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狐貍山神說的那樣。
拜靈天的教主真的有點不太正常。
從明哲保身到以殺止殺,這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極端。
而且一點都不像是個神棍。
更像是個魔頭、土匪。
此刻,拜靈天教主便陰搓搓的出現在了灰霧之中。
和那位突然現身的道主,幾乎是緊貼著。
可對方竟然沒有半點察覺。
拜靈天教主的身后,則站著驚恐無比的索命鬼。
一旁的狐貍山神寬慰道:“阿鬼,你不要怕,我師傅帶著拜靈天舉教遁入灰霧這么多年,早就把這地方給摸清了,不會被人發現的。”
“可這是一位道主啊。”
索命鬼緊張的道:“咱們離得這么近,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這都算好的了,我師傅他還干過比這都要兇險萬倍的事。”
狐貍山神瞥了一眼自己這便宜師傅,見師傅死死的盯著那位正在準備引出金頂天燈的道主,根本沒心思答理自己,便松了口氣。
它把索命鬼拉到身邊,在其耳邊低聲道:“我師傅他之前想過把那輪廓里的靈給抽出來,可惜失敗了,不然你都見不到活著的我了。”
這下子,索命鬼看拜靈天教主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位教主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那輪廓可是完美天地的異變天道。
是能吞噬道主的可怕之物。
拜靈天教主一個近乎于道,就算再怎么強大,也不可能超過陰天子、仙尊這種級別的頂尖強者吧?
那兩位都沒干過的事,這位憑什么就敢干?
祂就不怕死嗎?
狐貍山神苦澀的道:“拜靈天的教義里沒有死這個說法,光是萬物有靈這四個字,就已經能把人給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知道我師傅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為什么?”
“因為祂老人家認為祂也有靈。”
“時至今日,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拜的拜靈天教主為師,還是拜的那個靈為師。”
拜靈天是大乾仙朝的三教之一。
提起來都是放在第三位,第一和第二則一直是太歲教和截天教彼此爭奪。
但俗話說的好。
沒有永遠的第一,也沒有永遠的第二。
只是,拜靈天卻無數年來一直穩坐老三的位置。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濫竽充數。
可知道的,都對其態度十分復雜。
不想有太多牽扯,又不想與其沒有牽扯。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拜靈天的確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什么都不參合,但什么卻都參合。
關鍵是還真有那個手段。
拜靈天又稱拜靈教、曾經在老一輩修士們口中,有個魔教宗壇的外號。
其教主的真正實力并不算太過夸張。
可那一手萬物有靈的手段,真正知道的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教主,您要搶金頂天燈,可這和救我家契主又有什么關系?”
索命鬼硬著頭皮詢問。
“沒什么關系。”
拜靈天教主不耐的道:“本座搶金頂天燈,純粹是不想讓那些人多一個助力,就算搶不到也得將其廢掉。”
“不過有這黃銅油燈在,應當問題不大。”
黃銅油燈如今就在拜靈天教主掌心懸浮著,時時刻刻都有一些靈光涌入其中,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但這話卻讓索命鬼急了。
“我家契主的命難道還沒金頂天燈重要?”
“你這小子關心則亂。”
拜靈天教主嗤笑道:“他若是打不過那陳道行,現如今陳道行早就殺出來了,既然什么都沒發生,那就意味著事情尚且沒到那種程度。”
“還有,他身上的因果沒斷。”
“與他相比,眼下金頂天燈自然更加重要。”
聽到這話,索命鬼有些放心了下來。
不過讓它更疑惑的是,陳黃皮真的能打的過陳道行嗎?
