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的時間被撫平。
一場從現在跳到過去、又從過去映照現在的大戰在這一刻,被玄真道界的所有存在看的是清清楚楚。
不止是真仙才有資格。
凡人修士,乃至于一草一木都看的是清清楚楚。
而這場大戰的雙方。
陳黃皮隨著時間的流逝,其力量已經被拔高到一個在近乎于道里,都堪稱站在頂端的那一批。
三成太墟世界的天道、外加太墟道主在背后硬頂著,著實讓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這份力量,也就是他化太一。
而陳道行則驚艷才絕。
學了觀主七八成本事,外加這么多年的積累,他的實力同樣強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但實際上,這場戰斗已經分出了高下。
早已不是一開始陳道行壓著陳黃皮打的時候了。
戰斗經驗慢慢的提上來。
剩下的就只是以力破巧。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陳道行終究是難以為繼。
“陳道行,你逃不了!”
陳黃皮混身浴血,眼中兇焰滔天,一張口便噴出無盡的青色劍光。
手中抱著的九離鐘虛影,更是爆發出可怖的力量。
而陳道行面色猙獰,他頭也不回,以掌帶劍,反手就是一擊洞徹天地的一劍。
此劍招名為洞真。
然而,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這曾經能毀天滅地的一劍,被那無盡的青色劍光撞上,硬生生的以量將其磨滅,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招直接抵消。
而九離鐘虛影爆發的力量,則直接轟在了陳道行身上。
噗……
陳道行口吐鮮血,胸腔中早已被震裂的臟器瞬間化作爛泥。
他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修補自身了。
若但只是九離鐘的虛影,他還有辦法與之抗衡。
可陳黃皮與他大戰。
陳道行的拿手劍招就是學自觀主的洞真。
這一劍,陳黃皮只學了個皮毛,而現在更是被他直接給舍棄了。
太歲教主的縱橫九十九,老瘋子的偷天之劍,種種劍道被陳黃皮在這場大戰之中熔煉到了一起,形成了另一種和洞真完全反過來的劍招。
無所不包,無法不納。
從立意上做不到那純粹的鋒利,純粹的一劍破萬法,但卻脫胎于此,算起來便是陳黃皮自己琢磨出來,破解洞真這一劍的法子。
但這和太歲教主琢磨的還不同。
太歲教主追求的是破解洞真,反敗為勝,這一招若是他想明白了,那他的劍道道果就能圓滿,從而真真意義上的做到劍陣雙絕。
陳黃皮的出發點,則只是贏。
他不是純粹的劍修,劍道不過是他的一種手段罷了。
“你以為你贏定了嗎?”
陳道行不甘的怒吼:“你只不過是那太墟的天道,你只占了三成,第五次陽極已經來了,你還不離開玄真道界,屆時你一樣會死。”
他雖然不知道,陳黃皮這太墟天道是怎么變成一個修士的。
又或者說,其實對方只是合道了這三成太墟天道。
但那輪廓可不會管這些。
最后一次陽極到來的時候,就是天地異變結束的那一天。
到時候誰也無法離開玄真道界。
幾位道主能發揮出他們的巔峰戰力,雖說不在本界,沒有天道加持,但別忘了,那輪廓同樣是一個天道。
觀主這蒼天道主,則在那一天會迎來最孱弱的時候。
因為一個紀元要結束了。
屆時輪廓加持,就等同于五位道主齊出。
還有那些從道主之位跌落,但在近乎于道之中又是極強的盜主們。
玄真道界這邊明面上根本就沒有多少勝算。
“你等不到天地異變結束了。”
陳黃皮殺向陳道行,獰聲道:“今天你就得死!至于那些道主,我會一個一個的找過去,把他們全都殺了。”
“我能做到,我可以為師父分憂解難。”
“而你這個叛徒,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根本就不懂!!!”
陳道行怒吼道:“黃天降世,和你有什么關系,你不回太墟世界,跑來摻和玄真道界之事,你只不過是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說我。”
“因為我叫陳黃皮!”
