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掌門一直心憂的摘星樓與云角州廷雙方大戰遲遲未有開啟,反倒是費天勤所占的那處三階靈脈左近的惡土梳理之事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
好在這一回重明盟已經被費南応許了轉運資糧的差事,用不著打什么惡戰。
畢竟康大掌門這桿旗子也算立起來了,而今州廷司馬府可用的隊伍之中,除了那營應山軍之外,便要數青玦衛最為嚴肅整齊,隱隱有冠絕各家道兵的模樣,也不怕有人不服不忿。
不過重明盟下各家與赤璋衛連帶平、斤二縣鄉兵,自是都要去陣前稍露露臉的。
不過倒也不消怕,現下康大寶在州廷地位已是今非昔比了,左右走個過場的事情。至于那些苦戰硬仗,自要將書劍門與鐵家這類與重明宗有過節的人家推到前頭去打。
當康大寶從費宅正堂出來的時候,康昌懿也已從袞假司馬處回來了。
問了一通才曉得,這一回康昌懿得了個的錄世參軍的差遣,才入品階,算不得什么要員,但卻是入的禁軍軍籍,相較其余員額,不光是光鮮許多,這待遇亦是要高出不少。
僅以靈石為例,一歲能有八百靈石入賬,還有丹藥津貼、從軍金各三百靈石。
過后還有靈米百石、靈帛十匹、職田十畝,皆為一階上品。
再是每一甲子發給印、甲、槍、斧、盾、弓、刀、棓各一,囚敵皮索二、皆為偽靈器;軍制法衣、長裈、袴奴、筒靴、護腕、禮冠各兩套,皆為極品法器。
上述這些物什可以申領,亦可算作善功,在司馬府的寶庫中遴選合用器物。
只是制式裝備將來如有折損,可自來寶庫中提取更換,不消自己私自出資修繕。而自選之物,往后就需得自己負責罷了。
除此之外,依著康昌懿品階,每十年可入得一次司馬府藏經閣、每一輪可求請一回假丹講法、每半個甲子,可以以善功換得一枚破境丹藥。
至于結丹靈物,若是將來司馬府寶庫中有了,亦可以善功便宜換得,只是多半需得排隊罷了。
另有年末歲終司馬發賞、萬壽、正旦等節慶犒勞大酺、聘妻生子一應貼補.
當康大掌門聞聽得自家長子將這袞假司馬所述一一轉達過后,便就覺得當年太祖皇帝能帶著禁軍橫掃四方、喝退黎山自是應有之義。
若是現下的大衛禁軍還能如當年一般足俸足餉,便算宗室仍舊衰敗若此,無有幾個真人頂門立戶,但似兩河道血劍門這樣的桀驁門戶,當也不消要等到匡琉亭成就了上品金丹過后,才能有底氣興兵伐滅了。
按說這些軍械、資糧數額皆是太祖時候便就定制立下的,本不足為奇。
只是大衛仙朝早就困頓許久了,似山南道這等地方,便連道、州、縣各級主官年俸都難得發全,哪敢肖想這許多?
不提平戎縣當年那位練氣二層的縣尊何等招笑,便是輪到康大掌門兼管平、斤二縣事的時候,后者也都只得兩匹翠錦靈帛,還要自尋得一位靈裁、自花靈石制成官袍。
雖然不排除康昌懿是受了費南応這位外祖的照拂,才能配得如此齊整。
但也足可見這些年云角州廷確是已經富裕了許多,不然武庫中也該是如康大寶初任縣尉時候巡視那般干凈才對。
也可看得出來,長居宣威城的康昌懿雖是庶長,身上淌的血明明與費家毫無干系,但自費南応以降大多族人對其觀感皆是不差,是以只要不影響自家子弟,也樂得對康昌晞稍稍栽培。
康大寶從費南応跟前出來的時候,還想起費疏荷當年還與自己提過要在費家尋一位淑女為長子良配,過去自己還當費家怕是難再看得起他們父子,今番看來,這事情怕也非是無有可能。
至于嫡子康昌晞,費疏荷則是還想著要纏著韓寧月,做著從玉昆韓家選位新婦的美夢。
康大掌門對此不報樂觀,以如今風氣,名門嫡女配一巨室子弟都算下嫁了,韓寧月得有多大面子才能幫著費疏荷促成此事?