那人可不是一般的強。
“打得過。”
拜靈天教主道:“贏得了,殺得死,但事不過三,且看能不能過得了眼前這位道主這一關吧。”
其實,拜靈天的教主根本就不擔心陳黃皮會不會被陳道行殺死。
若是死了,那就只能說命不好。
若是贏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而祂其實在這場大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也就是老瘋子最后的余暉爆發,祂便已經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但拜靈天教主卻不想在這時候貿然動手。
當年那場近乎于道的大戰祂沒參與。
為得就是等到天地異變結束的那天,那天一到,祂這準備了萬年的手段才能展露在世人眼中。
如今這次動手,實在是非祂所愿。
因為祂的手段只有第一次使出來,才會有著一錘定音的效果。
此時此刻。
那位降臨而來的道主并不知道,祂其實已經被拜靈天教主給盯上了。
或者說,拜靈天教主隱藏的太好了。
這么多年以來都躲在灰霧里,任誰都找不到祂究竟在哪。
無論發生什么事,祂都不曾出手。
一副獨善其身的樣子。
自然是被其忽略。
當然,這其實也有拜靈天教主自身手段玄妙的原因在內。
人間的月亮之上,杜家的杜慎維試圖溝通太陽。
人間的太陽是那輪廓里的子體眼睛所化。
而杜家是拜靈天弟子的后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拜靈天從上到下都有那么點瘋狂的勁兒在身上。
拜靈天教主之所以能在灰霧里遨游。
便是因為祂真試過把那輪廓里的靈給抽出來。
雖說失敗了,但也有了許多收獲。
“吾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那位道主的聲音有些晦暗:“莫非是陳道行要死在那人手里不成,只可惜吾非玄真道界之修,沒那靈覺加持,否則必然能有所感應。”
祂總覺得有點不太自在,但究竟因為什么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且現在哪怕是看向過去。
陳黃皮和陳道行大戰,將最近的時間線都打崩,也使得你再怎么厲害,都沒法看清楚過去究竟發生了什么。
至于未來……
對于這種存在而言,未來只在祂們手中握著。
不存在所謂的未來。
飛仙圖里的世界被祂回溯復原。
如今就橫在灰霧之上。
就在這大乾仙朝的最上方。
一道道流光如同陣法一樣排列在其中。
這位道主并非是人,而是人首蛇身,雙臂之上有荊棘盤繞,雙目如同獸瞳,看著和整個玄真道界格格不入。
因為這具肉身實際上來自另一個世界。
太墟世界。
曾經,第一個尋找陳黃皮的太墟神靈跨界而來,最終卻落得個困死在甘淵之中的下場,而后的無數歲月之中,亦有其余的神靈前來。
這便是其中的一位的肉身。
“師傅,這位道主要用仙胚引金頂天燈了!您是不是該出手了?”
那些仙胚已經組成了一個形似陣法的東西。
而其最中心的位置則被空出來。
好似是原本應該是九靈尊的位置。
而那位道主則口中念念有詞,一股莫名的波動以整個飛仙圖里的世界為中心,將無盡的灰霧都泛起了漣漪。
就像是浪潮一樣,一陣接一陣。
拜靈天教主卻不語,就這么死死的盯著那位道主。
沒人知道祂究竟在想什么。
狐貍山神甚至都不清楚,自己這位師傅到底是想著茍著、想著等這位道主先出手,還是說直接掀桌子開搶。
但怎么看,都怎么兩頭都不沾一樣。
“師傅!”
“師傅……”
“別吵,為師正在跟祂身上的靈溝通了。”
拜靈天教主低聲道:“為師要搶金頂天燈,但也要弄死祂,一出手就是要一錘定音的。”
不是兩不沾,是全都要。
拜靈天的教主就是兩個極端。
但不是祂說的那樣,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而是兩頭都抓。
咕嘟……
狐貍山神咽了口唾沫,它明白了。
自己師傅這是沒被自己不停的罵,受到的刺激太少,估計是那個和自己師父如同影子一樣的靈,也在有著它的算計考量。
就是誰才是最剛的那個,狐貍山神分不清。
而這時。
那位人首蛇身的道主似乎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只見祂雙手一合,便有無盡的絲線一樣的物質,從那些仙胚的腦袋上被挑撥了起來。
隨后,那些仙胚便都像是傀儡一樣動了起來。
每一個仙胚都站起了身,然后對著灰霧之中開始不停的朝拜。
這一幕看著就像是在黃泉陰土的時候,那些陰神們對九冥神燈朝拜,祈求其點化賜福的儀式極為相像。
再看拜靈天教主。
祂整個人幾乎和人首蛇身的道主貼在了一起。
雙目更是死死的盯著其體內。
好似能看出花一樣。
而懸浮在祂掌心的黃銅油燈,則緩緩散發出一抹詭異的氣息。
陰冷,邪惡。
涌入其燈身的那如繁星般的靈光則更加迅速。
黃銅油燈體內有著一個詭異的黑暗世界。
那黑暗世界便是它的道果所化。
只不過,如今這世界已經徹底枯竭,連一絲一毫的力量都不曾存在。
它的意識,便如同許多年前懸掛在飛仙圖里世界一樣,同樣懸掛在這個世界。
但隨著那些靈光的出現。
黃銅油燈的意識本能的將其吞噬。
滴答……
滴答……
一滴滴黑色的燈油憑空生出,滴在黃銅油燈的燈芯上。
那燈芯漆黑。
一個意識也在逐漸復蘇。
黃銅油燈好似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長到它有些記不清自己是誰,自己要做什么了。
而就在這時。
無數雜亂又整齊的呢喃聲從黑暗中響起。
那些聲音好似在呼喚它。
“金頂天燈……”
“好熟悉的名字,這是在叫本燈嗎?”