陳黃皮道:“我是師父的孩子,只有師父會想著讓我少吃點苦,少走一些彎路,只有他盼著我好好的,而你永遠都不會懂。”
說罷,他猛地一拍九離鐘虛影。
這曾經的太墟道主至寶,如今在他這太一手中,爆發出的力量不遜色于真正的九離鐘。
整個燈身都被那青色的命火鑄就,如同實體一般。
咚!!!!
鐘聲連響了九次。
陳道行的肉身被鐘聲震的更加破爛不堪。
鮮血如雨落。
時間線已經被金頂天燈恢復。
陳黃皮看得出來,陳道行想要趁機逃到原本的現在,但他絕對不會給其機會。
今日他必殺陳道行。
若是讓其逃了,說不定還會有道主下場相救。
他不能輸。
現在殺了陳道行,天地異變結束那天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就能讓己方的勝算多上那么一分。
但陳道行卻獰笑著道:“陳黃皮,你攔不住我,你也殺不了我,等著吧,天地異變結束那天,你我再來較量!”
“只不過,那時候,你絕對不可能贏得了我。”
“你走不了!”
“也沒人能救你!”
決絕的看了一眼九離鐘的虛影。
陳黃皮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他現在的狀態很奇異。
原本的六陰神之軀,原本的肉身好似都被遮住,而如今的肉身又無法仔仔細細的說來,因為太墟天道其實也是被那輪廓給吃過了一波。
他這肉身更像是披上了天河之靈的皮。
內在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
而且,他還沒有所謂的道果。
不過,有九離鐘虛影在。
或許能做到類似的東西。
想到這,陳黃皮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并其劍指橫在了胸口。
洶涌的青色命火在他指尖燃燒。
然后,他對著自己眉心的那青金色眼睛似的豎紋狠狠戳了下去。
只一下。
無比劇烈的痛苦便讓陳黃皮忍不住悶哼出聲。
他的這具身體上布滿了裂紋。
而現在,竟有一絲絲晶瑩剔透的細小文字從中冒了出來。
眉心的那只豎眼更是直接睜開。
其內,一片血肉模糊。
青金色的文字從中噴涌而出。
那是天地規則。
是太墟世界的規則。
這些規則文字注入九離鐘虛影內。
只是轉瞬之間,那九離鐘虛影就立馬融化,直接在陳黃皮的頭頂化作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石頭模樣的東西。
那是一個道果。
另類的道果。
太墟世界走的是神道修行。
就是近乎于道,也不存在所謂的道果一說。
但陳黃皮卻用太墟世界的道,用玄真道界的法,硬是捏出來了一個奇奇怪怪的道果。
這道果看著還只是一個雛形。
甚至其本來面目都沒有徹地形成,看著灰不拉幾,就像是個田間壩梗上的破石頭。
只是,其上卻有著諸多太墟道文閃爍不定。
陳黃皮也不知道自己搞出來了個什么玩意。
他只知道,現在他也有道果了。
有了道果那就可以開道爭了。
玄真道界,近乎于道的存在,其最后的手段,或者說也是最強的手段,便是道果。
道果一出就能壓的除了半道修士以外的所有真仙,全都只能等死。
道果可以燃燒,可以綻放出最后的余暉。
更是可以開道爭。
道爭一開,就必須得分個你死我活。
除非你直接放棄你的道,從根本上否定了自己,但那也意味著你放棄了近乎于道的所有。
結果同樣是死路一條。
陳道行之前沒跟老瘋子開道爭,是因為老瘋子已經燃燒了道果,況且他也不敢開,因為他不能接受自己輸。
或許從這一點上,他就必然敵不過老瘋子。
但這不代表陳道行把這手段不當回事。
實際是,是因為陳黃皮一開始根本就沒有道果,陳道行想跟他開道爭都開不起來。
否則就一開始陳道行壓著陳黃皮打的那種情況。
他一開道爭,絕對能讓陳黃皮栽個大跟頭。
可現在不一樣了。
“卑鄙無恥!!!!”
陳道行憤怒無比的指著陳黃皮:“早不爭晚不爭,偏偏等到我最弱的時候才與我開道爭,師尊就是這樣教你的?”
