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府 馬車停在了一處安靜的道觀附近,田不厲從車上下來,看到附近路上停了不少車子。
道路兩旁種了不少梧桐樹,十幾二十米高的梧桐樹在兩邊撐起大片的樹蔭,看起來至少百輛馬車停在了這個像是停車場一樣的寧靜街道上。
街上也有像是車夫打扮的人在站著,或者是聚在一起賭錢玩骰子。
田不厲朝著道觀的位置走去,道觀在地面三四米高的地方上,要上去就要從正門的臺階那里上去。
附近沒有住宅,除了到處都能聽到蟬鳴鳥叫聲外,再有就是風聲和樹葉聲了。
田不厲走向正門位置,門口站著許多老夫人和姑嫂子,小媳婦打扮的貴族女眷。
“閃開!別擋路!”田不厲知道和女人講不通道理,一聲大吼讓附近擁擠著的女人們頓時雙腿一驚!
他的聲音有力,大聲喊話時經常能產生聲波。
尤其是修行了雷霸氣之后,配合聚水化氣之術,渾然一體,威力倍增。
這聲音能震得一兩米內的樹葉晃動,也能讓人的面皮和肌膚寒毛感覺一震。
跟在身后的藍河同樣一驚,沒想到這田不厲這么厲害。
附近站著的都是祈天府各種官宦人家的母親、夫人、姐妹妯娌等人。
她們個個都是陳縣令惹不起的存在,就連外面等人的車夫,也是陳縣令要客氣對待的存在。
此時被一個陌生人冷聲呵斥后,這些女人都下意識地讓開了位置。
田不厲名字是不厲,只是名字而已。
待前方讓出一條路后,田不厲大步往前,不看周圍老太婆小媳婦一眼。
他很快就進入了高高的道門,藍河正要跟著上去,卻被一只手拉住了。
“藍河,那人是誰?怎么這么兇?”
藍河回頭一看,發現是羋王府的孫小姐羋靈珠。
不光是羋靈珠在,王府的夫人和老夫人也在這里。
藍河也不敢放肆,站在臺階二層上回答道:“那人是田不厲,他師父是煙霞山流云峰的峰主,這次進入道門見見煙霞山的道長。”
羋靈珠聽到后迅速說:“就是那個殺了八個武夫的田不厲?看著真兇!聽說你妹妹嫁給他了?”
藍河說道:“是,我正要領他進去找大人,大人在里面嗎?”
羋靈珠露出很不爽的神色,“叔父在里面,但是我們卻不能進去,說是暫時不待客。”
藍河此時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又站回來說道:“這附近這么多人,都站在這里為何?”
羋靈珠的母親,一個穿著黃色漂亮衣服的女人露出無奈之色。
“說是今天要求雨,里面已經擺上了貢品,就想著等法事做了之后,上柱香,討點用過的貢食。”
藍河迅速看向天色,此時風光正好,太陽一點都不曬,但是也感覺不到要下雨的氣氛。
羋靈珠說道:“別看了,今天還不一定準呢!我也想回去,母親非要等著。”
羋靈珠的母親還未說話,老夫人就訓斥道:“里面正在供奉神靈,你怎能的如此不敬?倘若天上神靈享用香火貢品時看我們一眼,那就是我等的福氣,老老實實等著!莫要惹我生氣!”
老夫人是信道的人,每年都在這里等著。
過年的頭香她不搶,搶的是每年祈天求雨等活動的尾香。
正式燒香的是慨嘆做法的道士們,她燒香又溝通不了天上,反而逾越了規矩。
只有別人法事做完了,她才能在別人上完香后再燒一柱,然后拿些要收拾走的貢品。
藍河聽到后暗道不妙,這貢品要等晚上才能動,這些人是要在這里等到晚上啊。
老夫人閑著沒事,很快說道:“那個田公子,修為怎么樣?會什么道法?”
讀書人在老夫人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當官的也要對她畢恭畢敬。
田不厲也算是讀書人,但管她是誰呢。
羋靈珠迅速說:“聽說武功不錯,力氣大,出手狠,上次就殺了八個人!”
老夫人露出不悅之色,“殺人算什么本事?”
