過之后,咱們再做計較。”

  “既如此,那便就依道友所言。”

————小環山、重明宗  “喆兒當其時還不如將那群三仙洞的宵小一并殺了干凈,說不得還不會招來合歡宗動作。”

  蔣青目中浸怒,便算他對比其他師兄弟對于教導弟子算不得十分上心,可這師徒父子四字卻不作假。

  非但是他,這些日子宗內一眾主事只看著明喆那供在祖師堂內的魂燈奄奄一息,便就盡是心生憂愁。

  葉正文此番未做客套,當仁不讓地擔起了主持議事的差遣。

  他居于上首聽得過蔣青言講,卻是又嘆了口氣:“若明師侄真如蔣師弟所言,合歡宗那位春風使,說不得都不消為難我家商隊,便就自糾合同門一并過來攻上小環山、傾覆我家道統了。”

  后者面色一滯,并不說話,顯是也曉得適才是自己失言。

  當其時人多眼雜,消息怎么能捂得住?!明喆若是真將那些三仙洞宵小宰個干凈,那便真要惹來禍事了。

  便如葉正文所言,合歡宗這類亦正亦邪的元嬰門戶,硬要平滅一家筑基宗門,怕是都吝得尋個借口。

  也就是重明宗稍稍特殊些,因了掌門經營手筆之功,與秦國公府內數位上修皆有交情。這才令得楚涵還要動些心思、好做設計,免得真將事情做得太過難看。

  葉正文看得蔣青面色,便就曉得后者自是將自己所言聽了進去,心境平復不少。事實上,便是葉正文不出聲發問,蔣青自己當也能想得通。

  這卻也難怪,當年康榮泉行事不周,幾要令得重明宗上下盡都歿在了學林山外。全靠著康大掌門與裴奕二人一直提攜的姻親蒯恩被南王收歸門下,這才轉危為安。

  蔣青身上是有些自傲驕矜味道不假,不過卻也不至于真做出不智之舉。

  此番撞見過三仙洞的惡事過后,漫說明喆了,便是座中的一眾長老大半都無有膽子敢做動作。

  氣氛又沉寂下來,葉正文環視一周過后,復又開口:“為今之計,或可傳信潁州、問一問掌門意思。”

  誰料他此言一出,袁、蔣、周三人竟就不約而同地搖頭否決。

  袁晉皺眉言道:“自大師兄去了潁州過后,聽聞他都已是力壓一眾元嬰門戶家中道子,爭得了一項頭名。

  傳聞中費家那位葉涗老祖非但是不計前嫌,反還要再賜靈物、好叫結丹。師兄這番難得又遇一場機緣,我們卻是不能再似學林山時候一般,又令得他遭宗門拖累了。”

  周宜修開腔時候卻要比袁晉客氣許多,他輕咳幾聲,方才繼續開口:“葉師兄,便就是大師兄現下便從潁州折返,怕也難參與這金丹之事。

  想來屆時師兄照舊需得聆聽上修教誨、才能動作。畢竟現今故城侯那處地方還未有信傳來,咱們不妨且再等等。”

  蔣青抱著手中青鋒未有講話,只是看其神色,對于二位師兄弟所言亦是贊同。

  葉正文確也曉得這道理不錯,于是便就暫緩念頭,轉而朝著袁晉言道:“袁師弟準備得若何?”

  后者應聲答道:“青玦、赤璋二衛已有進益,平、斤二縣鄉兵,寒鴉山中松風義從亦也枕戈待旦。只待事情明朗、便可動作。

  百藝樓即日起開始人停爐不停,包含丹器符陣在內的一應裝具兵械都會準備得充足十分。靈植堂、獸苑也已將靈米、戰騎準備妥當,當能使得大軍不被冗雜事情所擾。

  不過至于盟中各家將.”

  袁晉提到盟中各家時候語焉不詳,顯是信心不足。堂內眾修隨之一并蹙眉之際,亦也都曉得這是應有之義。

  畢竟合歡宗這元嬰門戶的名頭可甚是扎耳,尋常的邊地小宗哪來膽子招惹半點兒?是以從前所立那盟約,自是難做約束,便是落得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結局,確也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葉正文對此卻不打算坐視不理,外頭這些時候,對于重明宗遭合歡宗金丹為難一事,只有些語焉不詳的傳言出來,未曾落實。

  盟中各家雖是對重明商隊遲遲沒了消息而有些緊張,卻也仍未曉得事情根本。這便意味著此事件中自是還有動作空間,不過卻定拖不得太久。

  “或可趁著這點兒間隙時候,先將盟中人馬糾合一路?”葉正文這念頭才起,即就又被自家推翻。畢竟這事情一旦開始做起來,其中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便就太重了,說不得反倒會適得其反。

  “野師侄,育麟堂可準備得妥當了?!”

