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下來。
如果問世上最尷尬的場面,那么此刻騙了寶物后被主人抓了個現行的寧無雙師徒,全都感受到了這種尷尬。
此刻是師父也好,亦或者是徒弟也罷,在尷尬之外,還有的便是深深的震驚與恐懼。
半空中,那一人一鳥身上的氣息讓師徒倆的心神感到顫栗。
他們的目光宛如鋒利的刀刃,讓師徒倆難以直視。
師徒倆的心沉了下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方才他與那個青衣女子已經交過手,完全不是對手。
這也讓他認清了煉氣士與仙人的實力差距。
如今身為此地主人的紅衣小道姑,乘著一頭青鸞神鳥到了。
這也讓他更加絕望,因為光是那只神禽青鸞,只怕他們師徒就很難對付,全身而退了。
再加上那個小道姑……
“公主,怎么處置這倆在狼狽為奸的師徒?”
青鸞神鳥口吐人言,盯著那對師徒,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剛才生出的那點兒惻隱之心心此刻不僅盡皆煙消云散。
甚至她還覺得像是吃了只蒼蠅般惡心。
不管是她也好,還是龍吉也罷,一開始都是念及其也是出于孝心,想為師父祛毒療傷,故而不追究盜仙草之事。
只是沒想到眼前的畫面,讓她心中十分反胃……
真是白瞎了他身上的那一具好皮囊。
“師父,怎么辦?”寧無雙低聲道。
灰衣老者死死的盯著半空中的那一人一鳥,神情難看:“找準機會,往外沖。”
寧無雙點點頭,盯著他師父的背影,神情閃爍,不知在考慮什么。
“偷盜本宮的仙草本就是大罪,設下騙局,更是罪加一等。”
龍吉瞥了地上的師徒一眼,冷笑道:“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這樣的師徒遇在一起……呵,還真是蛇鼠一窩啊。”
那老道人淡淡道:“貧道想騙取仙藥是不對,但閣下作為天界公主,說好贈藥,但卻以假物蒙混,只怕也高尚不到哪里……“
“呵?”
龍吉失笑道:“按你這么個說法,你沒騙成功那還是本宮的錯咯?”
“不敢,貧道只是就事論事。”
灰袍老者義正詞嚴道:“公主說我們盜藥,可有什么證據?至于騙取仙藥……既然藥是假的,又何來騙取一說?”
說著施施然將手中的假仙草一扔,拍了拍手微笑起來。
“好個巧舌如簧的老匹夫!”
聽聞此話,青鸞大怒:“今日我必殺你。”
看著此時的處境,以及與龍吉青鸞辯論的師父,寧無雙目光一閃,暗暗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兩位仙子請息怒。”
突然,寧無雙抱拳一禮道:“兩位仙子,前來盜藥騙藥雖是家師設計,我也是被逼無奈。
在下心中雖然不愿,但礙于師徒身份也難以開口,師父的命令也不得不遵……如今事情敗露,為了報答師恩,一切后果,我都愿意一力承擔,無怨無悔。”
“哦?”龍吉目光一閃。
“寧無雙,你說什么?”
聽到徒弟承擔罪責,灰袍老道不僅沒有高興,反而又驚又怒,死死瞪著寧無雙:“我斃了你!”
說罷抬掌運起法力就朝寧無雙拍去。
此番他們雖然算是被抓了現行,但只要死不認賬還能賴一賴……
可是他的徒弟這一開口,那就等于坐實了他們偷藥騙藥的事,此外別看這小子話里大義凌然,左一句師恩又一句報答,
實際上只有他知道,這徒弟本性不良,此番也是不懷好心,三言兩語早已將自己摘了出去。
一切的罪責都落在了他這個師父的頭上。
而徒弟的罪責最多是被逼無奈……
“弟子說什么了,師父,難道弟子說的不是事實嗎?”
寧無雙迅速躲避開來勸說道:“師父,弟子不想看著你一錯再錯下去了,我們老實交代或許還能……”
“你……好你個逆徒寧無雙!”
灰袍老者憤怒道:“老夫當你從雪地中撿到,撫養你長大,你的本事都是老夫教的。沒想到終究還是小瞧你了,小瞧了你啊!”
說話間,再不留手,周身亮起光芒雙手掐訣兩道劍光從袖中激射而出。
“師父不要逼弟子動手……弟子不會向師父出手的。”
寧無雙遲遲沒有出手,只是四處躲避,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
“公主,這……”這突然發生的一幕,讓青鸞有些錯愕。
龍吉淡淡道:“不急,看看再說!”