“點化神明……”
“本燈好像有這個能力,好像也應該點化神明。”
“但那個神明,好似只有一個,為何又有那么多神明要本燈點化?”
“罷了,既然是職責所在,那便自當遵守。”
“桀桀桀……”
黃銅油燈說著,便猛然睜開了一雙邪惡無比的眸子。
那雙眼睛里毫無任何情緒。
有的只是純純的惡意。
而在那灰霧之中。
此刻,一個龐大的世界被映照了出來。
那是飛仙圖里的世界。
這飛仙圖的世界,分為陰陽兩界。
陰界代表著九冥神燈,陽界代表著金頂天燈。
只不過,陰界里九冥神燈留下的那點痕跡早就已經被耗盡消散,如今也只有陽界里還有著一盞燈的虛影。
這兩盞燈除了顏色不同,其余的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如今,那陽界里的燈影閃爍不定。
好似感應到了什么似得。
虛空之中。
更有絲絲縷縷的金光涌現,這些金光糾纏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道門的虛影。
這門若是陳黃皮見了定然能認得出來。
這就是造化之門的樣子。
只不過,那造化之門實際上一直在陳道行手中,世人全都以為被打碎了而已。
門是虛的,但燈可不是。
在這造化之門虛影的后方,那一片黑暗之中。
隱隱預約出現了一盞燈的輪廓。
“師傅,金頂天燈都要出來了!您還不出手嗎?”
“為師已經出手了。”
拜靈天教主獰笑了一聲,臉上滿是殺機。
下一秒!!!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雙手結出一個法印,對著那門后的“金頂天燈”打了過去。
“這便是蒼天道主的至寶嗎?”
“萬年來陳道行用盡手段都沒將其引出來,沒想到居然如此輕易。”
“莫非是有什么問題不成?”
人首蛇身的道主不是傻子,祂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其他人是不是太愚蠢了,而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因為來的太輕易了。
祂其實如今前來引出金頂天燈,看著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私底下卻做了不知道多少準備,想過了多少后手。
天地異變結束之前,祂們這些道主發揮不出巔峰的戰力。
而金頂天燈又是蒼天道主的至寶。
這玩意誰敢小看?
莫名的,人首蛇身的道主忽然有些不想繼續下去了。
關鍵是心里那種不安越發的強烈。
好似再繼續下去,就一定會出什么大事一樣。
可就在這時。
一個充斥著殺意的聲音在祂脖子后面響起,與祂挨得非常非常近,就像是貼在祂身上跟祂在竊竊私語一樣。
“祂不愿意繼續,那你便幫幫祂吧。”
一瞬間。
人首蛇身的道主便感覺渾身一陣惡寒。
就像是遇到了鬼一樣。
恐怖的力量在祂體內爆發。
祂猛然間回頭看向身后,卻只看到了無盡的灰霧,但直覺告訴祂,自己的面前絕對有著什么東西。
而且,那個東西剛剛還在跟祂說話……
不對……
好像不是在跟祂說話。
因為人首蛇身的道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開口了:“我會幫祂的,我也會幫你的,我們都是靈,都是同類。”
“道歷一萬七千七百四十二年,今有仙胚一千六百六十一具,吾身為引,吾命指路。”
“金頂天燈,還不速速現身點化!!!!!”