再者說了,上輩子常聽人言,“打鐵還需自身硬”,康大寶自己固然占了岳家一些便宜,可若不是他這些年的表現尚算亮眼,費家又哪舍得如此栽培?
說不得什么時候等到時局穩定些許之后,便就要令他“意外身死”,好給費疏荷夫君這位置騰出位置來了。
似費疏荷一般指望韓家栽培,還不如好生交待孩兒,期待他自己爭氣。
只要能似當年那沈靈楓一般出眾,修行不足一甲子便就成就中品金丹,漫說名門望族、便是先帝今上,亦都要搶收女婿,還可容他挑三揀四。
父子二人也有些時日沒見了,偏各自都忙,康大掌門對著自家長子也只得又簡單交待一兩句:
“戚夫人那里小心侍奉,平日里對你那師丈禮數萬不能差了,他在戚夫人面前一句,怕要比南安伯與今上的金口玉言還要管用,只要將他伺候好了,你這親傳弟子便就不怕坐不穩了。”
“兒子曉得了。”自小便少有與康大寶獨處的康昌懿陡然聽得前者的殷殷囑托,反還稍有些不適,倉促之下,只好簡單應了一句。
“莫要去行那鋒芒畢露之事,你與為父不同,為父當其時無有寄托,只有靠著一條爛命來掙前程。現下你要曉得韜光養晦,安心修行,萬事自有父親母親在,不消心憂。只是,”
康大掌門言到此處一頓,從康昌懿衣襟間摘下來一縷殘存的脂粉氣看過一眼。后者面色焦急,正要解釋,卻又聽得乃父淡聲言道:
“只是也莫要沉浸溫柔太久,懿兒你資質出眾,便連金丹都不是不可以肖想一二,將來前途自該令為父都要望塵莫及。莫要與這些紅粉骷髏、水月鏡花眷戀太久,免得迷了心竅、后悔終生。”
康昌懿面色一肅,當即長揖一拜,語氣中甚至有了些囁喏之意:“父親.”
“修行人莫要似眼前這般容易遭人惑了心境,回去過后自要誡勉。修行為重,只是若有暇了,也莫要忘了歸家看看父母姊妹。”
康大寶言到此處,轉手遞出來兩個拳頭大小的灰色布囊來,低聲叮囑:“你自爭氣,都已成了金丹親傳,為父便是要與你講法,也怕講不真切。
便就給付些資糧與你傍身吧,都是些見得光的物什,自用便好、不消擔心。這靈蟲袋里頭是獅蟲,為父將手頭獅蟲分做三股,懿兒你與晞兒各得一股,我自留一股,危急時候,當能護得你些周全。”
“父親.”
“走了,里頭有個食盒,一層是世倫制得肘子、一層是你阿娘調得素羹,莫忘了吃。”
“父親.”