如果她還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天庭公主,那么聽了寧無雙的話,必然要感嘆徒弟能當到這份上,的確難得,甚至還會欣賞他。
可是現在么……那寧無雙話中隱含的心思讓她不齒。
不過看到這樣的一對師徒后,再與自家做一對比,這老頭兒也配為人師表?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師父”兩個字的。
作為師父,灰袍老人不管是修為還是手段上,都要勝過寧無雙許多。
很快就“噗”的一聲,劍光擦身,寧無雙翻飛出去,潔白如雪的衣袍上多了道口子,鮮血流出,翻滾在地。新 “兩位仙子,救我……”寧無雙急聲求救。
在他想來說了那番話后,那個道姑不管怎樣應該都不會對他置之不理,不說相救,最起碼也會解圍。
可沒想到,那個道姑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再看那小道姑的雙眼……寧無雙心涼了,對方分明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逆徒,今日老夫就要清理門戶!”
再看看對面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師父,寧無雙猛地目光一閃,祭出一個小鐘。
小鐘輕輕振蕩著,音波散出,使得灰衣老人忽然失神了一瞬,待回過神來時,一柄劍插入老人的胸口。
“原來你……早有準備!”灰衣老人嘴角沁出鮮血,死死的盯著徒弟。
望著從小養大的徒弟,但是從沒有一刻,這個徒兒會讓他如此的陌生!
“師父對不起,我不想死……”寧無雙咬牙低聲道,一把拔出靈劍后,轉身化作劍光就要遁走。
“還想走?”
龍吉冷哼一聲,說實話,她初始以為這打斗是師徒故意演戲給她看,騙她過去,再突然襲擊。
沒想到最后成了一出師徒背刺的戲碼……
簡單的說就是她以為這師徒倆是在演戲,沒想到人家是玩真的。
而這個結局……說實話她不喜歡。
如果換成我不知師尊會怎么選……龍吉想入非非,但手中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慢。
掐訣朝天空指出一點靈光,迎風便漲,迅速化為一張水盈盈的大網,鋪天蓋地,將寧無雙網在了當中,掉在了地上。
“仙子饒命,仙子饒命啊!”
寧無雙在網中就像是一只鳥般發出哀求。
“你這樣欺師滅祖的家伙,留你何用?”
龍吉冷冷道,手一抬,一道熾盛如匹煉的劍光亮起。
這種欺師滅祖之人,尤其還有一層弟子身份是她最痛恨的。
作為弟子,你竟然欺師滅祖,你怎么下得去收呢?
看著賣相很不錯,似乎有絲玉鼎的影子,但此刻神情猙獰極為驚恐的寧無雙……龍吉搖頭。
“龍吉殿下,劍下留人啊!”
卻在龍吉要落劍的時候,隨著一道急促的聲音;
一道身披紅袍,駕著云的白發身影匆匆而來。
龍吉抬頭看了眼后手起劍落……
寧無雙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看到自己一個沒有腦袋的身體。
一個人竟然沒腦袋?
等等,那個身體為什么有點眼熟?
可是不等他細想,一股無邊的黑暗便如潮水般涌來,將他吞沒!
“殿下,你……”那道身影落在近前,看到這一幕當場傻眼。
“哦,是月老啊!”
龍吉淡定道:“不好意思,沒留住。”
來的紅袍身影正是月老,看到眼前景象,不禁長吁短嘆,一臉悲傷:“殿下,你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怎么,月老,看你這么難過,這是你兒子么?”龍吉淡淡道。
“誒呦喂,小殿下,話可不能這么亂說,老臣哪有什么兒子。”月老苦笑道。
龍吉道:“那此人跟你什么關系?”
月老苦笑一聲道:“公主有所不知,殿下與此人有綰紅絲之約,需要成一番俗世姻緣,故……老臣特來通報,誰料公主你……”
“你說……什么?”
龍吉瞥他一眼:“綰紅絲之約,還俗世姻緣?就他?”
一股強大的氣場油然而生。
月老被盯的冷汗直冒,干笑著怯怯點頭。
奇了怪了,這位小殿下在天庭的時候乖巧可愛,怎么在凡間這么點時間,就給他如此大的壓力?
“這是你干的好事?”龍吉接著道。
月老被盯著頭皮發麻,一步步后退,干笑道:“殿下,這種事老夫怎么敢的呀,我就是個跑腿的,此事是符元仙翁說的。”
“符元……仙翁?”龍吉目光一凝。
月老盯著尸體嘆息道:“這下又得他神魂轉世,讓殿下等一世了!”
“不!”
龍吉一劍劈出,劍光熾盛,傳來一聲慘叫。
月老的心提了起來,可劍光過后,地上的尸體和腦袋卻完好無損。
“公主,您……您把他魂魄元神……斬了?”月老磕磕巴巴道。
龍吉沒有做聲,并讓青鸞噴了口青色的神火,落在尸體上,燃燒起來。
月老:“……”
看著尸體燒完,月老哭喪著臉:“這可叫我怎么跟仙翁交代哇!”
“你不用給他有任何交代。”
龍吉提劍抬頭,看向天空,眸光熾盛且攝人:“現在是他要給本宮一個合理的交代。”
說話間,她抬手扯掉了身上的大紅道袍,露出底下的雪白仙衣。
也就在扯掉身上的道袍后,龍吉身上的平和氣息消散。
一股難以言喻,無法形容的強大氣勢出現在她身上,仿佛換了個人。
旁邊,月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