話音落地。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便感覺自身的血肉在這一瞬間被點燃。
洶涌的火焰直沖天際,化作一條道路直通造化之門。
只見那造化之門虛影后,一盞布滿了灰塵,卻又通體金燦燦的油燈緩緩浮現了一角。
何為道主。
十方無影蹤,不在五行中。
由十方無影金打造的金頂天燈,自然同樣如此。
“來得好!這盞燈吾要了!!!!”
人首蛇身的道主見此,也不在猶豫。
當即便要出手將金頂天燈收服。
可就在這時。
拜靈天教主的身影顯化了出來。
開口就是兇焰滔天的獰笑:“想要,那就用你的命去換吧!”
在祂的身邊,同樣有著一盞燈,這盞燈通體漆黑、散發著不祥,災厄,陰邪無比的氣息。
“你是金頂天燈?那本燈是誰?”
漆黑的邪燈獰笑不止,洶涌的黑色光輝爆發,灑落在那些仙胚之上,將其全都瞬間化作邪異。
“你是九冥神燈黃二,與吾一個爐子先后煉制的兄弟。”
“你不是想見我嗎,我來了,而你呢?”
“你可曾帶來觀主的口諭?”
威嚴冰冷的聲音從那金頂天燈體內響起。
這兩盞燈終于在這一刻相見。
再看那人首蛇身的道主,祂此刻臉色變得極為精彩,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有人在旁邊看著。
想著要摘桃子。
怪不得這金頂天燈現身如此輕易。
原來是有著另一盞九冥神燈在旁,所以才會如此。
“還有你,你又是哪一位?”
人首蛇身的道主怒吼著,指著眼前背對著自己的那身影:“玄真道界何時出了你這種邪魔手段,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
拜靈天教主緩緩轉身:“自然是爾等口中,那藏頭露尾,神神叨叨,躲在灰霧里獨善其身的老神棍。”
“不可能,拜靈天的教主怎會有你這種手段。”
“那是因為,以前他們不叫本座老神棍。”
“而是老魔頭。”
“萬物有靈,這灰霧亦有靈。”
拜靈天教主獰笑著對天一指:“本座的手段只有在第一次用在爾等身上,才能打的爾等措手不及,事后爾等有所提防便不好用了。”
“所以,你若不死,本座便是虧了。”
“就憑你也想殺我?”
“就憑你,再加上本座,便能殺你。”
“借萬方灰霧一用!吾化靈海!吾代靈天!!”
隨著話音落地,所有的灰霧在這一瞬間沸騰了,就好像拜靈天教主真把這灰霧里的靈給喚醒,真把所謂的靈天給弄了出來一樣。
最詭異,最邪門的事。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體內,同樣走出了一個靈性身影。
那竟然是祂這具身體的靈。
這靈竟然還切斷了祂和其余道主的聯系。
不對,應該說那聯系在這靈身上,被分出去的瞬間,就已經帶走了祂的一部分存在了。
當真是絕了祂求救的機會。
拜靈天教主獰笑著殺向人首蛇身的道主,瘋癲似得桀桀怪叫:“本座蟄伏萬年,只為出手一次,這一次可以是現在,也可以是未來。”
“但無論是現在也好,未來也罷。”
“出手,就不得落空,就得換走爾方一名道主。”
滾滾灰霧滔天,將拜靈天教主襯托的仿佛是絕世魔頭一樣。
祂與那人首蛇身的道主,還有那靈一起出手大戰。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索命鬼和狐貍山神已經是傻眼了。
索命鬼道:“狐貍山神,你師傅這么猛的嗎?”
狐貍山神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真以為祂腦子有病的,沒想到祂居然玩真的,不是,祂去殺那道主,那咱們干什么?”
“自然是借金頂天燈之力,映照去過去的路。”
適時,拜靈天教主的聲音在狐貍山神心頭響起:“速去,去過去把陳黃皮接回來,當年為師想抽那輪廓的靈,雖說失敗了,卻也被那輪廓所嫉恨。”
“為師如今出手,那輪廓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九冥神燈已經被為師喚醒,爾等不要久留,將人帶回山門。”
“記住,茍全性命于亂世,方是明智之舉。”
“年輕人不要沖動,凡是三思而后行,要沉得住氣,要穩重,要顧全大局。”
“師傅,那你呢?”
“為師又不是年輕人,今天天時地利人和都站為師,為師蟄伏萬年只等今日,那輪廓也留不住祂,祂,為師殺定了。”
“殺!!!!”