————京畿道、潁州 “這便要走了?”費南希語氣不好,目中隱有怒色。
立在其下手的是個身著黑衣的俊彥青年,饒是面前有上修動怒,這青年照舊是一副不矜不伐、不卑不亢的模樣,不由令得人高看一眼:
“宗老數年來的教導照拂,晚輩定銘記五內、永世不忘!”蔣青抱拳長揖,費南希卻也無有強留動作,只是又發了一聲輕嘆:“我族弟那女婿還真有些本錢,結丹靈物、法寶美人居然都留不得你罷了,愿你將來莫要后悔吧。”
蔣青又恭聲謝過,畢竟費南希這些年里確是悉心教導、未有藏私。
按說這位費家宗老只消如費天勤來信安排,以碧落靈根養護蔣青將右臂生出便算功成,根本不消多費一絲心思。
但或是起了愛才之心,費南希這些年對待蔣青確如對自家子侄一般多加優容,資糧、教導暫且不說,便連浗水堂的藏經閣都開放予了蔣青自由進出,與嫡脈子弟一般無二。
漫說那些同樣客居費家的外人看得眼熱,便算浗水堂下那些費家旁支、庶脈,亦都要生出些艷羨之心。
而蔣青卻也爭氣,康大掌門過往以為自己這師弟不過是一州郡之才,能成筑基便算如愿。
但自這短短幾年受了名師教導過后,蔣青確就于修行上進益頗多,還從費家府庫中以費南希善功得了半部犀利劍術,旁人不消細想便可得知,尋常州郡之才,可萬不能有此待遇。
更莫說,費南希還想將蔣青收作嫡婿,留在潁州好生栽培了。
費南希對蔣青有多青睞,只看其目中那絲怒意都留存不得太久便就看得出來,他再次開口時候,語氣里頭便盡都是關切之意了:
“走便走吧,你那靈劍也不曉得是哪個野狐禪的器師胡亂拼成的,老夫我看不過眼,尋了出自沉工派的器師為你重煉了一柄。只是還需得三五年時候才能入手,屆時便尋萬寶商行的飛舟給你去云角州。”
“晚輩身無寸功、愧不敢當!”
“呵,小子你要想在老夫面前言不字,還是先成了金丹再說吧!”費南希輕笑一聲,他到底是結成了正品金丹的上修,哪會為離別一事傷感太久。
他坐在玉座上頭掐指一算,便就淡聲念道:“竇通在太淵都跟那些公卿勛貴送禮也送得差不多了,他這萬寶商行三等掌柜的品階當也提了一檔,該是兩日后就要駕著那艘丁等飛舟從太淵都往云角州行去了。
老夫前些時候便就去信與他打了招呼,這一趟你還是與他順路一道回去,要省了許多蹉跎、也能早些見得你那師兄。”
若是康大掌門與蔣青易地而處,前者這心頭感激自是少不了的,但暗里定也會學一學這活了數百年的老狐貍邀買人心的手段。
但后者卻是不然,非但是感激肺腑,心頭甚至還生出來些慚愧之意,腹中滿是歉意。
費南希見狀面色笑意更濃,不只是因了自此后蔣青便算徹底記住了他這份恩義,而是因了他屬實欣賞后者身上這份至情至性。
一老一少言到此處便算圓滿,蔣青躬身請辭、費南希正要擺手要前者退出堂內,這時候外間卻有一道信符被大門符禁認出,放了進來。
費南希目有異色,輕輕伸出兩指鉗住,緩緩展開、細細閱過,待得他再次抬頭看向蔣青的時候,語氣中卻就帶有一絲驚奇:
“葉涗老祖聞聽你要成行,喚你去見。”
“葉涗老祖?!”蔣青面生訝然,更不曉得他這等小人物,怎么會令得傳聞中參議國事、無暇分身的葉涗老祖撥冗相見。
費南希也不與他解釋太多,帶著蔣青駕著一團清氣,便就行出了堂內。
潁州被費家經營千年,自是富庶之地,蔣青待了幾年過后,對云層下的繁華景象早已見怪不怪。二人越過數不清的靈田藥園、穿過一座座礦山器坊,方才行至了費葉涗修行之所,抱丹臺。
似觀魚上修那等人物都有匿在太虛的洞府可供修行,似費葉涗這位大衛仙朝的肱骨重臣、巨室之主,便更是如此了。
