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厲從藥鋪回去胡家祖宅。
祖宅那里還有三間門面房,虎兒平時就在這里賣罐裝的霉豆腐。
田不厲進來后,在店里喝茶的虎兒就迅速起身。
“二爹,我買了熱茶,你喝。”
“不喝。”田不厲坐下說道:“我該回去了,你想回去時自己回去就行,你爹和弟弟也快回來了。”
虎兒不太想回去,在城里逍遙自在沒有父母管。
父母都很好,也不需要自己擔心,還是在這里吃飽喝足,想干活就干活,想睡覺就睡覺自在。
田不厲也不用孝道指責別人不孝順,也知道胡欲為和豆娘根本不把這兒子當回事。
“你娘那邊我會說,就說你在這里生意挺好的,這月你給你娘的那份孝敬我幫忙給了就行了,說是你給的,你自己留點錢吃喝,自己買身喜歡的衣服。”
虎兒聽到后感動道:“謝謝二爹!”
田不厲笑著說:“你娘和弟弟都很好,你不要偷懶,該教你的東西,你能學會的我都教你了,只要你踏實干活,別像是以前那樣被騙著吃里爬外,一輩子都會衣食無憂。”
虎兒見田不厲又說起了以前的事情,害羞說:“二爹不要說那事情了,虎兒知道錯了。”
田不厲點頭說:“行,我就不多說了,你在城里好好做事,我先走了。”
虎兒迅速說道:“二爹,這霉豆腐賣的是不是太少了?我舅舅他們說這樣不賺錢。”
田不厲冷著臉說:“他們要是什么都懂,就不跟著你混飯吃了,你要明白你娘那些親戚是來賺錢的,不是來幫你的。”
“我已經把原本給豹兒的豆腐生意給了你小舅,他們嫌棄賺錢賺的少又來參合我給你的霉豆腐生意。”
“你不要理他們,店里繼續用我給你找的人,不要讓他們過來參合生意,以后豆腐也用村子里的豆腐就行了。”
“至于價格的事情你放心就好了,我已經在山里種了竹子,今年先用瓦罐,等明年竹子好了就用竹筒來裝這些霉豆腐。”
“好!”虎兒沒有主意,見田不厲說話就有了主意,直接應下。
田不厲找了一個麻袋裝好自己購買的藥材,隨后就和虎兒告別,直接回家。
藥爐的事情沒有調查出結果,從目前調查到的情況來看,這藥爐的第一任主人不知道是誰,但是后來幾十年里都沒有展現出厲害的本事。
目前福緣還是一點,上次殺了吞嬰大王后恢復了一點,至今都沒有變化。
吞嬰大王應該只有一個,妖魔鬼怪很少有共存的,也沒有公母之分。
有些妖怪,該出現就會出現。
不過茍縣令連調查都不調查,確實是活該惹人罵。
田不厲很快回家,休息了幾天后又換上讀書人的衣服,前往隔壁馬槽縣找人。
馬槽縣比燕雀縣更大,前幾天看過縣志,燕雀縣四十年前才二十多萬人不到,四十年來風調雨順人口暴增到了百萬。
馬槽縣附近有寒江河流過,又連接東西南北。
往西繞過山腳就是燕雀城,往東翻山越嶺就是人口大省嵩州,逆流而上是上游幾個縣和祈天府,順流而下分成多條河流去往不同地方。
燕雀城的鏢局負責的就是燕雀城的生意,槽縣則是由多個馬幫霸占,就像是出租車司機一樣不允許外來人過來搶生意。
兩個地方距離也就騎馬要一天的距離,大概一百多公里。
因為距離的關系,再加上強烈的地方保護主義,兩邊的規矩和地盤在經過眾多人命和官府的協調后,逐漸穩定了下來。
之前福遠鏢局的差點沒了,不過在陳縣令的幫助下,還是又站穩了跟腳。
陳縣令由頭到尾都沒有滅掉福遠鏢局的想法,只不過當時沒有得罪沈翰林的必要,也沒有勸胡欲為要大度。
勸胡欲為大度的是田不厲,福遠鏢局也不是看不出陳縣令的寬容,不過就算是想要感激人家,人家陳縣令由頭到尾也沒有把夏家放在眼里過,根本不想扯上關系。
陳縣令在燕雀縣這些年里,唯一一次破防丟人的情況,大概就是上次當著眾人的面,舉劍使出全力卻只在妖魔身上留下一個不輕不重的小傷口,丟了大人。
如今陳縣令就在槽縣當縣令,算是升官了。
涉及到漕運河道等富裕部門的領導,都算是肥缺。
從小縣窮縣到大縣富縣,就算還是縣令,那也是升官了。
薪水沒變,但是住的地方明顯會好很多,手下可以用的人,管理的部門也多了兩三倍。
田不厲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站在前往對面的石橋上看著對面的槽縣。
槽縣城外碼頭附近有不少簡單的城寨屋樓擁擠在一起,這里位于一個“卜”字形的水脈下方,兩條河流分支里大的順江而下,小的才進入城中。
腳下的石橋寬六米,長三百米,距離江面十余米高,相隔四五米一個橋墩,地面都是白色的石頭組成,更有不少馬車和商人經過。
田不厲剛走到中間最高處,就看到一艘華麗的大船從江心經過,一看就是達官貴人的寶船。
此時附近有不少官兵在橋上把守,許是警惕此時沒有手賤嘴賤的人往下吐口水丟東西吧。
田不厲總是能想到符合邏輯又好笑的事情,笑了笑后就繼續往橋下走。
橋下有不少人在賣魚,賣魚的商販排了幾十米的地方也不見盡頭。
田不厲看了下,有許多喊不出名字的魚蝦,如今天寒地凍,賣的多半都是一臂長的大魚,而捕捉這種大魚通常都有點風險。