“不爭,就得死!”
陳黃皮雙目精光大放,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研究自己弄出的這道果有什么作用。
因為弄出來,就是為了開道爭,就是為了逼陳道行迎戰的。
“陳道行,攻守之勢易也!”
“這是你逼我的!”
陳道行恨恨的看了一眼陳黃皮。
他也被激出了心中的怒火,不爭?那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是為了什么?
他的傲氣,他的堅持也容不得他在此時退讓。
哪怕再堅持一下,逃到現在就能活下去也是一樣。
“來!!!!!”
陳道行頭頂的那眼睛一樣的道果瞬間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兩人在這一刻開始了道爭。
而只要到了這一步,就沒有挽回,沒有退后的余地了。
此時此刻。
整個玄真道界的所有角落。
所有的修士都看到了這一幕。
兩個近乎于道的存在開道爭,而且還被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這還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次。
“陳道行瘋了嗎?”
“他為什么要爭這一時,他身受重傷,拿什么和陳黃皮爭?”
“以他的心智城府,不可能走出一步如此爛棋!”
“這人不對勁,這人有大問題。”
說話的是那幽冥天的道主。
祂此刻就躲在仙界的某個角落,祂已經沒法再參與這場大戰了,只能等待著天地異變結束的那天,才能重新降臨。
偏偏現在祂和那人首蛇身的道主也聯系不上。
無論怎么呼喚對方,對方都始終沒有回應。
這種感覺讓祂很不舒服。
總感覺要出大問題。
尤其是陳道行,幽冥天的道主可不是那人首蛇身的道主,祂向來就覺得,陳道行這人做事決絕,而且謀定而后動。
說句實在話,幽冥天道主沒有被那輪廓吞噬的時候。
祂所在的世界其實不算太強大。
同一個年紀,同一個境界,幽冥天道主自認為比不上老瘋子。
陳道行更是早早讓祂覺得,玄真道界當真是能人輩出,如果不是因為倒霉被那輪廓盯上,是真的會蛻變成完美天地。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玄真道界在許多紀元更迭過后,其修行體系已經發展到了一個用繁榮來形容都覺得差了點意思的程度,一個個猛人更是想過前往混沌,去開辟其他世界。
陳道行就更別說了。
幽冥天道主始終對其很忌憚,祂覺得這人錯就錯在生在了玄真道界,若是放在其他世界,這人真就是天地主角,真能成為道主的。
祂不信陳道行會輸給陳黃皮,總覺得不可能死在這里。
“或許他還有什么手段沒用出來。”
幽冥天道主低聲道:“還有太墟道主,祂用那拜火咒對付陳黃皮,讓其承受無盡的痛苦,可現在看來沒起到任何效果。”
“究竟是那陳黃皮毅力強大,連這種痛苦都能忍住,還是太墟道主放水了呢?”