田不厲進入道觀后沒有看左右院子,直接朝著高處走。
道觀是在城中建立,占地不多,空間也不大,總共就三層建筑。
田不厲到中途就見到一群人在打掃壇場,于是走過去。
齊道宗也在附近,見狀就大步走過去。
齊道宗還未和田不厲走近,就見一個年輕道人攔住田不厲。
“剛才就聽到門外有人喊話,可是你喊的?”
田不厲見這人模樣周正,年紀二三十歲之間,身穿藍色道服,于是客氣道:“正是,外面一群女人攔著,就喊她們讓路。”
男人嚴厲說道:“那你可知道這里是道門清凈地方?!”
“霜明,不得無禮。”一個老道人走了過來。
田不厲看著這個拿著浮沉,穿著黃色八卦道服的老道士,迅速客氣的行禮,“見過道長!”
老道人看著田不厲,微笑說:“聽說流云道友去年外出時收了個未入門的小弟子,看來就是你了,我是煙霞山雷鳴峰的峰主,御雷道人,你喚我師叔即可。”
田不厲見這人承認自己煙霞山弟子的身份,迅速客氣道:“弟子田不厲,拜見師叔!”
御雷子輕撫胡須,點了點頭,“不錯,你資質甚好,多年前我無心收徒之事,便傳授一門外門功夫下去,用來篩選弟子。”
田不厲知道,就是雷霸功。
御雷子微笑說:“除了我傳授的功法之外,郡主在門中的師父凈水道人也傳授了春水之法。”
“你師傅并未傳下那些粗淺的功夫,不想你學了雷水兩峰之法后,拜入了她門下,如今雷水云霧之氣相合相契,卻是我煙霞山之福氣。”
“你等都是我煙霞山弟子,都屬道門中人,今后也不要求你們同生共死,有福同享,但是同門之間,也擁有同門之誼,莫要針鋒相對,水火不容。”
田不厲對這老道人產生了敬意,尊敬道:“是,師叔!”
御雷子微笑說:“我聽人說你講過,上善若水,你想要修行水之道?”
田不厲迅速說道:“不,我求的是長生之道!”
御雷子聽到很多人說這個,“那這個我可教不了你,我自己都沒有求到。”
田不厲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叔您謙虛了,師叔您仙風道骨,他日定能飛升仙界,長生不老!”
御雷子扶著胡須笑了笑,“可惜了,你殺性重,又懂克制,學我雷法倒是極好。”
田不厲當然不能背叛師父了,拜師這種事情不管好壞,極難變更。
御雷子倒也不強求,“我煙霞山有雷、水、風、云四門,四門都會一些求雨之術,我不教你什么,你且和幾位師兄弟在后面當個道童,見識一下我道門法術。”
“是!多謝師叔!”田不厲迅速道謝。
御雷子看向附近一個正在掃地的年輕道童,“鳴空,過來。”
年輕道童站起身,轉過頭看到這邊后迅速拿著笤帚走過來。
這卻是一個女道童,看起來十七八歲,明眸皓齒,頭上也和男人一樣打著發結,不過不論面相還是身前兩團都明顯是女人,喉嚨那里也沒有男性特征。
“師父!”鳴空恭敬地行禮。
御雷子說道:“你帶他去打掃祭壇,為他說一下等下的規矩,莫要壞事。”
女道童迅速領命,“是!師父!”
田不厲跟著女人走出去,不再打擾御雷子為祈雨做準備。
“師姐,我叫田不厲,請問我現在該做什么?”
鳴空迅速說:“我今年剛入門,算起來比你要晚,你叫我師妹就好。”
“好,師妹!”田不厲笑呵呵的認了師妹。
鳴空拿著掃把走到剛才掃地的地方,“這里一年多沒用了,地上多是塵土和樹葉,你拿個筐把地上葉子撿起來,我來掃土。”
“好。”田不厲也不嫌棄工作低微,頓下身就開始撿起了沾著泥土的爛樹葉。
鳴空見他蹲下干活了,就開始介紹這次的事情。
“祈雨的法器都是山上帶下來的,平時都是幾個前面的師兄在保管,師兄們都會畫符,求雨的時候要用上幾十張黃符。”
“等打掃了之后,就開始念經了,道經你會嗎?”