  葉正文點了野瑤玲上前講話,后者稍稍思量一陣,方才開口:“回稟師伯,育麟堂內弟子現下已分做兩批。

  事情真若到了無法轉圜余地,一批將求請入宣威城,請費家以為庇護;另一批則會化整為零,星散到各地隱姓埋名、各自修行,靜待時機。”

  葉正文將野瑤玲這番安排咀嚼一陣,卻也覺得頗為妥當,尋不出太大錯處。又過問了些此中細節,最后方才滿意。

  言到這里時候,葉正文才又將目光放在了蔣青身上。前者在心頭打了好久腹稿,最后卻還是棄了那些試探之言,徑直講道:“蔣師弟,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明師侄或就要”

  蔣青面色倏然一白,堂內眾修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好在能在此時候被召來議事的弟子,皆算得宗門肱骨,便如當年性子最跳脫的康榮泉,亦也變得沉穩十分。

  蔣青抱劍的雙臂終于放下,又將堂內一眾同門的神色一一掃過,這才合上雙目以掩痛色、沉聲言道:“師弟自省得,為宗門計,自是不可因一人而壞大局。”

  蔣青言罷過后,堂內同門面色皆是難看,袁晉自己手中琉璃盞上頭都已遭捏出龜裂紋路,反還深吸口氣,朝向自家師弟低聲寬慰:

  “故城侯家世顯赫,又隱有下任潁州費家之主的意思。上修相交需得顧忌體面,楚涵未必會緊迫過甚。說不得我等此番準備、亦不過是白費力氣,明師侄那里,也未必有事發生。”

  袁晉越說到最后,他的聲音便也就越小,顯是也清楚自己所言難能得信。

  蔣青淡淡與袁晉應過一聲,腦海中閃爍起來的,卻又是供在宗祠歷代祖師塑像下的魂燈影像。那盞燈焰忽閃忽明,揪得人心頭輕顫、痛得蔣青無法言講。

  葉正文見得蔣青是這般反應,心頭一塊大石頭方才落了地。他此前最怕的就是蔣青扛不得這窩囊氣,選擇做些報復行徑、繼而引發大亂。

  現下看來,重明蔣三爺在隨著宗門經歷了諸般事情過后,卻也變得愈發沉穩了。

  念到這里,葉正文才稍覺心安,繼而又出聲寬慰道:“這些時日大家各司其職,百藝樓、獸苑、靈植堂這些要緊地方,亦需得間歇不停的為大軍守境添置軍資。只是也不消太過慌張,三仙洞之事到底還未定論,我們莫要放松警惕、耐心等待便是。”

————三汀州、選蕭山、合歡宗  “放人?”春風使楚涵秀眉一挑,臉上竟是出現了些常見于女兒家身上的薄怒之色。他用一雙桃花眼將面前的費南応好生打量一陣,才又出口言道:

  “那卻不行,三仙洞是自帶干糧為本宗做事。到了重明宗地界未受到夾道歡迎暫先不講,未得好生招待且也不論。怎還有旗下弟子被悖逆狂徒收了性命?她家與重明宗之間的買賣都未談好價錢,談何放人之事。”

  換做是平常時候,費南応聽得此話過后,當是早就要出聲斥責,但是今日落到了這元嬰大宗的地頭,他顯是就又變得謹慎許多。

  “貴使所言確有道理,”費南応從頭到尾都未想過,要拿三仙洞一眾修士戕害縣內正官的事情做些文章。

  蓋因本來嚴密十分的大衛法典在而今早已成了高修們眼中的廢紙,春風使楚涵既然該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放任其拿著合歡宗名頭勾來的無本幫手用心用命,將各地黎庶禍害得不成樣子。那么他便是能從中攫取到更多的利益、這早早便就講了。

  “只是這賠償之事,可還有轉圜余地?”

  費南応話甫一落地,楚涵目中便就現出來了一絲歡愉之色。后者自是曉得費南応所為非是此次賠償,而是另有所指。

  只是他這養氣功夫極好,只是片刻,便就將目中歡愉掩藏下去,繼而開口言道:“還請故城侯見諒,事關三仙洞中一眾道友,楚某人哪好越庖代徂?”

  費南応眉頭一挑,語氣中透出來些不悅味道:“只留得那小子性命,一應賠償皆都從道友所言,若何?!”

  楚涵面上笑意不減半點,照舊搖頭:“故城侯卻也還需得與三仙洞一眾道友商量,楚某人做不得主。”

  “楚道友,當真是半點兒不讓。”落座費南応身側的儲嫣然終于開腔,楚涵聽得這聲譏諷過后,才又將目光挪到了這美婦身上。

  他到底是靠著做面首這門營生過活的,眼力自是不差,見得儲嫣然身上靈蘊不凡,修為雖低,卻扎實十分,便就不禁多看了兩眼,在心頭升起來幾分訝異:“這女修又是哪個元嬰大宗出來的子弟?!”

  楚涵拋過思緒,轉而與儲嫣然淡聲應道:“道友,非是楚涵不能讓,而是這里頭涉及人命,代價太重、無一可讓。”

  話都言到了這份上,費南応卻也曉得楚涵自身心意,“重明宗不過是第一步,這廝難不成將來甚至是想要將我費家驅出山南?!”

  “既如此,便也就無甚可談了,各憑本事便好。費某來得急切、走也要走得匆忙,便就不叨擾道友了。”

  楚涵聽得費南応語氣中有些不忿,心氣亦是不順。

  蓋因他在這大宗里頭待得久了,又是絳雪真人身邊的近人,從來都是受盡禮遇、半句重話都難聽得到一耳朵。

  是以楚涵自是不會畏懼后者這金丹家主,聽得費南応出聲作別過后,他一面叩指發迅、一面開口攔下費南応小聲傳言:

  “費道友來時提了不少禮物,楚某更不好令得道友空手而歸,那么也非合歡宗待客之道。”

  費南応初時還以為是楚涵假意做些謙辭,不過后者甫一開口,費南応便就曉得自己是大錯特錯:

  “我已遣人去監室中,將那重明宗小兒腦袋摘來給道友做個伴禮,還請道友稍待片刻。”

  楚涵笑容親切,話里頭意思卻是幾欲食人,反差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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