不過蔣青卻發現,相較于觀魚上修的觀山洞,這抱丹臺的規模卻是小了許多,或還不足前者百一大小。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這里頭靈氣充裕了不曉得多少,以蔣青尚算微末的修為,卻是都難言講出來。
由此可見,這些上修所修別府,但是有不同妙用。
“若是我們重明宗也有這樣的靈地便好了,那樣大師兄定要少了許多辛苦”蔣青腦海中這念頭才冒出來,便就聽得身前的費南希發聲叮囑:“到了,老祖就在前頭。”
蔣青整衣斂容,朝前看去。
見得玉臺上懸著七盞青銅鶴燈,銅綠順著燈架流淌成枝蔓狀,燭火在淡白靈霧中凝成幾滴珠淚。
青玉髓這等二階靈物,因其有通脈祛毒之功,在外界頗有市場,是筑基真修之間相當受歡迎的物什,往往拳頭大小一塊便就能售得千余靈石。
而在此處只被當做尋常煉材,只能融在八卦陣紋里滲出一條條暗紅銹跡,看不出是有什么效用。
一個高冠老者正盤坐在冰玉臺上,是由三階玄冰玉所制,泛著萬年霜色。國公蟒袍下擺垂落的銀絲在隨著臺閣中生氣的風中輕動,為這個年高德重的老修添了幾分生氣。
周遭石壁長達數里,中間嵌著數百枚黃琮卜辭,都隨著玉臺上的老者吞吐丹息一明一滅。
老者一呼一吸之間,青金二色流光便就在隱隱龜裂的卜辭上游走,更顯得神異非常。
與初來乍到只覺厲害的蔣青不同,費南希作為宗老,見得此景自是明悟許多,他走近玉臺的同時,也將目中那縷憂色強壓下去,恭聲拜道:“老祖,南希帶著蔣青來見。”
老者聞聲雙目睜開瞬間,銳光刺目,蔣青只看了一眼便就痛得腦殼一震,幾欲作嘔。
但饒是如此,他卻還是不見異色,強撐著上前長揖拜道:“重明蔣青,拜見前輩。”
就在費葉涗睜開雙目的同時,先前圍繞抱丹臺的靈霧隨著青金二色流光從石壁上的卜辭上飛速擦過,只留了一塊塊古素的龜甲發著釉光。
蔣青未得回應,便就兀自抬頭看去,卻見臺上那老修雖給人淵渟岳峙之感,但面容卻是十分慈祥親切。
只聽得費葉涗溫聲言道:“你便是練成了劍元的蔣青?琴心劍膽、確是不錯。”
費南希聽了費葉涗開口言語,亦是為蔣青高興不已。要曉得,費葉涗雖未成元嬰,但早年間得天幸意外服過一寸自外海留來的龍心草,契合他這九息壽藏體十分。
是以這老修壽數便遠超尋常金丹桎梏,迄今已逾七百歲,仍未枯槁。且能得貴為繕國公、上柱國的他開口贊譽,便連尋常金丹都要以為自得,足見得他對蔣青這番觀感卻是不差。
“微末小修,不敢當前輩夸贊。”蔣青面上恭色更濃,卻見得費葉涗拂手一擺:“便連太祖皇帝都是從一微末小修成了大衛至尊,你正值青春鼎盛之年,有何不敢?”
“是!”
“呵呵,”費葉涗面上慈祥之色又添一分,“今日一見,便是緣分,不好讓你空手而回。我這臺外十里,有一株空劍蘭,乃是當年血劍門一秋道友所贈,粗算下來,也有近六百光景了,你帶回去溫養劍體,當有妙用。”
“晚輩謝過前輩厚賜!”
依著從前康大掌門對其的耳提面命,蔣青一貫謹記著“好聽話要推、好東西要拿”這處事原則,是以雖不曉得空劍蘭是何物、費葉涗為何要贈,但還是當即收下了。
費葉涗又笑了一陣,手中靈決一掐,一旁一根俯臥地上的靈根便就化成一個高約丈許、滿身藤甲的人形草傀。
這老修并不言語,只是手指一勾一點,草傀便就會意,邁步到蔣青身前。
“小子你自隨草十三去領便是,過后它自會引你出府、返歸原處,南希與我還有話講。”
“是,多謝前輩!!”