正在四處觀望時,忽然察覺有人在觀望自己,田不厲看過去,就看到一群正在馬車和麻袋附近曬太陽的力夫在看著這邊。
看到田不厲看過來,十多個等活的漢子都笑了笑,但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田不厲也做過苦力工作,但對于一些群體的防范意識也不會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管這些總是能否分辨出外地人的本地人了,直接去了城門那里。
田不厲走了沒幾步,就感覺有人跟上了自己。
這一次穿的是方便運動的寬松衣服,也是尋常讀書人的衣服。
若是穿上道袍,固然會少很多麻煩,但是也容易被很多人注意。
跟著就跟著,多半是想順手偷點錢財,畢竟自己這陣子吃得好,看起來就是有錢。
田不厲笑了笑,走到城門時很快有人攔下。
“哪里來的?”喊話的士兵上下看著田不厲,聲音含蓄了很多,有些客氣。
田不厲拿出自己的路引。
“請進!”士兵迅速放人,錢也沒有收。
等田不厲進去后,在遠處觀望的閑人們很快就散了,沒有繼續跟著。
士兵的態度決定了好惹不好惹。
如果守門士兵客客氣氣讓路放進去的,多半都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若是進城手續盤查十幾分鐘的那種,進去后也不會輕松。
田不厲經常外出,陳縣令在的時候就給了隨便進出的路引。
寒陽省禁止人口隨意流動,很多人沒有正規理由很難進城,一輩子也走不出百里范圍。
但民間也要進城做生意,各地不管什么地方,總有一些城墻失修的地方,只要給一些人錢,這些人就能帶人進城出城。
抓住都是死罪,不過基本上也不管。
沒有憑證亂跑,去了新地方也辦不下來戶口,多數都是給當地豪強種地當隱戶。
隨著人口往外擴散,各地也都是許出不許進的態度,人多的地方就會建立鄉鎮,到時候會有一個編戶入冊的機會。
不過那樣土地也跟著入冊納稅,大部分人其實都不想登什么記。
人口增長是縣令的功績之一,朝廷也會有檢查人口和土地的官員,防備這種事情。
田不厲問了一下,發現有好幾個曹家。
這就摸不著頭腦了。
馬槽縣的大姓就是曹家,一個城五分之一都姓曹,大部分還都是同宗同祖。
姓曹有一個主家,但是大門大戶的可不少。
田不厲也不好挨家挨戶去問,看天色不早了,就去找了陳縣令。
陳縣令自然不會推辭這種小事情,喊了幾個姓曹的家各派一個官家過來答話。
很快田不厲就見到了陸陽醫館之女陸秀英,一個早就當了奶奶的胖婦人。
陸秀英被管家用馬車送過來,看到田不厲和縣令老爺后就迅速跪下說話。
“見過縣老爺!”
陳縣令微笑說:“起來說話,這位是田道長,和本官都是燕雀縣過來的,他有事情問你,你老實回答,不許隱瞞!”
田不厲站起身,雙手拉過一個椅子給老婦人坐。
“大娘坐下說話,請問令尊可經營過陸陽醫館?”
“不敢!民女站著說就是。”陸秀英迅速說道:“家父開過一個醫館,這些年我也憑著一些皮毛醫術在曹家干了幾十年,兒孫滿堂。”
田不厲見找到了人,就詢問說:“你父親醫術如何?”
陸秀英認真的想了想,很快回答說:“不算高明,我就記得本來安安穩穩開了十多年,后來父親說不想干了,把生意交給了我兄長和店里學徒,當時我已經嫁到了槽縣,后來聽到噩耗回去時人已經死了。”
田不厲詢問說:“令尊師承何人?”
陸秀英搖了搖頭,“自我記事起,父親就會一些醫術,具體與誰學的,我就不知道了。”
田不厲嘆了口氣,“就這樣吧,麻煩你了。”
“不礙事。”陸秀英看著田不厲,“民婦在這城里也聽說過道長的事情,道長認識家父嗎?”
田不厲笑著說:“我年紀小,當然不認識,只是整理東西時發現祖上和陸大夫認識,就稍微找了找他的后人。”
其余也沒什么事情了,田不厲送了些銀子給老太太,又和陳縣令聊天吃了頓飯后就在縣衙休息,第二天一早就準備回家。
剛走出縣衙時,就見昨天見過的老太太帶著一個年輕人走過來。
“道長!”
田不厲停下腳步,“大娘有何事情?”
陸秀英拿出一個銀鐲子,“這是我父親給我的嫁妝,說以后家里若是有人能修道就給他,我家孩兒都不成器,既然道長來了,那就送與道長,省得我留著惹麻煩。”
田不厲接過手鐲,忽然感覺有一道電流從鐲子那里進入手指。
陸秀英也猛地松開了手,驚訝得后退了一步。
田不厲單手拿住釋放著微弱電流的手鐲,此物定非凡品!
沒有任何猶豫,田不厲直接把手鐲收入懷里,平靜道:“令尊看來也是一位修士。”
陸秀英嘆息道:“這東西給了道長正好,省得我入土后,給我兒孫惹來麻煩。”
田不厲微笑說:“大娘放心,今后若有麻煩事情,派人去田家莊通知我一聲即可,只要不是為非作歹,作奸犯科之事,我定會相助兩次。”
陸秀英松了口氣,感激道:“多謝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