若不是幽冥天道主能看的出來。
拜火咒對陳黃皮的確起效,祂真覺得太墟道主是在放水,甚至是出手相助。
那命火燃身的痛苦是做不得假的。
實際上,幽冥天道主還是犯了一個錯誤。
那就是太墟道主是戰死的。
臨死前都沒有對那輪廓低頭。
太墟道主說的話,做的事也都是真的。
命火真能讓陳黃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在這命火熄滅之前,陳黃皮都能以太一的狀態顯化。
那些痛苦,他已經習慣。
而且太一對太墟世界的生靈而言,其地位更是至高無上。
“太一,吾要你死。”
截天教的那座墓里,那口棺材之上,一個恐怖的身影在低聲呢喃,聲音兇狠的低吼道:“吾只要能撐得住,你便會被那命火燒成灰燼。”
祂的確在弄死陳黃皮。
命火燃燒到最后,肯定是可以把陳黃皮給燒成渣的。
就是時間久一點而已。
具體要多久。
那就得看太墟道主能支持陳黃皮大戰到什么時候了。
不過,這不代表著太墟道主就是站在陳黃皮這一邊,對那輪廓生出了反叛之心。
祂到底不是曾經的那位道主了。
到底是死過,被吞噬后的另類。
與其說祂是在幫助陳黃皮。
倒不如說,是過去的那個祂在綻放最后的余暉。
當太墟道主把過去的這點執念耗盡,那祂便再也不可能對陳黃皮出手相助,反而會是最想殺死陳黃皮的那人。
這也是為什么。
祂會對陳黃皮說,日后你殺的人里就有我的原因。
“太一啊太一,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太墟道主在心中嘆息:“我沒有護住太墟真界,罪不在你而在我,我是太墟真界的最后一任道主,職責所在,我沒有做到我該做的事。”
“若我是那蒼天道主該有多好。”
沒有力挽狂瀾的力量,曾經的太墟道主自然是羨慕觀主的。
但觀主或許還有機會回到大乾仙朝。
而祂,祂卻不可能回到太墟世界了。
十萬大山、巍峨險峻。
玉瓊山附近方圓百里,這里生長著一棵無比巨大的山楂樹。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距離陳黃皮離開,實際上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在這山楂樹下。
一個手持洞虛神劍分身的老者,正面色漲紅的看著天上映照的大戰。
“是陳黃皮。”
“他如今已經這么強大了嗎?”
每一個近乎于道,哪怕戰力不對等,也不可能走的是一樣的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
人不同,不走同道。
每個近乎于道的道果,都是自身對天地規則、對道的詮釋。
而這場大戰的雙方在分輸贏。
可看到這一幕的修士,卻受益更多。
當然,邪異受益的更多就是了。
有一個長著九只眼睛的邪異迷茫的歪著腦袋:“王老哥,你說那個光著屁股,什么都不穿的是我們大王?”
陳黃皮現在確實還是那龐大的嬰孩樣子。
確實是光溜溜的。
“就是他。”
王太宇撫摸著洞虛神劍分身,感受著其震動,無比確定那人就是陳黃皮。
聽到這話。
九眼邪異呆呆的道:“原來還真是大王,我還以為是外界的窮鬼邪異呢,連衣服穿不起。”
“叫陛下!!”
影子邪異這時候和王明道也圍了過來。
“陛下乃是邪異里的皇帝,生來就是要肅清寰宇的,這稱呼可不能亂了。”
近來影子邪異在十萬大山里其實沒什么事好做。
它大多數時候都在教邪異們讀書認字。
閑暇時候,還在準備給邪異們立傳作史,自然是對陳黃皮大書特書。
而影子邪異這么一說。
很快附近就有更多的邪異聚了過來。
仔細看。
這些邪異其實都是最早跟著陳黃皮廝混的那一批。
新的邪異們不懂。
老的邪異們已經手里拿著石頭樹枝準備好了。
不過,邪異們也不是沒有良心。
有邪異便嚎啕大吼道:“陛下受苦了,陛下在外界混到連衣服都穿不起了,兄弟們,咱們得把陛下給接回來!”
“沒錯!我攢了幾十年的石頭,我好想見到陛下。”
“混蛋,原來就是你把附近的石頭都撿光了,害我只能撿樹枝,樹枝會腐爛,我每年都得從新撿。”
“嗚嗚嗚,陛下啊……”
邪異們十分想念陳黃皮。
它們為陳黃皮在十萬大山里,挖了一個很大的墓穴。
因為影子邪異說,皇帝繼位以后,就會開始修建陵墓,直到死的那一天才會停止。
就是邪異們到底是沒干過這檔事。
說是墓穴,但實際上就是個地下通道,網絡整個十萬大山,其盡頭則是在玉瓊山腳下。
玉瓊山,自家陛下從小長大的地方。
在那玉瓊山上。
這里和曾經也不一樣。
陳黃皮離開十萬大山的時候,整個十萬大山到處都是黑煙。
三千仙人的死氣縱橫。
那曾經由陳道行琢磨的陣法,雖說沒有起到給蒼天續命的作用,但也使得十萬大山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
無數的谷物,蔬菜從玉瓊山的后山往下一路生長,有黑煙的地方就有這些玩意。
蔥人郁郁蔥蔥。
蘿卜白菜都能口吐人言。
“那個人是誰?”