田不厲迅速說:“不會。”
鳴空高興道:“諒你也不會,等下我們坐在最后面待著就行,祈雨的事情自有師父和師兄們忙,切記不要搗亂,不可中途起身。”
“要是祈雨時有不敬之舉,那可是大罪,會影響到以后的求雨,到時候定會把你趕出師門。”
鳴空嚴厲的教育這個師兄,但也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告訴了他。
田不厲仔細聽著,也認真的干活。
如果是正常進入道門,該做的雜仆工作同樣少不了。
燒火挑水做飯洗衣服,不付出一番辛苦,哪里能簡簡單單的求得大道。
不多時,地面就被清理干凈了,在太陽下曬了十幾分鐘后也逐漸干涸。
今年雨水充沛,本來不需要求雨的,不過除了農業灌溉外,還要保證汛期時不出現水災等麻煩事情。
提前下雨后,后面的雨水就少了,趁著天熱時候把雨下了,保證麥子成熟那幾天不會下雨。
小麥成熟期遇到雨水會影響產量和收成,而且也不利于存儲。
風調雨順不僅是幫忙澆地,還要保證該下雨的時候下雨,不該下的時候不會下,以人馭天。
貢品已經擺放好了,場地也清掃干凈,又有師兄檢查了一遍各個法器令旗數量,都確定無誤后便去拜見御雷子。
不多時,御雷子拿著拂塵帶領一眾道人進入祭壇。
田不厲換了身道服,和微鳴一起走在最后。
齊道宗和王爺等官員權貴站在遠處樓閣上觀看。
女眷們沒有進來,都在山下等著。
圣皇帝的父母早沒了,天月王朝也沒有什么尊貴的皇太后老佛爺,圣皇帝從來不祭拜父母先人,所以民間也就那回事了。
道人們也有自己的尊嚴,像是御雷子這種就屬于真正的高人。
又不是耍猴,那么多人看著做什么?
很快御雷子登臺做法,臺子上只有他一個人,別的道人都是圍坐在方形祭壇附近誦讀道經雷法。
田不厲不會念經,這道經屬于煙霞山的內門道法了,不過也安靜聽著。
附近黃旗飄揚,御雷子誦念幾位管事神明的道號。
管風雨雷電的都是道家神,不是佛家神,所以一般的和尚就算是會佛法也求不來雨。
御雷子燒了符紙,一手持著木劍,一手拿著拂塵向天。
老道士身上道袍無風自動,像是披風一樣颯颯作響,胡須也飛揚了起來。
田不厲未曾感覺到風動,抬起頭卻看到了天邊陰云悠悠而來,緊接著清風陣陣。
天空變得陰沉,天上轉瞬間就雷云密布。
轟鳴聲應命而來,在雷聲滾滾中,豆子大的雨珠落在了附近地上。
田不厲前方的師兄不再念經,都安靜的坐在雨中等著。
田不厲抬起頭,看了一眼御雷子那邊。
御雷子安靜站在祭壇上一動不動,做拜謝姿勢。
祭壇上令旗颯颯作響,香爐中白煙輕緩而上,天上雨水特意繞開了那祭壇之處,從厚重的陰云處也降下明光照在那里。
田不厲迅速低頭,安靜等著法事結束。
約半個時辰后,風雨就停下了。
云雨俱散,天上太陽又開始曬了起來,也變得熱了起來。
御雷子轉過身,從祭壇上走下。
他的衣服還是干的,頭發和胡須也沒有沾到半點水珠,反倒是周圍一圈弟子都被淋透了。
祈天府的官員迅速過去道謝。
田不厲正想著去哪里換身衣服,御雷子看向這邊。
“微鳴,你體寒多病,又淋了雨,將壇上貢品拿下與師兄師姐分了,驅除身上寒氣。”
微鳴迅速說道:“是!徒兒謝過師父!”
附近很多達官貴人也想吃貢品,沒想到這一次道長自己分了。
王爺迅速詢問說:“仙長,此次為何與以往不同,前些年記得貢品都是晚上才動。”
御雷子笑道:“各地都有各地的規矩,實則雨收了之后就可以撤了,天官們忙著去各地下雨,哪里會在這里久留。”
王爺看著已經上去分貢品的道士們,貢品并不多,就那么五盤東西,十幾個道士一人兩口就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