蔣青起身過后,又朝著費南希深深一揖,這才背身而走。后者在其影子消散時候方才低喃一聲:“云角州風云涌動,可要小心才是!”
“不消擔心,有何不好,金鱗不遇風云,又怎能成龍?!”費葉涗呵呵一笑,費南希倏然一嘆:“原以為老祖是要替我留住此子,未想到竟只是為了贈禮罷了。”
饒是曉得自家老祖向來大方,不曉得栽培了多少青年俊彥,可費南希語中還是難掩失望,費葉涗笑而不答,費南希卻又感慨言道:
“不過老祖您這番還真是下了本錢,那株一秋真人所贈的空劍蘭年份可足了,便連東文宗老都曾開口與您求過,您都未給,今日卻”
費葉涗又笑一聲,當真如個在世彌勒一般慈祥:“空劍蘭與東文丹論不符,煉化過后,縱然稍有俾益,但定是再難結丹了。他自也曉得,只是有執念,自難窺破罷了。”
“那老祖今日召見蔣青,又是為了?”費南希疑聲問道。
“他那師兄當年有膽子不來見我,他這當師弟的又有膽子忤逆你不留潁州,頗覺有趣,見不得前者,總要見見后者,看看是不是我們費家有什么不當之處,招不得人。”
費葉涗這話自是在調笑,費南希也跟著笑了幾聲,只是又幾息過后,前者笑聲便就一滯:“傳信過去,要阿兄與南応在山南小心行事,莫要輕動。
南安伯入了瀾夢宮后,前些年每旬都有信入得玄穹宮中,但這近一年都無有了消息,便連月隱真人亦也沒了聲響,有些不對。”
“老祖的意思是,外海那位?!!”費南希登時瞳孔瞪大,驚聲過后,卻又欲言又止。
“那位的性子乖戾,誰人能把得住脈?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費葉涗輕嘆一聲,轉又言道:“不過今上對此卻也不是全無準備,且放心吧,大衛仙朝的存亡,還不至于盡都寄托在一個還未長成的后輩身上。”
“是,小子知道了。”費南希正色應了過后,費葉涗又交待言道:“要各堂家主振作精神,好生梳理家事、栽培子弟。除了應山軍照例輪戍涼西之外,各堂私軍照舊需得前去淬火。將來若想少死人,現下便就莫要怕多死人!
遷徙族人與潁州修士一事還是太慢,需得加快。旁支庶脈遷徙得差不多過后,嫡脈需得領頭,便從浗水堂開始。”
費葉涗的話在族中便就是金科玉律,這等大事費南希連個磕絆都無,當即恭聲應下:“是,小子下去過后即就以老祖名義曉諭各堂家主,要他們不得懈怠!”
只是費南希應聲過后,卻見得費葉涗眉宇間憂色更濃,他思索一陣過后,猶疑半晌,卻還是開口發問:“老祖?可還有什么未盡之言?”
后者眉頭蹙緊,嘆過一聲:“老夫還是放心不下山南那里,過后怕是要親去一趟。”
“這怕要得今上準允才能成行。”
費葉涗又何嘗不知道此事,于是旋即便就將這念頭打消,只是他又與費南希添了一句叮囑:“要阿兄與南応多加小心,似康大寶這類卑賤出身的修士,或可酌情栽培。若是僥幸結丹,雖無大用,亦可帶來太淵都陛見今上,他最喜這個。”
“小子這便去辦。”
費南希躬身拜后,又退出了抱丹臺。費葉涗面上笑意跟著淡了下去,幾如石壁上那些卜辭一般黯淡無光。
“今上如今還看不穿,拔擢寒門僅能做個姿態罷了,若想要興復大衛天下,自是要依靠宗室、勛貴、朝臣、大族、宗門,便是如沈靈楓這般人物,與天下大勢又有多大影響?!”
“呵,就如康大寶之輩?”費葉涗輕笑過后便就不言,合目修行伊始,青金二氣再現、淡白靈霧又生,臺上只有陣陣靈蘊流轉不停,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