“為什么本蔥看到他就心生恐懼。”
“你們蔥人真是不學無數,一群蔥盲。”
有蘿卜得意的道:“本蘿祖上十八代口口相傳,這玉瓊山,凈仙觀內曾經有個小魔頭叫陳黃皮,此人無惡不作,從小就焉壞焉壞。”
“本蘿的祖上就是死在了他的鍋里,不過還好本蘿有一位祖先報過仇,長的又辣又澀,讓他一口下去難吃的直叫喚。”
“原來是他!”
蔥人們紛紛大叫了起來:“那個叫陳道行的,千萬不能輸啊,不要讓這魔頭得逞,否則等他回了十萬大山,肯定又要對我們動鍋了。”
“你傻了,你們這種蔥人,他都是直接上嘴啃的。”
“啊!嚇死本蔥了。”
有蔥人兩眼一翻,直接被當場嚇死。
若是最早的那批蔥人還在,肯定要痛斥這些后代沒有骨氣,這才哪到哪,真是丟盡了蔥人們的臉。
可就在這時。
所有的蔥人蘿卜們突然好似感應到了什么,齊齊噤聲。
這些年十萬大山里變化很大。
最近這些年,更是時常有一陣詭異的波動從它們祖祖輩輩相傳的圣地之中傳來。
圣地,其實就是后山的院子。
這院子如今一片荒蕪。
斑駁的墻壁上掛著一盞破破爛爛的黃銅油燈。
越過后院,便能看到整個凈仙觀。
凈仙觀如今已經被舊觀所吞噬。
黃銅油燈的所有分身,也都被納入其中。
但比之曾經,如今的舊觀實際上才是原本凈仙觀的那般宏大規模。
大殿內。
這里有著三幅畫卷。
原本這三幅畫卷都是空白的,但如今隨著那股詭異的波動出現,便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紫白青,三個師父的形象緩緩出現在這畫卷之上。
紫袍老道的畫像在中間。
白袍老道則在左邊,青袍老道居右。
第五次陽極出現以后,十萬大山內同樣是日月同天的景象。
只是這里的日月和外界的不一樣。
是觀主的陽神和陰神所化。
日月的光輝照在這三幅畫卷上,三幅畫卷上的觀主就像是要從上面走下來一樣。
忽地……
紫袍大觀主的那副畫像動了一下。
“黃皮兒長大了,馬上就要十八歲了。”
“還好沒把那丹方傳給他,否則他估計早就坐不住,要拿自己來煉丹了。”
紫袍大觀主最擅長的就是煉丹。
而且還真有一副煉天的丹方。
而白袍二觀主則淡漠的道:“還剩四次陽極,精氣神合一,陰陽神合一,再與本尊合一,時間倒是充裕。”
“肺廟,陽神。”
青袍三觀主平靜的說:“黃皮兒只差這最后兩步,而這兩步任何一步走出去,接下來都會被那輪廓發現,被其針對。”
“好在三成太墟天道還能再遮掩一會兒,足夠黃皮兒回來。”
三位觀主這次顯得都很清醒。
說話也不是彼此交談,而是如同一體一樣的在闡述著話語。
三位觀主其實都是觀主。
不過觀主斬出了三個自己,斬出了日月,這些都代表著觀主的一部分,都有著彼此的特點。
如今正在趨近,那便意味著觀主在準備恢復巔峰戰力。
就像拜靈天教主說的那樣。
天地異變沒結束之前,怎么打都覺得束手束腳。
觀主實際上也是如此。
作為道主,他老人家受的影響更大。
如今要恢復巔峰戰力,那必然是要為逆轉大局做準備。
陳黃皮有件事一直是想差了。
他覺得己方對上那輪廓勝算不大,拼命也要將陳道行給宰了。
可他其實忽略了觀主。
觀主才是整個蒼天紀元絕對的天才。
老瘋子很強,但也只是比觀主早一年成就真仙。
太歲教主劍陣雙絕。
但是和觀主斗劍百招落敗。
陰天子,仙尊,更是被觀主這后來者所打敗。
整個玄真道界就沒有不服觀主的。
那輪廓再強大,可到底沒勝過觀主,這場戰斗已經從頭到尾持續了一整個紀元。
和這比起來。
陳黃皮與陳道行的大戰。
還真就是差了很多意思。
大康的舊都。
黃泥巷里的那個隱秘世界之中。
邪道人盤坐在祭壇中心。
對面依舊是那個布滿裂紋,被黃泥糊住的蛋殼。
黑暗中,則有著一個個恐怖的身影。
咚咚咚……
那蛋殼里仿佛有著一顆心臟一樣,在不停的跳動。
邪道人卻看也不看。
只是怔怔的看著一個方向。
忽地……
一個聲音響起。
“師尊,您是在看小師弟和陳道行嗎?”
