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和尚讓江流兒在金光寺歇息一晚再走。
只需在其余僧人醒來之前離開即可。
于是……天還未亮,江流兒便與法明和尚道別,他帶著少的可憐行囊,離開了金光寺。
走到山下,江流兒望向半山腰。
“法明長老催我離開,不僅是因為住持報官,更是因為我殺了蛇都頭,狼澗洞的妖怪們定然不會放過我,他想讓我遠離危險境地。”
江流兒喃喃道:“可法明長老與我關系密切,我走了,妖怪們準不會放過他的。若再有妖怪尋到他,到時無我相救,他該如何是好?”
江流兒面色認真:“我絕不能這般輕易離開。”
尋找生母固然很重要。
但眼前危機同樣重要。
胡玉玉好奇地問道:“恩公,你想要怎么做?”
她搖晃著狐貍尾巴,篤定補充道:“無論恩公做出什么決定,我胡玉玉都會全力支持你!”
江流兒道:“我欲將狼澗洞的妖怪全部剿滅。狼澗洞這一伙妖怪,不僅強娶‘民女’、還擄走僧人。除此之外,不知他們還有多少罪行。若不殺滅,天理難容。”
屢次破戒,江流兒已對殺生沒多大抵觸了。
更何況,他殺的不是人,而是妖。
是壞妖!
胡玉玉:“!!!”
她瞠目結舌:“恩公,那些小妖修為雖不高,卻數量眾多,有一兩百個妖怪呢!除了小妖怪,狼澗洞還有四個都頭……哦,現在只剩三個了。還有那狼無忌,更是一個妖王呀!”
“我沒說要一次全部剿滅他們。”江流兒搖搖頭,道:“如今,我知曉妖怪們住在何處,妖怪們卻不知我在何處。相當于我在暗,他們在明。以暗擊明,可逐一殺之。”
江流兒想說“優勢在我”,但也不知為什么,覺得這四個字不太吉利,便不說了。
他決定先解決狼澗洞外圍的小妖怪,砍掉狼澗洞的爪牙與耳目。
江流兒說道:“此行將會很兇險,我能保證我不會出事,但不能保證你不會出事。你無需跟我一起,更何況那狼無忌一直想找到你。”
胡玉玉銀牙一咬:“既是承蒙恩公救命之恩,即便龍潭虎穴,我也跟恩公一同去闖一闖。”
她問道:“恩公,那我們該何時動手?”
胡玉玉竟真愿與江流兒一同涉險。
一個十二歲少年郎、一個十五歲的小狐妖,這樣的組合……居然要商議去攻打一個妖洞,要去暗殺近乎兩百只妖怪!
“現在。”江流兒擲地有聲。
“啊?”胡玉玉又驚了:“可是天就快要亮了。”
江流兒道:“人一天中有兩個最迷糊的時候。其一,是睡得正香時;其二,則是天亮了,雞鳴了,不得不磨磨蹭蹭起來做事時。”
“人如此,妖應當也是如此。”他稍作停頓,繼續道:“我們需要盡快找多些竹子。”
胡玉玉聽得咋舌不已。
她以妖怪的身份仔細一想,自己也確實是這兩個時候最迷糊,比如現在她就挺迷糊的,有種想找個地方睡個回籠覺的沖動。
“果然,恩公最是聰明!狼澗洞那些妖怪們,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在大白天主動殺上門。”
胡玉玉佩服不已。
狼澗洞。
“雉都頭養的那些雞又叫了,天剛蒙蒙亮就急著叫喚,好想將它們毛給拔了,拿來烤了。”一個豬妖扛著長槍,打著哈欠抱怨不已。
旁邊,一個刺猬妖說道:“那是雉都頭養的斗雞,咱家大王喜歡看斗雞,你若敢動那些雞,大王定然要把你的皮給扒了。”
“而且,雉都頭是咱倆的上官!你方才那話若被他聽見,我今晚可能就要分一碗豬肉哩!”
豬妖打了個哆嗦,訕訕道:“說個笑而已嘛!”
“對了,蛇都頭還未將賊人抓回來嗎?”
豬妖轉移了話題。
刺猬妖搖頭道:“沒見著蛇都頭回來。想必那賊人已經躲起來了,大唐這么大,若那個賊人隨意找個地方躲著,想找到他談何容易?”
他正欲繼續說話,眼角余光瞥見有妖走來,嚇得收聲,示意旁邊的豬妖也別亂講話了。
豬妖接到暗示,側目一看。
就見有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雞,正朝這邊走來——此雞長有人手人腳,穿著皮甲,腰懸寶劍,八方正步,好不神氣。
“嘶!是雉都頭!”
豬妖也立即閉嘴,與刺猬妖一同挺直腰桿,像是很認真在站崗盯梢一般。
雉都頭邁步走來,他問道:“附近可有動靜?”
刺猬妖連忙回道:“回都頭,我們倆剛換班,暫且不知附近有何動靜。”
“嗯,繼續盯著。”雉都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就在他往另一邊剛走沒幾步。
雉都頭敏銳地聽見有奇怪動靜:“什么聲音?”
他疑惑扭頭往不遠處一瞧。
“那是什么?”雉都頭見好似有東西在接近。
不是飛鳥。
不是蠅蟲。
好像是……雉都頭瞪大雙眼,他看清楚了!那是根竹子!竹子的異端被削得特別尖銳!
“小心!”
雉都頭急忙沖著豬妖喊道。
那豬妖正在打著哈欠,他聽見雉都頭好似在喊自己,嚇得還以為自己開小差被發現了。
可下一瞬,破空飛來的尖銳竹矛,便瞬間從豬妖后心刺入,又從他前胸穿出。
豬妖渾身一震。
瀕死之際,他登時悲上心頭,腦海中只有一句話:‘打個哈欠而已,不至于殺了我吧?’
刺猬妖被豬妖身上噴的血灑了一身,他嚇得連連往后倒退,駭然驚恐:“怎么個回事?”
雉都頭面色難看,他單手扶著劍柄,張望四處,試圖找出暗中殺妖的兇手,同時對刺猬妖道:“你速去稟報大王!就說有不知名的兇徒闖入咱們的地盤,還殺死了一個小妖怪。”
刺猬妖慌忙“哦”了一聲,拔腿就要跑。
嗖——
破空聲再次響起,雉都頭迅速看向刺猬妖。
就見……
刺猬妖沒跑幾步,心口就插上了一桿毛竹。
他當場撲倒在地,沒有了聲息。
“何方鼠輩在暗中偷襲!”
雉都頭怒不可遏,他拔出佩劍,氣得跟雞一樣“咕咕”直叫,連頭頂的大紅冠都挺直了:“有膽子便出來!與本都頭戰上一場!”
可惜,沒有人應答他。
雉都頭只能自己去稟報大王,而且一步三回頭,生怕自己一時不察也被毛竹穿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