那聲音并不是易輕舟。
而是許青山。
許青山如今的狀態很奇妙。
因為還有一個許青山成了近乎于道,反哺到他身上,便將他的境界也在往上推。
天地異變結束,他就能躺贏到近乎于道。
邪道人嘆了口氣:“那兩個孩子沒什么好看的,一個是犟種,一個更犟,貧道看的是那太墟道主。”
“師尊,您要幫祂?”
“有這個想法,只不過祂和那輪廓結合的太深了。”
“再等等看吧。”
邪道人搖頭道:“黃二膽大包天,黃皮兒又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再加上阿鬼那孩子,還有那小狐貍,這四個混賬東西有的是闖禍的本事。”
“不過這次頭疼的可不是貧道,得是那輪廓了。”
許青山好奇的道:“所以,這就是師尊您為何把那日月煉進小師弟體內的原因?”
“您在那時候就已經留好了后手?”
邪道人含笑道:“無心插柳柳成蔭,倒是齊修平那人也不知在琢磨什么,能把太歲教主都給勸住,這人也不簡單,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主。”
齊修平就是仙尊的名字。
不過普天之下,也就觀主會這么稱呼他。
對于許青山而言,這位乃是前輩,而且和自家師尊的關系……
可以說是極為微妙了。
于是,許青山便好奇的問道:“仙尊當年和您大戰,最后是您贏了,但他難道就從此站在您這一邊,不對小師弟動手了嗎?”
邪道人不置可否的道:“這是兩碼事。”
“他對不對你們小師弟動手,這是他的事。”
“而貧道,他還是服的。”
“當年那場大戰,他不過是想找個臺階下,誰知那截天教主心性大變,偏偏來橫插一腳,惹得我倆都不痛快。”
仙尊和觀主在很多年前就是不打不相識的好友。
還有陰天子,這三人可以說是最志同道合的了。
只是在黃天那事上。
當年仙尊和觀主有了分歧而已。
至于那場大戰,說白了,仙尊是不可能不知道他贏不了觀主的,兩人雖說只有一線只差,但實際上就已經能決定勝負。
連戰場一開始都放在了仙界。
仙界五帝沒下場,兩人道爭也不開,簡簡單單的給對方一個臺階下。
無論是觀主和仙尊,其實都很清楚對方的想法。
畢竟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這關系,不比陳黃皮和黃銅油燈差,甚至要更加親近。
陳黃皮和黃銅油燈是兄弟,是發小。
觀主和仙尊、陰天子,這三人除了不是一塊長大的,好到能同穿一條褲子。
而另一邊。
在那時間長河之上。
陳黃皮和陳道行的大戰也終于迎來了落幕。
當著整個玄真道界所有存在的面。
陳黃皮一拳砸在了陳道行臉上。
只這一拳。
后者臉上的血肉寸寸崩裂。
就如同他的那枚如同眼睛一樣的道果一樣,同樣被陳黃皮的另類道果映照的道所鎮壓到崩潰。
“你輸了。”
陳黃皮喘著粗氣,無盡的太墟道文在他身上游走。
仿佛是蒙上了一層怪異的皮囊。
陳道行身影搖晃,他已經無法維持獨立在時間長河之上,直接向著下方墜落。
而那段時間,則不是原本的現在。
而是在距離陳黃皮和陳道行在天河戰場大戰的一天前。
到底,陳道行也沒有前往現在。
“我為什么會輸……”
他的身體在崩潰,在化作點點流光。
他像是在問陳黃皮,又像是在問自己。
最終,他自嘲的笑道:“我的道是我對道的理解,而你的道,是因為你就是道。”
“我不是輸給了你,而是輸給了道。”
“輸都輸了還要嘴硬?”
陳黃皮走向陳道行,不屑的道:“你倒行逆施,天都不容你,你的道從頭到尾都是錯的,自然不可能贏得了我。”
“我告訴你,你就是輸給了我。”
聽到這話。
陳道行猛然抬起頭,死死的盯著陳黃皮道:“我沒有輸給你。”
陳黃皮道:“你道爭失敗,還說沒輸?”
“人定勝天!!!!”
陳道行咬牙道:“我告訴你陳黃皮,到現在我都相信人定勝天!從古至今,沒有所謂的天命,玄真道界能有今天,都是修士一步步走出來的。”
“你修的法,同樣來自于修士。”
“你不過是天道所化,所以你占了所有好處,所以你才能趾高氣昂的說個輸贏。”
“如果你我都是修士,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那老瘋子和你誰輸誰贏?”
只這一句話,陳道行啞口無言。
他不是輸不起的人。
只是輸不起陳黃皮而已。
“你之所以瞧不上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占盡優勢。”
陳黃皮嗤笑道:“可這里是玄真道界,不是我的太墟,我在這里又有什么優勢呢?我化作太一,不是化作黃天。”
“你為什么不肯承認,你就是輸給了我。”
“因為你不要臉。”
陳道行恨恨的看著陳黃皮。
以他的心智,其實早就看出來陳黃皮身上不對勁。
化作太一能撐這么久?
這里可是玄真道界!!!!!
天地不排斥太一都是因為天地異變快結束了,沒那個力量將其趕出去。
陳黃皮身后絕對有人在幫忙。
而這陳黃皮還恬不知恥,說的好像真的憑借著自己的本事一樣。
“反正我贏了。”
陳黃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別管我是怎么贏的,而且如果是同樣的年紀,我一樣能再贏你一次。”
他才修行多少歲月。
換做同樣的年紀,打贏陳道行并不是什么難事。
關鍵是陳道行這話說的其實也有些不妥。
他難道就沒靠外力么……
那眼睛道果,可不是他修出來的。
想到這,陳黃皮忽然問道:“都說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我問你,你以前的那些手段為何不用?你給我的感覺,其實沒有以前更厲害。”
萬年前的那一次和陳道行大戰。
雖說不是真正的陳道行。
但其斗法的手段,還有那種氣魄決然,都讓陳黃皮覺得,那才是他不借外力根本就打不贏的一場戰斗。
十萬大山之力加身。
陳黃皮才打贏了那一戰。
可現在,陳道行給他的壓迫感卻沒有那般強大。
“如果你能活到天地異變結束那天,或許你會有資格知道。”
陳道行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自身的崩潰消散,冷冷的道:“還有,我告訴你,別以為你不說,我就猜不到是誰在幫你。”
“太墟道主,他的事發了!”
“你最好有逆轉大局的本事,不然,到時候你死的比誰都慘。”
說罷,陳道行似乎也再也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他的生命也走到了最后。
這時,在那時間長河之上,狐貍山神,索命鬼,黃銅油燈在一道金光的照耀下,已經趕了過來。
“本家,快走,快跟我們回現在去。”
“拜靈天教主還在跟那道主血戰呢。”
“好!!!”
陳黃皮轉身便要離開。
可緊接著,他又停頓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崩隕落,連最后一絲痕跡都要消散的陳道行,他再次問出了那句話。
“陳道行,你后悔嗎?”
但陳道行卻不可能再給他答復了。
最后一絲輝光消散。
這位近乎于道的存在隕落。
可惜的是,隨著天地異變的即將結束,玄真道界連對其道隕異相都無法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